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

如果有人在冬天開展一場戀愛,

那一定是溫暖的,

躲在寒風背後。

如果有人在北京開展一場戀愛,

卻一定是匆忙的,

默在人群之中。

但,

還是有人窮極一生不停地追逐着狂風中的火花。

與它們一起結伴在這座繁華的城市中飛舞。

冬天的北京。

黃昏。

東北風起,沉重的霧霾正被漸漸吹散。

在天空最深處捉迷藏的太陽,若隐若現,不久,便從西山的方向落了下去。

風吹着高速路兩旁的粗壯的高大樹幹搖搖欲墜,而在高速路上急速行駛的汽車們則紛紛争分奪秒,與落日賽跑似的,風聲與車窗激烈的摩擦着,發出呼呼的聲響,這使得車中的駕駛者有了鬥志,奮力迎風前進。

頭頂上的飛機低空飛過,這是直通首都機場的最後一段高速路了,這麽多年來,它始終指引着歸途和彼岸。

一幕幕急速超車彪悍上演,想要追逐天上的飛機似的。

風聲的呼嘯更急促了,此時,風的确也更大了,在一段時間以來,黃昏時分的風總是刮的離奇的猛烈,像兩股氣流在激烈交戰一般。

突然,前方車燈閃爍,兩輛飛駛的轎車也好像空中的氣流一般,發生了一段激烈的交戰,然後,相撞,橫在了高速路的中央,致使後方車輛無法正常通行。

去往首都機場的車輛全部滞留了,人們從金屬盒子中探出頭來,發出漸次鼓噪的咒罵聲。

此時,我們的主人公魚小花同學正坐在事故後方不遠處第十輛黃綠相間的出租車裏面做着市場調研資料分析的PPT。一陣短促刺耳的剎車聲把她從繁冗的數據矩陣中驚醒。魚小花驚魂未定的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出奇大號的大眼睛的無辜的看着司機問道:“這麽快就到了嗎?“

司機是個樂天派的老北京,愛開玩笑,說:“您看這荒郊野嶺的,飛機停哪兒?”

魚小花擡頭望了望前方疑似事故現場的警示燈,說:“不會是堵車吧?我靠,大哥你饒了我吧,我趕時間。”

司機說:“去機場的沒有不趕時間的,可惜我這破車也不能飛。”

魚小花低頭看了看電腦日志,尹課長飛機落地的時間應該是北京時間晚上十八點二十分,如果到時候尹課長不能在接機口第一時間看到她,那麽金部長就會在第一時間在電話中操着不純正的韓式普通話,或者幹脆氣得直接用韓國話罵她。每次她被金部長用韓語罵的時候,她都後悔自己學了韓語的,要是只能用中國話和英語交流的話,那金部長想罵她都挑不出幾個正确的用詞來。

一想到金部長那滿臉橫肉的操着一口首爾郊區口音的嘴臉,魚小花恨不得立即生出一對翅膀從事故現場飛過去,飛到尹課長的機艙門口,為他親自打開艙門,再奉上一臉熱情洋溢的笑容。年底馬上到了績效評估的時間節點,要是這件事辦砸了,升職加薪全部泡湯,一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不說,作為她的新任直屬上級的尹課長會怎麽樣看她?如果這個據說在韓國人緣不好才被外派到中國來的差勁課長和那位滿臉橫肉操着一口首爾郊區口音的金部長聯合起來對付她,我的天啊,魚小花簡直看到了世界某日的到來。

“師傅,多少錢?”

“姑娘,你這要飛過去?”

“不是飛,是跑,我是我們縣青年組長跑和短跑的雙料記錄保持者,師傅,您幫我看看到T3航站樓還有多少公裏?”

“至少三公裏,反正要我跑到那兒的話,三天下不了床。”

魚小花邊拿錢邊說:”就是要我三年下不了床,我也得跑,“她遞過去錢,關上車門,做了一個預備跑的姿勢,然後向前加速了幾步後,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高跟鞋!

