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稱呼

溫故結束傅瑎的戲後，在家休息了幾天。

休息好了就又回補習班上課。

她也不在乎自己明年能不能參加高考，不行就後年。反正她還年輕，又在拼事業，高考不是她目前的重點。

更何況學習怎麽學都行，未必要進象牙塔。多學一點總是好的。

班裏換了一批新同學，原先的那些參加了六月的高考後，已是各奔東西。現在班裏沒人認識她，都以為她和他們一樣，是高考考砸了被爹媽強行塞進來準備明年再戰的。

只有一個女生似乎覺得她有點臉熟，曾旁敲側擊問過她是不是明星。溫故當時笑眯眯地翻着書：“我也想當明星，省得還要坐在這裏學這些東西，煩都煩死了。”

對方一想也是，哪個明星還來念書，都忙着掙錢呢。

糊弄過去後溫故松了一口氣，但很快她這口氣又提了上來。

上了沒幾天課，唐應欽就讓她準備準備。

“周末去我媽家。”

溫故當時拿着本語文課本正在背課文，聽到這話書都差點扔地上。

“又要去啊，不去行不行。”

她真的跟沈曼雲不對盤。大家客氣客氣就算了，整天上門吃飯算什麽。

上回她骨折沈曼雲巴巴地跑來看她，就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唐應欽的這位母親讓人很難以琢磨。

溫故猜不透她想幹什麽。

“我還得上課得學習，我作業好多，我能不能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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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不行。”

溫故拉下一張臉，顯然不高興。

唐應欽就笑着安撫她：“這次比較特別，我媽過生日，特意邀請了你，你總得給她幾分面子。好歹她還送了個角色給你。”

“什麽角色？”

“傅瑎這部戲的女三號，你得謝謝她。”

溫故捧着書呆住了：“怎麽是阿姨……”

“是，她為了你欠了別人一個人情，你是不是應該上門去跟她說聲生日快樂。”

溫故完全反應不過來。她一直以為那個角色是唐應欽幫她争取的。即便不是，傅瑎肯定也是看唐應欽的面子。

沒想到居然是沈曼雲的功勞。

“阿姨為什麽要……”

“為了捧紅你吧。”

唐應欽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媽的意圖。沈曼雲想讓溫故走紅。女明星一旦走紅，接觸的圈子就會變廣，見識和人脈都會有所增長。

最重要的是，心也會變野。

她是盼着溫故大紅大紫，好回頭把他一腳給蹬掉吧。

用心良苦，也不得不佩服她。

溫故把書抵在下巴上，想了會兒道：“那我真得好好謝謝阿姨。雖然我覺得阿姨捧紅我的目的并不單純。”

“變聰明了，看來念書管點用。”

溫故笑笑：“我本來就不笨，是你總拿我當小孩子。”

“哦是嗎？那既然你長大了，有件事情咱們是不是可以調整一下了。”

“什麽事兒？”

唐應欽坐在溫故旁邊，拿過她的書随意地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上面的內容，說話的內容跟課本一點兒不相幹。

“你對我的稱呼，是不是也該改改。”

“你不喜歡我叫你名字啊？那我以後不叫了。我也是偶爾叫一聲，大部分時間我還是很尊重你的。”

唐應欽偏偏要的就不是這份尊重。

“你可以放肆一點，不那麽尊重我也沒關系。”

溫故以為他在說反話：“不行，你是長輩，我是一定要尊敬你的。”

“可是溫故，咱們兩個以前，一直是平輩來着。”

“是嗎？”

“你不記得了，小的時候你第一次見我，就管我叫哥哥。你當時還說，長大了你要嫁給我。”

溫故拿了個抱枕擋在胸前，哈哈大笑起來。

“小叔叔，那肯定是開玩笑的，你怎麽能當真。你知道嗎，我們女孩子小時候一般最早喜歡的男生是什麽人？”

“什麽人？”

“學校的男老師。他們通常都比我們大十幾歲，甚至二十幾歲。成熟儒雅有風度，還很有學識。跟身邊一衆還在玩泥巴打彈珠的皮猴比起來，男老師們真的是如男神一般的存在。可是這種感情長大了就沒了，你見過哪個女生長大後心心念念回母校追自己的老師？師生戀畢竟只是少數。我們都會長大，長大了，對成年男性的那種愛慕就消失了。”

唐應欽沒料到溫故絮絮叨叨能說出這麽一番大道理來。

看來念書果然有點用處，小丫頭變得有思想了。

“所以你是不承認當年的許諾了是吧？”

“可是也不能證明我當年真的許諾過你什麽吧。”

唐應欽眯起眼睛：“不錯，都懂得找我的漏洞了。”

“實話嘛，要不你給找個證人吧。”

她眨着她那撲閃閃的大眼睛，一副你拿我沒辦法的樣子。唐應欽就拿手裏的書在她的頭上輕輕敲了下。

“還知道威脅人了。”

