14

小美的家到了,她家獨門獨院,附近沒有住家,樹木倒是挺多的,方便隐藏監視,蕭蘭草事先打聽過了,她父母這兩天出島去親戚家玩了,他想如果兇手有所行動的話,會選擇在晚上出現。

家裏只有一個房間亮着燈,看起來是卧室,兩人繞到卧室那邊,周圍都是樹叢,蕭蘭草取出事先帶的防蚊蟲叮咬的藥,把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擦了一遍,輪到蕭燃,蕭燃想自己擦,被他攔住了,幫蕭燃擦藥,笑咪咪地說:「這種事讓我來,偶爾我也該履行身為情人的義務。」

「你确定不是想趁機占我便宜?」

「說的就好像你不想被我占便宜似的。」

蕭蘭草幫蕭燃擦着藥,順便對他動手動腳,房間裏面沒情況,蕭燃便任由他胡鬧,說:「以前局裏有個規定。同一科室裏的人不能談戀愛,你知道嗎?」

「不知道,為什麽?」

「就因為你現在這樣。」

不安分的手鑽過衣服下襬,撫摸蕭燃的腹肌,被他按住了,說:「戀人一起出任務時很容易分神,為了防止意外狀況,就有了這個規定,我以前還覺得有點不近人情,現在明白這個規定是必要的。」

「我一直在留意那邊的情況的,你還真以為我精蟲上腦,忘了自己的任務?」

蕭燃個性古板正直,蕭蘭草逗弄他覺得一點都不好玩,他把手收了回去,找了個地方坐下,說:「那我們認真監視好了,免得出問題,我要被蕭科長罵。」

「看你說的,認識這麽久,我罵過你嗎?」

「不知道兇手會不會去菠蘿仔那邊,」蕭蘭草直接把蕭燃的話無視過去了,說:「不過他應該沒有那個膽子和能力去派出所殺人,所以我還是希望他今晚能在這裏出現。」

「我也希望他出現。」蕭燃說。

早點破案,他也不用擔心在出任務時總被情人騷擾了,說輕了蕭蘭草不在乎,說重了又怕影響感情,真是心累。

又過了一會兒,卧室的燈關掉了欠,監視任務變得很無聊,蕭蘭草沒多久就開始打哈欠,蕭燃讓他先睡,後半夜換自己。

蕭蘭草睡到半夜,起來替換蕭燃,蕭燃睡下後,他靠在樹上盯着前面的房子,這一盯就是到天亮。

早上蕭燃醒了,周圍靜悄悄的,蕭蘭草拿着小鏡子照自己,說:「放心,我照鏡子不妨礙監視的,這一晚上,有兩只野兔一只山雞還有一只野貓經過,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看來兇手比他們想的要沉得住氣。

蕭燃心裏琢磨着下一步應對的方案,蕭蘭草突然啊了一聲,站起來。他還以為有情況,急忙看向對面,誰知蕭蘭草接着說:「糟糕,熬了一晚上,果然對皮膚不好,蕭燃,你看我的眼角是不是多了條皺紋?」

他把蕭燃拉近,讓他看自己的眼睛,晨光穿過樹葉照過來,亮亮的浮在臉上,蕭燃仔細看了半天都沒看到那所謂的皺紋,他又不敢說實話,便道:「看起來是有點幹燥,回去補補水就好了。」

「幸好我有先見之明,帶了好多面膜來。」

正說着,小美家的房門開了,她穿着制服走出來,看樣子是要去上斑,她的精神狀況不是很好,雖然化了妝,但還是蓋不住黑眼圈,蕭蘭草心想他散播出去的流言對小美見效了。

等她走遠了,蕭蘭草和蕭燃跟了上去,就見她走走停停,半路還拐去了小路上,那條路經過派出所,蕭蘭草說:「「我覺得還可以再給她下一劑重藥。」

「那我先跟着她回飯店,你去派出所和菠蘿仔會合,看他那邊有沒有情況。」

蕭燃說,蕭蘭草同意了,兩人半路分開,蕭蘭草來到派出所,甘鳳池藏在附近的草叢中監視,看到他來,打電話把他叫了過去。

甘鳳池沒有蕭蘭草想得周到,他沒帶防蚊藥,臉上被叮了好幾個包,一邊搔癢養,一邊彙報工作,說待了一夜,除了看到田所長帶宵夜給小鹿外,沒人接近派出所。

這個結果在蕭蘭草的意料之中,看看屬下狼狽的模樣,他沒好意思把實話說出來,向甘鳳池道了謝,說:「你回去吧,我那邊有止癢藥,你去跟蕭燃要。」

「那你呢?」

「我去看看小鹿的情況,也許他想通了,會對坦白交代呢。」

蕭蘭草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小鹿在派出所待了一夜,态度更強硬了,不管蕭蘭草怎麽問他,他的反應都是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蕭蘭草本來有一套準備好的說辭,可惜都沒派上用場,田所長一大早就來了,指使他幹這幹那,就是不讓他接近小鹿。

