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生氣

鄉試要開始了，每個大街小巷都在談論這件事情。

吳雪蓮完全沒有了前幾天的威風，甚至，她連門都沒有出。

不出門歸不出門，她卻一點也沒有消停。

剛吃過早飯，她就坐在門口罵起街來。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呀，當初瞎了眼，給兒子娶了一個這樣的媳婦，蛋，蛋下不了，飯，飯還做不好，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呀！”

平日裏，吳雪蓮一有不高興的事情，就找徐曉婉的茬，老二媳婦自然能受得了，可現在，徐曉婉不和他們一塊過了，吳老太就開始找自己的不痛快，這下，老二媳婦可不幹了。

“娘，有什麽話你就明說，這指桑罵槐可就不好了。”

老二媳婦說完以後，并沒有立刻轉身，而是看着吳雪蓮。

“我說你啥了？你說給我聽聽！我罵那只雞不下蛋，咋的了？我又沒說你不生孩子，你着什麽急呀？”吳老太咄咄逼人，一副毫不示弱的樣子。

老二媳婦紅着眼睛說，“娘，我知道你心裏有氣，可誰惹着了你，你找誰撒氣去，別拿我們做墊背的，這老三心高氣傲，看不上鄉試，大家有什麽辦法，他不是跟着人家去挖金子了嗎？你就好好的在家呆着，等個半月十天的，他給你背一筐金子回來，總比你在這坐着罵街好呀！”

這一句話說到了吳老太的痛處，她站起身來，脫下一只鞋子，就朝老二媳婦扔去。

“你這個小蹄子，平日裏我慣着你，你現在還威風了，別以為老三不在，我就不敢教訓你，今天就算我把你打死了，老二也不敢說一句話！”

老二媳婦見吳老太真的要動手，一溜煙跑出去了。

吳老太掂着腳，從院子裏拾起扔出去的鞋子，罵罵咧咧的說，“我們老三就是去挖金子了，你眼紅，你也去呀，看着我小兒子不在身邊，你就想着法欺負我，我告訴你，就是你死了，我也死不了！”

聽到沒有還口的聲音，吳老太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疑惑，她悄悄地走出門，看見老二媳婦并沒有在牆根底下，這才着急起來。

平常，每當自己發火的時候，老二媳婦就跑到外面躲一陣兒，現在，居然不見了人影，這人能上哪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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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屋子裏，吳老太氣呼呼的坐在床上，一摸炕頭的茶壺，居然是空的，這讓她的氣不打一處來。

想想老三，想想老二，再想想老二媳婦，吳老太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此刻，她顧不上喝茶，就抹起眼淚來。

老二從外邊轉悠回來以後，看到吳雪蓮在床上躺着，一動也不動，當時就吓了一跳。

“娘，你咋的啦？生病啦？”

吳雪蓮眼皮也不擡的“嗯”了一聲，既然讓李老二立刻就緊張起來。

“娘，你可不能生病啊娘，你可不能生病啊，咱家現在窮的連一個子兒也沒有，你生病了，我可沒錢給你找大夫。”

雖然勸人沒有這麽勸的，但李老二的這一招還确實挺奏效，聽完他的話，吳雪蓮一骨碌就從炕上坐了起來。

“你盼着我死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們兩口子都沒有安好心，你倆覺得伺候着我委屈，你們容不下我這個老婆子，老三一走，你們就給我氣受，”說到這裏，她就拔下了自己頭上的那根木頭簪子，披頭散發的嚎啕大哭起來。

一看吳老太這個樣子，李老二倒是放心了，看來，娘這是沒有病，沒準是在和誰生氣。

看着她哭累了，李老二這才坐到他的一旁，輕聲的說，“娘，我知道你的心裏不痛快，可那能咋着呀，咱還得想開些不是？這老三是有點不懂事，你說這幾年，咱家為了供他讀書，花了多少錢呀，這眼看着就鄉試了，他卻跑了，您生氣也是應該的。”

“呸，你以為我在生老三的氣呀，我的老三是給我挖金子去了，我就知道你護媳婦，可你想想，這麽多年，我虧待過她嗎？老三剛一走，她就容不下我，你說，你們兩個是不是商量好的？”

老二這才明白了，原來，是自己媳婦惹娘生氣了。

“娘，不是我護着她，你也知道她那個脾氣，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她的心腸還是挺好的，除了沒有給咱生個崽兒，其他的，你也找不出她的錯出來，是不？”

老二還要說什麽，卻被吳雪蓮扇了一個嘴巴。

“你給我滾出去，我拉扯你這麽大，我容易嗎，到頭來，我養了一頭狼，你們的良心都讓狗吃了，你給我滾！”

老二捂着半邊臉不敢說話，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出門以後，他就在想，自己媳婦到底是怎麽惹着老娘了？看樣子，今天老娘氣的可不輕。

一直到了傍晚，老二媳婦還沒有回來。

吳雪蓮躺在炕上，肚子餓的咕咕叫，卻只能不住的翻身。

“老二，你想餓死我是不是？都什麽時候了，還不讓你媳婦去做飯？”

吳雪蓮那尖銳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來，老二打了一個激靈，就從廚房走去。

看着廚房冷鍋涼竈的，老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以前老大在的時候，大嫂把這廚房裏被收拾的井井有條，可換成自己媳婦了，整個廚房居然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又沒有吃的了，這飯可咋做呀？”

自己不吃飯可以，可娘還在炕上呢，總不能讓她老人家也餓着吧。

思索了一會兒，老二腆着臉朝吳雪蓮的屋裏走去。

“娘，家裏沒吃的了。”

吳雪蓮沒有吭聲。

老二又問了一聲，接着說了句，“她還沒有回來，這做飯都是娘們兒做的事兒，我也不會呀！”

“你湊合着吃點吧，我不餓。”這個時候，吳雪蓮才回了一句。

老娘這麽虛弱的時候，還真是少見，老二想着，就朝床邊走去，伸手摸了摸吳雪蓮的額頭。

手剛一碰到她的額頭上，他就趕緊的把手縮了回來。

“娘，你發燒了？哎呀，我的娘呀，你可不能病啊！”說完，他就朝屋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