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她坐在副駕駛, 中午小高峰,有一陣的堵車。

“你買了宜室。”她是肯定句。

“嗯, 省得拖累你生意。”

江芸望向他的側臉,他專心開車,手把在方向盤上, 能看到他的骨骼走向,還有淡淡的攀附在他血肉上的血管。

江芸開始覺得傅衍之漂亮了。

那種喜歡從心裏破殼而出,又開始冒芽。

她裹着他的大衣,上面全是他的味道。今天他換了香水, 江芸也聞得出來, 可能是因為傅衍之習慣用,這味道是阿瑪尼寄情,聞起來像是個富有魅力的走秀男模。

還有他淡淡的, 本來就有的清冷味兒。

江芸躺在他的大衣裏, 背後靠着車座, 前面是慢慢蠕動的車流。

“我不太喜歡你這個車。”江芸突然說。

傅衍之道:“回來換。”

“你不問問為什麽?”

他望她一眼,看前面停了,也熄火等着,側頭看着她,“為什麽?”

“你自己想。”

他犯難, 想了一陣, 開動車輛。

傅衍之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他也在學着怎麽去迎合江芸,他想對她好, 幾乎要磨平自己的性子,“我想不出。提示?”

“你記不得...你生日那會兒。”

“我生日。”傅衍之敲敲方向盤,“那更忘了。”

他不記得是哪天。

江芸道:“你喝多了。我坐副駕駛,不讓你開車,你就生氣。”

傅衍之思緒往前飄,他基本沒過過真的生日,那些年只有江芸給他算陰歷的。

“我生氣了,欺負你來着。”他猜也是這樣,“你那會兒多大?”

“十九。”

“沒犯法。”他笑,眼角也帶着笑意。

江芸打他的肩膀,像輕飄飄的羽毛飛。

傅衍之開到淮揚府記,停車位待穩,車輛熄火。江芸想走,傅衍之拉住她,低低問:“我怎麽欺負的你?”

江芸下意識看他的唇。

傅衍之把她拉近,輕吻着。

一個月沒親近,江芸有些生澀地張開嘴讓他親,算是第一次主動,傅衍之攻城略地,把她唇舌都卷了個遍。江芸口紅沒挺住,暈開了。

江芸不開心地補着口紅,她對着鏡子小心翼翼抹着邊緣,傅衍之就在一旁看她。

“你很勾人。”他說,算是解釋很久以前的那次親吻。

江芸臉上泛紅,“那是酒後失德,你怪我?”

“我哪有德。”他揉開她側臉的發絲,親了親她的唇角,“乖,吃飯。”

江芸想把衣服還給他,他的尺碼她穿不出去。傅衍之沒讓,摟着腰不許她脫,上了二樓包間,兩個人的空間,對着吃飯。

菜是提前定好,她到就吃上熱乎的了。

江芸有些餓,吃東西也不管他,自己吃得飽再說。傅衍之添了一桌子菜,讓江芸頓覺浪費。

她每個吃一口就飽了。

傅衍之就着一瓶啤酒,他吃飯總得搭着,傅衍之酒量堪稱驚人,聽說他能拿碗喝白的,真的千杯不倒,跟江芸耍酒瘋卻挺稀松平常。傅衍之從他生日宴上撤席,生氣得莫名其妙,周遭氣氛很凝重,江芸也情緒不穩,跟他出來,幾乎是連拖帶拽地上了車。傅衍之壓着咬破她的舌頭和下唇,江芸根本打不過他,又踢又踹掙脫不開。

他要是想得起來,就能記得江芸跟他說:“你不喜歡我,能不能不要和我做這種事。”

這樣他或許能告訴她,我動心了。

江芸被他送回公司,跟偷情一樣讓他放在後門。她脫下大衣,張開給他穿,傅衍之伸出胳膊,乖乖套好。

“不想讓他們看着?”

“嗯。”江芸望着他的臉,“太顯眼。”

她不喜歡別人審視窺探的目光。

如果真的戀愛,也只是她和他的事情,成了說一聲,沒成也不張揚。

傅衍之勾勾她的耳墜,求着真經,“那我怎麽追你?”

“愛怎麽追怎麽追。”江芸被他摸過的地方都紅了,心裏真的有點随他去的意思。

傅衍之沒說別的。

他離開江芸的公司,徑直去了車行,換了一輛新款邁巴赫,舊車直接挂牌,讓車行賣了。路過花店,傅衍之進去訂了兩個月的玫瑰花,一回一小捧,每天中午之前送到江芸的手裏。

他回去打開電腦,盤算着怎麽賺錢。

三月,百興公司的名字開始冒頭。

傅衍之名字起的随意,找人算了一卦,這名兒跟着他能發發發,就叫這個。看着和百貨公司一樣,其實是搞互聯網大數據的。

江芸偶爾打開股市,百興連續飛升,市價漲幅驚人。

江芸還問林妙妙:“百興是誰的?”