蕭蘭草現在的職位比田所長低,所以所長說什麽他就得做什麽,把派出所的雜事都做了,等他做完,田所長又說最近小島上治安不太好,讓他去巡邏,把他趕了出來。

這明明是找借口讓他沒機會審問小鹿,蕭蘭草明白田所長的心思,也不點破,他出去巡邏,順便吃早餐。

這個時間段路邊攤都開張了,不過有了昨晚的經驗,蕭蘭草沒去讨嫌,他直接回了飯店,先去客房。

蕭燃不在他的房間,蕭蘭草掏鑰匙開了門,剛進去就看到地上有張紙,他關上門,拿起紙。

白紙對折,展開後上面寫了兩行字,字跡蒼勁挺拔,看着那些字,蕭蘭草的眉頭皺了起來,打電話給老白。

『科長,有新發現嗎?』

電話一接通,老白就問,蕭蘭草說:「沒有,不過我想你幫我重新調查一個人。」

蕭蘭草交代完任務,又打給蕭燃,蕭燃沒接電話,過了一會兒,電話打過來,蕭燃說他和甘鳳池一起去找尤錢了,想通過他打聽楊先生和陳先生。

蕭蘭草知道蕭燃對這兩個人抱有懷疑,叮囑他小心,蕭燃說自己會注意的,又說有甘鳳池在,尤錢對他的态度還算好,他找了個對油畫臧興趣的借口,說想和那兩位先生聊天,尤錢就爽快地帶他去了,剛才他們正在談價錢。

聰到這裏,蕭蘭草忍不住問:「你不會是打算花錢買情敵的畫吧?」

『一,他不是情敵,二,如果真要花錢,你掏。』

「為什麽是我?」

『因為是我說的。』

反正某人在吃醋就是了,蕭蘭草忍着笑說:「好好好,我掏就我掏,不過你把他們拉到一起,不怕他們再打架?」

『沒有,陳先生恢複正常了,他居然還對尤錢的畫威興趣,要買,我就故意說我打算買那幅,陳先生就選了另外一幅。』

「聽起來他執着的不是那幅畫。」

『對,所以我想再接觸下看看,先這樣。』

其他人還在陳先生的房問聊天,蕭燃怕他們懷疑,和蕭蘭草簡單聊完就挂了電話,蕭蘭草将那封塞在房間裏的信收好,去樓下餐廳吃早餐。

餐廳裏人不多,蕭蘭草選了個靠近角落的位子,也是湊巧,上餐的服務生正是小美,她發現是蕭蘭草,把早餐匆匆放下就要走。

蕭蘭草叫住了她,問:「妳真的沒看到是誰打了王偉嗎?」

小美轉身回來,壓低聲音對他說:「你不要在這裏問好嗎?大家不知道我和他的事,再鬧下去,我就沒法在這裏做了。」

「如果查不出兇手,小鹿就要被定罪了,難道妳和王偉的關系比他被定罪更重要?」

小美語塞了,眼神恍惚,沒有說話,蕭蘭草又說:「這種案子可大可小,但如果真判有罪,案底會跟他一輩子的。」

「可王偉都說他是自己撞到頭的,跟小鹿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就照他說的做筆錄,小鹿不就沒事了嗎?為什麽你就不肯放過他?」

「不放過他的不是我,是法律,我是警察,有人撒謊,我就要調查清楚,不能因為當事人想私了就睜只眼閉只眼讓它過去,那樣只能鑄成更大的錯。」

小美臉色變了,張張嘴正要反駁,朱珍珍和王偉走進來,朱珍珍看到小美,突然沖上來,二話沒說就給了她一巴掌。她的動作太快了,蕭蘭草沒來得及阻止,她還要打第二掌,蕭蘭草上前擋住,朱珍珍打不到人,沖着小美叫道:「我都知道了,都是妳這狐貍精的錯,想句引我老公,想都別想!」

