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生産

買完帽子回到家就有些晚了。

溫政一打聽姐夫白天回來過一次。

“拿了待産包，還拿了點別的東西過去，你姐說想吃魚幹。”

溫政無語，他姐這一整個孕期都跟海産幹上了，家裏頓頓都有魚不說，零食也都是這類帶魚腥味的東西。

“這不會真生個東海龍王三太子吧。”

溫政顧不得吃飯，給姐夫唐應欽打了個電話。手機響了好幾下沒人接，他挂了又打，打了又挂，一連打了三個。

“怎麽回事兒？”

說完又打他姐的電話，依舊沒人接。

這下溫政有點急了。羅姨安慰他：“可能是進産房了，手機沒帶身上。白天就說開了一指，這會兒估摸着快了。”

“那我得去看看。”

“先別去，把飯吃了。”

羅姨年紀雖大力氣也不小，硬把溫政摁椅子裏看着他吃了滿滿一碗飯。

溫政吃得很快，喝湯的時候還把自己給嗆着了。羅姨就笑他：“急成這樣幹什麽，醫院裏都有醫生護士，你去了也幫不上忙，就這麽急着見小侄女啊。”

“羅姨你不懂，我姐生孩子身邊怎麽能沒個自己人。要是回頭醫生問保大保小怎麽辦，我姐夫未必靠得住啊。”

“傻孩子說的什麽話，別看電視裏亂演，醫生根本不會問這個。再說你未成年，就算問也輪不到你做主啊。”

溫政有點沮喪，但還是堅持要去醫院。羅姨就讓老郭開車送他去。

臨出門前溫政想起什麽，跑回客廳拿起了個紙袋子。羅姨跟在後頭問他：“這裏面什麽呀？”

“我給小侄女買的禮物。”

趕去醫院一看，溫故果然已經進了待産室。溫政又打了幾個電話，總算聯系上了唐應欽。對方在電話裏說他姐可能很快就要生，讓他先在外頭等等。

溫政就一直站在待産室的大門外，連廁所都不敢去上。

旁邊有另一位産婦的幾個家屬在那兒等着，看起來像是父母公婆。聽他們話裏的意思，産婦的丈夫也進去陪着了。

除此之外月嫂也給帶了過來，拉拉雜雜一堆人在那兒閑聊天，氣氛倒很輕松。

和他們一對比，溫政就覺得自己家這邊太冷清了。公婆來不來無所謂，關鍵是父母一個都沒有。

媽媽過世了沒辦法，他爸呢。這會兒人在哪裏都不知道。

溫政其實挺恨他爸的，一個成年人這麽不負責任，讓他們兩個孩子跟着受苦。他不怕沒飯吃，可他痛恨抛棄自己的孩子，任由他們自生自滅的人。

簡直禽獸不如。

想着想着，拳頭不由自主就握緊了。

旁邊家屬裏的一位阿姨見狀，以為他是緊張，就過來勸他：“小夥子你放輕松，不要緊的。”

溫政沖她擠出一個笑來。

“你是産婦什麽人啊，弟弟嗎？”

“是。”

“過來過來，你看你緊張得臉都白了。到阿姨這裏來吃點水果。今天裏面就我閨女和你姐姐生孩子，你姐姐進去得比較早，估計就快生了。來，把這蘋果吃了。”

溫政被人強行拉到一邊坐下，拿了人家一個蘋果啃了一口。他小聲和人打聽：“我姐進去多久了？”

“五六個小時了吧，這樣就很快了。”

“阿姨，生孩子是不是很疼？”

中年婦女笑了：“我們那會兒是真疼，哎喲現在想起來都有點難受。現在好了能打無痛，你姐姐一點兒都不疼。你聽裏面哪有人叫，我閨女也好着呢。”

旁邊的人也都附和，說着說着還笑了起來。

溫政被他們的氣氛感染，總算沒那麽緊張了。

又等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手機突然響了。溫政接起來一聽，是唐應欽的電話。

“你姐生了，一切都挺好的。還得觀察一會兒才能回病房，你先去房間等着吧。房間在樓上，VIP1室。”

溫政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謝過了幾位叔叔阿姨，拎着紙袋子上樓去了。

産房裏溫故剛生完孩子有點虛弱，眼看着唐應欽打完了電話，她輕聲道：“你跟他說了嗎？”

“只說了一半。”

“你說他會不會有點失望？”

唐應欽捏捏溫故鼻子：“我看失望的人是你才對吧。”

“你呢，你是不是特別高興？”

“我當然高興，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喜歡都高興。別想那麽多，明年咱們再要一個就是了。”

溫故乖乖地點點頭，閉上眼睛開始假寐。

溫政在病房裏一點兒睡意沒有，忙前忙活收拾東西。VIP病房，聽說是全院最大最好的一間，各種設施都很到位，清潔更是不用說。但溫政還是不放心，拿紙巾四處抹了抹，确保不沾染一點灰塵。

産婦和小寶寶都需要幹淨整潔的環境。

打掃完衛生又開始整理東西。唐應欽帶來的東西都還在包裏，溫政就一樣樣把它們拿出來。拿到小衣服的時候，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眼前出現了傍晚的時候林茸茸拿着它們的畫面。

