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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文帝的話不可謂不讓人震動,登閣拜相,位極人臣已是姚顏卿所能想象到的人生最高峰,而晉文帝卻給他描繪出一個宏圖,以文臣之身封侯,歷朝歷代又能有幾人,而晉唐更是前無古人,如他能有拜相封侯那一日,正如晉文帝所言必能千古流芳。
姚顏卿作為朝中新貴,第一次上朝時自是備受人關注,徐太傅作為師座自是為其保駕護航,在殿外時便拉着他多囑咐了幾句話,一來是擔心他頭一次上朝慌了手腳,二來也是做給旁人瞧得,希望可以起到一個震懾的作用。
宣平侯冷眼看着,目光閃過一道陰冷之色,随後重重一甩袖擺提步進了太和殿,絲毫不掩飾其對姚顏卿的敵意。
姚顏卿唇畔含笑,對宣平侯的态度不以為然,只謙遜的退避開站在了末尾,随着百官同入太和殿,他雖站在大殿末尾,可一身緋色正五品官袍加身,襯得人物俊美,很有幾分鶴立雞群的意思。
三皇子站在前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覺得許久未見,這姚顏卿生的越發風姿不凡,也難怪最近有不少老大人打起了他的主意,想招他為婿,三皇子想到這些,心裏便有些微微泛酸。
姚顏卿第一日上朝,便遭到了以宣平侯為首的派系強而有力的一擊,理藩院尚書楊溥頤在朝堂上直指姚顏卿南下時收受賄賂,以為夏都建仁廟籌銀為由行斂財之實,實則中飽私囊。
楊溥頤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堆,恨不得能置姚顏卿于死地,姚顏卿微垂着頭,眼底閃過一絲諷意,半響後,晉文帝點了他的名,他才從列位中走出,先是行了禮,随後朝着楊溥頤一拱手,又面向晉文帝道:“臣之忠心可見日月,還請聖人明鑒。”
“聖人,臣所說句句屬實,姚學士的确曾收受賄賂,資賄竟達百萬,還請聖人明察,還兩淮百姓一個公道。”楊溥頤沉聲說道,長揖到底,似有晉文帝不應他便不起身的架勢。
“聖人,臣有話要說。”徐太傅站出一步,面帶冷笑,他如何不知姚顏卿今日之禍從何而來,不過是楊溥頤怕姚顏卿有做大大一日,将來會成為他的左膀右臂,這才要趁着他羽翼未豐将其翅膀斬斷。
晉文帝面沉如水,輕點了下頭,道:“徐太傅有話直說無妨。”
徐太傅看了楊溥頤一眼,冷聲道:“臣實在好奇楊尚書從而得知姚學士收受賄賂一事,且能知他受賄達百萬之多,臣認為無憑無據便信口開河污蔑朝臣,若人人都如楊尚書這般,還要禦史何用。”
晉文帝覺得此話在理,便道:“楊尚書可有真憑實據?”
楊溥頤既敢拿姚顏卿開刀,自是有所準備,當即便道:“臣有人證,至于物證,還請聖人查抄姚學士府邸,自可尋到物證以證臣所言不虛。”
徐太傅聞言當即冷笑一聲:“可笑,僅憑你一句話就要查抄朝臣府邸?既有人證,楊尚書怎得不叫他當堂對質。”
楊溥頤不疾不徐的說道:“自會有當堂對質之時,徐太傅且先別急。”
“我看是你楊尚書心中有鬼才是,若不然怎得不敢叫你口中所謂的人質當堂對質?你也算是朝中的老臣了,不說一心為聖人分憂,反倒是妒賢嫉能,也不知這些年讀的聖賢書都讀到了誰的肚子裏去。”徐太傅目中含怒,沉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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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顏卿心中當即叫好,聖賢書能讀到誰的肚子裏,不過是狗肚子罷了,他這老師當真是罵人不帶髒字。
楊溥頤面色一變,冷笑道:“我知徐太傅與姚學士有師生情誼,可這乃是朝堂之上,容不得你存有私心。”說罷,與晉文帝拱手道:“臣懇請聖人清查姚學士受賄一事。”
姚顏卿哪裏能讓徐太傅為他當災,便道:“臣實不知楊尚書因何要冤枉臣,臣若記得不錯,楊尚書乃是在理藩院任職,主管與番邦交涉等事務,便是有人狀告臣收受賄賂,也不該尋到楊尚書的頭上,依臣來看,怕是楊尚書因夏都一事記恨上臣,覺得臣越軌行事,搶了他的差事,礙了他的發財之路。”
楊溥頤既想咬死姚顏卿,姚顏卿自是與他不死不休,他雖不是寒窗卻也是多年苦讀,為的可不是被人踩在腳下,而是要把別人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未等楊溥頤辯解,姚顏卿已一臉正色的道:“臣有本上奏,臣今日得知理藩院楊尚書縱子行兇,去年三月間其子在南鑼街縱馬踏死一幼女,那幼女家人曾上順天府狀告楊尚書之子,卻因楊尚書施壓之由至始未能讨回一個公道。”
