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破産第四天

國慶節前的那周,姜父打來了電話。

姜枳正在卸妝,用小指勾起藍牙耳機挂好,才按下接聽鍵。

“國慶節當天能回家嗎?”姜順堯開門見山。

“可以,學校照常放假,還不補課。”

姜枳睨了眼日歷。

“國慶節前是周日吧?那我周五下午就能回家。”

說着,她餘光掃見右側正在打游戲的離離。

對方忽然挺直了腰板,身體向姜枳的方向偏來,手指還在敲擊屏幕。

姜枳視力不錯,能看到離離的游戲角色早被M24爆頭。

隊友正在救她,她卻操縱着角色到處亂爬,離開反斜坡被徹底打死。

喲,這是注意力全在自己這裏呢?

姜枳觀察着離離,繼續通話。

“不過,為什麽突然讓我回家?之前你和媽媽不是一直說雜事太多,不讓我回去嗎?”

姜順堯含糊道:“……總之你回來就行了,有事情要談。”

先前不讓她回家,是怕女兒受到危險。

那家害他們破産的公司雇了不少混混來讨債,個個流裏流氣,手段卑劣,白天堵路口,夜晚砸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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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沒說實情是怕姜枳擔心,現在事情既已解決,就更沒必要讓她知道這些了。

父母都這樣,習慣瞞着孩子,一肩扛起所有。

“行吧。”姜枳沒繼續問下去。

反正父母要談的事情,她能根據原文內容猜出個大概。

姜枳軟下聲音:“那老姜同志,請你照顧好姜太太,也照顧好自己,千萬別再久坐。每次拿你腰椎的片子給醫生看,人家的臉都會皺成一團,褶皺紋路就跟片子上,你腰脊彎曲的弧度一樣。”

直到她說完,姜順堯才将拿遠了的手機又拎回耳邊。

“行了,你媽都沒這麽唠叨,”他一半嫌棄一半欣慰地道,“你也照顧好自己,錢不夠的話就往家裏打電話,別省。”

說完直接挂了。

姜枳沒有将手機關掉,而是迅速清洗雙手,擦幹後翻查起了短信記錄。

每條短信的發送號碼都不同,卻都因短信內容的末尾有【何遇】二字,被姜枳統統丢進了黑名單——

明明在遇到池徹後,她就和何遇挑明過。

【我有了男朋友,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給我發任何消息,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不然他會誤會。】

那時候的何遇回複的相當爽快。

短信回了個【OK】,就将姜枳拉黑了。

她還以為自那天起,兩人之間的關系就徹徹底底地斷了。

哪知道。

姜氏剛向法院遞交破産申請,後腳何遇就把她從黑名單內扯回來了。

何遇:【在?需要幫忙嗎?】

姜枳:【不需要。】

何遇:【這麽久過去,你也該鬧夠了吧?】

姜枳:【……?】

沒聽懂,但不影響,姜小姐反手就是一個拉黑。

對方則開始了短信和電話的轟炸,這下姜枳就算拉黑也不頂用了,拉黑一次,何遇就換一次手機號。

連後期,姜枳因池徹換了手機號,在沒人通知的情況下,何遇也能第一時間查到姜枳的新號碼。

并保持平均每天被拉黑十個手機號的速度,對姜枳繼續騷擾。

真是煩不勝煩。

大約一周前,何遇才不再給姜枳發新短信,那會兒她沒多想,只是覺得松了口氣。

現在想想……

按照書中的劇情,現在應該到了她和何遇訂婚的時期。

難道何遇是從她這裏下手不成,以‘何家會全力幫助姜家’的理由,直接找了姜父姜母?

姜枳覺得頭疼。

一旁的離離還不知死活地喊她:“枳枳,你這周五下午要回家嗎?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呀?要在家待到國慶結束嗎?”

姜枳這些天願意搭理她,給離離造成了姜小姐還不知道造謠元兇是她的錯覺。

姜枳睨她一眼,沒說實話:“不回家,剛才和我爸談過了,直到寒假才會回家,怎麽了?”

離離讪讪道:“……沒什麽,就随便問問。”

可那臊眉耷眼的樣子,絕不是随便問問這麽簡單。

入夜,集中調控的空調無聲送入暖風,姜枳本就因何遇的事情煩躁,被熱風一吹,更睡不着了。

不過她的睡姿好,即使煩躁,從上床後到現在,也一下都沒動過。

對面床鋪的離離見姜小姐呼吸均勻,雙眼緊閉,還以為她早就已經睡了。

于是放心地給男友撥通了電話。

“喂,老公呀。”

她聲音甜膩,抱怨時都像撒嬌:“本來還以為她國慶會提前回家,沒想到直到寒假前都不回家,要一直占着宿舍床位。”

“你不能來和我一起住了……”

姜枳蹙眉。

原來離離關心她會不會回家,是想要讓男友在國慶的時候來宿舍住嗎?