林妙妙怪道:“傅先生,他是一人全股份。”

她啞然。

傅衍之在做生意這方面,她望塵莫及。江芸很多都是學他,卻只是學個皮毛。傅衍之炒股也快準狠,打出來一片飄紅,穩賺不賠,而且喜歡玩陰的,被他炒高的他就高價出售,抛完股價驟降,也不管別人損失。

江芸能感覺到,傅衍之像一條毒蛇,尋覓環繞,合适的用尾巴勾住,不合适的甩開或者卷死,這才一個月,他就吞了兩個公司。

他應該不缺錢。

江芸不知道傅衍之要玩什麽。她想了想,查查他老賬戶,當年給的錢還是沒動,只拿走了利息。

意外的固執。

“還有啊江總。”林妙妙的文件上一捧玫瑰,五六朵,滿天星點綴,她輕車熟路拆開紙袋,放在花瓶裏,“這花兒也是傅先生送的?”

“是他吧。”江芸揉揉太陽穴,拿過附加的卡片,雖然是打印的,卻像他會說的話。

【祝安。】

“江總,真的在追你啊?”林妙妙丢掉昨天的花,“挺執着,你怎麽看?”

“我能怎麽看...”她調出萬年歷,查他出生那年,把他的陰歷生日查了出來,“我還禮呗。”

“又陪着去吃飯?”林妙妙推推她的肩膀,“你真要談戀愛啊?這個傅總邪門,你再想想?”

邪門。又收獲一個形容傅衍之的新詞。江芸笑道:“他也有點好心的。”

自從傅衍之養貓,他的衣服就沒有沒起球脫線的。

“唉,這就幫他說上話了。”林妙妙下一句沒說,心裏說的:可能快成了。

江芸鼠标一點,打開了百達翡麗的官網,“你參謀參謀。”

“都挺好的,他這種美男胚子,手臂上綁麻繩都是時尚先鋒。”

江芸怪道:“好好的。”

林妙妙這才彎腰給她看。

當然也只看了一小會兒,接下來仍舊是按部就班的工作,不敢有半分差池。江芸正打着字,右下角彈出一條消息,平時沒什麽人發她郵箱,這次是一封邀請函。

她翻了翻剛才林妙妙帶過來的信件,裏面有個信封,拆開是兩張票。

她心裏高興,這是昆曲大家柳先生寄過來的,當年一曲《牡丹亭》名震四座,唱了十幾年都沒衰落下去。她有個老愛好就是聽戲,柳先生的場她都會去捧一捧。

長雲沒參與文娛産業的地方,江芸以個人名義捐了些東西,柳先生知道了,一來二去也結識起來。

這是她從日本回來在北市的首場,前排票,江芸下意識想去邀請方澤,但一想到傅衍之那回氣得砸杯子弄到滿手血,又挪到了他的聊天界面。

傅衍之正尋思迎着政策賺個快錢,手機就彈出一條消息。

屏幕一亮,jack湊過去,把手機扒拉到地上。

傅衍之彎腰撿起來。

他偶爾也會把貓帶到公司來,jack這時候還算乖,除了欺負傅衍之,別人它不理會也不打擾。平時就在窗戶下曬太陽,時不時黏黏他,順着褲腿跑到他肩膀,蹭着他的下巴。

jack喵一聲。

傅衍之看了屏幕。

【寶寶。:忙麽?】

時間是早晨十點。

【餓了?想吃什麽?】

江芸都快以為自己在他心裏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吃貨了,天天就知道吃。

【不是,看戲麽,後天大劇院,柳尋夢《牡丹亭》】

江芸沒見過傅衍之聽戲,她之前陪過兩場交響樂,他倆的古典趣味一直是錯位的。

【去。】

【也不問問幾點?你有時間嗎?】

【哪天幾點都有時間。】

江芸忍不住勾勾唇角。

傅衍之打開搜索引擎,查了相關資料,還提前看了一次。他記性好,至少名篇驚夢能背下來,還能聊聊。

後天他穿了帶點中式設計的外衫,裏面淡色亞麻襯衫,下面直筒長褲,皮鞋擦得锃亮。江芸也穿了一條青色煙雨底紋的長裙,耳朵墜着一塊翡翠,高貴典雅。

她挽上傅衍之的胳膊,“我還不知道你會聽戲。”

“我也不知道你會聽。”

“小時候有人在我們搭臺子,唱點紅色經典劇,慢慢就會聽了。”

這是她幼年唯一的文化娛樂所在。

傅衍之握了下她的小手,跟着坐在臺前。這一路上碰到的大多是老人家,剩下的就是學生了,江芸還沒進去就連連有人喊她:“小江來了。”

江芸笑着點頭。

老生老旦入場,喚小姐聲落,柳尋夢小步而來,身姿婉若游龍,還未開腔就是一段掌聲。

傅衍之跟着聽了小半天,期間有兩次挨不住,眼皮打架,江芸捏着他的大腿,他看到她嗔怪的目光,這才清醒過來。

終于唱完,江芸聽得鼓掌到手疼。她湊到他耳朵邊,“一會兒我去後臺打招呼,你可乖乖的。”

她這是嫌棄他丢人了。

傅衍之笑意溫溫:“我會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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