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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心來說,姚顏卿真不願意接受這個燙手山芋,這樁差事不管是什麽結果都不容人樂觀,保不準又牽扯出一連串的人,最後叫他給恪順王陪了葬。
眼下姚顏卿也沒功夫獨坐愁城,和三皇子出了宮就直奔恪順王府,要查出真兇總要先看過恪順王的遺體,兩人到了恪順王府時,府外已挂起了喪幡,丹陽郡主穿着麻裳也難以麗色,只是那雙似黑水銀似的眸子過于冰冷,無一絲溫度,叫人對上那雙眼便忍不住心裏發寒。
“堂妹且節哀,父皇特命我主查此案,叫三司輔佐,務必會查處真兇還王叔一個公道。”三皇子溫聲說道,又指着姚顏卿介紹一番。
姚顏卿上前與丹陽郡主見了禮,輕聲道:“臣和殿下需要檢驗王爺的遺體,還請郡主行個方便。”姚顏卿生怕丹陽郡主會覺得他們冒犯恪順王的遺體而有所阻攔。
丹陽郡主聞言臉上并無異色,輕輕點了下頭,音色微涼:“勞煩三堂兄和姚大人了,家父能否安眠就全指望兩位了,我且在這謝過兩位的大恩。”說着,丹陽郡主已屈膝一福。
姚顏卿忙避了開,三皇子則托住了丹陽郡主,說道:“堂妹不必如此,都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丹陽郡主順勢起身,帶了兩人前往大堂,恪順王的遺體正躺在正中央,尚未入殓,好在如今已過了夏,恪順王的遺體并無異樣,仔細觀他神态很是平和,并無猙獰之相。
三皇子側目看了姚顏卿一眼,原當他會露出些許懼色,哪知姚顏卿已一個快步上前,彎腰細細觀察,并解開了他的衣袍上手從頭到腳把恪順王的遺體摸了個遍,之後與三皇子道:“王爺應是昨夜醜時到寅時之間遇害,他遺體已經僵硬,身上呈紫紅色屍斑。”說着,姚顏卿上手按壓了一下屍斑的位置,屍斑顏色稍有消退,他叫三皇子進前仔細觀看。
“叫仵作來驗屍吧!”姚顏卿皺眉說道,他僅憑上輩子的一些經驗來作的判斷,實則如何還得仵作來給個确定的答案。
三皇子吩咐侍衛去把仵作叫進來,一轉頭就見姚顏卿拿着娟帕細細的擦着手,恨不得擦破一層皮去,便吩咐侍衛打一盆水來。
姚顏卿長眉輕挑一下,不想三皇子還有這樣細心的時候,等淨了手後,他問丹陽郡主道:“郡主說是一早發現王爺的屍體,為何未時二刻才會擊鼓鳴冤?您可是第一次看見王爺遺體的人?”
丹陽郡主眨了眨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沉聲說道:“我約辰時發現父王尚未用餐,便使了丫鬟去請,但屋裏并沒有動靜,我只當昨夜父王看書看的晚了,這才未曾起身,便讓丫鬟等再過半個時辰後去請父王,誰知半個時辰後屋內也沒有動靜,便覺得有些不對,叫人撬開房門一看,父王正躺在地上,地上流了一攤血,我和侍衛近身一看,才知父王被人割了喉,我原想着馬上進宮,但是怕賊人還在府內,所以才沒有立即出府,便叫大管家帶着侍衛把屋子裏外守住,并封了大門,等到了中午也沒見可疑的人出府,我才放心離府。”丹陽郡主說話間神色異常的平靜。
“昨夜王爺可有說要會客?或有什麽異樣?”姚顏卿繼續問道,細細的觀察着丹陽郡主,見她面上雖無悲傷之色,可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卻蘊含着深深的悲色,心下不免一嘆,生出幾分同悲之心。
細說起來,他的處境倒比這丹陽郡主略強一些,他尚有親人可依,這丹陽郡主如今卻是無依無靠之人,依着她這不尴不尬的身份,将來的處境亦難。
丹陽郡主自嘲一笑,好不忌諱的說道:“父王是廢太子,這樣的身份誰敢與之來往,更不用說會客,這恪順王府一年到頭也不會迎來什麽客人,至于昨夜,我并未察覺有什麽異樣,父王與我用了晚膳後便回了屋看書,與平時無異。”
姚顏卿長眉微擰,這就叫人更犯了難了,連一個着手的地方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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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這時已檢驗好了屍首前來回話,與姚顏卿先前的斷定大抵相同。
“王爺是被利刃所殺,兇手一擊致命,應是正面趁王爺沒有防備突然下手,而王爺瞳孔散大,但并未露出驚恐之色,面部表情未見猙獰,下官認為這應是熟人所為。”
