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龍漢大劫各方動

因為通天的一席話， 遲添錦就此帶着白虎在昆侖山深處了下來。

正所謂修真無歲月，山中才幾日，是可是世外已過千年。

遲添錦這段日子待在昆侖山中， 雖說不是完全與世隔絕， 但是通天考慮到他身份特殊， 再加上又帶着白虎的緣故， 所以根本沒有予以任何任務。

“我說，你平日裏如此……安逸真的好嗎？”

這一日， 遲添錦剛剛修煉完，而後就立即受到了通天的責怪。

或者說這也不算是責怪，畢竟通天從來沒有以前輩自居。

而如今之所以對他進行駁斥，也無非是因為遲添錦平日裏太過懶散。

畢竟如今并非太平的時候，正處于多事之秋， 其餘先天衆神大多都忙得見不到人，可是回過頭來， 再反觀遲添錦？

成日裏就知道吃喝玩樂，要不是還知道修煉，通天是真的想要趕人了。

“道友此言差矣。”

然而他這邊才剛剛抱怨了兩句，被召喚到跟前的遲添錦眼皮一翻， 立即就反駁道：“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們先天神族修煉本就艱難，更遑論我現在半步入聖，我倒是想吐，泡到更高明的層次， 可你們都在這邊卡着， 更何況是我了……”

“……”

雖然明知道對方是在強詞奪理，可本身的确卡在這個境界上， 通天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反駁對方的話。

停頓了一下，對上遲添錦略帶戲谑的目光，通天仿佛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這會兒狠狠一甩袖子直接就跑了。

對于這種結果，遠遠超乎了衆神的意料。

不說別的，至少經此一事過後，再也沒有人敢直面去找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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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現實就是如此真實。

眼看着東昆侖上唯一的主事之人都奈何不了他，那剩下的神大多數都屬于是客居在此，又有什麽發言權呢？

而既然沒有人管。這也就導致遲添錦的日常除了修煉之外，就是滿山遍野的吃喝玩樂。

“嗚嗚！”

這一日，遲添錦剛剛修煉結束，回到自家洞府，就聽到了一聲猛虎的咆哮。

嗯，雖然這個聲音還有些稚嫩，但是他一聽到這個，就可以肯定那絕對是白虎的聲音。

“怎麽了？”

一邊伸手打開洞府緊緊閉合的大門，遲添錦一邊如此問了一句。

他帶着這頭白虎也算是生活了一段時間，對其秉性稍微有些許了解。

這崽子還是挺乖的，平時只要不是碰到驚吓之類的事情，通常是不會胡亂發脾氣的。

而憑借感覺，遲添錦能夠聽出對方這一聲咆哮之中所蘊含的委屈感。

說實在的，這下子他倒是有些奇了。

虎為萬獸之王，至于說白虎，那乃是虎中神獸，他對于大地走獸的壓制力，絲毫不比麒麟要來得弱。

甚至由于麒麟是祥瑞的象征，所以真的打鬥起來的時候，白虎甚至于還要比對方更強。

如今的白虎雖然還沒有恢複全部的力量，但到底已經顯出了一絲王者風度。

在這昆侖神山之上，遲添錦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麽東西能夠對白虎造成威脅。

結果剛進了洞府，映入遲添錦眼裏的就是一個碩大的白毛團子。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團子就是白虎團成的。

對方雖然是老虎，但如今看上去只是比貓要大上一些，碰到畏懼的時候，還是會顯露出本能反應。

比如說把自己藏起來，又或者是跑去遲添錦那邊尋求庇護……這一切的一切，宛如幼獸。

以往面對露出這種态度的白虎，即便是淡定如遲添錦，這個時候也會随之表露出溫柔。

不過看着神情明顯不對勁的白虎，遲添錦并沒有如同以往那樣去安撫對方。

正所謂事若反常必有妖，在這個時候，遲添錦就覺得對方的行徑有些可疑。

“到底怎麽了？”

如此問了一句，遲添錦一邊伸手撸了撸對方頭頂上的毛。

看着那個“王”字閃出金色的光芒，并随之透出一股肅殺之意，遲添錦送了一口氣。

還好，白虎的本源之力沒有受到影響。

若非如此，他還真的是有些擔心了。

“剛才，剛才有一團火進來了！”

面對遲添錦的詢問，白虎化成的毛團子一陣抖動，緊接着就突然發出了人言。

“你居然會說話了？”

