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兩個管事等到了晚上也不曾見到姚顏卿,只能悻悻而歸。
姚顏卿索性閉門謝客,不管誰來,羅鑫都說出門會友去了,周管家幾次三番來都碰了一鼻子灰,在傻也知道人家這是有意為之,最後一次忍不住撂了重話。
“不是我說,老弟,你家郎君年少不懂事,你也合該勸着些,殿下可是郎君生母,既進了京不說日日來請安,殿下相請竟還這般搪塞,不管到哪裏都說不過去不是。”
他的話可唬不住羅鑫,當即他便冷笑道;“周管家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家郎君春闱在即,這些日子都是和幾位舉子一起用功苦讀,怎得在你口中就成了搪塞了。”說罷,一甩袖擺,喚了小厮送客。
周管家何曾被人這般下臉過,氣的直哆嗦,當即冷笑連連,拱手告辭,也不用人相送,只等回了定遠侯府好生與福成長公主禀告一番,他是在沒有見過這樣不識擡舉的了。
福成長公主聽了周管家的回話,臉上的神色不變,只揮了下手讓他退了下去,等人出了門,才與薛媽媽道:“生恩不及養恩大,到底是與我生分了。”
薛媽媽聽了這話,忙道:“依老奴瞧着,周管家的話也未必可信,郎君是讀書人,最是知曉禮數的,眼下春闱在即,一時脫不出身來也是有的,老奴聽說京裏有兩名頗有名氣的舉子正是郎君的師兄,想來幾人一起溫書也能有個照應。”
福成長公主輕嘆一聲:“莫用這話安我的心,他雖是我生的,可到底沒有養在我的身邊,哪知我心裏是如何惦記他的,瞧他進了京原只滿心歡喜,哪知這孩子竟與我生分至此,我雖不挑他失禮,可這府裏上上下下誰不是冷眼瞧着,心裏不知如何做想呢!”
“郎君少年,一時想的不周也是有的,等大了些必知您的心意。”薛媽媽柔聲說道。
福成長公主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哪裏又會怪他,只是擔心他行事不周反倒是連累了華娘,華娘到底是出嫁女,怎好總住在臨江胡同那邊不歸家去,你又不是沒聽見那日宣平侯夫人話裏話外的意思,我雖給了她釘子,可華娘到底是做她媳婦的,總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我且能日日都看護着,他給了宣平侯府好大個沒臉,華娘又如何好在府裏自處。”
“您的苦心郎君早晚都會明白過來的。”薛媽媽低聲勸道,她服侍了福成長公主這麽多年,自把她的心思揣摩的十只有九,別看福成長公主嘴上抱怨,可那也是她嫡親兒子,旁的人若附和了她的話,她心裏便是要不痛快的。
“罷了,他那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誰,這般油鹽不進的。”福成長公主忍不住嘆了一聲,想着便是他生父也不是這般執拗的性子,想來都是姚家挑唆的,才叫他與自己這般生分。
姚顏卿自不知福成長公主因這事怨上了姚家,他一早等在了碼頭,來接姚四郎。
姚四郎帶了一整船的物什,除了給福成長公主的,還有姚二太太給三娘子備下的首飾料子,船一靠近碼頭,姚四郎便大笑着招呼姚顏卿,兩兄弟相見自是分外親熱。
姚顏卿知姚四郎怕冷,趕緊讓他鑽進了馬車裏,三娘子早已備下了飯菜,又命人熬住了姜水,等姚四郎一進門,便讓他喝了一大碗,身子一下子便暖和了起來。
三娘子和姚四郎感情素來要好,兄妹相見自是歡喜,說了一會子話後她才回了房,讓他們兄弟兩個好生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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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剛剛三娘子在,姚四郎沒好開口問這個時候她怎麽還在臨江胡同這邊,等她走後,才開口詢問起來。
姚顏卿手上把玩着酒盅,聽姚四郎問起這事,便冷笑了一聲,把三娘子的事道了個一幹二淨。
姚四郎當即便惱了,一撸袖子便是要去宣平侯府找那許四郎算賬,口中罵道:“他奶奶的熊的,咱家一年年往他家送東西,為的不就是讓他家善待五妹妹,他家倒好,拿了咱家的銀子還這般欺負人,真當咱們姚家沒有人了不成,看老子不去打掉他小子的門牙。”
姚顏卿笑着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按回了座上,又斟了一盅酒與他,笑道:“急什麽,這樣貿貿然然的上門可不正是應了他們的話,說咱們姚家是商賈沒個規矩。”
姚四郎知姚顏卿素來是個有成算,氣哼哼的把酒喝進了肚子裏,問道:“那你說該怎麽辦?這樣的窩囊氣我是咽不下去,若不出了,怕是叫宣平侯府覺得咱們姚家是給他家墊腳的了。”有一句話姚四郎沒好說,福成長公主這是給五妹妹尋的什麽人家,便是随便在廣陵找一戶人家嫁了,也沒有敢這般欺負人的。
姚顏卿嘴角微翹,露出一個譏诮的笑意來:“許四郎實非良配,宣平侯府又是個狼窩,自是要五姐歸家的好。”
姚四郎一怔,好半響也沒反應過來,拿在手上的酒盅倒是散了大半的酒,他把酒盅一撂,驚聲問道:“什麽意思?你不是想要五妹妹和離吧!”
