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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初苧遞上拜貼,由仆人領着先去見了張明年,甫一見面,張明年揮開為他推輪椅的随從,招呼秦初苧過來,“勞煩小秦姑娘推着,我們去花苑瞧瞧。”
秦初苧推着他去了花苑,一路上張明年妙語連珠,逗得秦初苧抿唇笑了幾次,也沒在意張明年回頭看了她幾次,等張載言從遠處而來,張明年問了一聲,“聽聞秦夫人病了,現今可好了?”
秦初苧謝過他挂懷,“已好多了。”
張明年眯着眸子,也不知在思索什麽,及至張載言到了跟前,他喚開随從,“昨日山洞裏小秦姑娘可謂救了老夫一命,若需要什麽,都可與我兒說,我兒能幫上的絕不推辭。”
等同于一個保證。
張家的一個保證如同一道保命符,可秦初苧救人的目的不是索求回報,這道保命符她用了心中不安,便只向張載言詢問了父親一案。
國公夫人已向她保證父親會在這一個月無事,她若是能在這一個月查明案子真相,為父親洗刷冤屈就更好了,可是張載言的回答卻擊碎了她的希望。
張載言低低道:“秦姑娘,這案子不能查。你對朝堂後宮不甚了解,令尊牽涉進的不只是一件案子。”
近年來,聖上與太後關系不太好,加之太後年紀大了,越老越犟,越老越難哄,脾氣一上來能把聖上氣個半死,還偶爾插手朝堂政事,聖上恨不得把自己廢了,離宮出走。
年前,兩人才鬥了一次,均是氣得誰也不見誰,之後太後欲修葺她的舊殿,本是芝麻大的事,聖上還在氣頭上,是死活不同意,還特意停了宮內修葺宮殿所需物品的供應。
太後執意要修,所需均從宮外定,适逢秦仲清進京做了木料生意,得好友推薦,也分得一點生意,卻不知修葺好的宮殿一夜之間塌了,說是禍根在木料上,太後大發雷霆,下令捉拿供應木材的秦仲清幾人。
可秦仲清幾人曉得,木料絕無問題,為此一再懇求太後明查,聖上覺着事有蹊跷,正欲再查,太後卻不準他插手,聖上氣極,畢竟人命關天,豈容兒戲?
兩人一直膠到現在還沒比出個輸贏。
秦初苧聽了,心情複雜地望向張載言,“聖上與太後吵架,也不查案,就這麽把我爹關着?”
“秦姑娘,慎言。”張載言道。
當衆非議聖上與太後可是重罪,秦初苧捂住了嘴,心中卻也明白了,只要太後與聖上還僵着,她爹就還能活命,只要一方打破了平衡,她爹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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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初苧斷了查案的心思,還不等她開口,張載言就道:“秦姑娘放心,明日我就帶你見世子爺。”
他像是勝券在握,秦初苧不由也信心滿滿,同他行禮告辭,張載言送她到府門口,兩人還未曾說話,秦府的馬車突然停在了府門前,秦穆匆匆從車上下來,抹着眼淚喊,“姑娘,老奴可找到你了,夫人不見了!”
今早,照顧秦夫人的丫鬟進屋服侍秦夫人起床,見屋裏空蕩蕩沒人,和其他夫人把府中翻個幹淨,也沒找到秦夫人,一下子就急了,秦穆讓其他人出府找,自己上山告知秦初苧。
飛快到了宮觀,宋灼卻說,“秦姑娘去張府了。”一聽秦夫人找不到了,匆匆和秦穆下山了,他去幫忙找人,秦穆則來張府找秦初苧。
思及母親的情況,秦初苧阖了阖眼,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呼了口氣,“我們得報官!”
京城太大了,光憑他們幾個,很難在短時間找到,秦夫人腦子還糊塗着,一時找不到會出事的。
張載言道:“交予刑部便可。”
他當即去刑部領人,秦初苧坐上馬車去鬧市一點一點地搜尋,很快刑部兵卒來了,一群人找到了正午也沒瞧見秦夫人的影子。
秦初苧心急如焚,眼裏的淚落下又被拿帕子飛速抹掉,就怕視線模糊了瞧不清娘親,忽地馬車路過武安侯府時,侯府門前圍了一堆人,秦初苧多瞧了幾眼,正好瞧見了娘親的側臉。
“停車!”