魚小花的眼前忽然間又漂浮出來了金部長那張臉,金部長仿佛在沖她笑,微笑,一股寒意刺骨的微笑。

于是魚小花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她敲了敲剛才那位司機的車窗,司機驚訝的探出頭來,“姑娘,改主意了?看來意志不堅定啊。”

魚小花順勢鑽進車裏,”意志無比堅定着呢。“她低頭看着司機踩油門的那只腳,端詳許久後,眯起大眼睛笑了,“師傅,您這鞋是國産運動品牌啊,我估計二百以內拿下。”

“那你錯了,咱這跟網上淘寶淘的,八十包郵。”司機對于自己的眼光洋洋得意。

魚小花哇了一聲,道:“看來您眼光獨到啊,那您看看我腳底下這高跟鞋多少錢?”

司機看了看說:“我不懂女鞋,但我估摸着怎麽也得好幾百,現在的女孩子舍得花錢。”

魚小花輕描淡寫道:“一萬五,在佛羅倫薩定制的,意大利老裁縫手工制作。”她說着竟然脫下了這雙定制的高檔鞋,笑嘻嘻的遞到司機面前,說:“我跟您換,行嗎?”

司機先是一愣,然後回答:“明白了,你這高跟鞋沒法跑步吧,我理解,可是我穿你這鞋也沒法開車啊,這要是出事故了可不是鬧着玩的,要不這樣吧,你下車管其他車上的乘客問問,看有沒有人可以換的,我要是穿你這鞋開車被警察攔了,告我一個流氓變态罪我可受不了。”

魚小花站在一望無際的高速路上,望着長龍似的一盞盞車燈一眼卻望不到盡頭,北風掠過高聳的楊樹葉,吹到了魚小花的臉上,她打了一個噴嚏,揉着鼻子,都快凍掉了,一點感覺都沒有了。無情的北風還從她的高跟鞋裏灌入雙腳,她只能不停的來回踱步,望着西邊落下去已無邊際的陽光,魚小花鼓足運氣,想好臺詞,一個箭步竄到了一輛車前,敲打着玻璃,大聲喊道:“運動鞋,我要換一雙運動鞋,可以嗎?”

“拿什麽換?”

“我的高跟鞋,佛羅倫薩定制的,一萬五。”

“騙子滾!”

魚小花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又竄到另一輛車前,大聲喊道:“運動鞋,我要換一雙運動鞋,可以嗎?”

“拿什麽換?”

“我的高跟鞋,佛羅倫薩定制的,一萬五。”

“騙子滾遠一點好不好!”

魚小花幾乎是眼睛裏噙滿了淚花,跑到另一輛車前,還是大聲喊道:“運動鞋,我要換一雙運動鞋,可以嗎?”

“拿什麽換?”

“我的高跟鞋,佛羅倫薩定制的,一萬五。”

“我給你五千,你去治治你的神經病好吧?”

“不用,你給我一雙運動鞋,我的神經病就能治好了啊。”魚小花賭氣回答。

“搶劫犯,報警了啊!”

魚小花在機場高速的臨時停車場裏一路從騙子衍化到搶劫犯,終于在第三十九輛車裏遇到了一位好心或者說懂行的女人,用後背箱裏的備用平底鞋和她口中的這雙佛羅倫薩定制鞋進行了交換。

魚小花終于可以在機場高速寬闊無車也無人的跑道上飛奔了。她跑着跑着,回憶起了高中時代的校園操場,對,就是那個讓她破了縣記錄的簡陋的操場。她還記得在那蹩腳的塑膠上跑了很多很多的圈,簡直自己就要轉暈了,就在她沖線的那一剎那,一個穿着純白色羊毛毛衣的男孩扶住了她,并遞給了她一瓶冰鎮好了的橘子水。

她最愛喝冰鎮橘子水了。

無論是夏天還是冬天,她都要喝冰鎮橘子水。

無論是快樂還是悲傷,她也都要喝冰鎮橘子水。

這個男孩是怎麽知道她還喝冰鎮橘子水的?

她當時來不及問他叫什麽名字,他就腼腆的躲開了。

不過後來,她從同學那裏得知,那個溫暖腼腆的大男孩叫做路嘉。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人寫東西結構喜歡追求結構跳躍 各位如有不适感還請多多海涵啊

☆、小花 不哭!

