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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順王和端寧侯之死牽連甚廣,除了溫玉衡被處死外,更有七名官員被摘掉烏紗,發配充軍,而溫家上下,除溫老夫人和一個稚齡幼童外,皆流放北疆,上路不過餘月,養尊處優的溫家人便病死了大半,四皇子得信後則是大病了一場,連祁太後都被驚動了。
滿朝文武一時間無不噤若寒蟬,溫玉衡的死如同一口警鐘般在衆人心底敲響,明眼人則是看透了溫玉衡之死下的另一面洶湧之勢,與此同時,姚顏卿則漸漸顯山露水,成為晉文帝身邊的一等得意人。
“眼瞧年節将至,,番邦使節也該進京朝賀,原本負責接待的是楊溥頤,如今這差事朕想交到你的手上,你可想接手?”晉文帝似閑聊一般與姚顏卿說道。
帝王面前哪有想與不想一說,姚顏卿忙笑道:“臣歷練未深,就怕接待幾位使節會有不周之處。”
晉文帝指着姚顏卿笑,說道:“你小子辦事朕放心的很,給你幾天假期好好熟悉一下他們的禮節風俗,免得給朕丢人。”
姚顏卿忙跪下謝恩,待被叫起後,笑道:“臣今年已歇了兩個假期,不知情的人怕要以為臣恃寵而驕了。”
晉文帝聞言哈哈大笑:“嗯,是多歇了幾天,來年朕可不許你這般躲懶了,到時候給你派一樁苦差,免得養成了一身懶肉。”
姚顏卿眯眼一笑,說道:“昨日回去,臣姐姐還說臣這些日子是漸胖了一些,臣仔細一想,還是宮裏的膳食做的好,讓臣都長了膘。”
晉文帝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姚顏卿,上個月還一臉病容,在府裏養了小十天才上了朝,如今已養的油光水嫩的,可見是調理的不錯。
“給五郎裝一匣子燕窩糕回去,正好再甜甜他的嘴。”晉文帝笑着說道。
梁佶見晉文帝心情極好,便湊趣的道:“奴才看姚學士就是不吃燕窩糕這嘴也是比尋常人要甜的,不像奴才笨嘴笨舌,比不得姚學士會讨聖人歡心。”
晉文帝哈哈一笑:“也賞你一下子燕窩糕,好甜甜你的嘴。”
梁佶“哎呦”一聲,趕緊跪下謝恩,又道:“奴才這是沾了姚學士的光呢!”說着,又像模像樣的對姚顏卿一拱手。
姚顏卿自不敢慢待梁佶,當即拱手一笑,口中道:“聖人剛賞了梁公公一下子燕窩糕,如今還沒吃嘴就這樣甜了,可見吃蜜也不如聖人賞一匣子燕窩糕來的甜。”
姚顏卿一席話把晉文帝哄得身心舒暢,龍顏大悅,便連梁佶都心生佩服,他不知多久未見聖人這般高興過了。
姚顏卿得了晉文帝給的假,連着兩日貓兒在府中閱覽關于番邦書籍,因近年節,三皇子亦忙碌起來,倒是甚少登門,讓姚顏卿難得清靜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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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四郎從外歸來,先是灌了一大口溫茶,随後解了身上的狐裘鬥篷,一抹腦門子的汗,說道:“越到年底事越多,這家禮那家禮的,哪個也缺不得,就對這些賬就看的我腦仁子都疼,正巧你在家沒事幹,幫我對對賬得了。”
“五郎哪裏有時間,要說我四哥也該用心學着這些才是,有道是熟能生巧,看得多了腦子也就越發靈活了。”華娘掩唇笑道,又怕姚四郎從外歸來受了寒,吩咐小丫鬟熬一碗姜湯來。
姚四郎哀嘆一聲:“五妹妹可不能只心疼五郎,也該心疼心疼哥哥才是。”
華娘嬌笑不停,半響後,想起了另一樁事來,忙止住了笑意,與姚顏卿道:“一早定遠侯府下了帖子,明日是楊老夫人壽辰,我想着禮到人不到免不得讓人說嘴,最好明日你還是走上一遭的好。”
提及定遠侯府姚顏卿便覺得厭煩,眉頭不由皺起,華娘知心思,便勸道:“到底還有母親那一層關系在,他們下了帖子是禮數周到,咱們接了人未到,便是失了禮數,你如今在朝為官,眼下又受聖人重用,不知多少人眼紅你,巴不得揪了你的小辮子參你一本,咱們何苦因為面上的事遭人話柄呢!”