放下簾子奔下馬車,秦初苧飛到人群中,秦夫人穿着仆人的衣服,縮在地上,蔣夫人正彎着腰親切地問,“弟妹,雖說仲清當年做錯了事,可我們還是一家人,是不是?”
她有意這樣誘哄秦夫人承認二十年前的事确實是秦仲清做的,秦夫人雙眼茫然,長發散亂,卻仍遮不住柔美清麗的面容,圍觀衆人皆在心中驚呼,原來秦初苧的長相随了母親。
“娘親!”秦初苧接過秦穆遞來的衣裳,撲過去遮住秦夫人護好,轉頭對着蔣夫人道,“你姓蔣,我們姓秦,哪裏來的一家人?”
她突然闖進來,周圍都沸騰起來,蔣夫人始料不及,眼珠一轉,趁着這個機會溫言笑道,“初苧,你年紀還小,何曾了解過當年之事?也就那日有人胡說八道,你便信了,我也曉得你們在京外日子過得苦,埋怨我們也是應當的,可當年你父親犯了那麽大的錯,使侯府蒙羞不說,還氣壞了二老,懲罰他……”
話說到一半,秦穆就憤憤不平地吼起來了,“呸!你才是胡說八道!當年你家侯爺和府裏的大姑娘做計勾引……”
“這哪裏來的野奴才?”蔣夫人猛地出聲,侯府護院瞬時從府裏奔出來,秦穆住了口,護住秦初苧與秦夫人,秦初苧聽見一陣腳步聲往這邊來,“蔣夫人,你還不肯承認當年之事的話,不若我們去見官,我們報刑部好好查一查。”
蔣夫人臉色一白,“你瘋了,家醜不可外揚……”
“是你家的醜,與我們無關。”
秦初苧冷靜的樣子不像是在說氣話,刑部兵卒已到跟前,蔣夫人真恐她抖出二十年前的舊事,那樣連累的會是她的一雙兒女,不免心生怯意,“我本好意勸你,你不領情便罷了。”甩袖領人進府門去了,大門一關,倒也聽不見衆人嘲諷的笑了。
秦初苧向趕來的張載言道了謝,便護着娘親上了馬車,“娘親來這裏做什麽?”
秦夫人認真地說,“侯府,找夫君。”
“爹爹不在那裏,娘親要乖乖在家裏等爹爹,不然爹爹回來要生氣了。”秦初苧耐心哄她,“娘親無事的話,不若我們繡好多好多荷包,等爹爹回來帶。”
秦夫人本有些委屈,一聽繡荷包,歡喜地點點頭,秦初苧不放心她,恐她再想找秦仲清,準備陪她過一夜再回觀中,晚間休息時,她和秦夫人睡在一起,偶然發現秦夫人貼身佩戴的玉墜不見了,忙問丫鬟,“夫人之前可帶了玉墜?”
丫鬟一時答不上來,因為秦夫人對這個玉墜視若珍寶,除了女兒與夫君,再從不讓旁人碰,連丫鬟多瞧一眼都不樂意,丫鬟素日也不拿這個惹她。
“去瞧瞧匣子裏有沒有。”
丫鬟打開匣子,見玉墜果真在,忙取了出來遞給秦初苧,秦初苧松了口氣,她還以為娘親弄丢了,她聽父親說過,這塊玉重要得很,千萬不能丢了。
秦初苧給秦夫人帶上玉墜後,秦夫人便困了,兩人睡了一夜,第二日秦初苧見秦夫人果真忙着繡荷包,不再胡思亂想,放心地出了家門。
府門口立着道挺拔的身影,那男人回頭,常服工整,容色亦是肅正,“我來帶姑娘見世子爺。”
秦初苧笑道:“勞煩張大了。”
心中直嘆,張大人雖瞧着嚴肅,為人卻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孰不知一路上張大人瞧了她數眼,冷不丁冒出一句,“秦姑娘十多年前在贛州可曾遇到什麽新鮮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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