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取暖

八點半了, 外面陰陰的雲層壓的很低，仿佛要掉下來一樣，上班族全都帶着雨傘，偶爾擡頭看看天空, 這要下不下的，最令人煩躁了，壓抑的想發脾氣, 就不能給個痛快嗎？趕緊加快步伐，匆匆離去。

咔嚓……

來了，陰風陣陣吹得人渾身打顫，好冷啊！

淅瀝瀝瀝, 大雨傾盆而下, 路面就像雨後春竹一樣美不勝收，一朵朵五顏六色的花傘競相開放，姹紫嫣紅, 十分熱鬧。

夏東理站在廚房裏, 格外開心，外面下冒泡了，這麽大的雨夏瑾肯定不會離開了。

嘆口氣, 剛才又被妹子罵了，她小時候雖然潑辣, 卻不敢爬到自己頭上, 這幾年為何脾氣這麽大？難道是妹夫慣的？女人不能慣, 慣多了毛病就來了。抽根煙, 夏東理眯起眼睛，舒服的吐出一個煙圈，呵呵，還挺圓的。

煙圈慢慢擴散，就像長大的夏瑾……眼前的玻璃漸漸模糊了，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這一刻，夏東理緊緊的皺起眉頭，風停了，雨也開始變小了。

……

夏瑾睡到自然醒，伸個懶腰，手高舉過頭，盡情的舒展身姿，有種長高了的感覺。

心情不錯。

這輩子要求不高，長到175就滿足了。

夏瑾晃晃脖子，穿上拖鞋慢悠悠打開門，想去衛生間放放水，洗漱一番，再出去吃早餐。李胖子辦事牢靠，房子跟高鵬的事都交給他了，夏瑾很放心。

夏嚴正在學習，聽見聲音馬上回頭，夏瑾也看見他了，依舊漠視到底，走進衛生間關上門。太目中無人了，夏嚴眼裏閃過一抹陰暗，昨晚老媽說的話像一根刺似的紮在心裏，好像很有道理，但夏嚴不那麽認為，也不想照辦。

梅芳是愛夏東理的，很在乎他的感受，所以拉着兒子說悄悄話：“明天你爸會請假在家裏看着夏瑾，若夏瑾執意想走，你一定要攔着他，必要時跪下也行。”

“媽！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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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小點聲，”梅芳賊眉鼠眼的往外瞧了瞧，繼續勸說：“我這也是為你好，夏瑾越是跋扈，你越是退讓，到時候你爸越會放棄他，本來，你就比夏瑾優秀，你爸心裏都有數，只是礙于面子，若是不讓夏瑾念書讓你念，會被鄰居戳脊梁骨的。”

“……”

“別倔強了，想想大學，只要跪下就什麽都有了。反過來想，你都接受不了，你爸更接受不了明白嗎？”

“不行。”

嘆口氣，孩子還是小，沉不住氣：“這叫以退為進，苦肉計，媽并不是真的讓你挽留，只要你爸不要他了，就算他在外面吃苦受罪想回來也回不來了，你明白不？”

夏嚴頭疼了，還是不接話。

“你爸見夏瑾這個樣子，十分難過，想讓他暫時去夏冬瑩家住一陣子。小嚴，這是一勞永逸的辦法，聽話。”

下跪？說得輕巧。男人膝下有黃金，若是跪了這輩子別想在夏瑾面前擡起頭了。夏嚴自命不凡，從小就瞧不起瘦弱的哥哥，好像一根手指就能推倒似的。用他的東西是瞧得起他，小時候想要直接搶，反正老媽不會向着夏瑾，老爸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

孩子小不懂事，長大就好了，都這麽想。

其實不然，夏嚴小時候就懂争寵，搞事情了。而且在外面，夏嚴乖巧懂事從來不會搶東西，不會欺負同學。

但夏瑾不一樣，他是拖油瓶，本來就不該存在。吉玥身子不好還強行懷孕，哪怕丢了性命也要生下夏瑾惡心別人，賤人，都是賤人。若一開始夏東理沒和吉玥結婚，夏嚴就是獨生子，享受父母全部的愛，也不至于連上大學都要別人施舍。

夏東理瞧見夏瑾，馬上碾了碾煙頭快步走出來，路過夏嚴身邊時下意識拍了拍次子的後背。夏嚴渾身一僵，手裏的筆掉在地上，滾出很遠。連忙收起眼裏的怨毒，幸好夏東理沒注意到，不然夏嚴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夏東理在衛生間門口轉來轉去，嘩啦啦的水聲停了，夏東理連忙打起精神。從沒見過夏瑾歇斯底裏的樣子，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夏東理手心出汗，有些緊張。就在這時門開了，夏瑾看見夏東理時微微皺眉。

“小瑾，你餓不餓？爸給你煮面條吧？”

“不用了，我出去吃。”

“出去吃也好，爸陪你，正……正好我也餓了。”

正好夏嚴也在吧？怎麽不說呢？夏瑾懶得虛與委蛇，繞過夏東理往房間裏走。夏東理尾随其後，摸了摸鼻子，有些惆悵：“小瑾，別這樣，咱們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你好好學習，夏嚴做家務可以了吧？”

