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阻止亦或者縱容

對于昆侖山的另一邊所發生的事情， 遲添錦一概不知。

此時此刻，他所有的精力全都沉浸在了一片虛無的狀态之中。

在混沌之水跑過來見他，并且說出那樣一番話之後， 遲添錦就覺得自己仿佛是陷入了夢境一樣。

那種輕飄飄、仿佛脫離現實的感覺實在是很容易引人入勝。

或許是因為現實太過紛亂， 又或者是別的原因， 是人總會感覺累的， 哪怕他如今已經不再是一個人。

反正能有機會讓自己放松一下，遲添錦自然是樂于見得。

他本身對此一點也不排斥。

而如果要形容的話， 被對方包裹住的感覺，就仿佛是置身于雲端一樣，讓人覺得非常飄渺，同時似乎所有現實之中的煩惱都離他遠去，剩下的只有随波逐流的安定。

“你不應該就這樣徹底沉睡下去， 我之所以選擇出來見你，是因為我覺得你不會這麽做。”

正當他忍不住快要睡着的時候， 沉寂了許久的混沌之水再度開口，然而卻說出了一番令遲添錦感到摸不着頭腦的話。

“所以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閉着眼睛，被一片黑暗所包裹住，他能夠感受到在自己周身不斷流動的力量。

直覺告訴他， 那全都是混沌之水所釋放出來的力量。

心底裏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叫嚣， 說着讓他将這些力量完全吸收。

如果能夠将這股力量據為己有，那麽洪荒之中能夠威脅到他的存在就沒有多少了。

但是遲添錦并不想那麽做，所以他開始抵抗起了那股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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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知道不久的将來會有災難發生，而你将是締造災難的源頭。”

沒有任何的鋪墊， 面對遲添錦的詢問， 他直接以平淡無奇的語氣将所有被隐藏的一切都遮開了。

這種方式就好比是粗暴地拉開了窗簾，讓陽光直接照射在了沒有任何防備的他身上。

身處于黑暗之中， 遲添錦還是仿佛能夠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熱度，并且随之本能顫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并不願意背負‘劊子手’之名，但是對于這些……或許說是生來的宿命，即便是我，也無法幫你對抗，因為早在你選擇接受‘我’的那一刻開始，這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聲音依舊沒有起伏，甚至于也聽不出任何感情。

但是遲添錦心裏忽然有一個聲音在說，對方是在安慰他。

哪怕這個安慰的技巧非常粗陋，但是對于目前的遲添錦來說，那依舊是黑暗之中不可多得的光明，也仿佛是唯一的救贖。

“所以你來找我，我是打算給了我希望之後再告訴我希望原本就不存在嗎？”

抛出這個問題，遲添錦不再說話，只是為了等對方回應自己。

其實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內心的感受非常複雜。

具體的細節他自己也無法完全描述出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無數的感情在一瞬間混合在了一起，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對于這樣的結果感到開心亦或者是悲哀。

“并非如此。”

沉寂了許久，混沌之水的聲音再度響起：“之所以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過來找你，是因為我想要确定一下，你是否能夠肩負得起這份使命。”

“什麽意思？”

再度發出了一聲疑問，遲添錦感覺自己現在有點傻。

這句話已經不是對方頭一回說了，而他的問題也不是第一次提出。

可是他們在這裏說了半天，一直都在兜兜轉轉繞圈子，就沒有切入正題過。

“我想你應該知道，你的全部力量都來源于我——混沌之源。所以，你之前之所以無法徹底掌控你體內的力量，是因為你沒有與我融合，也就是說，我的存在對你而言是一道壓制的封印，但憑你目前這個情況，是不可能引起未來那種軒然大波的。”

盡管遲添錦一直身處于黑暗之中，但是在對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本能感受到了周圍的水泡似乎發生了劇烈的波動。

一層又一層的水浪不斷在他身上蕩開，仿佛是在安撫着他心中的惶惑不安。

“所以确定完了之後——你是打算和我融為一體？”

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卻覺得眼皮仿佛是被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比，遲添錦最終選擇了放棄。

“可以這麽說吧。”

“我只是為了确定一件事情。”

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目的，混沌之水似乎已經得出了結論，所以不再和遲添錦在這個問題上面糾纏不休。

“希望你可以為自己的命運做出正确的抉擇，不是因為任何人，僅僅只是為了你自己。”

語氣忽然變得十分悠長，還不等遲添錦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就覺得有一股十分熾熱的溫度忽然從四肢百骸中湧了出來。