道路兩旁的樹木瘋狂了,急欲掙脫泥土而出的。

北風看到這一切,得意放蕩的更加肆無忌憚。

北風無情的吹打在魚小花的臉上,臉上刺骨的寒冷,她只能背向風的方向努力前進。

再這樣再吹下去的話,皮膚又要幹裂長痘了,一個星期都好不了。天啊,對了,還有關鍵是出公司前剛畫好的濃妝,對于一個平時不太會化妝的姑娘來說,可是花了不少的心血來着,前功盡棄,前功盡棄啊。灰頭土臉的去見未來上司,第一印象太糟糕了。

因為太陽落下去一段時間的緣故,高速路的前方已經看不清路況了,魚小花睜大眼睛向着燈光閃爍的地方跑,那裏就應該是機場了沒錯。她自恃眼睛大,視力好,像一只晝伏夜出的貓頭鷹一樣,警覺的鎖定着目标。

一陣風忽然從側方吹過,瘦弱的魚小花幾乎站不住,扶着路邊的欄杆大口的喘着氣。路邊的狂風卻不管不顧的自顧自嘶吼着,順帶還卷積起了浮在地上的沙粒和塵土。

因為是眼睛太大的緣故吧,她的眼睛裏很快就飛進了沙子,她用手揉了好久,越揉越疼的感覺,眼淚不自覺的熱乎乎的流了滿臉。

是淚嗎?

還是分泌的液體?

我難道哭了嗎?

真該死。

我不能哭,那個脆弱的魚小花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不是嗎?

魚小花當然記得上一次流淚還是在兩年前考研面試的時候。

當時她以筆試成績第一的身份進入了最終面試,她志得意滿,喜氣洋洋。那個時候,她生平還第一次學人家化起了妝,因為別人都告訴她,研究生和本科生的區別就好比女人和女孩的區別,她要當研究生了,她要當女人了,女人和女孩的區別,對了,化個裝吧。于是她照着一期瑞麗雜志的封面照貓畫虎了一番,勉強完成了處女作,最後他們班的男生給她起了一個綽號,寡婦村的傳奇。

魚小花在面試過程中當然也像傳奇一樣無懈可擊,出色的解答了所有面試老師的疑難雜症。她知道,出了這個教室門,自己的人生将邁入一個新的裏程。

可是陰暗的樓道裏,她永遠都忘不掉的陰暗的語言學院教學樓裏,那劃破寂靜的漸次沉重逼近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下意識的自我保護,躲到牆後面,對話開始傳入她的耳中,是兩個人的對話。

“我想保那個筆試的第一名,她的成績确實優秀,面試也沒問題,我們學院沒有理由刷掉她啊。”

魚小花聽的出來那是剛才面試過她并且表揚了她的一位老師的聲音。

“不行,沒有理由也得編理由,院長遞的條子你不是沒看到,內定名單上的孩子一個都替換不了,把誰替了都得捅出大簍子來。”另一位女老師的聲音。

“那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有。”

“快說。”

“除非你自己當主任。”

“呸。”

魚小花在樓道裏捂着嘴巴,難以抑制的淚水奪眶而出,黑色的液體從大眼睛的兩側緩緩滑落了下來,從喜氣洋洋的腮紅上掠過,弄花了妝容。

魚小花在那個下午仿佛流幹了青春歲月所有忍住沒有流下來的眼淚。

等到樓道裏亮起了夜燈,魚小花才止住了眼淚,她用清水洗幹淨了臉上淩亂的痕跡,昂首挺胸走出了教研樓,在那一刻,她發誓正式告別這個脆弱的自己,永不再為現實哭泣。

“小花。”當她走到樓外的時候,有個男生叫住了她,她定睛一看,一個穿着純白色毛衣的大男孩從樹林裏跑出來,跑到了她的面前。

“路嘉,我不是叫你不要再來找我嗎,我們不可能的呀。”

這個從高中就開始默默陪伴她的男生伸出一只手遞上去一瓶橘子水,她下意識的接過來,冰鎮過的,但顯然已經沒有那麽涼了,接近常溫,想必這個男孩一定在這裏等了她很久吧。

“路嘉,我不值得你這樣。”魚小花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小花,不管面試結果如何,你都是我們縣裏最牛的那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魚小花想把橘子水還給他,但他并不伸手接,而是轉頭就走,她在後面追了幾步,他回過頭來,笑嘻嘻的說:“對了,我看了你畫的妝了,挺好看的,別理你們班那些男生,他們跟你鬧着玩呢,心裏沒準都喜歡着呢。”

風似乎更大了,推着魚小花不能前進,甚至還不停的後退,其實她已經看到了T3航站樓明亮閃爍的燈光,後面的高速路上還是沒有車駛來,看來事故真的到了很嚴重的地步了。

這時候退縮嗎?