“小叔叔，你這是家庭暴力，我可以找警察的。”

“給你電話，馬上打吧。”

溫故又笑着來拉他的胳膊：“好啦我不打啦，你也別生氣了。我一直叫你叔叔不是挺好的，你為什麽不滿意。”

“你管我媽叫阿姨，卻整天叔叔叔叔地叫我，你覺得這樣合适嗎？”

這個問題以前就談過。溫故也覺得奇怪，可是叫着叫着也習慣了。讓她管沈曼雲叫奶奶，對方肯定不幹。

可讓她管唐應欽叫哥哥，她也叫不出口啊。

“不用叫哥哥，叫名字就行。以後我們以名字相稱，你也不必覺得是我的小輩就戰戰兢兢，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溫故不明白唐應欽怎麽突然就變了。

明明以前是他讓叫叔叔的，有時候她想稍微抗争一下，還會遭到無情的打壓。

是因為前一陣陳康說他像她爸爸，他現在這是要走年輕路線？

其實唐應欽年紀真不大，還不到三十歲，走到哪裏都是極受歡迎的青年才俊一枚。只是溫故長年管他叫叔，每次看到他不自覺就想立正站好，就跟見了教官似的。

以後直呼其名，能叫得出口嗎？

“不習慣，那多練練，你現在叫幾聲我聽聽。”

“現在？”

“對，有什麽問題嗎？還不到九點，你也不困，再說晚飯也讓你吃飽了……”

“好吧我叫。”

溫故趕緊打斷他。總覺得剛才那話像在說他家養的一條寵物狗似的。吃飽睡夠就行了，她就不能有點思想嘛。

唐應欽就坐在她身邊，側頭看着她。那樣子有些認真，搞得溫故沒來由就緊張起來。

她也不是沒叫過唐應欽的名字，但沒像今天這麽正式。通常都是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就叫了一聲。

要不就是聊high了沒注意。

他現在這樣，跟監考老師似的，溫故覺得他比他們傅導更讓人發怵。

努力了半天，總算是憋出了三個字。

“唐……應欽。”

有點勉強，聲音小小的，軟糯裏帶了一絲僵硬，但依舊動聽。唐應欽滿意地一笑。

“再叫幾聲。”

溫故愈發覺得自己像小狗了。

那天晚上睡覺，溫故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成了一只吉娃娃，穿上可愛的衣服頭上還戴着粉色發帶，蹲在那裏學說話。

唐應欽站她對面，手裏拿了根肉骨頭，在那裏引/誘她開口。

溫故叫了無數遍的唐應欽，叫到最後嗓子都疼了。

醒來後回想起這個夢，溫故很是無語。

接下來的幾天她開始準備去沈曼雲家的衣服。聽唐應欽的意思，沈曼雲這次生日搞了個聚會，請了一堆朋友去家裏。

“你可以适當穿得隆重些，到時候我媽的那些圈內朋友你都可以認識一下，對你今後的路有幫助。”

沈曼雲年輕的時候也演過幾部戲，其中一部有個角色大紅大紫，還得了個影後。不過她從影時間不長，嫁給唐應欽的父親唐慶忠後便棄影從商，生意做得很不錯。

雖然不再演戲，她在戲劇圈的朋友卻不少，很多都上了年紀很有資歷，随便拎出一個人都是要被人尊稱一聲“x老”的人。

那麽多x老的一個聚會，溫故不免也有些向往。

考慮了半天，溫故挑了一件嫩黃色的連衣裙。

裙子長及腳踝，有點禮服的款式，但又沒那麽正式。顏色明媚豔麗，很襯她十八歲少女的氣質。還很顯白，把溫故皮膚白晳的特點展露無遺。

這樣一條裙子擱在衆多賓客中，不會太搶眼，但又容易讓人記住。溫故試穿着去給唐應欽看，征求他的意見。

唐應欽只覺得像是有只蝴蝶在眼前來回地飛舞，自己像置身于盛夏的花叢裏。

他真心喜歡這樣的溫故，沒有太多煩惱，也不必思慮過多。

她才十八歲，本就不該背負太多東西。或許蔣遇說得對，何必非要執着于讓她記起以前的事情。那些不愉快忘了就好。

至于溫政，慢慢來，讓她接受這個孩子。

反正他看溫故對那個孩子也有點上心，人家那麽不待見她，她還總是往人跟前湊。

記憶也許沒了，但血脈親情還在。

溫故選定衣服後又挑選了合适的妝容，到了那天收拾整齊，就坐車和唐應欽一起去沈曼雲家。

辦聚會的地點選在沈曼雲城郊的莊園內。

兩人到達的時候，大部分賓客已經到了。

溫故剛踏進大廳，就看到了今晚的主角沈曼雲。以及她身邊的……

秦溪。

作者有話要說： 唐先生真是作天作地第一人，以前非讓人叫叔叔，現在又不讓人叫，同情溫故一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