三皇子點了下頭,叫侍衛把恪順王重新打理好,之後吩咐侍衛把府內的下人全部叫到院中問話。
“你對這事怎麽看?”三皇子走到姚顏卿身邊問道。
姚顏卿輕哼一聲,沒理三皇子這話,眼下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他率先走出了大堂,去院子裏問話,三皇子則摸了摸鼻子跟了過去。
姚顏卿查問了一圈下來已到了晚上,卻也沒有問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唯一有點用處的也不過是昨夜恪順王特意吩咐府中的下人過了亥時後不要來擾,因平日裏這個時辰恪順王都會用夜宵,故而顯出了幾分刻意之處,這頂多可以讓人猜測恪順王是知有客要來,且這人身份不能叫人知曉,這才會有此吩咐,這與姚顏卿所想的熟人作案卻也無甚區別,關鍵點便在于這人到底是誰。
兩人從恪順王府從來,本該分路而行,三皇子硬是跟了上去,說要與姚顏卿細談此案,姚顏卿累了半天也懶得理會他,回了府把他仍在了大堂,他則回房沐浴洗漱,不想回了書房三皇子卻半倚在榻上,手上執着一本他進來常看的書。
三皇子沖他一笑:“我叫人備下晚膳了,咱們邊吃邊談。”
姚顏卿冷哼一聲:“殿下好不拿自己當外人,莫不是以為姚府是您的府上?”說完,叫了捧着暖爐的小厮進來,把他擦幹了水珠的頭發烘幹。
三皇子見小厮聲的細眉細眼,小模樣甚為乖巧,心裏便撚了幾分酸意,喝令那小厮退下,他接過了暖爐幫姚顏卿烘着半幹的長發。
姚顏卿見他這樣殷勤,不由拿眼睨他,譏諷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罷,從他手上奪過暖爐仍在一旁。
三皇子被話咽了一下,無奈一笑,說道:“恪順王叔的案子你可有什麽想法?覺得可會是仇殺?”
三皇子話一出口,姚顏卿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混說些什麽。”什麽仇殺,恪順王能和誰有仇,和他有仇的都死的差不多了,如今只有聖人和敬順王活的好好的,敬順王現如今還向個鹌鹑似的窩在巢裏呢!
姚顏卿的手又軟又香,三皇子忍不住張嘴動了動,兩片嘴唇阖動間隐隐含住了姚顏卿手心上的嫩肉,叫他皺起了眉頭,厭惡的把手移開,恨恨的在身上蹭了蹭,眼色一厲,壓低聲音道:“殿下還請慎言,臣還想多活幾年呢!”
三皇子笑了一聲,說道:“多心了不是,恪順王叔早年性子狠厲,便是結了什麽仇家也不奇怪。”
姚顏卿冷笑一聲:“誰敢和皇家結仇。”
三皇子也知這話不假,能和皇家結仇的必也是皇室中人,連他都疑心是父皇所為,這案子實在是棘手的很。
“父皇令三個月結案,如今卻是連個頭緒都沒有,五郎可有什麽章程?準備從何處入手?”
姚顏卿沉默了一下,交握在一起的雙手隐隐泛着青白之色,半響後才開口道:“臣和殿下如今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這話略有一語雙關之意,姚顏卿對晉文帝這一次把他安排和三皇子一起審案隐約有了一些猜測。
三皇子因這話眼底蕩出了幾分笑意,輕聲道:“既上一條繩上的螞蚱,五郎有話不妨直說,也叫我心裏有個數才好。”
姚顏卿薄唇抿了下,起身在房裏踱步,透出幾分煩躁的情緒來。
“既聖人說三個月結案,到時候總要交出一個人來。”姚顏卿轉身說道,話音頓了一下,深深望了三皇子一眼,聲音壓低了幾分:“這個人選可不好擇出。”
三皇子苦笑着點了下頭,三個月後是交出真兇還是兇手端要看行兇者是誰了。
“五郎透個實話與我,你覺得兇手會是何人?”三皇子低聲問道。
姚顏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三皇子,明白他言下之意為何。
“總不會是你心裏想的那位就是了。”
三皇子不知怎的,竟信了姚顏卿這話,心裏着實松了一口氣,随後笑道:“那這案子就好辦多了。”
姚顏卿哼笑一聲,薄唇一挑:“好辦?殿下未免高興的太早了些,能旁若無人進出恪順王府,又叫恪順王無所防備的,身份自是非尋常人可比,您覺得到時候随便交出一個阿貓阿狗來可叫人信服?”
三皇子眸子染上幾許陰冷的笑:“怎會是阿貓阿狗呢!”
姚顏卿眼眸因三皇子這句話沉了下來,眸子中寒光閃動,死死的盯着三皇子,緩聲說道:“殿下若沉不住氣,臣可不敢和您拴在一條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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