不,再加把勁兒吧。

指示燈忽明忽暗,似乎就在伸手可觸的地方在向她召喚。

對了,當時金部長也是這樣在伸手可觸的地方在向她召喚,那個時候她激動萬分,她知道金部長召喚她意味着什麽,意味着她得以從一百比一的比率中殺出重圍脫穎而出,接到S公司市場部銷售助理的聘用合同,那是外企中的翹楚,語言學院廣大學生們的夢想啊。

後來魚小花還問過金部長,當初為什麽偏偏挑中她,金部長是個不輕易動真感情的典型的生硬刻板的韓國中年男人,他的答案總顯得刻薄而無情。

“你眼睛特別大啊,除了這個,你難道還覺得你有其他優點嗎?難道有嗎?”

怎麽講呢,魚小花有時候真覺得金部長對她下的結論一點都沒有錯。她很清楚自己不算漂亮,皮膚是那種需要打上厚厚的粉底才會稍顯嫩白的那一種類型。身材呢,也從來都不具有S型的潛質,也許是從小營養不好的緣故,該發育的地方是顯得貧瘠了一些的,個子也比同齡人矮小了一些。也許從小沒有機會受到熏陶的緣故吧,等到了工作中她才開始慢慢了解到一些簡單的化妝技巧,用的化妝品也是廉價的國産品牌,體現到臉上的時候,總有東施效颦之感。除非一些重要的場合,魚小花是堅決抵觸化妝這件事的,一是浪費錢,二是實在不得要領,即使高人點撥最後也落得個孺子一點都不可教的地步。有一次,她在會議室門口披頭散發的碰到了正在接待客人的金部長,金部長對她大發雷霆,命令她在一個小時之後打扮成全智賢的樣子來見他,否則直接開除,哪知道,魚小花卻在一個小時後,抱着提前一周做好的項目報告放到了金部長的辦公桌上,金部長最後哭笑不得。

那一次,陪伴魚小花去參加S公司校招活動的還有路嘉,這個護花使者簡直無處不在如影随形,可偏偏那次是魚小花主動邀請他一起去的,她真心覺得S公司的維修管培生的職位很适合路嘉去做,他從小就心智細微心靈手巧,有又一副幹淨整潔溫柔貼心的天生感動客戶的面孔。

路嘉落選了。

“魚小花,我就說你一定行的,我從來都不騙你,好好幹,S公司的舞臺就是為你搭建的,在你視線範圍裏,別人必須全都是炮灰。“

魚小花還是得到了路嘉的鼓勵,但是卻有一句話忍住沒有敢問出口。

路嘉,難道你就這樣甘願做我的炮灰嗎?

作者有話要說: 韓國帥哥馬上來啊。。。慢慢來慢慢來

☆、首爾我走了

十八點二十分。

魚小花奮力擠到前排,高舉着用韓國語标明“尹泰映”字樣的大牌子站在接機口,拿起手機與T3航站樓的計時器無比精确的校對了時間。

完美!

不,除了少了一雙優雅的高跟鞋以外,其他的都是完美的!

尹泰映如果裹挾在人群中,我能不能很快找出來呢?

一定能。

因為從韓國方面傳來的照片上看,尹課長染了一頭亮麗的金發,長度觸及了眉間,一米八三的個頭,腰杆筆直挺拔,兩肩膀因為規律健身的緣故,能夠寬闊的撐起緊身白襯衫,眼睛不大不小,笑起來剛好可以彎成一輪月牙兒,眸子炯炯有神,露出機智卻稍顯冷漠的神态,鼻梁很高,雖說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墊起來的,但也的确勻稱的襯托出了臉部的完美錐子型輪廓,皮膚慘白的吓人,像是吸血鬼一樣,一定是刻意化妝的緣故吧,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

但無論怎麽說,這都是一張無比精致的臉。

魚小花回想着照片上的尹課長,不禁下了一個定義,這樣的一個特立獨行嬌柔做作的家夥,不被韓國的同事所接受和喜愛也是一下子就能夠說通的吧。

問題來了,這個讨厭的家夥怎麽還不出現在老娘的視線裏?

