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二更

溫故今天收工略早。

她回化妝室卸妝，順便換掉一身沉重的裝備。劉嘉約她出去吃飯。

“輕松一下，我看你這幾天也累得夠嗆。”

溫故本來想回去休息，一看手機一整天了，唐應欽一個電話也沒給自己打。

他人明明就到了。

想到這裏不免有些氣悶，就答應了劉嘉的邀請。

回酒店後洗了個澡，她換了身衣服和劉嘉一起下樓。小美說不去，得給溫故洗衣服。

“姐，有好吃的記得給我帶點回來。”

溫故和劉嘉去了附近的餐廳吃飯。

出租車停在餐廳後頭的停車場門口，劉嘉付錢的時候溫故手機突然響了，是唐應欽打來的電話。她趕緊下車走到一邊的花壇處接電話。

“……嗯，我跟朋友來吃飯。”

“是女生，以前劇組認識的朋友。”

“你自己吃吧，找秦溪陪你也行，我沒空。”

語氣漸漸就有些糟糕。溫故一聽到他的聲音心就亂亂的，随便找了個借口就把電話挂了。

收起手機準備去找劉嘉，突然看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

是張天天。他穿一身運動衣，頭上戴着鴨舌帽，邊走邊把帽檐往下按。他站在一輛黑色的凱美瑞後面，像是在觀察什麽。很快前面奔馳車裏下來一個男人，張天天看到他出來後整個人一凜，再次壓了壓帽子，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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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故也想跟過去，被劉嘉拉了回來：“你幹什麽去，餐廳在那邊。”

“那邊呢？”

“洗浴中心，兩家共用停車場。怎麽，你想泡腳？”

溫故心神不寧地搖搖頭，跟着劉嘉進了餐廳。

坐下後開始點餐，溫故滿腦子都是張天天跟蹤別人的事兒，菜單上的字一個也沒看進去。劉嘉一直問她想吃什麽，還說這頓她請。溫故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一聲，還總是答非所問。

這麽來回幾次後，劉嘉也品出不對來了。

她擡手在溫故眼前晃了晃，關心道：“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頭又疼了嗎？”

溫故沒回答，突然合上菜單站了起來，一邊披外套一邊道：“劉姐你先點菜，我一會兒就回來。這頓我請啊。”

說完匆匆跑了出去，只拿了手機，包還留在座位上。

劉嘉不明白她鬧的哪一出，想了想給小美打了個電話。

“溫故她最近沒什麽事兒吧，情緒有點不穩定。對，我們正吃飯呢，她也不知道想起些什麽，包都沒拿就走了。……沒有，沒碰到什麽人，進門前問我洗浴中心的事兒，我也不清楚……”

打了一通電話也沒問出什麽，劉嘉有點不放心，決定跟過去看看。

走出餐廳一看溫故已經沒了人影，劉嘉只能給她打電話。

溫故卻不接電話。

她這會兒剛進洗浴中心的門。進去就有人過來問她要幹什麽，溫故掏出一百塊給對方，說要泡腳。

一個穿着員工服的年輕女生走了過來，把她往裏領，一路上給溫故介紹他們的服務。

溫故卻沒時間聽她說什麽，她又拿出一百塊，上去偷偷塞給了那個女生。

“不好意思啊，我是進來找人的。”

女生顯然誤會了，有點心動那錢，卻又不敢拿。萬一是捉/奸，待會兒打起來她的責任就大了。

“小姐，您這是……”

“我來找我弟弟，他未成年，被朋友帶來這裏。我沒別的意思，就想把他帶走，你幫個忙好嗎？”

溫故見她不敢，硬是把錢塞進人家手裏。

“我爸媽不放心，讓我帶他回家，保證不影響你們做生意。你們這裏有些服務，未成年人也不能玩是吧，被查到了可不好。”

女員工咬了咬唇，摸着手裏那一百塊，又打量了溫故幾眼，覺得她确實是那種乖巧的女生，就點頭同意了。

“不過男浴室你可不能進。”

“我知道，能去的地方你都帶我轉一圈吧。”

女員工就在前面領路，假裝帶溫故到處轉轉。洗浴中心并不大，有些公共地方男女混用，溫故忍着害羞仔細尋找張天天的身影，轉了一圈也沒找着人。

女員工就有點為難：“不好意思小姐，能去的地方我都帶你去了。他怕是進了男浴池了，其實洗澡沒什麽，不一定會叫人……”

她話還沒說完，走廊那一頭突然傳來吵鬧聲。很快有人從那裏走出來，邊走邊說着什麽。

溫故聽到了一耳朵，好像是有人在打架。

“大人打小孩，太不要臉了。”

女員工去拉溫故：“小姐，我們還是別過去了吧……唉小姐！”

溫故像沒聽到她的話，徑直往前走。她一路小跑着找到了某間包廂門口，那邊已經聚集了一些圍觀的人。

撥開人群擠進去，她看到張天天正被個男人摁在地上狠揍。小孩子力氣不夠大，只能抱頭抵抗，男人下手特別狠，一副要把人活活打死的架勢。

溫故急了，上前去幫忙，剛一出手就被那男人推了一把。她摔倒後很快又爬了起來，再次去拉那男人。

張天天透過胳膊間的縫隙看到了她，吼了一句：“你滾，跟你沒關系。”

