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姚顏卿和許四郎打過幾次交道,對于他的印象卻不深,只記得是一個身長玉立的美男子,與五姐站在一處甚是相配,如今想來,他也不過是以貌取人之輩,前世才叫他蒙騙了去。

許四郎不曾見過姚顏卿這個小舅子,當年他大婚時恰逢秋闱姚顏卿下場,是以兩人這還是第一次打了照面,看着姚顏卿,他眼底是閃過一絲意外的神色,他當年見姚家二房的四郎君,模樣倒是生的不錯,或者說姚家人的模樣都生得難得整齊,要不然當年福成長公主也不會一眼就相中了他那先逝岳父,來前,他也想到過姚五郎的相貌必然是個出挑的,只瞧着華娘便也可瞧出一二來,只是不想竟是這般昳麗相貌,比定遠侯府的楊四郎還要俊俏,難得是不沾粉脂氣,反倒是帶了幾分灑脫不羁。

“五姐夫。”姚顏卿擡手一揖,眉眼含着未達眼底的笑意,微眯着一雙狹長的桃花眼,舉手投足之間貴氣十足,倒比許四郎更像侯門之子。

許四郎臉上的笑意見了幾分真,這樣的兒郎誰瞧見都會喜歡,他亦不能免俗。

“原就想着要見見五郎,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如今五郎進了京,咱們可要常來常往才好。”

姚顏卿微微一笑,讓人上了茶來,口中道:“當年五姐出嫁,正巧趕上秋闱下場,便錯過了五姐的婚事,只是四哥回來後,在我面前對五姐夫贊不絕口,倒讓我放了心,覺得姐姐不曾嫁錯了人。”

許四郎聽了這話免不得有些不自在,幹笑一聲道:“都是自家人,一時錯過了,也有相見的一日,如今咱們兄弟不就見到了。”

“五姐夫說的是。”姚顏卿笑了一聲:“當初五姐出嫁,二伯母分外放心不下,特意挑了三個小丫鬟做五姐的陪嫁,來時二伯母還囑咐我說,她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叫我不忘給她們打上一份厚賞,等将來她們出嫁也更體面一些。”

許四郎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立時僵住,正不知該如何接話的時候,就聽姚顏卿問道:“五姐來時就帶了一個香冬,倒是沒瞧見綠羅和紅裳,我還想着我身邊用慣了小厮,能上得了臺面的小丫鬟也沒個,倒讓五姐住着受了委屈,正想打發了人去宣平侯府把綠羅和紅裳叫來服侍五姐,不想五姐夫今日便登了門,正好,等五姐夫回府後便讓人把她們兩個派來服侍五姐吧!”

許四郎清咳一聲,臉色泛了紅,很是尴尬的說道;“怕是不太便宜,不若我另叫了小丫鬟過來吧!”

姚顏卿挑了下長眉,笑道:“這是怎麽說的,雖她們是五姐的陪嫁,姐夫也不用擡舉了她們,只當做尋常丫鬟便是了,說到底,她們也不過是伺候人的,沒得慣壞了她們,讓她們沒了天高地厚。”

許四郎擺了擺手,聲音低了下來:“叫五郎笑話了,說起來我也是沒臉提,綠羅和紅裳兩個讓我收了房,我這人好酒,喝醉就糊裏糊塗做了錯事,實在是無顏提及這事。”許四郎還知道羞,媳婦三個陪嫁丫鬟,兩人都讓他沾了身子,這樣的事說出去,實在是有些不堪。

姚顏卿聽了這話,臉色立即一沉,冷聲道:“姐夫作出這樣的事也太叫五姐沒臉了。”

許四郎一臉的窘色,卻聽姚顏卿話音一轉:“不過這樣的事也不能只怪姐夫一人,想來也是那兩個下作東西不安分,若不然也不會做出背主爬床的事來,我知姐夫是瞧着那兩個是我姚家的丫鬟,才給出了這樣的交代。”

許四郎點頭稱是,心裏松了一口氣,不想姚顏卿卻是冷笑一聲,又道:“這樣不安分的丫鬟自是留不得,姐夫也不用心軟,更不用給我姚家臉面,只管發賣了就是,免得留下來也是禍害,若姐夫不好出面,只管交給我來辦,我在廣陵時也是經過事的,保證把這事辦的體體面面,不叫人說你閑話。”

許四郎一怔,沒想到了姚顏卿會把話轉到這上來,他自不會舍不得兩個姨娘,只是發賣卻是不好聽,叫人知道宣平侯府賣了府裏的姨娘,指不定要傳出什麽閑話來,忙道:“不妥,不妥,既讓我沾了身子,怎好還發賣出去,且不是連條活路都不給她們留了,這樣的事做出來定叫母親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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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顏卿眼底閃過一抹鄙夷之色,口中道:“姐夫此言差矣,那兩個丫鬟是我姚家的家生子,作出這樣的下做事,抹的是我姚家的臉面,姐夫與姐姐心善,才容了她們活路,只是我眼裏卻是不容沙子的,這樣的人斷然不能在留在侯府給我姚家丢人現眼,姐夫只管放心,我叫羅鑫親自去提人,保準讓伯母不會怪罪到你的身上。”姚顏卿尚給許四郎留着臉面,只叫他離了那兩人姨娘變成,并未提及他母親做的那些下作事。