左顧右盼間,一撥撥的旅客紛紛從接機口走出,就是沒有這樣一個模樣讨厭的人。

十八點五十分。

接機口再度關閉,魚小花焦急萬分,掏出手機想給金部長挂去一個電話,卻驚悚的看到金部長已經打來了十幾個未接來電。

靠。

完蛋了。

(韓語)“喂,金部長,有事情嗎?”

(韓語)“有。”

(韓語)“什麽事情呢?”

(韓語)“人沒有接到,是這樣吧?”

(韓語)“是的,對不起。”

(韓語)“那你還不快給我滾到機場的韓國料理店去!”

(韓語)“在沒有成功接到人的情況下,還怎麽好意思花公司的錢去吃東西呢?”

(韓國)“愚蠢,簡直愚蠢至極,你除了吃飯難道就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去那裏做了嗎?尹課長在那裏等你呢,等了很久了,快飛過去吧,笨蛋,以最快的速度飛過去吧!”

嘟嘟嘟,摔掉電話的聲音。

魚小花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舉着這麽大的五顏六色的韓國語的标語牌子,”尹泰映”三個字難道不認識還是怎樣?難道看不到嗎?難道真的一眼都沒有瞟過來嗎?文盲和視力缺損者難道真的可以這麽容易就混進S公司嗎?

這個家夥,居然還是我未來的上司課長。

這感覺糟透了。

天啊,全球領先的S公司的人才培養機制到底什麽時候出的問題呢?

仁川國際機場。

午後,晴好。

天空澄明。

一架大韓航空飛往北京的航班正等候在停機坪上,随時準備迎接它的乘客。

乘客當中,有一名染着金色頭發的一米八左右的年輕人雙手捧着咖啡正凝視着遠方,你看不出他表情的變化,一切都像是油畫裏勾勒好了的輪廓,沒有喜悲的變化,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他就筆直安靜的站在第一個排隊進艙門的地方,陽光透過大廳的玻璃斜射到他臉上,他随即眯起了雙眼,像一彎清澈的月牙兒一樣,望向東面方向的首爾,這時,他的臉上才不經意間透出了一絲溫暖的氣息。

就在首爾城裏,那個揚言要把他永世捆綁豢養在她家地下室裏的任性的女人,幸虧沒有追來。

她真的沒有追過來吧?

他警覺的回頭望望,除了有序排隊的安靜的人流外,沒有發現任何異動。

提早改簽航班的他,除了機票室的辦事員以外,沒人知曉他的這個突然舉動,上午請了假,也是為這個謊言加了一個保險箱,雖說她的确是他最親密的同事之一,連辦公桌都是離的最近的那種,但任她神通廣大,也是不會那麽早發現的吧。

他知道她已經從前天開始就着手籌備一個盛大的送機儀式,這個儀式的繁冗內容讓他聽起來就感覺沉重,他為了逃避儀式和籌辦這個儀式的人,才不得已偷偷做了這個決定。說起來也确實對不起一起工作了兩年的舊同事們。

飛機的艙門要打開了吧,這下子終于可以安心了,關于首爾的一切羁絆和癡纏都會随着艙門的再度關閉而永遠停留在大韓民國的土地上了。

他整理了一下價格不菲的名牌西裝外套和圍巾,紳士般的準備登機了,地勤乘務員對她報以微笑,他簡短禮貌的回應了笑容,遞上了護照和登機牌。

“祝您旅途愉快,尹泰映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必須吃掉這一盤

T3航站樓的韓國料理店裏,顧客很少,味道不正宗的緣故吧,餐廳的燈都無精打采的半開半關着。魚小花一頭沖進店裏,服務員上前想要為這個風風火火的女人提供服務。

“你們看到一個模樣讨厭的韓國男人了嗎?”魚小花焦急的問。

服務員紛紛搖頭不知所雲。

“好吧,那你們看到一個長的高高帥帥的韓國男人了嗎?”

