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烈火烹油花添錦

其實也不怪遲添錦會覺得奇怪， 實在是在他的記憶之中，這個世界的歷史按理來說并不應該如此發展。

可是回過頭來想想，連他都已經出現了。

既然已經有着這樣的前提， 如今再在這種時候再繼續糾結歷史是不是已經出現了偏移， 似乎又有些沒有必要？

心中煩惱不斷， 連帶着思維也變得有些亂七八糟， 所以遲添錦最終還是婉拒了通天讓他一起去看熱鬧的提議。

要不是真實原因不足為外人道，遲添錦真的很想說一句：“別去看外面的熱鬧了， 我現在的情況可比外面要更加熱鬧的多。”

可事實擺在那裏，他并不能那麽做，所以遲添錦最終只能保持着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目送陸壓一統和通天跑去西方湊熱鬧。

想了又想，并未能成功理清自己真實想法的遲添錦忽然有種想要建東皇太一的沖動。

他一定知道。

不知道哪來的自信，遲添錦覺得對方應該會明白自己。

說做就做， 他一向就是這樣說風便是雨的性格。

若是之前想要去到九重天上，恐怕還有些艱難。

不過如今的遲添錦已經是聖人， 連混沌都可以容身，就更不用說是世界了。

天地之內，就沒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想到這裏，他一步跨出， 而後整個人便已經來到了九重天。

“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位于九重天上的神殿中， 東皇太一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一邊看着突然來到這裏的遲添錦，目光顯得十分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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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為你早就應該已經知道了。”

遲添錦的語氣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轉而平板道：“西方發生的這件事情， 是不是也在你的預算之中？”

“你是指羅睺被打入黑暗之淵——還是說龍鳳麒麟将會讨伐西方？”

給出了兩個猜測， 還沒等遲添錦回答自己，東皇太一邊笑着自己揭曉了謎底， “其實都有吧，羅睺一開始想讓我們彼此爆發出沖突，最好來個兩敗俱傷或者相互滅絕，早在那時我便打算将計就計，他之所以會落得今日的下場，其實也算是咎由自取。”

“那麽龍鳳麒麟呢？”

從東皇太一這邊确認了自己的猜測之後，遲添錦忽然發現，其實他內心并沒有多大的波動。

原本預想中的憤怒着急、根本沒有存在，反而顯得非常平和。

恍惚之間，遲添錦忽然有點明白，東皇太一為何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了。

這并不是對方與他的為人處世之道有所相悖，也不是性格的原因，實在是他們所處的位置所致。

若是要舉例子的話，就像是擅長操縱水的龍族從來不用擔心會被水淹沒一樣。

或許這個例子不太恰當，但是遲添錦卻又覺得恰到好處。

因為所發生的種種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算超出掌控的，也早已經預見了結果——早就知道，還會驚訝嗎？

答案是當然不會。

“你這一次來找我不是為了這件事情。”

看了遲添錦一眼，東皇太一就如同猜到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一樣，一語便道破了遲添錦的真實來意。

“你來到這裏不僅僅是為了我，同時也是為了整個先天神族，想必你已經得知了先天神族的來歷，恐怕你也明白了羅睺和鴻鈞之間的聯系，我說的對不對？”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遲添錦眉頭微微一挑，而後卻有些無語道：“知道為什麽我之後就不喜歡和你說話了嗎？因為我感覺和你聊天很容易，聊着聊着就不知道在說什麽，很多事情我還沒說出口，你就已經知道了，這讓我會有種其實你比我更早跨入這個境界的錯覺。”

“大道無涯，這個道理你比我更清楚，聖人只是一個開始，所以千萬不要因此而自滿，畢竟往後的道路還非常遙遠，你永遠不知道你的極限在哪裏，這也是我想送給你的話。”

聽出了遲添錦話中潛藏的意思，東皇太一嘴角彎起一個弧度，臉上的笑容也随之變得更為璀璨。

整個神殿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再加上遲添錦的聖人氣場覆蓋在這裏，也不需要擔心會被旁人窺伺着。

同樣的，他們彼此說話也不需要有那麽多的顧忌。

“說吧，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原以為你全都知道。”

“我也想啊，可是有些事情聽到不願意讓我知道，我也只能猜到一個大概。”

“今日之龍鳳麒麟，未來之先天神衆。”

深呼吸了一下，遲添錦用兩句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其中還隐藏着一絲告誡。

“轟隆隆！”