那溫度是如此的炙熱滾燙，仿佛是來自地底深處的滾燙岩漿，足以将一切全都化為灰燼。

由于被這股溫度包裹住，遲添錦做不出任何的反應，他甚至以為自己會被融化。

不過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證明了混沌之水的決心，并且也直觀的讓遲添錦意識到了事情的發展進程。

原本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忽然多出了些許光亮，那不是純粹無瑕的潔白，也并非是象征着光明的純金，而是宛如大海一般的蔚藍。

藍色的光點不斷在他眼前彙聚，又仿佛是攜帶着清涼的冰冷氣息，逐漸讓遲添錦找回了理智。

而除此之外，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法力正在以一種無法計算的速度飛速暴漲。

天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自從他跨入了半步聖道之後，他的法力就不再增長。

那就好比是一個水壺已經被人裝滿了水，就算再往其中注水，也只能漫出來而已。

所以就算人為修煉，也不過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提純。

可如今遲添錦卻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的“丹田氣海”仿佛是被人給擴充了一樣，那容量一下子提升了無數倍，以至于在吸收了混沌之水的力量之後，他瞬間感覺自己似乎有種要分裂的趨勢。

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變化讓遲添錦更無法接受。

一開始他心中忽然湧出了無數的惡念，一個一個過往所熟悉的臉孔出現在自己面前，卻又轉瞬化作了可怕的存在。

那差距就好比是從九重天一下子墜入九幽地獄，落差太大，以至于讓他伸出了一種想法萬物全都毀滅殆盡的念頭。

也許是當局者迷，反正身處于這種狀态之中的遲添錦甚至于不能夠分辨出自己的想法十分極端。

下一刻，正以為自己會墜入深淵的他忽然被白光籠罩住，原本兇神惡煞的衆人忽然變得慈眉善目，連帶着他心中忽然也生出了一種“這個世界如此美好，我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呢？”的感覺。

從無情的劊子手變成足以博愛以前的聖母，一個天、一個地，足以讓人感到分裂。

“善惡執念？”

而神志在經過了迷茫的混沌過後，他緩緩得出了結論。

傳說如果想要踏入聖道，必須找到合适的方法。

除了要選擇合适的大道法則之外，還得有相應的技巧。

如果能斬斷善、惡、執念，那麽自身就會只剩下純粹的本我，如此一來，修行自然水到渠成。

不過對于這種說法，他也只是聽說而已，卻沒想到如今要真的嘗試一回了。

就在遲添錦沉睡中緩緩突破的同時，外界也跟着掀起了軒然大波。

“嘩啦啦！”

東海、西海、南海、北海，圍繞着中央陸地的四大海洋忽然開始了沒有規律的舞動。

伴随着無形的力道在海中蕩開，一層又一層浪花被堆疊而起，以至于給人一種四海仿佛要吞沒陸地的錯覺。

除此之外，洪荒中但凡是有水源的地方，如今都泛起了連綿不絕的波瀾。

“我應該想到的！如果他真的突破的話，定然會給這個世界造成……”

站在昆侖金頂上，憑借強大的感知力，東皇太一很容易就能夠将周圍所發生的一切全都盡收于眼底。

早在從遲添錦口中得知了白澤所做出的那個預言之後，東皇太一就知道這一次的大災難十有**就和對方有關。

天道之前曾不止一次透過白澤向他們傳達“遲添錦負責清理天地”的意思，只是那個時候他們都沒有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更不用說是将其放在警惕的名單上。

就算是混沌之水又如何？

失去了絕大部分的力量，哪怕生而神聖，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和先天之神同樣的高度而已——

懷着這樣想法的神明不在少數，所以當事情發生之後，他們回過頭來再看對方，就會發現自己之前真的是很天真。

東皇太一得承認，天真的人之中還包括一個他。

可此時的他除了用東皇鐘鎮壓那些不斷朝着大地湧來的海浪之外，居然沒有別的辦法！

“辦法不是沒有，只是你不願意用而已。”

不知何時，元始忽然如此說了一句。

同時，以其為首，衆神也緩緩出現在了東皇太一身後。

“我說陛下啊，雖然這樣的展開是大家始料未及的，但是作為被衆神所推選出來的共主，如今是到了您做抉擇的時候。”

一個蒼老的聲音緊跟着在衆人耳邊響起，也打斷了不知道究竟何時才會結束的沉默。

随着衆人将目光投向他，那老态龍鐘的白發老人一邊拄着拐杖，一邊從衆人中緩緩走了出來。

目光看向東皇太一，他用那嘶啞的聲音道：“是去阻止他，還是坐看着天地被淹成一片汪洋大海？”

作者有話要說：

遲添錦：“我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估計忽略了一個重點，那就是想要阻止我的話——成功率又是多少？”

太一：“……你不能難為一個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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