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許四郎人生的頗為俊俏,又能言善道,素有風流名聲在外,只是這樣的缺點在福成長公主眼裏也算不得什麽,哪個男人不貪嘴呢!就是定遠侯身邊尚有兩個伺候的姨娘在呢!故而她才寧願得罪了楊老夫人也要使計把三娘子嫁了過去。

宣平侯府吃了這樣的暗虧,自是心有不甘,只是沒有膽子尋福成長公主的晦氣,又見三娘子性子逆來順受,宣平侯夫人便把氣都撒在了她的身上,時間長了,她見三娘子并不會與福成長公主訴苦,越發的不拿她當成一回事,許四郎起初也是護着三娘子的,那樣仙姿佚貌的美嬌娘,是個男人瞧見都要酥了骨頭,更不用說許四郎這樣貪歡好色之輩了,只是他耳根子軟,在府裏聽了閑言碎語也就罷了,在外亦聽到一些流言蜚語,日子久了,便覺得顏面上過意不去,此時又對三娘子過了新鮮勁,便越發的慢待于她,明知宣平侯夫人有意磋磨她,也冷眼旁觀,只做未聞。

三娘子雖美貌,卻不善媚,自是留不住許四郎的心,一來二去,許四郎便也不大去她的房裏歇着,反倒是頗寵她從姚家帶來的一個叫紅裳的小丫鬟,那紅裳頗有心計,哄的許四郎一時神魂颠倒,竟越過三娘子擡了她做姨娘,宣平侯夫人知了此事,不說許四郎,反倒是怪起了三娘子攏不住許四郎的心,才叫他什麽阿貓阿狗都往榻上拉,沒得累壞了身子。

三娘子連着三日不曾回宣平侯府,許四郎竟不知,這一日他吃酒回來,在酒桌又聽人拿當初的事來開他玩笑,便存了怨氣,回了府便想去尋三娘子不是,不想竟撲了個空,一轉身,便去了廂房。

紅裳瞧見許四郎一臉笑意的迎了上去,不想許四郎竟是沒好氣的把人推開,弄得紅裳一愣,柔聲問道:“郎君這是怎麽了?瞧着好大的火氣,沒得讓人瞧了心裏都怕。”

許四郎冷眼瞧着紅裳,當初的新鮮勁早就過去了,三娘子那般的天香國色尚不能勾住他的心,更不用說這紅裳不過是相貌嬌俏罷了。

“你們少夫人呢!”許四郎冷聲問道。

紅裳一怔,心裏覺得稀奇,不知許四郎怎得問起了三娘子,便道:“少夫人三天前就出府了,眼下還沒有回來。”

許四郎一聽便皺起了眉,沒好氣的說道:“不像個樣子,誰家媳婦出了門就不知歸家的,無怪乎都說商家女沒個規矩。”

紅裳對這話只作未聞,柔聲細語的哄着許四郎,又讓人去大廚房叫些酒菜來,想着今兒把他留在房中過夜,不想沒吃上幾口酒,宣平侯夫人那廂卻喚了人來把許四郎叫走,氣的她險些揉碎了手上的帕子。

許四郎只當是宣平侯夫人尋他,倒是沒有當一回事,不想挑了簾子進屋,吓得一身酒氣都散了,慌慌忙忙的作揖道:“兒子給父親請安。”

宣平侯皺着眉頭看着幼子,冷哼一聲:“你媳婦幾日沒歸家來你倒是還坐的住,也不說打發了人去接。”

許四郎不敢應聲,只求救似的望着宣平侯夫人。

宣平侯夫人素來溺愛這個小兒子,便道:“瞧侯爺這話說的,華娘沒個規矩,怎麽還是四郎的錯了,要我說商賈女便是沒有個規矩,既有事耽擱了歸不來家,合該也日日打發了人來問聲安才是。”

宣平侯沉着臉瞧着許四郎,冷聲道:“你媳婦娘家兄弟來了,你可有去瞧過?”

許四郎自是不曾去瞧過的,他連這事都未曾聽聞,還當三娘子去了定遠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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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這話說的我可是不愛聽了,華娘兄弟是什麽人物,不過是商家子,又是小輩,合該他前來拜見才是,怎麽還讓咱們四郎去見他,這是哪裏的規矩。”宣平侯夫人嘴角一撇,不悅的說道。

“他才進京幾日,只怕府裏的事還沒安排妥當,又怎好過來拜見,倒是四郎,作為姐夫合該陪着他媳婦一道過去才是,我聽說那姚家兒郎很是有幾分才學,秋闱下場便得了頭名,聖人如今正征兆人才,他又是福成長公主的長子,何愁沒有前程。”

宣平侯夫人聽了這話卻是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侯爺這話我卻是不贊同的,天下讀書人何其多,就說舞陽長公主,她府上的郎君如何,聖人又何曾提拔了一二。”

“婦人之見。”宣平侯一甩袖擺,懶得與她多說,舞陽長公主嫁的是武将,她那兒子又是個舞槍弄棒的,聖人焉能重用于他,那姚顏卿卻是個讀書人,雖說也是公主之子,可姚家卻是商戶,自不會招得聖人忌諱,況且,姚修遠當年曾在還是雍王的聖人手底下做過事,很是受得重用,便是現如今,提及姚修遠來聖人都贊譽有加,只沖這兩點,只要姚顏卿不是個糊塗人,又何愁前程可言。