王偉也吓到了,過來拉朱珍珍,其他服務生聽到争吵,也趕了過來。

老板娘拉住朱珍珍勸說,她氣不過,抽泣說:「本來我們是來旅游慶祝的,都因為她,我老公才被打了,他還不敢告訴我,說是自己撞的,我就覺得不對嘛,自己撞的怎麽能撞到後腦杓呢?你說,你是不是喜歡她?」

「怎麽會呢,是她硬要約我,我一時心軟,就……」

看事情鬧大了,王偉直接把罪名都推到了小美身上,蕭蘭草看他們的态度和對話,大致猜到了王偉的想法― ― 小鹿被關起來了,這事越鬧越大,王偉怕遮掩不住,索性就向妻子和盤托出,不過他說的肯定都是對自己有利的一面,所以在朱珍珍眼中,小美才是罪魁禍首,是小三可以人人喊打。

朱珍珍越罵越厲害,還說戒指被偷是小美指使的,老板娘只好讓人帶小美先離開,又勸說朱珍珍夫婦,還提供了免費的美容和溫泉服務,讓他們夫婦好好玩一玩,把不愉快的事都放開,一番勸說下,朱珍珍總算安靜下來了,拉着王偉離開。

還好餐廳裏人不多,争吵沒影響到其他游客,蕭蘭草想去找小美,被老板娘攔住了,說:「我知道這是你的工作,不過現在這種狀況,你就別再刺激她了,小鹿已經被關了,她要是再有個好歹的,我可怎麽跟她父母交代啊。

「小美和王偉的事妳知道?」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你說這孩子她怎麽就這麽傻,明明和小鹿青梅竹馬的,小鹿對她又好,為什麽偏要去找個外鄉人?外鄉的有什麽好,除了有錢會說甜言蜜語外,哪裏比得過小鹿?」

老板娘搖着頭嘆息着走掉了,蕭蘭草也要離開,經過門口時,看到了坐在餐桌旁打毛衣的張婆婆。

他過去打招呼,問:「您都看到了?」

「看到了,從頭看到尾,比狗血電視劇精彩多了。」

張婆婆手上飛快地打着毛衣,說:「被人當衆那麽罵,那女孩也挺可憐的,不過要是趁這個機會看清楚男人的真面目,也是件好事啊。

「我真是不明白,明明出軌的是男人,為什麽妻子卻總是罵女方。」

「因為老公是一直在身邊的人;是有鳳情的,所以就算有錯也會視而不見,這種情況下只會去怨慰第三方,我家老頭子年輕時也做過這種事,被我一通暴揍,後來他就再也不敢了。」

「那現在您還會在意嗎?」

「哎喲,他都走了,這些陳年舊事誰還在意啊,我現在想起他,只會記得他的好。」

張婆婆的目光落在遠方,像在回想往事,很快她回過神,對蕭蘭草笑道:「所以說夫妻感情很奇怪的,愛裏夾雜着怨,怨裏也會有愛,那個小姑娘啊,等她再多經歷一些,大概才會懂吧。」

蕭蘭草從餐廳出來,照田所長的交代在島上巡邏,順便觀察游客們的情況。

今天天氣很好,小島上有人在看風景,有人在吃小吃,氣氛溫馨祥和,像是眼前的海洋,平靜無波,至少從表面上看是這樣的。

蕭蘭草巡邏完,往回走的時候接到了蕭燃的電話,告訴他已經弄到了陳先生的指紋,正在讓小柯調查,接下來就是等結果了,反正沒事,他準備和甘鳳池再去跟島上居民打聽一下照片的事,也許會問到什麽。

通完電話,蕭蘭草回到派出所,田所長對他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蕭蘭草也不在意,去後面的拘留室,小鹿沒什麽變化,看到他,馬上站起來說是自己打人的,讓他別調查了,趕緊寫報告結案吧。

蕭蘭草一直沒說話,直到他吵嚷完了,才問:「你喜歡小美嗎?」

小鹿一愣,抿嘴不說話,蕭蘭草說:「喜歡一個人,要做的不是包容她的缺點,而是在她做錯事的時候去糾正她,你現在的做法不僅幫不了她,還會害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他說完走了出去,田所長站在門口,聽到了這番話,張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又忍住了,蕭蘭草笑着對他說:「我去做事,派出所的文書整理工作還是不少的嘛。」