“見了也不過是兩相生厭罷了,也不知他們想些什麽,還真想當尋常親戚走動不成。”姚顏卿冷笑一聲,也知他如今根基尚淺,偏又年少得意,不知多少人眼紅他身上的聖眷,想要趁機把他拉下馬來。
“咱們管他們如何做想呢!不過是面上情罷了,他們下帖子咱們便去祝個壽,不下,我們也只當沒有這回事便是了。”華娘柔聲勸道,生怕姚顏卿脾氣上來,一意孤行。
這些道理,姚顏卿何嘗不懂,只惱定遠侯府這層狗皮膏藥一時半刻是揭不下來了。
口中溢出一聲輕嘆,姚顏卿道:“五姐看着準備壽禮吧!也不過備重禮,免得叫人以為咱們是想巴結他們府上。”
姚四郎适時插嘴道:“不提這事我險些忘了,大伯父前些日子來了信,也說這樁事來着,叫我看着辦備下壽禮,我正想着問問你,如今聽你這意思,姚家這邊也無需備下重禮了?”
姚顏卿略一思量,便點了下頭,道:“四哥也無需另備了,五姐備下的那一份就算是是姚家的了,沒得還要備上兩份禮,倒顯得咱們姚家輕了骨頭似的。”
姚四郎對這些人情往來素來不比姚顏卿精通,他說什麽他聽着便是了,左右只要連累五郎的仕途,他也能少挨父親一頓板子。
華娘倒是遲疑一下,說道:“尚有母親那層關系在,咱們姐弟若不備上一份可是掃了母親的顏面呢!”
姚顏卿微微一笑,聲音中卻透着冷意:“咱們姓姚,以姚家名義備上一份壽禮以是誠意了。”
“那依着你的意思辦便是了。”華娘素來以姚顏卿為重,他既這般定了,她也不在多言。
雖是臨近年節,各家各戶的女眷都忙得腳不沾地,可定遠侯府老夫人過壽亦都放下手上的事前來捧場祝壽,一來是與定遠侯府是世交,二來是瞧着福成長公主的面子,這三來嘛!誰家還沒有個待嫁的小娘子,誰不知道福成長公主兩個兒子都未說親,這樣好的兒郎可不正是各府女眷心中的佳婿嘛!
