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修羅場

繼最佳編劇頒獎之後，最佳男配角獎即将出爐，頒獎嘉賓恰好是此前與唐聿合作過《逃離人生》的何彥，何彥走上舞臺，宣布了五位候選人的名字和參選作品。

唐聿是首次得到主流的重量級獎項提名，何彥突然打趣似的問道：“小唐，你緊張嗎？”

臺下的唐聿正朝李紹言那一側張望，完全沒料到會被點名，聞言茫然地轉過臉，倒真是絲毫看不出緊張來。五位候選人的畫面都被投影在舞臺後的大屏幕上，大家神态各異。

賣足了關子之後，何彥才打開了手上的信封。

他的聲音很快回響在整個會場裏:“……生逢亂世，何求太平，恭喜唐聿，獲得本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最佳男配角！”

“有請，唐聿！”

直播畫面切給了唐聿一個大特寫，他顯然還在狀況之外，看向左右的劇組其他成員，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單雅站起身擁抱了唐聿以示肯定，笑着低聲對他道:“快上去吧，恭喜你。”

唐聿在掌聲中走上了頒獎的舞臺。

“首先要說一聲抱歉，我沒有想到真的會得獎，連感言都沒有準備。”直到拿到獎杯，唐聿才對現在的情形有了一絲真實感，他神色誠懇地問道:“按照慣例是不是應該要感謝一下所有人？”

臺下發出一陣善意的低笑聲，唐聿便接着微笑道:“看來是這樣的，感謝評委老師的認可，感謝劇組的所有人，感謝導演對我的信任和指導……”

“最後要感謝……”說完了客套話，唐聿抿了抿唇，眼神望向臺下李紹言的方向，導播很識時務地給了李紹言一個特寫鏡頭。

唐聿臉上的笑意加深:“感謝我的李先生。”

他說着，親吻了手中的小金人，微微鞠了一躬。掌聲再次響起，綿延不絕。

李紹言頗不好意思地側過臉，奈何整個大屏幕上都是他的畫面，鏡頭忠實地記錄下他羞澀的閃躲，并轉播給了電視機前和網絡上觀看直播的所有觀衆。

最佳男配角獎得主隔空示愛，霸道總裁“含羞掩面”，本屆金像獎的直播收視率再創新高，尤其是在唐聿上場的一段，飙升到了峰值。

正在觀看直播的觀衆們再次收到成噸的狗糧暴擊，雖然仍然有許多恐同反同的黑子不依不饒地追着咬，但如今平權思潮盛行，還是能夠平常心看待不同的取向的人居多。

喜歡唐聿的CP粉，也大多并非出于對同性情侶的獵奇心理，而是對這樣真摯感情的豔羨。

新聞嗅覺靈敏的娛記們已經可以預見接下來會出現的熱點話題是什麽了，紛紛開始争分奪秒地寫起通稿。

整場頒獎典禮結束後，《亂世太平》劇組僅僅唐聿斬獲最佳男配，單雅再次陪跑，顧璟輸給老牌港星張缙，原創電影音樂就更只是一個提名而已。

但總算不是空手而歸，唐聿許諾了回到上海再擺慶功宴，便與劇組衆人分開行動，去和李紹言彙合。

走到貴賓通道前，唐聿才看見李紹言的背影，他正與另外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子站在一起，似乎在談論什麽。

“李紹言！”唐聿的聲音裏難掩喜悅，李紹言聞言轉身，也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

這時站在李紹言身側的男子也轉過身來。

趙瑛澤長得很是英俊，瞳孔是略淺的琥珀色，鼻梁高挺，五官深邃，笑起來的時候頰邊有一對淺淺的酒窩——若再往回追溯好些年，依稀可以分辨出年輕的唐聿的影子。

或者說，是唐聿身上能找到從前的趙瑛澤的影子。

李紹言看習慣了，所以不覺有他，趙瑛澤可是有備而來，刻意把造型都做得和唐聿有了幾分相似。

他早就發現，唐聿在某些方面，像足了年少時的自己，也正因如此，他認為李紹言是對他仍有舊情的。

趙瑛澤這副模樣，落在第一次見到他的唐聿眼裏，瞬間就有了一種強烈的既視感。

唐聿之前在臺上隔得遠所以看不清楚，面對面才發現，這個男人怎麽給人感覺怪怪的，一看這臉上的笑容就不懷好意。

趙瑛澤存的自然是挑撥離間的心思，刻意做足了暧昧的姿态，正欲再湊近李紹言說些什麽，唐聿面色微沉，徑直便拉過李紹言的手把他護到了身後。

“紹言，你家這小狼狗還挺烈……”趙瑛澤輕笑了一聲，語氣輕佻，眼神也極為放肆，這種打量的方式已經可以說是不禮貌了。

“既然知道是我家的……”李紹言也漫不經心地笑着，話裏卻帶着刺:“趙總這是在拂我的面子嗎？”

“怎麽開始叫我趙總了，紹言，你我之間何至于這樣生分了？”趙瑛澤語氣一轉，竟然露出一絲落寞的神色。

他深情款款地望着李紹言，卻又像是專門說給唐聿聽的一樣，他開口道:“紹言，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又何必……當年是我不好，現在我回來了，如果你改變主意，随時歡迎你來找我。”

演完這場好戲，趙瑛澤便大步流星地由貴賓通道走了出去，他的保镖早等在場外，護着他坐上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揚長而去。

留下李紹言一臉莫名其妙，前一秒還在談盛娛的公事，下一秒就突然說了些奇怪的話，這人是不是切錯頻道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轉向唐聿道:“阿聿，我們走吧。”

唐聿的臉色看起來不太愉快，但他的表情管理做得極好，很快斂起神色，勾起一抹笑意。

他牽着李紹言往外走，看不出什麽異樣，只是握着對方手的力道有些大，讓李紹言隐隐吃痛。

唐聿和李紹言的行程都排得很滿，沒有時間再多做停留，隔天就飛回了上海。

一回到上海，唐聿就找到了自家的老管家餘伯，托對方給自己介紹了一個私人偵探，借口要做演戲之前的準備，調查起趙瑛澤此人，順帶着查了查李紹言的過去。

這一查可了不得，唐聿感覺自己甜蜜的美夢被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