許四郎吶吶無言,想着等見了華娘與叫要來兩人的賣身契,萬不能讓姚顏卿使人上門來提人,這樣宣平侯府的臉可就丢大發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府裏出了什麽醃臢事,才會一連發賣兩個姨娘,許四郎卻不知,姚二太太知三娘子性子軟和,并不曾把賣身契一道給了她,就怕她被小丫鬟用花言巧語哄了去,到時候給了她們賣身契,叫她們再不盡心服侍,等姚顏卿進京前,姚二太太想着日後他少不得要留在京中幾年,便把三人的賣身契交到了他的手上,好叫他在京裏能拿捏這三人,是以許四郎打的算盤只能落了空。

“那個,不知華娘現在何處?我想着這次過來便接她回府,也不叫她在這繼續打擾五郎了。”許四郎左顧言他,問起了三娘子來。

姚顏卿眼底的神色更冷了些,打進屋這麽久,他才想起問起五姐,可見他心裏便不曾有過五姐這個人,這樣的人,實在不值得留戀,倒不如趁着現在五姐還沒有誕下子嗣趕緊和離的好,免得将來有了孩子,便是和離也與宣平侯府段不幹淨。

“姐夫這話說的我卻是不贊同了,怎能說是打擾呢!我只身進京,五姐能來府裏陪着我已是對我的照顧了,姐夫還容五姐多陪我一些時日,你也知春闱在即,我實在分不出心來打理府裏的事,正好五姐還能幫我分擔一二。”姚顏卿打定主意不叫三娘子離了府,只待春闱後,在與宣平侯府仔細計較。

三娘子回不回宣平侯府許四郎其實是無所謂的,只是他擔心姚顏卿真叫人去了府裏提了兩個姨娘發賣,是以才想把三娘子叫回去,好叫她交出兩個姨娘的賣身锲來,眼下他瞧着姚顏卿竟是要留三娘子多住些日子,便想着先與三娘子見上一面,哄着她把賣身契交出來。

“既如此,那便讓華娘多住一段時日,只是還容我與華娘囑咐幾句,畢竟房中好些事情都是她打理的,這一離了她倒讓我有些無所适從了。”許四郎笑着說道。

姚顏卿颔首一笑:“自然。”說完,揚聲喚人去請三娘子來。

許四郎要說的話自是不能叫姚顏卿聽了去,忙道:“使人帶我去尋華娘就是了。”

姚顏卿自不會在這種事情為難許四郎,便喚了人帶許四郎去後院,待他人一走,便喊了羅鑫來,仔細的吩咐了一番。

羅鑫聽完臉上露出了驚色,問道:“您是不是得和娘子商量一下。”

姚顏卿前世當家作主慣了,又知三娘子的性子軟和,哪裏會把關于那兩個姨娘的事情和她商量,叫她知曉反倒是讓她擔驚受怕的,便只吩咐道:“按我說的辦就是了,這事辦得妥當,回來我有重賞。”

羅鑫嘿嘿一笑:“郎君放心便是了,保準給您辦的漂漂亮亮的。”說罷,一扭身去尋了十來個身強力壯的小厮和婆子,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宣平侯府。

宣平侯府的大管家賈沖聽門房的人說姚家又來人,不免一怔,眼珠子一轉,先叫人去宣平侯夫人那禀告一聲,自己則出去一迎,瞧見羅鑫便稱兄道弟打起了哈哈。

羅鑫是跟着羅大管家走南闖北過的,什麽樣的人物不曾見識過,就賈沖這點伎倆他自是不放在眼中。

賈沖自覺是侯門管事的,心裏自然瞧不起羅鑫這樣商賈出來的管家,只當他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沒說上幾句話,便打探起了他的來意。

“羅管家今兒來是?”賈沖拿眼斜着他身後的小厮和婆子,琢磨着莫不是又來給四少夫人搬東西的?

羅鑫哈哈一笑,說道:“我家郎君來讓我辦點事情。”

賈沖見他不露口風,更覺得是來搬四少夫人嫁妝的,借着打哈哈的功夫回頭和身後的小厮使了一個眼色,嘴唇動了動,讓他趕緊去尋了王媽媽。

宣平侯夫人知姚家又來了人厭煩的皺起了眉頭,與王媽媽道:“商賈之家就是沒個規矩,哪有娘家人三天兩頭就跑婆家來,也不怕讓人笑了去。”

“那老奴讓人打發了他們走。”王媽媽試探這問道。

宣平侯夫人想了想,覺得那姚顏卿不是個好相與的,若貿貿然然的打發了他的人,保不準讓這沒規矩的小子做出什麽事來,話到嘴邊便轉了個,道:“讓老大媳婦過去瞧瞧吧!”

王媽媽應了一聲,轉身交代了小丫鬟幾句,讓她去請了大少夫人柳氏到大堂見那羅鑫,瞧瞧這姚家又要做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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