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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寧侯當然是一個合适的人選,他的母親安平長公主和恪順王是同胞兄妹,他有無數個理由希望自己的親舅舅才是坐到龍椅上的那個人,冤枉嗎?未必是蒙冤受屈,當年恪順王被貶之時安平長公主曾游說多名大臣為恪順王說情,更曾口出抱怨之言,晉文帝登基後,他們兄妹何嘗沒有心中生怨,哪怕為了一個“仁”字,晉文帝善待安平長公主和恪順王,可看着昔日的庶子高高在上,曾經的嫡子嫡女卻只能仰他鼻息過活,心中怎會沒有過恨意,姚顏卿正是算準這一點,才會讓端寧侯成為替罪羊。

在三皇子的暗示下,不出三日便有一紙訴狀呈到他的面前,直指殺害恪順王的兇手乃是安平長公主的嫡長子端寧侯。

三皇子把這紙訴狀讓徐學程等人過目一番,刑部尚書劉思遠看後一臉驚色,拿着狀紙的手竟微微發抖,可像這訴狀中的內容何其驚人,許是因為用力太過,手背青筋也冒了出來。

“這……這……”劉思遠左右看了一眼,擡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低聲道:“請問殿下,這狀紙是何人所呈?所說可能盡信?”劉思遠萬萬想不到恪順王的事還沒了,又扯出端寧侯來,甚至裏面還有可能牽扯出安平長公主。

三皇子淡淡看着劉思遠,說道:“是恪順王府的侍衛長親筆所寫,至于是否能盡信,還需把端寧侯提來一審方知。”

劉思遠看了一眼徐學程,暗暗使了一個眼色,徐學程眉頭輕皺一下,輕聲道:“此事可要知會聖人一聲?”

三皇子聞言淡聲道:“姚大人已進宮禀告父皇了。”

對于晉文帝來說,江山子嗣自然是江山社稷為重,而子嗣與手足之間無疑是前者為重,舍棄一個端寧侯換來一個子嗣間兄友弟恭的場面對于晉文帝來說這已是一個最好的局面。

“去吧!讓馮百川行事謹慎一些,端寧侯府其它人無需扣押,只關在府內即可。”晉文帝微阖着眼,揮手讓姚顏卿退下。

姚顏卿輕應一聲,躬身出了紫宸殿,從宮中出來後,帶來了晉文帝的口谕給金吾衛統領馮百川,命他前往端寧侯府拿人由三司會審。

馮百川得了口谕卻是一驚,忍不住拿眼窺着姚顏卿,低聲問道:“姚大人可是已有良策了?”他心中沒底,端寧侯是什麽人,乃是安平長公主的嫡長子,貿然過府抓人,只怕安平長公主得了信兒不會善罷甘休,這些出身高貴的女人若鬧起來,十個大男人也比不上她們難纏。

姚顏卿薄唇抿了抿唇,眸中神色冰冷,輕聲道:“馮大人只管放心便是,既聖人口谕拿人提審,不管是誰但凡有所阻攔大人只管秉公辦理,一切皆有聖人做主。”

有道是禍從天降,對于端寧侯來說便是如此,馮百川帶着一衆人圍住端寧侯府,門房的小子還未等把消息傳到院中已叫人拿下,馮百川率人直闖端寧侯府,不過片刻之間已叫人看管住府內的衆人,而端寧侯則一路叫罵被擰到了他的身前。

端寧侯梗着脖子,雙目圓睜,喝聲罵道:“馮百川你放肆,我端寧侯府豈是你能擅闖的。”

“奉命而為,得罪了。”馮百川沉聲說道,一擺手:“帶走。”

端寧侯因這“奉命而為”四字兩眼一黑,也不知這禍從何來,竟能招得金吾衛統領前來,等被下了大獄尚且一頭霧水,只是他心下卻無多少惶恐之色,在獄房內撿了一塊還算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只等着他母親得信兒後進宮為他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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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長公主卻如端寧侯所願進宮為其喊冤,然而晉文帝卻是連她面都未見,只打發了一個小內侍出來傳了句話。

“恪順王兄何其冤枉。”

小內侍的話一傳到,安平長公主眼前一黑,當即暈了過去,叫人擡着出了宮,唬得公主府內衆人一慌,忙去請了太醫來,一碗藥汁灌進肚後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歪在榻上,顫聲道:“去,請二郎君回來。”

“安平姑媽病了。”三皇子說道,輕嘆了一聲:“可憐她這把年紀了還要為兒子操心。”三皇子的口吻很有些僞善的味道。

姚顏卿聞言輕輕挑眉:“病了?不出明日就會不治而愈,殿下可不要小瞧這些養尊處優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兒子,就是病的起不來床她們也會撐起自己的身子骨,爬也爬到聖人面前喊一聲冤的。”