“這有何不可,難不成還要五姐繼續留在那受那份窩囊氣不成。”姚顏卿冷笑一聲,眉宇之間盡是陰厲之色。
這樣大的事姚四郎可不敢做主,想了想,他道:“福成長公主可知這事?五妹妹又是怎麽說的?”
姚顏卿沒提福成長公主,嘴上只道:“五姐是什麽性子四哥還不知嗎?那是天塌下來不怕砸到自己,反倒是怕砸咱們的性子,早早的和她透了口風倒叫她擔驚受怕,我眼下先把她留在府裏住着,等春闱後咱們便登門,好好與宣平侯府說道一番。”
“總是要和家裏長輩商量一下吧!”姚四郎可不敢拿三娘子的姻緣來開玩笑,若不然他娘非把他這雙腿打斷了不可。
“我已遞信回廣陵了,四哥只管在京裏住下,不必急着回去,你居長,正好有什麽事也方便出面,免得叫人說我是幼弟,做不得五姐的主。”姚顏卿笑眯眯的說道,又為姚四郎斟了杯酒。
姚四郎自來是個沒有主意的,來京裏前姚二太太一再叮囑過他,在京裏行事一切只聽五郎的便是,萬不能莽撞行事,是以聽姚顏卿這般說便點了點頭,倒是不介意頂在姚顏卿面前,他為兄長自是要為自己弟弟擋風遮雨才是。
“那就按你說的辦。”姚四郎把姚顏卿斟的酒喝進了肚裏,可越想卻越覺得窩火,忍不住把酒盅朝着地上狠狠一擲,罵了幾句。
守在門邊的小厮聽了動靜一驚,忙進了屋來,見地上幾片碎瓷,姚四郎臉色更是陰沉不定,心裏一驚,只當是兩位郎君起了口角,不知該如何是好。
姚顏卿讓他們把地上的碎瓷打掃幹淨後退了下去,與姚四郎道:“四哥不必這般,明個兒還得去定遠侯府和宣平侯府送年節的禮呢!你這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豈不是叫他們看出了不妥。”
姚四郎呸了一聲,恨恨的說道;“早知道五妹妹在宣平侯府是這樣的處境,還給他們送狗屁東西,年年拿了咱家兩三萬兩銀子還敢這般苛待五妹妹,真虧得他們能做出出來,也不覺得虧心,我的性子你知道,明個兒你自去吧!免得叫我見了那許家那小子一拳把他打個半死。”
姚顏卿眼珠子一轉,把椅子一拉坐到姚四郎身邊,低聲笑道:“若想出氣又有何難,許四郎整日都不着家,咱們尋個日子趁着夜黑好好收拾他一頓便是了,至于銀錢,吃了多少早晚都有他們吐出來的一天。”
姚四郎嘿嘿一笑,撫掌道:“這主意好,不過明個兒你就說我暈了船,起不來身,你自己個去送年節的禮,我是不願意瞧那一大家子臉色,什麽玩意,狗眼看人低,呸,不是個東西。”
姚顏卿身子朝後一仰,攤手無奈道:“定遠侯府你我明日少不得要走上一遭,若不然該叫人非議了,宣平侯府那頭,還得你親自去一趟,把東西送到喝杯茶走便是了,若問五姐來,你只管拿話搪塞了他們,說三房的事你做不了主,讓他們來尋我。”
“早知道有這樣的內情,這一趟我就不該來,叫三哥來就好了。”姚四郎抱怨了一句,他是個嗜酒的,加上心裏煩悶,便拎了酒壺灌起酒來,沒一會便有了醉意。
姚顏卿慢悠悠的自斟自飲倒是自在,姚四郎吃醉了酒他尚且清明,喊了小厮服侍姚四郎下去休息,他則去了書房繼續溫書,畢竟離二月初八已沒有多少時日,春闱在即,他自是不敢有所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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