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三天後,魚小花拖着特大號的行李箱,又回來了。

她摁了門鈴,期盼着裏邊的人不管是誰,都能夠熱切的為他打開門。

可是,

沒有人為她開門。

她只好自己拿出鑰匙打開門,屋子裏的擺設猶如三天前離開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屋子裏的溫度卻顯得格外冷,像是許久沒有人住過。

“奇奇。”

魚小花叫了沈奇奇的名字,沒有人回答,只有自己的回聲隐隐通過牆壁反射到她的耳朵裏,這幾天,沈奇奇去了經銷商那裏做活動,一直沒有在辦公室露面,使得她們之前連一個溝通的機會都沒有。

“尹泰映。”

魚小花又叫了尹泰映的名字,當然也不會有人回答,尹部長這幾天忙着和金部長做交接,也很少在辦公室露面。

奇怪,他們到底去哪裏了?

是我離家出走還是他們離家出走啊,真是的。

魚小花推開自己屋子的門,結果大吃一驚。

屬于沈奇奇的東西全都消失了。

天啊,她搬走了。

她急忙又跑到另一間屋子,同樣,尹泰映的行李也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個空空的房間。

魚小花一下子癱坐在尹泰映睡過的床上,回想起了他第一晚住進這裏半夜掉下去的場景,不免一陣傷感襲來,失去了僅僅三天的時間,卻又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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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呢?

讓我們回到三天前的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魚小花在吃完了兩大盤泡菜炒飯後,一個人步履蹒跚的去到了大學同學那裏住,同學勉強擠出半張床鋪讓她睡下,當晚也算是惬意,兩個老同學一直聊着往事到了很晚,最後魚小花不自覺的又聊到了尹泰映。同學對這位韓國帥哥倒是很感興趣,一直問東問西的,某種程度上刺激了魚小花的興奮感,她幹脆從他們的初相識一直聊到她如今愛上了泡菜炒飯。最後,同學在這個故事中,睡着了。

魚小花意猶未盡,關上燈,躺在床上,繼續重複回憶着那些平淡卻溫暖的故事。

我不回去了,他現在應該很後悔吧。

後悔突然親了我,後悔說了那些不着邊際的話。

可是,如果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真心呢?

那他應該更後悔沒有更進一步的把我留在他的身邊吧。

想到這裏,魚小花不禁感到臉部發燙,像火燒一樣,在這個沉靜的夜,內心卻像被點燃了一般不安的燃燒着。

如果他伸出雙臂,把我摁在牆上,非要我留下來,我又該怎麽選擇呢?

那可能別無選擇了吧。

嘿嘿。

魚小花不禁樂出了聲。

與此同時,沈奇奇卻一點也樂不出來,她就坐在路嘉的屋內,本來是想來陪路嘉說說話的,可是路嘉一直都沒有樂,路嘉不僅沒有樂,他的臉上簡直一點笑容都沒有。

這幾天,他因為魚小花在感情生活上的變化,已經很長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心的笑了。

他真的感覺即将就要失去她了。

十年的默默堅守,也無數次被下過了最後通牒,可是他仍然可以自由的對于單身的她持續抱有幻想,如今,她似乎也要将他這最後一絲幻想徹底剿滅。

那麽,他對她的幻想要在何處安放呢?

安放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嗎?

路嘉擡起頭,目光空洞的望着沈奇奇。

這個消息,是她帶給他的,她就像一個劊子手一樣對他執行了死刑,雖然他也知道,他可以預見的死亡,罪并不在劊子手,而是判定他死刑的那個女人。

“放棄她吧,該放手了,十年了。”

沈奇奇彎下膝蓋,蹲在路嘉的面前,握起他的手,見他沒有拒絕,她心中一暖,繼續溫柔的說:

“等着她也是徒勞的,你身邊還會有更好的女人出現的,對吧?”

說完她含情脈脈的盯着他看,只是發現,在他的眼睛裏,還是空洞的一片。

他在想什麽?

魚小花在他的心裏真的埋得那麽深嗎?

沈奇奇在想,如果她現在把魚小花看成競争對手的話,那這個對手該是多麽強大啊。

“你回去吧,很晚了。”

路嘉空洞的眼睛裏突然泛出了一絲光亮,這光亮正是射向了沈奇奇。

“我不放心你,我不回去了。”

沈奇奇紅了臉,壓低聲音說道。

“你這又是何苦呢,我只是個被人抛棄的男人,你為什麽會喜歡上一個像我這麽失敗的男人呢?”路嘉苦笑着搖搖頭。

沈奇奇忽然把腦袋伏在了路嘉的腿上,發香透過肌膚一直蔓延到路嘉的身體裏,路嘉想要推開他,卻一下子又不忍心了,他靜靜的望着這一頭美麗的秀發,突然心底裏湧起一陣酸楚。

看起來之前我對于她存的一些偏見,确是我不對的。

“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話,還是去睡我的床吧,我睡沙發。”

尹泰映就沒有那麽幸運了,他連沙發都沒得睡。

因為樸美熙此刻就坐在魚小花客廳的沙發上,面沉似水的看着尹泰映把自己的東西一件件從屋子裏搬出來。

“你就這樣看着我,我還怎麽搬。”

尹泰映把其中一個箱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樸美熙只是瞟了他一眼,然後輕松的回答:

“手和腳都長在你的身上,腦子也長在你的頭上,我看不看你又跟你搬東西有什麽關系。”

“你這樣盯着我搬東西讓我感覺很沒有尊嚴,你明白嗎?”