楊士英自無需提,她們都是見過的,模樣是萬裏挑一的俊俏,聽說學問也是不錯的,雖說不能襲爵,可作為定遠侯和福成長公主的兒子,前程自是不必愁的,而福成長公主另一個兒子,那位小姚大人姚學士,她們雖未見過,可都聽家裏那位提起過,很是得聖人看重,錦繡前程已鋪就。
福成長公主聽人打聽兩個兒子,心下不免得意,笑道:“我家四郎你們是見過的,等一會阿卿來了,我叫進來給你們瞧瞧,不是我自誇,我家阿卿生的比四郎還要好些,人亦穩重,若不然也不得這般得皇兄看重。”
安成侯夫人聞言便打趣道:“可沒見過這樣自賣自誇的,一會我且得仔細瞧瞧,看看阿卿有沒有你說的這般出衆,若當真如此,我可厚着臉皮給我家妡娘和你說親了。”
福成長公主當即一笑:“有沒有你見過便知了。”若是以往,她少不得湊個趣,順勢結下這樁親事,可如今,福成長公主看向坐在安成侯夫人身邊的妡娘,心下惋惜一嘆,這親事是結不成了。
姚顏卿一進定遠侯府,便叫人請了過去,華娘她們都是見過的,可惜這樣好的模樣了,就是姻緣上艱難了些,竟離了宣平侯府,也不知将來還能說上什麽樣一門親事。
華娘如今有姚顏卿在身邊,又被他開解多了,性子漸漸開朗起來,行事再不比以前那般小心翼翼,舉手投足之間很是大方,她微微一笑,上前與衆夫人見了禮,頭上的金絲八寶攢珠釵微微一晃,璀璨生輝,好不惹眼,在座的夫人瞧着,心裏都暗自盤算着,都說姚家家大業大,可見不假,單單這一支珠釵放在她們府上非老夫人都上不了頭。
衆人都未見過姚顏卿,他和姚四郎同站一處,兩人身上的料子相同,一水的棗紅色廣袖長衫,一個英挺,一個俊美,模樣都是出挑的,倒叫她們分辨不出哪個才是姚顏卿來,偏生福成長公主狹促,也不介紹,只捂着嘴笑。
安成侯夫人眼珠子一轉,便笑道:“不拘是哪個,都是極出衆的,可叫我們猜不出哪個才阿卿了。”
福成長公主抿嘴一笑,把華娘叫到身邊,這才指了姚顏卿道:“這便是我的阿卿了,如何,可是生的俊俏。”她眉眼得意非凡,只等着衆人出聲相贊。
不出福成長公主所料,在座的夫人們果然出言相贊,安成侯夫人更細細打量着姚顏卿,眼中的滿意幾乎要溢出眼底。
福成長公主把衆人介紹與姚顏卿,又指着安成侯夫人道:“這是安成侯夫人,是我的二表姐,你喚一聲姨母便可,她旁邊做的是六娘子妡娘,比你小上三歲。”
姚顏卿略一拱手,卻未如福成長公主的願,只喚了一聲“安成侯夫人”,她身邊的妡娘他卻是眼風未掃。
妡娘見他有笑意,擡眼見眸如墨玉,臉不由一紅,輕聲道:“見過卿表哥。”
她話一出口,變惹得衆人善意一笑,奉恩公夫人更打趣道:“當真是親表哥呢!”
妡娘眼帶羞色,躲到了安成侯夫人身後,安成侯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了,她起先還不怎麽滿意和姚家結親,如今見到人了,心裏那幾分不滿頓時散去,這樣的佳婿可是難尋,雖說這姚顏卿是商賈之家出身,可他本人卻是個有出息的,加之姚家有萬貫家産,嫁給這樣的小郎才真真叫清閑安逸呢!
安成侯夫人眼珠子在華娘頭上的金絲八寶攢珠釵上打了個轉,便笑着與妡娘道:“在家時不是常念着你華娘姐姐嘛!如今見了怎還沒有話說了。”
妡娘明白母親的心思,強忍着羞澀道:“早先得了華娘繡的一方帕子,我喜歡的緊,不知道姐姐可能在繡技上指點我一二。”
華娘一怔,随即歉意的道:“實不瞞妹妹,那是當初陪嫁的繡娘所繡,我的針線活卻是拿不出手的。”
福成長公主目光不時落在姚顏卿的身邊,見他見到妡娘這樣貌美的小娘子都未曾多瞧一眼,便知他未曾動了心思,如今又見妡娘有意與華娘親近,明白這是郎無情妾有意了,當即便與妡娘道:“你若喜歡讓你姐姐的繡娘多給你繡上幾方帕子,何必受那累專研什麽繡技,你這樣出身的小娘子,繡個花呀蝶呀不過是打發時間的玩意罷了,很不必在這上面上心。”說完,又叫人領了姚顏卿兩兄弟出去吃酒,笑道:“可不把他們兄弟拘在這了,免得耽誤咱們說話。”