這些工作蕭蘭草以往從來都沒做過,因為幾位下屬就幫他做好了,新手上路,他做得很慢,下午正埋頭在文件堆裏忙活的時候,田所長過來跟他打招呼。

「有人找你。」

蕭蘭草還以為是蕭燃來了,擡頭一看,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小美,她換下了制服,表情看起來很緊張,沖到自己面前,還沒說話臉就脹紅了。

「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蕭蘭草抱着期待問,小美猶豫了一下,說:「王偉那件事和小鹿沒關系,打他的人是我。」

「是妳?」

「是的,他說喜歡我,想和我交往,卻又和他老婆那麽親密,我覺得他這次來是要和我分手的,我氣不過,就約了他出來談,趁他不注意一棍子打在他的腦袋上,我只是想給他點教訓,誰知他一下子就倒下去了,我害怕了,就跑掉了。」

小美一口氣說完,雙手伸到蕭蘭草面前,說:「都是我的錯,逮捕我吧!」

蕭蘭草不說話,聽完後,垂下眼簾陷人沉思,田所長着急了,一拉小美,斥道:「妳這孩子不要亂說話,有一個小鹿已經夠讓人頭疼了,妳還來搗亂,這件事可大可小,不能為了包庇小鹿就說是自己做的。」

「是真的,這種事沒人會往自己身上攬吧。」

「可是……」

蕭蘭草攔住了田所長,站起來,說:「既然如此,那就先關起來吧。」

田所長氣得直瞪他,把他往旁邊一拉,小聲說:「我們這已經沒有關人的地方了!」

「那就關去後面的雜物室,只要把他們分開就好。」

「這……」

「相信我,我會解決的,這只是暫時的。」

田所長沒辦法了,嘆了口氣,帶小美去後面,小美走了兩步,轉頭問蕭蘭草。

「愛一個人沒有錯吧?」

「沒有。」

「我知道愛一個有婦之夫不道德,但我和他交往不是想從他身上取得什麽,也不是想要他的錢,我就是喜歡他。」

「為什麽不要錢呢?」

小美一愣,蕭蘭草又問:「妳覺得妳的喜歡不值錢嗎?」

「我付出的感情怎麽能談錢呢,那太廉價了!」

「談錢沒有廉價,不敢公然告訴大家你們的威情,這種行為才廉價,如果你認為喜歡沒有錯,那為什麽不敢讓大家知道呢?我喜歡一個人,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小美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低着頭跟随田所長走了進去。

不知道田所長是不是想通了,等他回來時,對蕭蘭草的态度好了很多,打量着他,辭牌輕人,看起來你也是個有故事的床啊· 」

「嗯,一定比你想象的要多。」

「那說說你的故事呗。」

手機響起來,蕭蘭草看了看,說:「以後說,我要去巡邏了。」

「你上午不是剛去了嗎?」

「下午巡邏第二圈。」

「那這兩人怎麽辦啊?」

「什麽都別做,交給我。」

蕭蘭草把田所長丢下,一個人跑了出去。

來電的是甘鳳池,他說他找到了一位老人家,老人家對照片有點印象,說了一些拍照時在場的人,但她不肯定有沒有記錯,所以蕭燃又去巫婆那了,說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讓她開口說實話。

蕭蘭草本來也要去巫婆的紀念館,走在路上遇到了小薇,她正站在海邊一塊岩石上,手舉在額前往海的另一頭張望。

他臨時改了主意,過去和小薇打招呼。

「在看什麽?」

「常安還沒有來啊,他答應來接我的,我一直在等他。」

小薇轉過頭來,臉上透滿了失望,這裏離常安出事的地方很近,蕭蘭草心一動,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招手讓她下來,說:「也許他在看妳有沒有誠意,妳做得好,他就會出現了。」

「怎麽做才是有誠意啊?」

蕭蘭草附耳跟她說了一段話,小薇笑了,問:「真的嗎?」

眼眸澄淨明亮,蕭蘭草有點心虛,但為了盡快杳一清案子,他只好點頭說是,小薇開心得跳起來,又上前抱住蕭蘭草,蕭蘭草想推開她,還沒動手,他就先被推開了。

皇耀出現了,先是虎視耽耽地瞪蕭蘭草,接着拉住女兒的手說回家,小薇不敢反抗,跟随父親離開,半路回過頭來,向他搖手,讓他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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