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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顏卿把五娘子的婚事放在了心上,只是眼下忙着恪順王案子的事情,一時間沒有得空與她說,想着等恪順王的案子一了結,在細細的把這事說與她知曉,不想這樁案子竟出了纰漏,端寧侯死在了牢房中。
端寧侯死了?姚顏卿聽到這個消息一驚,失手打碎了手上的蓋碗,茶水濺濕了緋色的袍角,他卻顧不得這些,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前傾去,語氣帶着威壓:“你說誰死了?”
報信的獄卒不敢擡頭,躬着身回道:“回大人的話,是端寧侯死了。”
三皇子眉頭一皺,語氣中帶着責問的意思,冷聲道:“你們是怎麽看的人?才短短一天的時間竟叫人死了牢中?他是怎麽死的?”
獄卒低聲回道:“回殿下的話,是咬舌自盡,一早小的們送飯時發現的。”
三皇子怒極反笑:“咬舌自盡,你們一個個都好樣的,這麽多人連一個大活人都看管不住。”
“眼下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端寧侯的屍首在何處?”姚顏卿與三皇子說道,後面一句話顯然是問的獄卒。
獄卒回道:“屍首還放在牢房中,小的們沒敢移動端寧侯。”
“金吾衛的人都在哪裏。”三皇子揮手讓那獄卒下去,咬牙切齒的說道,眼看着這樁案子就能了結,竟徒生異變,如何不讓人着惱。
三皇子在堂內連連度步,一時間竟不敢進宮去報信。
“明日只怕參你我的折子得像雪花一樣多了。”三皇子可苦笑一聲說道。
姚顏卿亦忍不住苦笑:“只怕不用等到明日,一會就該進宮請罪了。”
姚顏卿阖了阖眼,牙齒緊緊一咬,厲聲道:“審,一個個的審,昨日除了順德縣公還有誰去探過端寧侯,總不能讓他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說完,他看向三皇子,沉聲道:“昨日是殿下府中的侍衛帶着順德縣公去的牢中,把他叫來問話,聽聽他到底和端寧侯說了什麽。”
三皇子咬了咬牙,臉色陰沉仿似要結出寒冰一般:“不用問了,昨日我便問過話了,統共說了不到五句話,也沒有什麽蹊跷之處。”說完,他眸中冷光一閃,陰恻恻的道:“這他娘是挖好了陷阱等着讓我們栽個跟頭呢!”
姚顏卿得承認是自己失策了,技不如人,這個跟頭栽的不冤。
馮百川一頭冷汗的從外面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他也是剛剛得了消息,這事他脫不了幹系,牢房中可他金吾衛的人,可就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端寧侯咬舌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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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他娘的到底是誰幹的。”馮百川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一時間連規矩也顧不得了,只匆匆的拱手與三皇子見了禮。
如今三人可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個責任誰也推脫不掉。
“昨日就提審端寧侯好了。”馮百川恨聲說道,到時候便是死了也是畏罪自殺,與他們再沒有多大的幹系。
“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叫人審昨日看守牢房的人,我就不信撬不開他們的嘴。”三皇子冷聲說道,暴怒的情緒已有些控制不住。
“殿下,如今要如何和聖人回話?”馮百川額角的青筋之跳,沉聲道:“要不就說端寧侯是畏罪自殺?”
三皇子看了姚顏卿一眼,姚顏卿掩在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眼下也顧不得馮百川的品級比他高,直接否定道:“不可。”端寧侯的死雖要定成畏罪自殺,卻不可是在他剛死的這個節骨眼上。
“那你說該如何回?”馮百川看向了姚顏卿。
姚顏卿撐着寬倚的扶手起身,在堂內轉了幾圈,猛的一回身,冷聲道:“沒有經過調查直接用畏罪自殺又能搪塞了誰,弄不好,還得參我們逼殺了端寧侯。”說完,姚顏卿陰沉沉的望着馮百川,沉聲道:“還請馮大人先去審問獄卒,我和三殿下進宮請罪。”
馮百川遲疑一下,随後一抱拳:“有什麽消息還勞煩姚大人告知一聲。”說完,急匆匆的轉身離去。
“你以為請罪就沒有人說我們逼殺了端寧侯?安平姑媽只怕如今已哭倒在了紫宸殿。”三皇子沉聲說道,煩躁之下一擡手便掃落了小幾上的茶壺。
姚顏卿垂眸說道:“難不成殿下還有更好的主意?”