“哦,原來這樣就沒有尊嚴了啊,那你背地裏和下屬同居鬼混,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你想的尊嚴還有沒有呢?”

“我們什麽都沒有做。”

“呦,我這人一直傻,你跟我講我真的會信哦。”樸美熙用鼻腔發出嗲嗲的聲音。“可是,如果你這話去跟公司裏其他同事去講,你猜他們會相信嗎?”

尹泰映一屁股坐在樸美熙對面的沙發上,生氣的道:“我不管他們信不信,他們這幫人除了造謠生事,也不會幹什麽了。”

話音未落,剛才還一臉居高臨下的樸美熙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指着他的鼻子吼道:“尹部長,你這是在诽謗我們S公司的員工嗎?你難道真的是這麽沒有良心的人嗎?”

尹泰映着實一下子被她給吓到了,愣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麽好。眼前這個女人在他看來,雖然一直以來是跋扈了些,霸道了些,不講理了些,但卻很少對他大發雷霆,關于這一點他一直也是感激在懷的。

今天這是怎麽的呢?

“我诽謗S公司的員工?我也是S公司的員工啊,你忘記了?”

尹泰映無辜的辯解道。

“我沒忘記,是你忘記了吧。”樸美熙的眼睛裏流露出了一種失望的神情。“如果你還記得的這一點的話,那麽就不會私底下去和K公司的雜碎交往了。”

“K公司?”尹泰映先是一愣,不過好在早有預案,便故作平靜道:“那是我的兩個好朋友,在韓國的時候我們是一起長大的,美熙難道以前沒有見過他們嘛?大概你們是高中的時候見過幾次吧我記得。”

樸美熙翻着白眼想了想,煞有介事的點點頭道:“哦,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回事。”

“我就說嘛。”尹泰映表面上沒有反應,心裏卻暗自松了一口氣。

“那麽金部長你怎麽解釋?”

“什麽?金部長?他怎麽了?”

“請麻煩尹部長解釋一下前任金部長的事情。”

尹泰映暗叫一聲不好,一種不祥的可怕預感接踵而來。

“解釋什麽?金部長回國的事情是他自己的家事吧,我不知道要從哪裏解釋呢。”

樸美熙冷笑了兩聲,突然間把臉拉得很長,本來一張明豔姣好的臉上突然換了一種冷酷威嚴的神情。

“尹部長不知道從哪裏解釋的話,那就不妨讓我解釋給你聽啊。”說話間,樸美熙站起身來,去尹泰映的屋子裏轉了一圈,然後不緊不慢的出來問他道:“收拾完了嗎?”

“嗯。”

“還落下什麽忘記帶走的東西沒有?”

“沒有了。”

“好。”

“去哪裏?”

樸美熙随手幫他拿起一個背包,忽然笑顏如花的說道:

“金部長已經被我提前遣送回國了,他的公寓暫時空下來了,依我看,你住進去再合适不過了。”說話間她走上前把嘴巴湊到尹泰映的耳朵旁,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說道:“畢竟你們曾經是K公司的親密戰友呢,你不接他的班就真的沒有人敢接了。”

三天後,當魚小花回到空蕩蕩的房間內,她自然不會知道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麽。

她先是把行李放下,然後對着寂寞的屋子發呆。

她現在可以選擇睡在任何一間屋子裏了。

可是無論是哪間屋子,都沒有了能和她一起組成歡聲笑語的人了。

她拿起手機,考慮良久,給沈奇奇撥了一個電話。

沒人。

她又迅速給路嘉撥了電話。

沒人。

不過只過了幾秒鐘,她就接到了路嘉傳來的簡訊:奇奇在我這裏,一切安好,你也照顧好自己,對了,堅持走自己想走的路,祝福你,不,你們。

魚小花忍不住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肩膀開始不自覺的抖動起來,可最終她還是克制住自己沒有讓眼淚流出來。

魚小花明白,她現在流出來的每一滴眼淚,都會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迅速的蒸發,永遠的消失掉。

沒有人會替我接住它們,保存它們,紀念它們的。

她拿着手機,找到了尹泰映的電話,将拇指放在上面,只要輕輕向右滑動,只要這個簡單的動作做出,就會聽到他的聲音。

就這麽等啊,

等啊,

等。

空氣似乎凝固住了,可時針卻分明還在無情的向前走着。

就這樣,當時針已經走過了這一天,奔向了新的一天黎明。

魚小花的拇指才輕輕從他的名字上移開。

關了手機。

她仿佛一直都在觸摸着他,卻什麽都感覺不到。

那麽,

就讓他,

這樣的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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