聽到這個聲音，遲添錦就稍微愣了一下，就覺得非常驚訝。

白虎會說話嗎？

對于這個問題，遲添錦之前一直沒有研究過。

或許在作為神人狀态的情況下，曾經的白虎是具有這種能力的。

然而很不巧，如今的白虎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他了。

神魂被打碎，如今只剩下了一點本能，充其量就是個白虎崽子。

就算是身處于昆侖山這種清氣鼎盛之地，白虎這些日子都沒有太大的起色。

為了醫治好對方，通天天親自跑去自家大哥平日裏煉藥的藥室去尋找丹藥。

結果丹藥也磕了，天材地寶全都吃，可白虎還是一副傻不拉叽的樣子。

面對這種情況，大家也是沒有辦法。

所以如今白虎突然表現出能夠口吐人言的技能，也不怪會驚吓到遲添錦。

“其實真的要說的話，很久之前我就已經恢複正常了。”

看了一眼明顯是被自己給吓到了的遲添錦，白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後才跟着道：“你先別問我為什麽不向你們說出這個事情，因為我想你應該能夠明白我心中的顧慮。”

“你是擔心外界局勢未明，倘若貿然暴露自己目前的情況，很有可能再令自己置身于險地，甚至于重蹈當初的覆轍？”

看了這頭小白虎一眼，遲添錦嘴角微微抿起。

遲添錦平時在人前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甚至表現的有點宛如天聾地啞，說穿了就是不管事兒。

可是白虎和他相處這段時間，也曾經見過對方不設防的樣子。

一般遲添錦呈現出這個表情，通常情況下都是在思考重要的事情。

所以這一刻要是他沒有猜錯的話，對方一定是在想有關于他的事情。

“你也是從當初的混亂中度過的，正因如此，我想你應該更會明白……”

讓看着對方不說話，其實白虎心裏也有點七上八下。

他原本之所以一直裝成傻了吧唧的樣子，無非就是為了躲在昆侖之中，受到庇護。

畢竟如今放眼洪荒天地，再也沒有比昆侖天地更為安全的地方了。

可如果被通天他們知道他已經恢複正常，那麽按照對方的性子，絕對會二話不說就直接把他掃地出門。

這其實也不算是最慘的，偏偏作為西方之神，白虎的職責就是負責鎮壓西地。

這也就意味着一離開昆侖，白虎就要面對西方大地的爛攤子。

他平日裏責任感并不強，也不是個什麽都要做到最好的性子。

可如今西方大地已經被那夥魔頭折騰得千瘡百孔，這樣讓他如何去解救？

白虎不是小看自己，但是在他自己看來，如今這個爛攤子別說是他一個解決不了，就算是把其餘三個神獸一同拉到西方也未必能夠成事兒。

偏偏這種事情，那也不是冬天要考慮的範疇，所以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就像當初楊眉和時辰一同逼迫遲添錦出面解決一樣，面對這種天道賦予的職責，難道白虎還能夠說不嗎？

“你想獨善其身。”

看了他一眼，遲添錦有些冷淡。

這倒不是他這會兒突然雙标，只是原本一直都以為對方還是孩子，遲添錦一直沒對白虎升出防備之心。

如今一下子得知對方這一切全部都是僞裝的，遲添錦要是還能夠平心靜氣的應對，那真的算是養氣功夫極佳的了。

“不然你以為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遲添錦剛說完這番話，他就明顯感覺到了對方傳來的無奈之情。

看得出來，面對反應如此後知後覺的“意觀者”，就算是白虎，這會兒都有些頭疼了。

“你剛才說那團火，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眼看着在這個問題上無法得出共識，遲添錦也并不堅決非要在今天搞出一個結果。

他原本就無心幹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所以除了被白虎欺騙的憤怒之外，再要說的話，遲添錦其實并不在意對方是否願意回去。

退一步講，他作為混沌之水，本來就可以定居在混沌之中。

如今之所以被迫流落洪荒天地，全然是因為當初盤古在開辟天地的時候，把他的本源之力化成了四海。

沒有了混沌賦予自己的至高之力，遲添錦就好比是沒有了牙的老虎。

如果他真的傻到跑到混沌中，那估計會被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給啃的骨頭都不剩。

“我想……”

面對他的詢問，白虎忽然重新變回了自己原本的形态。

那是一只巨大的白額猛虎，這會兒兩只耳朵直接折成了飛機耳，原地摸了摸爪子，他的聲音一下子壓低了，“那團夥應該是你的老熟人……”