服務員指着坐在餐廳最陰暗隐蔽的角落裏的男子說道:”您說的可能是他吧,他坐了好久了,已經吃了兩盤泡菜炒飯了,看樣子還是不夠。“

魚小花跑過去,稍微定了定神,确定這個人就是照片上的尹課長沒錯之後,立刻綻放出職業笑容,恭敬地鞠躬道(韓語):”課長您好,我是魚小花,金部長叫我來接您的,抱歉我來晚了,讓您久等了,真是十分抱歉。“說完她偷眼觀察眼前這個新任的幾乎和她同齡的年輕課長,的确可以算是個美男子了,只是眉宇間的冷漠帶給人一絲寒意。

果然,尹課長卻只顧吃,一點擡頭看她的意思也沒有,等到嚼完了嘴裏的食物才慵懶的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韓語):”的确遲到了,很難辦呢,要怎麽懲罰你呢。”

魚小花一聽,立即緊張起來。

(韓語)“那就罰你陪我再吃一盤泡菜炒飯吧,我飯量少,一個人吃不了那麽多。”

魚小花一聽,頓覺天旋地轉,她這個人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泡菜的滋味了,這不是要她的命嘛。她坐下來賭氣的用中文嘀咕了一句,”還說什麽飯量少,這都吃第三盤了,在韓國從來都沒有吃飽過還是怎樣。”

尹泰映倒是沒有理會她,自行連比劃帶猜的又管服務員要了一盤泡菜炒飯,然後回到座位上,立刻沉下臉來,對魚小花說(韓語):”作為懲罰,一盤的泡菜炒飯你都吃了吧。“

(韓語)”我不餓。”

(韓語)”你難道沒有聽明白嗎?這是懲罰的內容好嗎?懲罰的內容。“

(韓語)”那能不能給我換一個,比如讓我熬夜交一篇分析報告之類的。”

(韓語)”怎樣?是想現在就在我面前炫耀一下你自己很棒,是這樣嗎?我沒猜錯吧?”

(韓語)”不不,課長我錯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很棒,我也沒有你棒。”

(韓語)”那還不給我乖乖的吃掉這盤泡菜炒飯?”

魚小花趁着泡菜炒飯端上來的當口,埋下頭又用中文嘀咕了一句,“你當我是你啊,把泡菜當寶貝。”

尹泰映把臉扭到一邊,開始從包裏拿出各種文件來不時翻看,偶爾也會和大口努力吞咽的魚小花進行簡短的韓語交流,例如問問你們的工作強度啦,考勤制度啦,加班時數啦什麽的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等到魚小花吃完了一整盤的泡菜炒飯,尹泰映才緩緩收起文件,起身欲去結賬。魚小花連忙也起身想要替她結賬,出乎意料的是,此時尹泰映卻突然對她開口講了一句标準的中文:“跟我搶單,難道還想再吃一盤嗎?”

魚小花驚呆了,轉念一想,可能是他有備而來,有心準備的,到不足為慮。哪知尹泰映的中文再次流利的脫口而出:

“我在韓國從來沒有吃飽過的話,那麽我在中國想要吃飽,這麽想有問題嗎?”

魚小花連對不起都來不及反映了。

“還有,說我把泡菜看作寶貝,你覺得很沒有檔次嗎?”

魚小花雖然心裏覺得這的确談不上什麽有檔次的事情,可這個時候哪敢和他搶白啊。

“那麽我到底是個模樣讨厭的韓國男人,還是一個高高帥帥的韓國男人呢?”

魚小花忽然間漲紅了臉,原來從一進餐廳門,他就聽到而且聽懂了她不經意間說出的每一句中文。這下只好眼睜睜的看着尹泰映把三盤泡菜炒飯的錢付掉。等到尹泰映拉着行李往外走時,她還沒回過神來呆立在原地。

“還站在那裏幹嘛,在想回去後金部長要怎麽罵你嗎,魚助理?“

金部長沒有罵她,這讓魚小花感到很意外。加班的人也陸續下班回家了,時鐘指向二十二點,S公司位于國貿地區的幾層辦公室已經只留下屈指可數的幾盞還在掙紮奮鬥着的照明燈了。

金部長和尹課長在會議室裏開了兩個小時的會了,魚小花一直在門外煎熬着等待兩位苛刻古怪的老板的最終審判。辦公室靜的出奇,連時鐘滴滴答答的讀秒聲都能夠清楚的傳入她的耳朵裏。她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想到金部長滿臉橫肉上下紛飛的顫抖着臉,想到尹課長帶着陰郁的表情又端過來一盤難以下咽的泡菜炒飯。