而就在這時，向來晴朗的九重天上忽然被烏雲遮蔽，伴随而來的還有那震耳欲聾的雷霆之聲。

雷霆咆哮不止，仿佛是在昭示着天地的憤怒。

因為遲添錦一語道破天機，天道為之震怒不已。

不過因為他已經是聖人，所以就算是天道震蕩，也顯然不會對其造成太大的影響。

“唉，天道還是那麽小氣。”

揮了揮手，拂去了九重天上缭繞不散的烏雲，東皇太一從臺階上緩緩走下來，一邊對着遲添錦道：“有些話知道就可以了，但不需要說出來。就好比今日之言，出自你口，入得我耳，卻是不為第三人知曉。”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月盈則虧……萬事萬物都并非恒久不變的。”

遲添錦知道，對方是不想讓自己涉及到這些事情之中。

但恰恰就正因如此，所以他才無法在知道結果的情況下依舊選擇袖手旁觀。

“有的時候，你應該學學白澤，或者如同陸壓那樣也挺好的。”

緩步走到遲添錦面前，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東皇太一舉了幾個例子，結果全都被反駁了。

“如果像是白澤那樣，只是知道，但是保守着秘密，那麽必然将會承擔無數的壓力，我沒有他的胸襟，承受不來。至于說陸壓，他沒什麽會放在心裏的，也恰恰正因如此，才能夠做到逍遙自在，但是你覺得我像嗎？”

“好吧，看來你心中已經有了主意，所以無論我怎麽說，你都有自己的想法喽。”

拍了拍手，雖然遭到了反駁，但是東皇太一看着卻并不憤怒。

“難得來到這裏，不如就在九重天上一同散散步吧。”

“君之所請，豈敢不從？”

轉頭深深看了他一眼，遲添錦點頭，表示同意這個提議。

“你之前應該已經聽元始談論過這次的事情吧，對于鴻鈞和羅睺所鬧出來的神魔之分，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彼此一同走在雲巅之上，從他們所在的角度，足以俯瞰到紛亂的大地諸景。

走着走着，東皇太一忽然抛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同時停下腳步，看起來有些期待地等着遲添錦的回答。

“我覺得神魔本為一體，互為表裏，正好比太極之陰陽兩極，一者有質無形，一者有心無質，又好比凝水成冰，融冰為水，故而神可為魔，而魔亦可為神也。”

“你這一套見解若是讓太清道友聽了，想必他一定會大為欣慰。”

看着遲添錦靈活運用陰陽轉化的學說來回應自己的問題，東皇太一不由笑出聲來。

“難道你覺得不對？”

瞥了他一眼，遲添錦語氣沒什麽起伏地道：“所以我才說，他們完全就是瞎折騰。”

其實抛開之前那一大堆充滿了學術的話不提，這句話才是遲添錦心裏面想說的。

“如果可以的話，恐怕他們本身也不願意吧。”

相較于遲添錦的抱怨，東皇太一似乎了解的內情更多，聞言也是發出了一聲感嘆。

“他們遲早會爆發出戰鬥，這種将自己分割成兩面，未來必然只有一個能夠存留下去，何苦來哉？”

遲添錦雙手懷抱在胸前，眼中也是随之流露出了一絲悲憫。

他的憐憫并不是給予鴻鈞亦或者羅睺，是純粹對于他們這種自己選擇、自己造就的結果而感到惋惜。

“所以之前你會運用全部的力量去摧毀誅仙劍，就是想要阻止他們爆發出那場驚天大戰？”

順着他話的意思，東皇太一笑着抛出了一個疑問。

“按照你對我的了解，我應該沒有那麽高尚的情操吧。”

眼神十分認真地看着他，遲添錦說完自己就先笑了，“呵呵，為了天地衆生，或許有人擁有這種胸懷，但是那絕對不會是我。”

“這可不是聖人該說的話。”

“聖人無為故無争，我視衆生如一者，本身并無有偏頗之處，又有何不妥？”

遲添錦也知道自己的心态可能有別于主流，但是他并不想改變，也不願意改變。

他就是他，就是如此簡單。

“我打算等到這一次風波過後，便退下天地共主之位，但是關于接任的人選卻還沒有定數，若依你之見，你覺得誰能夠接替我的任務，承擔起這份職責？”

東皇太一并沒有任何指責遲添錦的意思，他甚至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停留，轉而便又抛出了另一枚非常驚人的重磅消息。

他打算退位——

“你不是在開玩笑的吧？”

語氣忽然間拔高了好幾度，遲添錦臉上也充滿着驚訝，顯然是被東皇太一這個話給弄得始料未及。

但是不可否認，在得知他即将退位的同時，遲添錦內心是感到很高興的。

作者有話要說：

遲添錦：“我就知道他能理解我！”

東皇太一：“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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