宣平侯正要打發了許四郎去姚府,便見管事的求見,召進來一問,竟是姚家派了人來請安,宣平侯當即撚着長須笑了起來,讓管事的把人叫了進來。

羅鑫是姚家大管家的長子,因姚顏卿進京,姚二太太特意把人調到了姚顏卿的身邊服侍,幫着他打理府上的瑣事,他也是跟在父親身邊歷練過的,是以面對宣平侯也不露怯,行了大禮後,便笑道:“因郎君初入京城,府裏的事還沒有處理利落,又怕失了禮數,這才派了小的先前來請安,過幾日,郎君在來府裏拜會兩位長輩,與您陪個不是。”說完,又把禮單呈了上去,口中道:“郎君來時匆忙,只備了薄禮,還請宣平侯不要見怪才好。”

宣平侯當即笑道:“五郎還是這樣客氣,本侯剛還要讓四郎去臨江胡同走上一遭,看看有什麽事能幫得上忙。”

“您實在客氣了,郎君來時特意囑咐過,說不好叨擾了府上,另還有一事要小的與宣平侯夫人知會一聲。”羅鑫一臉笑意的說道。

“什麽事打發人來說一聲便是了,何至于這樣鄭重其事,倒是顯得生分了。”宣平侯夫人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羅鑫回道:“郎君想留三娘子在府上多住些日子。”

宣平侯夫人笑了一聲:“自是應該的,你家郎君便是不說,我也想着讓華娘多陪着他住些日子,他孤身上京身邊也沒個親人,華娘作為姐姐自是該照應他的。”

羅鑫忙一臉感激之色的恭維着宣平侯夫人,随後又道:“因府裏的宅子還沒打理利落,郎君怕委屈了娘子,想着讓小的把娘子平日裏用慣的物件收拾一下,好叫娘子暫且先用着,等采買回了新的,才送回侯府。”說完,便看向了宣平侯夫人。

宣平侯夫人眼底閃過冷意,說道:“何至于這般麻煩,華娘也不過是在外住上幾日罷了。”

“您有所不知,郎君慣來與娘子姐弟情深,萬萬不肯委屈了娘子的,只說今年給娘子送來的年禮,都是郎君一手張羅的,就說那匣子紅寶石,郎君不知使了多少人去采買,才挑出了這樣個頭一般,色澤相似的,費了好大的心思。”羅鑫伶牙俐齒的說道,又是一笑:“郎君也說了,不敢勞煩府上的下人,來時郎君給了單子,讓小的比照着單子上的這些把東西給娘子先帶回去用着,缺的稍後郎君再讓人為娘子采買。”

三娘子的嫁妝早被宣平侯夫人捏在了手上,更不用姚家每年好幾船送來給三娘子的東西,如今羅鑫拿着單子要來為三娘子收拾幾樣她平時用慣了的東西,可謂是打了宣平侯夫人一個措手不及,她自是不能真讓人帶了羅鑫去收拾,莫說那單子上的東西,三娘子的院子裏便是拿得出手的東西都沒有幾樣,這讓羅鑫瞧見,可不是露了餡,故而宣平侯夫人推脫道:“哪裏能讓你去收拾,告訴你家郎君只管在府裏等着便是了,稍後我讓收拾妥當便叫四郎送了去。”

宣平侯夫人以為自己這般說,羅鑫便會順勢應了下來,到時候她揀着幾樣拿得出手的東西送到臨江胡同便是了,不想羅鑫卻是順勢而為,只是與她想的大不相同,竟把單子呈了上去,口中道:“那就勞煩夫人費心了。”

宣平侯夫人不免一怔,随後看了單子更覺肉疼,那單子寫的幾樣都是當初三娘子陪嫁中最為名貴的物件,單單拿出一樣來,都夠讓她心疼的,宣平侯夫人只覺得騎虎難下,早知就不開這個口好了,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她也不能在一個下人面前反口,便強笑了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你家郎君記性倒是頗好。”那意思是指姚顏卿連三娘子的陪嫁都記得一清二楚。

羅鑫似沒聽到這話裏的意思一般,嘿嘿一笑道:“郎君素來記性就好,什麽東西看過一遍便能記得一清二楚,早些時候府裏的單子都是郎君幫着抄的,後來還是二太太不允郎君沾着俗事,讓他一心念書,這才沒再沾過府裏的事。”羅鑫也不管宣平侯夫人聽了這話是什麽想法,他來時可是受了郎君囑咐過的,既然宣平侯府嫌棄姚家是商賈,那他便拿出商賈之家的的本事來,叫宣平侯府的人知曉,這些年來送往京城的東西,姚家心裏都是有數的,別拿了姚家的東西,還敢怠慢了三娘子,要是嫌棄姚家是商賈之家,那就利落的把吃進去的東西給吐出來,這年頭,還真沒見誰嫌棄真金白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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