這是他第一次跟溫故說話。

溫故聽到後愣了一下，失神間又被對方推到了牆上。

後腦勺重重地撞了一下，溫故疼得呲了呲牙。

好在保安及時趕到，把正在纏打的兩人拉開。男人一看就不好惹，在那裏罵罵咧咧。

“少他媽管我的事兒，你算老幾。”

張天天被打得嘴角流血，被人從地上拉起來後并不服軟，趁那人不注意又踹了他一腳。

男人跳起來又要打人，被兩個保安死死摁住。

“告訴你，老子就是要玩秦溪，憑你一個小屁孩也想管哥哥我。老子有的是錢，回頭找幾個人來把你摁地上摩擦，看你還敢跟我橫。”

溫故聽出來了，這男人大概就是最近一直以騷擾秦溪的那個纨绔子弟。張天天無論是年齡還是人脈都不是他的對手，硬碰硬只會吃虧。

她就過去勸張天天。

後者被幾個保安強行摁着，卻還在拼命掙紮。溫故說話時他一臉不耐煩，還瞪了她一眼。

那眼神特別兇狠。

一個孩子眼裏流露出這麽深的恨意，溫故還是頭一回看到。就跟把冰刀似的，直接往人的心口紮。

又冷又疼。

溫故瑟縮一下，還是不肯放棄。

“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跟你沒關系，你少摻和這事兒。”

“那你和這事兒又有什麽關系？”

張天天愣了下，終于不再亂打亂踢。他站定了盯着溫故的臉看了一會兒，冷冷吐出一句話：“我秦姐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麻煩你滾可以嗎？”

話沒說完，臉上突然讓人扇了一巴掌。這一下下手很重，聲音清脆響亮，圍觀群衆全都看愣了。

溫故也直直地盯着身旁的唐應欽看。

頭一回看他打人，想不到這麽兇。

張天天挨了一下打後終于老實了很多，眼裏的兇光也一下子沒了。取而代之的一種強忍的情緒。

他雙手握拳，把頭撇向一邊，并不看溫故和唐應欽。

唐應欽也不看他，只是拉住了溫故的手：“先回去。”

“那他呢？”

唐應欽擡腳踢了張天天一記，喝道：“走。”

那樣子比一般的混混橫多了。

張天天似乎也被鎮住了，沒再亂發脾氣，低頭跟在他倆身後走出了洗浴中心。一路走到停車場，唐應欽開了車門，示意張天天去後排坐。

溫故則坐副駕駛。三個人一路誰也沒說話，沉默着回了酒店。

下車後溫故才想起劉嘉來，趕緊和人打電話道歉。又看到手機上有小美打來的未接來電，又給人打回去。

小美快急瘋了：“姐，唐總找你去了，你們碰上了嗎？”

“嗯，我已經回來了。”

“吓死我了，劉嘉姐說你吃着吃着飯就走了，出什麽事了？”

溫故不想多說：“一點小事兒，已經解決了。”

唐應欽先送溫故回房，又把張天天帶到了自己的房間。關門時他發現對方的眼神有些閃避，不由扯了扯嘴。

外強中幹的小子，還以為他骨頭有多硬，就會沖女人橫。

他既不倒水也不讓人坐，自己走到沙發邊坐下，擡眼掃過張天天的臉孔。

被打得不輕，這會兒一張臉全是腫的。他那一巴掌也不含糊，那半邊臉腫得更高一些。

他不像溫故那樣好脾氣，一句關心的話沒有，直接就問：“你跟秦溪什麽關系？”

張天天低頭不語，氣鼓鼓的樣子。

“你不說我就找秦溪過來，讓她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你敢！”

“有什麽不敢，在這裏還敢跟我嘴硬，是剛才那一下打得不夠是嗎。”

張天天立馬擺出一副要打架的架勢，沒想到唐應欽不打招呼直接起身，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他整個人掼到了地上。

摔在地毯上并不疼，就是很丢臉。張天天半天沒爬起來。

“你要麽現在就說，要麽等我揍你一頓再說。反正都要說，我勸你選前者。”

張天天惱火得要命，偏偏知道對方的厲害，別扭了半天後還是從地上起身，交代了他和秦溪認識的全過程。

唐應欽一直在那兒聽着，對比白天秦溪說的，基本上沒有差別。

“你打的那個男人叫什麽名字？”

“叫廖強。”

“就是最近一直糾纏秦溪的那個男人。”

“對，總打騷擾電話，還跟蹤秦姐。我去洗浴中心就是想警告他一下，跟你們沒關系。”

“我們是指誰？”

“就是你和……”

張天天突然不說了，那兩個字堵在嗓子眼半天，就是不願意吐出來。

唐應欽微微一笑，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望着他。

“你跟溫故在劇組裏有什麽不愉快？”

“沒有。”

“她以前得罪過你？我記得她說過，撞碎了你一瓶奶。為這事兒你記恨到現在？”

“我沒那麽小氣。”

“那就對了，男人太小氣就不爺們。那你倒說說看，你為什麽這麽讨厭溫故？”

張天天死死地咬着唇，整個人微微顫抖，怎麽也不肯開口。

唐應欽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問道：“你還記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