如今一個逼殺之名是跑不了的,唯一叫人慶幸的是大理寺、禦史臺、刑部都牽扯進了其中,聖人便是再震怒也不會把他們所有人都遷怒了去。
“端寧侯這狗娘養的什麽時候自盡不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三皇子咬牙切齒的罵道。
姚顏卿如今已經冷靜下來,冷笑一聲道:“正是這個時候自盡才叫人說不清楚呢!連審也未審人便沒了,外人指不定要如何說,一個失察之罪還是輕的。”說完,姚顏卿深深呼出一口氣:“殿下請吧!早晚都得經這麽一遭。”
“這事定然是老四做的。”三皇子走到姚顏卿身邊,恨聲說道,滿目腥紅,恨不得生撕了四皇子。
姚顏卿垂眸不語,默認了三皇子的話,先是留下一封信引着他們誤會,讓他們不能深究下去,逼得他們不得不擇出一個替罪羊來,如今這替罪羊審還未審便自盡而亡,造成了信中所寫內容為實的假象,讓他們吃了一個啞巴虧,分說不清。
半掩的眸子輕輕挑起,姚顏卿望着三皇子冷峻肅殺的臉龐,一個想法從心裏升起,轉瞬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一聲嘆息,從晉文帝把他和三皇子牽扯在一起的時候,有些事已是注定,他好則自有錦繡前程,而他一旦從高空墜下,拉着墊背的必有他一席之地。
“五郎?”三皇子見姚顏卿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注視着自己,不由輕挑眉梢,低聲一喚。
姚顏卿錯開目光,淡淡的道:“不管是誰做的,這事已經出了,一切還得看聖人的意思。”
“父皇的意思。”三皇子冷笑一聲,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世人皆重視嫡子,父皇亦不能免俗。”
“您該慶幸四殿下僅占了一個嫡字。”姚顏卿輕聲說道,若是嫡長二字皆占,哪怕他病的只剩下一口氣誰也別想從他口中奪食了。
姚顏卿與三皇子兩人進了宮,齊齊跪在紫宸殿中,具不敢擡頭仰視晉文帝的神色,直到一個蓋碗砸了下來,水漬和茶葉濺了兩人一身,兩人竟同時悄無聲息的舒出了一口氣,慶幸晉文帝這股火肯發出來。
“四個獄卒外家六個侍衛守着,你們也能叫一個大活人自盡,你們真是好樣的,一個是朕的兒子,辦差也有十來年了,一個是朕欽點的狀元郎,你們就是這樣辦差的,你們這是什麽?是失察嗎?朕看你們這是玩忽職守,依朕看你們也不必審什麽案了,一個去皇陵守墓,一個去趁早回家行商的好。”晉文帝可謂是震怒非常,他前腳下令馮百川拿人,後腳這人就死在了牢中,端寧侯的死無疑是打了他的臉。
“臣有罪。”
“兒臣有罪。”
姚顏卿和三皇子同聲說道,身子低低的伏在地面上。
晉文帝的手拍的案幾“啪啪”作響,罵道:“有罪有什麽用,人已經死了,朕的臉都讓你們丢盡了,就在剛剛,安平長公主被擡出了宮,生生的哭暈在了朕的眼前,她說端寧侯死的冤枉,讓朕還他一個公道,你們告訴朕,朕拿什麽來還他一個公道,用你們的命來還嗎?”
“臣無能,請聖人息怒。”姚顏卿低聲說道,頭磕在白玉鋪成的地面上“砰砰”作響,沒一會潤白的地面便染上了血跡。
三皇子看的一怔,随即心中怒火攻心,擡頭道:“父皇若讓人償命只管拿我的來償便是了,何苦這般做筏子,端寧侯的死其因為何您難道不是心知肚明嗎?”
“你放肆。”晉文帝厲喝一聲,想也不想便抄起手旁的奏折劈頭蓋臉的扔了下去。
三皇子頭微微一側,折子還是劃破了他的臉,他擡手抹了一下臉頰上滲出的血珠,冷笑一聲:“父皇不是想給端寧侯償命嗎?兒臣明兒個便一頭碰死在太和殿上,一來能堵住百官的嘴,二來也能叫那人如願。”
“孽畜,你是想氣死朕不成。”晉文帝猛地從龍椅上起身,繞過案幾邁階而下,指向三皇子的手微微發抖。
“聖人息怒,殿下不是有意的。”總管太監梁佶扶着晉文帝的手臂,輕聲勸道,又暗暗對三皇子使了一個眼色。
“朕看這孽障不把朕氣死心裏不能如願。”晉文帝冷笑一聲,目光一掃注意到了地面上鮮紅的血跡,冷聲道:“別磕了,便是磕死又有何用。”
姚顏卿緩緩擡起頭來,原本如溫潤白玉一般的額頭上磕出了一塊青紫的瘀塊,瞧得人觸目驚心,晉文帝忍不住皺了下眉頭,沉聲道:“一個個只會說自己有罪,反倒不知将功補過。”
晉文帝給出了臺階,姚顏卿順勢便道:“殿下已叫馮大人審問獄卒和侍衛,臣相信今日便能撬開他們的嘴,得知端寧侯因何自盡而忙,臣覺得端寧侯的死因确實有不少的蹊跷之處,懇請聖人給臣一個機會,讓臣查清此案,若端寧侯當真是蒙冤受屈繼而自盡,臣願給端寧侯抵命,若端寧侯是畏罪自殺,還請聖人還殿下和臣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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