一聽到這話，遲添錦瞬間眉頭大皺。

而這時并沒有人發現，一雙金眸正在千裏之外，默默地看着這一切。

距離昆侖山千裏之外有一處大澤，其名曰雲夢，乃位于漢水以北。

正所謂天有天神，地有地神，山有山神，水有水神。

這雲夢澤之中，自然也有神明。

龍鳳麒麟之中，三族各有所長。

鳳凰掌管天地，并且象征火焰，麒麟以祥瑞君臨于大地之上，統領百獸，剩下的龍族綿延四海，掌管部署水族。

這雲夢澤之中的神明就是一條巨龍，而如果要算起輩分的話，那差不多是和青龍一個輩分的存在。

其首如龍，然通身如蛇，色玄黑，若騰飛，則雷雨綿延及千裏。

作為順應“雨”之規律而生的神，玄龍的日常生活無疑極為清閑。

他雖然居住在雲夢澤，卻不同于那些水神，還需要興雲布雨。

龍作為司雨大龍神，但是一般這個神職都是由四海龍族共同運作。

玄龍本身修為極深，地位之高也讓普通的龍子龍孫沒有資格來命令對方。

至于要說神職，講道理，像他這種程度的水龍，即便是千年也難得動用一次，故而他自誕生來就很少離開自己的領地。

平日裏，玄龍做的最多的事情，那就是待在雲澤之底沉睡。

除此之外，便是眯着眼睛打量天地。

今日他正巧醒來，無意間一眼，卻見到了傳說中的“盤古氏”——

不過說來有些奇怪，盤古不是早就已經隕落了嗎？

可是那股氣息，他感覺很清楚，那分明就是當初的盤古大神！

想到這裏，群巨大的龍首搖了搖，玄龍這會兒心裏就顯得有些好奇。

當年盤古氏開天，他還在育化之中，自然無從得見。

不想對方居然是這樣的……神？

因其這龍蛇之相，故而玄龍在冥冥之中便與女娲、燭龍等一衆大神有着極深的淵源。

哪怕是自桐柏山以南，直至雲夢大澤，更通到湘水之源，到處都有着黨羽的淮河水神巫支祁，都不敢輕易得罪于他。

不過玄龍生性好靜，也已經習慣了深居簡出的生活。

第一次出去，還是因為東昆侖之主天寶君連同西昆侖的瑤池聖母以及太一召集衆神，前往女娲伏羲所在的火雲宮議事。

真的要算起來的話，那是玄龍第一次離開雲澤。

順應着冥冥之中的指引，要找到火雲宮并不難。

可他卻覺得惴惴不安，畢竟同為古神，玄龍無疑最晚出生的那一類。

太古之神，皆是大道所化，但能夠與三皇相提并論的，洪荒之中，卻也着實不多。

不過他顯然是多慮了，畢竟三皇召集衆神，為的亦不過是相互熟悉一下。

默默回到雲夢澤，玄龍盤腿坐在一朵白雲上，這會兒還顯得有些興奮。

在他身旁，乃立着一塊赤色大石。

此時見玄龍面帶喜色，便不由好奇道：“只是赴了三皇之宴，即便是再激動，也不至于這般吧？”

說來此石亦是不凡，乃自天地未開之時，便已生于鴻蒙太空，受得玄黃煉化，自鍛靈性。

後經盤古氏剖開混沌，立判鴻蒙，此石便墜于雲澤深處，彼時玄龍還未出世。

故而若說住世年歲，它仍長于對方。

只可惜，這大石雖有些來歷，但到底不曾沐浴道光，因此算不得神族，此番也沒有被三皇召請。

“并非如此，你且猜猜除了三皇之外，我還見到了何人？”

“何人？莫不是盤古？”

這大石頭雖具靈性，然而未得道體，自然無法随心行動，卻仍是帶着調笑的意味。

卻不想玄龍聽了，搖了搖頭，那雙金色的眸子亦是變得亮晶晶的，“可盤古不止呢，還有那號稱尊主諸天之神！”

“尊主諸天……？”

聽了玄龍這話，這大石頭陡然劇烈搖晃了幾下，卻是顯示出了它的驚訝之情。

原本它也只是說笑罷了，不想居然還真的一語成谶了？

它沒有道體，不然此時亦會瞪大了眼睛。

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乃道也。

其者，至精也，不可為形；不可為名；強為之名，謂之太一。

為天之尊神，祠在楚東，以配東帝，故曰之“東皇”——

若說一衆古神之中，哪位神格最高，那無疑就是這位太一神。

這石頭啓靈無數載，自然不會不知道神族的禁忌。

對于那些古神，只要喚出其名，則在冥冥之中對方便會心生感應。

因此哪怕是玄龍，也是由代稱來避其諱。

“對啊，不過我總覺得那位陛下有些奇怪……”