三皇子笑了一聲,顯然對姚顏卿的話有些不以為然,他不曾在女人手上吃過大虧,哪裏知曉她們的厲害之處。

“五郎覺得恪順王叔的案子可能就此了結在端寧侯身上?”三皇子執壺斟了杯茶與姚顏卿,輕聲問道,也是想從他口中得知晉文帝的意思。

姚顏卿眯眼一笑,端起蓋碗呷了一口清茶,眼神漸漸變得冷酷起來:“重刑之下必得口供,這案子不結也得結。”

三皇子望了姚顏卿一眼,眼神有些複雜,心裏更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常人說的好,帝王心難測,可為人臣子的又有哪個能不揣摩聖心,可能把聖心揣摩的如此透徹,竟比他們這些做兒子的還要更勝三分的,他活了這些年也只見過姚顏卿一人。

“人說帝王無情,此言果真不假。”三皇子似有感慨而道。

姚顏卿淡淡一笑:“聖人若真無情,眼下被關進牢獄的便不會是端寧侯了。”

三皇子身子往姚顏卿一側一歪,低聲道:“五郎覺得真正的兇手是誰?”

姚顏卿垂眸一笑:“殿下不是明知故問嗎?留下那封信的人便是真兇。”

“五郎。”三皇子搖了搖頭:“你知我要問的是什麽。”

姚顏卿側眸看過去,唇角勾了勾:“殿下何必強求一個答案呢!您就是知道是誰又能如何,聖人不願意打破平衡之道便注定只能另有其人了。”

三皇子面色微有一變,眼底陰沉的似要滴出水來,能讓父皇維護的人五個手指都能數得出來。

“我去牢中看一眼端寧侯,五郎可要同往?”三皇子輕聲問道,他到底是和端寧侯一道長大的,死也要讓他死個明白。

姚顏卿順勢起身,比了一個請的姿勢,之後走在了三皇子身後。

三皇子是第一個來看端寧侯的人,端寧侯看見他不由一怔,随即喊起了冤來,就像三皇子所言那樣,他不明不白被抓進了牢獄,總該有個說法,哪怕是死,也要讓他做個明白鬼。

姚顏卿神色漠然到冷酷,他打從心中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誰是殺死恪順王的兇手從那封信上已可觀出端倪,可聖人不許還恪順王一個公道,所以只能擇出一個替死鬼,不管是他還是徐學程等人都心知肚明,用端寧侯一人的死換來朝堂上的平衡,這無疑是最正确的選擇。

看着端寧侯随着三皇子的話變得灰敗的臉龐,姚顏卿亦僞善的嘆了一聲,在晉唐這樣的犧牲實在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曾如端寧侯這樣冤死之人何其多,誰又為他們喊上一聲冤呢!

“臣是冤枉的。”端寧侯嘶聲力竭的喊道,因三皇子的話刺激的睚眦欲裂,滿目血紅。

端寧侯一手抓在生了鐵鏽的欄杆上,一手穿過欄杆間的空隙抓着三皇子的衣擺,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是否失儀,哭喊道:“殿下,臣是冤枉的,臣絕對沒有殺害恪順王,臣也沒有理由殺害恪順王,那是臣的親舅舅,臣怎會痛下殺手。”

姚顏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這些話端寧侯還是等上了大堂再說吧!”

端寧侯這才注意到三皇子身後的姚顏卿,目光瞬間變得冷冽,端寧侯不是一個笨人,他甚至可以說頗為知情識趣,若不然哪怕晉文帝再善待安平長公主,也不會讓他順利襲爵,正因為他的這份知情識趣才讓他在晉文帝一衆外甥中脫穎而出,成為了襲爵第一人。

話已至此,端寧侯焉能不知他是蒙冤受屈,可這份冤屈來自何人?端寧侯自認為不曾做過惹聖人不悅之事,更不曾得罪過三皇子,可審恪順王遭人刺殺一案中,唯一與他有過嫌隙的只有姚顏卿一人,之前因為許二郎的事情,他弟弟徐準曾到姚顏卿面前舊情一事他是知曉的,而後他的母親又因這事而慢待過姚顏卿,而姚顏卿亦借着聖人的手打掉了母親顏面,至此算是存下了心結。

端寧侯惡狠狠的望着姚顏卿,目光幾欲噴出一股火來,厲聲喊道:“是你對不對……是你……”

姚顏卿唇角翹起,目中光華陰冷,半響後輕哼一聲:“臣出去等殿下。”

三皇子輕嘆一聲,眼神複雜的望着端寧侯,留下一句話:“阿凇你是個聰明人,應知逆勢而行對徐家沒有任何好處。”

端寧侯瘋狂大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恨,恨老天何其不公,恨小人得志,更恨龍椅上高高在上的那個人,若沒有他的首肯姚顏卿怎敢行污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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