天啊,簡直不能活着了。

門終于開了,金部長和尹課長談笑風生的走出門來。

雨過天晴的感覺撲面而來。

金部長指着魚小花對尹課長說:“這位是魚小花,她以前是我的助理,現在正式成為你的助理了,她很能幹很出色,一直都是我的得力助手。”

還沒等魚小花反應過來,尹課長就恭恭敬敬的具有儀式感的深鞠躬道:“我叫尹泰映,是新任市場部的課長,咱們年齡一樣,以後叫我泰映就好了,我畢業于延世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以後關于工作和中文上的問題,還請多多指教。”

魚小花心想怪不得他中文那麽好呢,原來在韓國排名前三的著名大學漢語言學院畢業的呢。她伸出手來熱情的與他握手示好,卻忽然感覺他的手好冰啊,下意識的又縮了回來。

“和金部長談話,很緊張才這樣的,請原諒。”尹泰映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窘道。

魚小花說:“明天一早我把彙報資料準時放到您桌子上,以便您迅速進入工作狀态吧。”

尹泰映笑了笑說:“果然是得力助手啊,那麽熱情的工作态度,我感到太大壓力了啊。”

魚小花被誇的不好意思了,連忙借機收拾東西說準備回家做資料的準備。

“再見,尹課長,我要回家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對于接機失誤的事情,再次對不起。”

魚小花匆忙收拾好後與尹課長告別。

“等等我,一起回去吧。”尹泰映突然在背後叫住她。

“這樣怪不好意思的,我家住的很遠。”魚小花心想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未免太草率了一點吧。

“是我不好意思才對。”說着尹泰映和金部長正式作了告別後,就去收拾行李了,從機場過來,他是直接到的公司,還不曾去自己的公寓看過。

魚小花也很金部長作了正式告別,看來是推辭不掉了,看尹課長很是堅持的樣子,于是站在電梯間等他,不一會兒,尹課長提着大行李箱氣喘籲籲的跑出門,魚小花上前想要幫他拿箱子,他拒絕了,魚小花說:“尹課長不用着急,電梯可以等人的。”

尹泰映說:“叫上女孩子一起結伴回家,這麽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魚小花說:“你住在哪裏?”

尹泰映說:“外交公寓。”

魚小花說:“有錢人住的地方呢。”

尹泰映說:“我很感謝公司給我的福利,那麽你呢?”

魚小花說:“大興亦莊。”

尹泰映說:“好名字,大莊園的感覺呢,一定也是有錢人居住的地方吧。”

魚小花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他,說着話,他們到了一層大廳,看不見等待的出租車,她索性站到馬路上去攔車,行将子夜,東北風的餘威還沒有散去,空氣中還是彌漫着幹燥的寒氣。

忽然間魚小花感覺到一股來自胃中的濁氣湧上來,差點沒有從咽喉裏湧出來,那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一定是泡菜的副作用顯現了。

這時,尹課長從背後走過來問:“怎麽了,不舒服?”

“沒事,沙子迷眼了。”魚小花擡手指着一輛出租車,說,“喏,空車來了。”

“魚助理,我要跟你道歉。”

“啊?”

“你的接機工作沒有任何失誤,是我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提前改簽了航班,就連金部長也不知道,真是不好意思,害你被金部長罵了。”

魚小花瞪大眼睛,不相信這是真的,為了這個自己才被迫吞下了一盤生平最恨的泡菜炒飯,吞下後還受到眼前這個裝傻充愣的課長的嘲笑和奚落,難道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個人主義的韓國式玩笑?

豈有此理!

不過也沒有辦法,誰叫他是自己的上司呢,更何況看樣子後來他應該也是在金部長面前說明了原因的,否則金部長剛才從會議室出來也不會一直對着她笑了。

“一盤泡菜炒飯還能吃飽吧?一個女孩子跑來機場不容易,就算是我請你吃的吧。”尹課長望着窗外疾馳而過的長安街夜景,淡然的說。

靠,請我?語氣這麽高冷淡雅,搞得自己像是韓劇裏的花美男大少爺一樣,這麽糊裏糊塗的就對付過去了?還是我最讨厭的泡菜炒飯!

豈有此理!

不過也沒有辦法,誰叫他是自己的上司呢,更何況看來他也的确是出于一番好心呢。

“其實,我叫你等我一起走,還有一個原因你知道是什麽嗎?”尹課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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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