皺着眉，玄龍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又再度默默地點了點頭。

“哎，那你說清楚啊，這到底怎麽了？”

被他這麽一說，大石頭的好奇心也被提了起來，這會兒見玄龍默默不語，便催促道：“說都說了，還何必吞吞吐吐？”

“三皇相請，乃為推選衆神之主。聽他們的意思，是想讓那位來出任，可其卻想要合道。”

神色平靜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天穹，玄龍幹脆躺了下來，那雙原本顧盼神飛的眸子只有澄澈的金色。

“合道？”

大石頭這會兒不再搖晃，卻也帶着不解地問道。

“是啊，他說大道五十，天道四九，終為不全，故當有一神合道，以全天數。”

想着當時的情景，玄龍不由眯上了眼睛。

正所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三皇欲要隐居，遂公開支持太一，但看對方的反應，卻似乎并不想接手天庭——

只是太一不想，卻不表示旁人也不想。

自三皇之下，那龍、鳳兩族勢大，想來難免會生出一些小心思。

天之帝位，看着很好啊……

縱然平日裏深居簡出，但身為先天之神，玄龍又豈會看不出那兩族的算計？

只不過，玄龍卻不覺得他們會成功，哪怕龍族中有着燭龍大神——

聽着玄龍那沒什麽起伏的語調，大石頭也不傻，當即便又道：“聽你這話，似乎對于那位大神并不感興趣啊，

那如何回來之時又那般激動？”

“我很激動？”

聽見這話，玄龍着實愣了愣，随即擡手摸了摸自己臉，“那我怎麽不覺得？”

對于這塊與他比鄰而居多年的大石頭，玄龍也不陌生，畢竟他是出世不早，而對方先落于此地。

可他乃是先天神衹，自然生而神聖，本就有着神族的特點：“冷漠”——

因為執掌着天道權柄，雖然他們往往看着十分随意，其實卻隐藏着冷漠而又理智的神性。

“行行行，你說沒有，那便沒有。”

大石頭無疑極為了解玄龍的本性，對于他這番明顯信口雌黃的話，也不反駁，嘀咕着就再度進入了修行。

它不同于玄龍，不是先天神靈，自然得不到天道眷顧。

冷漠地看着周圍的景物，玄龍卻又無端茫然起來。

其實對方沒說錯，他在意的，是另有其人，那個一身白衣的天寶君——

這麽想着，玄龍心下突然一陣火熱，冥冥之中一股急切的情緒正在催促他。

“唉……”

口中輕嘆一聲，玄龍亦非食古不化的性子，對于尊卑之別也無甚在意。

長年隐居雲澤，也讓他與這石頭頗為相熟。

可玄龍這般，卻并不代表旁人也是如此。

玄龍知道，自己固然是古神之一，但他的身份與那群淩駕于衆神頂端的“存在”相比，還是差得有點遠。

天寶君曾是盤古，其神格之高，怕是也唯有太一、三皇能夠相提并論。

……

“龍漢大劫？”

站在一片雲光上，感受着從東方席卷而來的洪流，玄龍面色亦是嚴肅起來。

雲澤本身就是一片汪洋，天然充斥了溫和的水靈氣。

玄龍長年待在這地，對于水也不陌生，然而這會兒他從那股洪流之中，所感受到的只有吞噬一切的狂暴。

“他們究竟想作甚！”

憤怒地吼了一聲，玄龍将身一晃，陡然化作一條身長萬丈的赤鱗大蛇。

其實比起人身，這才是他的先天神體。

金色的豎瞳緊緊地盯着東方，玄龍自然知道，這次洪災，必然是那群龍族弄出來的結果。

雖說不知究竟出了什麽事，玄龍也明白，這會兒再不出手，大地生靈皆難逃一劫。

故而容不得他多想，當即大口一張，便吐出一道神光。

待到光華散去，一顆鬥大的晶瑩寶珠浮在空中，随之蕩漾出一圈圈光輪。

這丹珠乃是玄龍數萬年修為凝結，本身便積累着極為強大的神力。

此時受玄龍催動，立刻定住了滾滾而來的浪潮，并且迫使其改道，乃彙入漢水之中。

正當玄龍剛松了一口氣，不想一畝慶雲自東方升起，其上萬盞金燈齊明，心火點點。

七十二色神光當空照耀，又托出一寶。

只見五色毫光渲染周天、霞光萬道普照山河，始青聖氣化為一尊法相。

“為争帝統，龍與鳳鬥，乃興大水淹世，造下無邊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