“小瑾，爸跟你說話呢？”

夏瑾脫了背心，從抽屜裏拿出白襯衫換上，慢條斯理的扣扣子，一顆一顆又一顆，就是沒有說話的意思。這傲慢的态度，徹底點燃了夏東理的火氣。

“十六歲很了不起嗎？按月份算你才十五，明年三月年滿十六。若不是學校集體辦理，你根本拿不到身份證。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美好，賺錢不易，你說你不靠家裏？你才當了幾天家教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打工不是那麽簡單的，你爸我天天兢兢業業，周六周日還要加班才漲到三百！”

夏瑾換好了褲子，拿起錢包放進褲兜裏，若不是夏東理堵着門口，他真的不想再糾纏：“說完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不是寧輝說了啥？”

關姑父什麽事？夏瑾有些不悅，但是沒表現在臉上：“咱們家有我不能知道的秘密嗎？爸，我餓了，你能讓開嗎？”

“這個家讓你不舒服嗎？外面下着大雨也要出去嗎？”

“對，很悶很壓抑。”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說了，冬瑩很喜歡你，她說想住多久都成，等雨停了你就搬過去吧。其實，我已經跟梅芳談過了，她會對你好的。姑姑家再好，終究不是你的家。”

夏瑾嘆口氣，深深的凝視夏東理的眼眸，特別無力：“跟她談有用嗎？繼母對我好，我感恩戴德，她不對我好，我也不怪她。爸，出了問題不要只想着別人錯在哪了，自己也要反省一下。”

“是我錯了？”夏東理訝異。

“爸！哥！你們別吵了，”夏嚴忽然喊了一聲，猛地跪下聲淚俱下：“以後我會乖乖幹活，乖乖聽話，哥，你別走，我知道錯了。”

“夏嚴！你你你……”夏東理震驚不已，小兒子居然給長子跪下了？這！豈有此理，夏東理心裏最後那根弦斷了，揚起手掌揮向夏瑾。

若是沒有準備，這下肯定挨定了，夏瑾不慌不忙的退後幾步，從小抽屜裏拿出随身聽，按下播放鍵再塞進夏東理手裏。

梅芳的聲音緩緩傳出，勸說夏嚴下跪，刺激夏東理趕走夏瑾，斷絕父子關系。

怎麽會有這種事？夏東理死死的盯着夏嚴，不敢置信。夏嚴一臉蒼白，手腳無措的瑟瑟發抖：“爸，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夏瑾他居心叵測，不然怎麽會錄音？太惡毒了，你讓他走吧，他不在的時候，咱們多開心呀？”

一陣眩暈，夏東理頭重腳輕的靠着牆，嘴巴動了動，錯愕的說不出話。

夏瑾嘆口氣，終于解脫了。他的家就像精致的盒子，瞧着好看，裏面卻裝着醜陋與不堪。夏瑾拿起昨天晚上就收拾好的包，走到門口還是有些不甘心：“爸，你若公平的話為什麽不打他一巴掌？你說你是偏心我的，不覺得可笑嗎？”

嘭的一聲門關上了，世界安靜了，因為夏瑾走了。

夏東理失魂落魄的點點頭，心想不會再攔着你了，去飛吧，若是在外面碰的頭破血流記得回來，爸不會趕你走的，爸爸是愛你的。一滴淚默默消失在指尖，無助與傷感，壓的男人喘不過氣來。

……

外面下着小雨，沒拿傘的夏瑾擡頭望着天空，太陽出來了，估計雨快停了。

經過了風雨，他能看見絢麗的彩虹嗎？

心情不好，就算看見了也不會開心的吧？夏瑾苦中作樂，艾瑪，肚子更餓了！

剛走出小區沒幾步，頭頂一黑，有人拿着雨傘為夏瑾遮擋，難道是夏東理追出來了？

夏瑾擡頭一看，眼孔狠狠得縮了一下，居然是歐陽修遲！！！

他怎麽在這裏？一直守在外面嗎？

忽然很想哭咋辦？

“你怎麽了？”歐陽修遲心疼壞了，掏出手絹擦了擦夏瑾的額頭，不行，他渾身濕透了：“跟我走。”

“嗯，”跟你走，跟你一輩子。

歐陽修遲摟着夏瑾坐上車，一路開向新家。知道夏瑾拜托李老板查人租房子，歐陽修遲興奮的蠢蠢欲動，私底下動了很多手腳。

也許是太傷心，也許是太渴望溫暖，不會撒嬌的夏瑾可憐巴巴的看着修遲：“冷~”

“冷？那~我抱着你？”

“嗯~”

歐陽修遲倒吸一口氣，小聲音萌萌的，說不出的魅。趕緊拿出毯子披在小家夥身上，再摟進懷裏，用身體為他取暖：“現在感覺怎麽樣”

“還是冷。”

歐陽修遲毫不猶豫的脫了上衣，再次抱住夏瑾，內心火熱卻沒有動歪心思，在家裏受委屈了嗎？拎着包，難道是被趕出來？一剎那，歐陽修遲的目光陰郁無比，閃着毒一樣的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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