衆人都明白福成長公主的意思,叫了姚顏卿過來不過是相看一番罷了,讓衆家夫人心中都有個數,誰家有适合的女娘也可透個話風出來,讓她也相看一二。
姚顏卿兄弟被帶到前院吃酒,滿屋子的人他認識的還真沒有幾個,只因在座的都是公侯之家的兒郎,雖說未見得都是纨绔子弟,可身上卻也都未擔了實差,自與姚顏卿不曾打過交道。
楊士英的三位知交好友倒是眼尖,瞧見姚顏卿便忙招呼起來,曹希貴更是攬着姚顏卿的肩膀笑道:“可有多少日子未曾見過了,自打你高中後可不未曾與我們吃過酒了,可見是嫌棄我們這些不中用的了。”
在座的沒幾個知曉姚顏卿的身份,只是見奉恩公府的曹四郎親熱的和姚顏卿說話,心裏便高看了他一些,又見他穿戴無一不精,舉手投足之間又難掩貴氣,只當他是哪個高門府上的小郎君,甚少出來走動過,是以才這般眼生。
姚顏卿哈哈一笑,說道:“實在公務繁忙,若不然豈能不尋曹四哥你們吃酒。”
“這話便假了,聽父親說聖人才給你放了幾日的假,怎得就沒空尋我們吃酒了,可見還是與我們這些不成器的生分了才是。”平陽侯幼子高俨把着姚顏卿的手臂笑道,又吵着要罰酒三杯。
姚顏卿連連讨饒,不得不吃下三杯酒,口中笑道:“這可是冤枉我了,可不曾說了假話,實在是擔了新的差事,如今我正在挑燈苦讀呢!就怕到時候除了岔子,頭上的烏紗不保。”說話間,姚顏卿擡頭指了指頭上。
曹希貴幾個聞言哄然大笑,顧六郎消息靈通,笑問道:“聽父親說番邦使節要進京了,這一次可是由五郎出面負責接待?這可是一樁人人搶破頭的美差。”
姚顏卿笑了不語,唇角微微勾着。
曹希貴聞言便壓低聲音道:“這可真真是打了楊尚書的臉了,你小子真有一套。”
理藩院尚書楊溥頤曾參了姚顏卿一本的事他們也曾耳聞,楊溥頤那老小子沒能讨了好不說,還把兒子折了進去,就連自己都吃了瓜落兒降了職,在瞧姚顏卿,已是平步青雲,叫他們拍馬都追不上。
顧六郎滴溜溜的眼珠子轉了一下,倒了杯酒與姚顏卿,笑道:“如今五郎可是不少夫人心中的佳婿,不知五郎心裏可有什麽打算?可要我做一回媒人,給你保個大媒?”
高俨聞言便大笑一聲,說道:“好你個顧六,莫不是想叫五郎做了你妹婿不成。”
高俨話還真說着了,顧六郎當真有這個心思,不止是他,便連他母親知他與姚顏卿吃過酒,都曾與他打聽過,尤其是最近這些日子,打聽的越發勤了,便連父親都贊其後生可畏,是以他才有此一探。
姚顏卿眼眸一眯,輕笑一聲:“顧六哥玩笑了,我才多大,何必這般着急娶妻回來束着自己不得安生,到時想與你們吃酒只怕也要瞧着媳婦兒的臉色行事了。”
楊士英攜了三皇子過來,正巧聽了這話,便笑道:“如今誰敢讓四哥看臉色行事呢!就不怕被四哥這個監察禦史參上一本不成。”說罷,看向了三皇子,正要開口問他是與否,便見他撇了自己大步走了過去,眼底煞時一冷,咬了下唇角,也跟了上去。
“我便知你今日必會來,這不,就過來尋人了。”三皇子笑着說道,等曹希貴讓了座出來後,他亦不客氣的落座在姚顏卿身邊。
姚顏卿長眉一挑,覺得三皇子這話說的有趣,感情他今日過來不為賀壽?眸光一轉,猶如春光明媚的眸子不着痕跡的從楊士英的臉上掠過,見他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心下很有幾分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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