這種東西果然還得女孩子拿着才好看。

忙了一通後不見人回來，溫政就到外間去看電視。電視裏正播籃球賽，他看得津津有味，一直到外面響起一些嘈雜的聲音，他才反應過來。

電視沒來得及關，病房門就被人給打開了。

溫故躺在病床上被人推進來，一見他就笑：“你倒挺享受，在我這兒看電視。”

溫政趕緊把電視關了，又打量他姐：“你也不錯啊，臉色紅潤有光澤，一點兒不像生過孩子的樣子。”

醫生和護士陪着過來，把溫故和孩子安頓好後才走。他們一走，鬧哄哄的病房這才安靜下來。

溫政迫不及待就跑去看小寶寶，見她正睡得香，就伸出手指輕撫了她的臉蛋。

“好嫩啊，姐，我小侄女這皮膚真好。”

溫故幹笑兩聲：“小孩子都這樣。”

“不一樣，我看她特別嫩。是因為女孩子的緣故嗎？”

溫故不說話了，一臉尴尬望向唐應欽。唐應欽了然地點點頭，過去拍拍溫政的肩膀：“跟你說個事兒，以後得改口了。”

“改什麽口？”

“不是小侄女，是小侄子。”

“啊？”溫政臉色大變，“B超不是說是女兒嗎？”

“那個不太準，可能正好沒照到。”

“還有這種說法，姐，能跟醫院算賬嗎？”

“不能，人家B超的時候就說了，不百分百保證來着。”溫故笑着勸他，“算了，小侄子不也挺好。”

“我想要侄女。”

“我明年再給你生一個就是了。”

溫政無語問蒼天。他沖到外頭把自己那個紙袋子拿進來：“我這還買了禮物呢，這下好了送不出去了。”

溫故問他把禮物要過來看，見是一頂粉紫色的小帽子喜歡得不行。

“唐應欽，你要努力啊，下一個一定得是女兒。”

溫政也附和：“對對姐夫，你下次真的要努力了。生男生女男人決定。”

唐應欽不能拿溫故怎麽樣，只能針對溫政，把他拎出去要他趕緊回家：“孩子也看到了，趕緊回去做功課，明天還得上學。”

“姐夫你就讓我多待會兒吧，我還想看看小侄子呢。”

“不是嫌棄他是個帶把兒的嗎？等下回生了女兒天天讓你帶，晚上你陪夜成了吧。”

溫政莫名其妙就被推出了病房。看着那緊閉的房門，他小聲嘀咕：“幹嘛把氣出我身上，又不是我把孩子變成男的的。”

抱怨歸抱怨，心情還是十分愉快，坐了車一路趕回家裏，把這事兒給羅姨說了。

羅姨倒很看得開：“兒子女兒都一樣，以後有得忙了。B超照不準常有的事兒，反正明年還能再生。”

“那我姐的月嫂呢，我怎麽在醫院沒見着啊。別人家都有。”

“有，一早就雇了兩個。本來以為明天才生所以讓她們明天再過去，你也知道你姐這個人，對誰都挺好的，也不想人家浪費時間。不過現在既然生了，估計這會兒已經趕過去了。”

溫政點點頭，突然又覺得肚子餓，于是自己去廚房熱了碗飯菜，呼嚕嚕全給吃了下去。

第二天上學他心情大好，還帶了蛋糕去學校給幾個好兄弟吃。

兄弟們聽說他升格做了舅舅全都跑來恭喜他，順便把那滿滿兩袋的小蛋糕全都給瓜分完了。

溫政笑着從他們手裏搶了一個下來。

“你就別吃啦，明星要保持身材。”

“我是學生，不是明星。”

“別啊，前兩天還有粉絲追來學校呢。等過幾年你再演本什麽電影電視的，哎喲我也能吹我是我們政哥的初代粉絲。”

溫政笑着擡腳在那人屁股上踢了一腳，讓他趕緊滾蛋。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拐去了隔壁班，把搶回來的那個蛋糕給了林茸茸。

“謝謝你給挑的禮物，請你吃。”

林茸茸接過袋子一看，上面有店家的名字。這家西餅店很有名，不僅因為裏面的東西特別好吃，也因為它們特別貴。

這個溫政還真是個公子哥兒啊。

送蛋糕的時候旁邊一堆人駐足側目，還有人湊過來豎起耳朵想聽他倆說什麽。林茸茸平時挺大方的一個人，被人這麽一搞有點尴尬，扯過徐佳的手臂挽了上去，自顧自吃飯去了。

把溫政扔在了原地，連句謝謝都沒顧得上說。

溫政倒不在乎，東西送出後也下樓去了食堂。

徐佳一路上都在笑話林茸茸。林茸茸就當沒聽見，厚着臉皮裝無事發生。

只是手裏那個袋子似乎有點燙手，對蛋糕的期待都被小小的尴尬取代了。

她這兩天是不是和溫政走得太近了？

“這是好事兒啊，茸茸我跟你說，現在幹什麽都要早，談戀愛也是。”

“所以你那麽早就給人遞情書哦。”

“不早了，現在小學生都發微信告白了，我已經很落後了。”

“你們太瘋狂了，我跟不上這個節奏。算了放過我吧。”

徐佳扯着她不放：“別啊茸茸，這麽好的機會別放棄。溫政對你有意思，多少人羨慕你呢。”

“我信你個大頭鬼。”

“信我信我，”看着掙脫出來跑遠了的林茸茸，徐佳大喊，“你一定要信我啊。”

林茸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