“臣冤枉,姚學士因一己之私而污蔑臣之清白,還請聖人為臣做主。”楊溥頤高聲喊冤,當即雙膝一彎跪了下來。
姚顏卿瞥了楊溥頤一眼,亦學着他的姿态雙膝着地,喊冤道:“楊尚書因臣妨礙了他的生財之路繼而對臣心生怨恨不說,還試圖朝臣身上潑一盆髒水,臣懇請聖人為臣做主,還臣一個清白。”
兩人都是聲淚俱下的叫喊冤屈,一個老淚衆橫,一個眼眶微紅,形容卻相差甚遠,畢竟一個垂垂老矣,涕淚橫飛的模樣實在有些不雅,而姚顏卿年少俊美,便是跪在那裏,身姿亦如青竹般挺拔。
“今兒可是熱鬧了,你狀告他,他狀告你的,感情是把太和殿當成了衙門,随着你們一個個信口開河。”晉文帝一拍龍椅扶手上的盤桓的燦金龍頭,冷喝一聲。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文武百官頓時跪成了一片,衆臣無不噤若寒蟬。
晉文帝眼神冷厲的瞧着大殿中跪滿一地的文武百官,半響後,冷聲道:“既然想要為你們主持公道,一個個便拿出實質證據來,別學着市井之徒只會争口舌之利。”
楊溥頤嘴角勾出一絲森然的冷笑,當即說道:“姚學士曾收受廣陵豪商一副前朝古卷,名為洛神賦圖,此畫價值萬金,聖人只需查抄姚學士府邸便可知臣所言句句屬實。”
晉文帝神色難辨的眸子微微一眯,看向了姚顏卿,眸底風雲驟起,這洛神賦圖乃是姚顏卿從廣陵快馬加鞭送回京城的,直接便送到了他的手中,這事又如何能叫外人得知,晉文帝不得不懷疑是他身邊有人走漏了風聲。
“姚愛卿還不速與楊尚書解釋清楚。”
姚顏卿微微一笑,應了一聲,看向楊溥頤,嘴角輕輕一翹:“雖不知楊尚書你的消息從何而來,不過此言倒是不虛,我是從廣陵一商人手中得到了洛神賦圖。”姚顏卿話音落地,楊溥頤眼底便露出一抹喜色,姚顏卿見狀,眼底露出一抹惡意的笑來,話音兒一轉,又道:“因洛神賦圖是前朝古卷,珍貴無比,我實不敢收用,可那商人卻有向善之心,執意要捐贈此卷作為夏都建仁廟的資財,我觀他向善之心難得,而洛神賦圖又是珍卷,不忍讓它明珠蒙塵,這才收下此卷連夜呈到聖人面前,但是心下亦是難安,便以這商人之名捐獻了五十萬兩白銀以作回報,至于楊尚書口口聲聲說查抄我的府邸便可知你所言句句屬實,這便有些蹊跷之處了,容我多嘴問上一句,楊尚書如何得知我府上有一副我臨摹的洛神賦圖?”
楊溥頤眼底的笑意因姚顏卿這番話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半響後,才冷笑道:“姚學士好口才,可惜這不過是你一家之言,且不提這洛神賦圖是否是行賄之物,既你替那商人捐獻了銀子,因何又有人告你收受賄賂達百萬之多。”
姚顏卿搖頭輕嘆:“楊尚書可知我的出身?百萬白銀對旁人來說許是巨資,對我來說卻不過是浮雲,怎會叫我因這點銀子便辜負君心。”說完,他面前晉文帝一拱手,道:“臣出自廣陵姚家,祖上起便經商,家中頗有薄産,依楊尚書所言查抄家産,莫說是百萬家財,便是千萬亦能查抄得出,這實在讓臣無從辯解,怪也只能怪臣家中長輩經營有道,這才着了楊尚書的眼去。”說着,他又看了楊溥頤一眼,輕笑道:“楊尚書亦不必介懷家中資産不豐,若覺得實在囊中羞澀可與我直言,仗義疏財的道理我還是懂得的,你又何必因這等銀錢之事而存有私心呢!且不是辜負了君恩。”
姚顏卿話一出口,便叫人忍俊不禁,只怪他這話實在是刁鑽,只差指着楊溥頤的鼻子說他眼紅姚家富足,這才對他行污蔑之事,你若缺錢直說,他姚家有的是錢,借你一二又有何妨。
楊溥頤險些被姚顏卿的話氣了個倒仰,整張臉青紅交加,指着姚顏卿的手不受控制的打着哆嗦,好半響才捋直了舌頭,一臉氣憤的道:“有辱斯文,你也配讀聖賢書,我朝怎能有你這樣張口閉口只知銀子的官員,還請聖人清除朝中毒瘤,還朝堂一片淨土。”
姚顏卿眼眸一沉,冷聲道:“楊尚書好是不講道理,是你先口口聲聲說我受賄百萬之多,怎得你口中的銀子便不是銀錢了?既提了銀子便是毒瘤,你倒是把這些年來的俸祿都還給朝廷,免得髒了你拿過聖賢書的手,且記着日後也別提銀子二字,若不然豈不是髒了你讀過聖賢書的嘴。”說完,姚顏卿露出一個輕蔑的笑來:“楊尚書也別忘了日後出來需緊閉雙目,你目中所及之物十之八九都與銀子有關,到時再髒了你看過聖賢書的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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