這可不行。

姜枳有潔癖,在家時卧室只讓父母和保姆進入,朋友客人一個都不準踏入。

和室友住已經是純屬無奈,但要讓陌生男人也踏入這個房間,她可能會瘋掉。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離離的聲音突然變得特別嬌羞。

“你讨厭,我才不會和你去賓館呢!就算去賓館也必須開兩張床,就像是你之前來我們宿舍時那樣,你睡姜枳的床,我睡自己的,中間要隔着條過道才可以!”

姜枳差點從床上跳下去:“……?”

她說什麽?

合着陌生男人早就進過這間屋子,并且不止一次在她身下的這張床睡過?

惡心化作電流,從姜枳的腳底爬上尾椎,又分叉至雙臂與頭頂,同時炸開,她的焦躁感在這一刻達到頂點。

不行,不能在這裏繼續住下去了。

姜枳不僅想要調寝,甚至現在就想先沖下床,把床上的東西全扯進洗衣機裏攪上一天。

用洗衣粉都不一定能洗幹淨,要是可以,姜枳想往洗衣機裏放消毒液。

偏偏這種時候離離還要刺激她。

前一秒還清純的連開房都不讓男友碰的小姑娘,下一秒就說着“哎呀真拿你沒辦法,那我就用語音幫你解決一下”,隔着電話磕起了炮。

對床的嬌喘聲徹底擊垮了姜小姐的承受力。

她覺得在這樣垃圾的小說內,就算換個寝室說不定也會遇到離離這類的奇葩。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事情鬧大,換個單人寝回來。

姜枳一夜沒睡,強撐到離離睡着,才從床上爬起來,将床單、被褥、枕套打包,一股腦塞進了行李箱內。

她坐在椅子上直到天亮,見離離起床,才站起身,拉着行李箱對正在伸懶腰的若無其事地提了句。

“哦對了,剛才我爸發微信,讓我必須回去一趟,所以周五上午的課結束我就直接回家了,你不用等我。”

對方則帶着壓抑不住的喜色回她:“知道了!”

當夜,姜枳将幹洗店清潔過的床上三件套換上,才爬上床,為了确認離離會不會繼續她的‘鵲橋計劃’,一直強撐着沒睡。

淩晨一點半,才等到了離離和男友的通話。

“老公呀,我室友改主意要回去啦,你快訂票,人家想你了。”

“嗯嗯,還按照上次的方法,下午三點半,看門阿姨會換班,我去堵監控,你趁着她們在裏面登記的時候跑進來,從後門進來!”

……

夠煞費苦心的了,連看門阿姨幾點換班都查的清清楚楚。

确認計劃無誤的姜枳,心中沒了牽挂,這才安穩入睡。

眨眼間,時間就到了周五上午。

在這一周內,學校的風向又發生了新轉變。

像姜枳先前預料的那樣,有部分人開始接納離離了。

這些人向外宣稱:“做了這麽久的同學,你們是了解那個眼睛長在腦袋頂的姜枳,還是了解離離?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們不知道嗎?這次的事情雖然她解釋不清楚,但我覺得肯定是姜枳做了什麽手腳,将她繞進去了。”

宣傳的多了,聽的人也開始信了:“就是啊,離離那麽單純,光憑她比姜枳那副狐媚子相清純這點,我就無條件站她。”

雖然王豔萍因為上次被姜枳打臉,丢了人,不願意帶隊或對此發表看法,可還是有三分之一的人信了這個說法。

急的班長轉發各種聊天記錄給姜枳看,希望能引起她的警惕。

姜小姐回複的內容卻全都一樣:

【沒事,不用管他們說什麽。】

她不僅不怕風向轉回離離身上,甚至希望大家宣傳的更猛烈一點,最好全都站到離離的陣營裏。

這樣她才可以揮一下手,打百人臉。

周五中午放學,姜枳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在轉乘第三輛時,她挑了最後一排的座位,撥通了宿管電話,進行舉報。

等第三輛車行駛一半時,麗芝的消息又發送了過來:

【你在宿舍嗎?】

姜枳:【不在。】

麗芝:【那為什麽各種群裏都在傳,說你帶了男人回宿舍!還被宿管阿姨抓包了!我剛才去你們宿舍門口看,宿管阿姨的确在哐哐砸401的門,吓了我一跳。】

姜枳提醒她:【宿舍又不止我一個人住。】

麗芝:【!!!】

又過了一會兒,麗芝高高興興地為姜小姐帶來喜訊:

【!!是離離!是她帶了男朋友回宿舍!】

【那個臭男人不僅躺在你的床上,還想假裝是你男朋友,也太惡心遼!結果宿管阿姨喊了四個警衛上門,直接撞開門,還把他架出來了,這才吓得他把實話抖出來!】

【hhhh我看了一圈,先前說你不檢點帶男人回宿舍的,和說你狐媚子,誇離離清純的是一撥人,這下傻眼了吧,現實教她們,誰才是真正的狐媚子。】

【哇,這也太爽了吧!】

她一連發了N條消息,看上去比沉冤得雪的姜小姐還開心。

姜枳彎彎眼:【你開心就好啦,摸摸頭,以後不需要跟這些人生氣。】

等到了下車,姜枳等來了她最想要的結果。

宿管以短信的方式,将這件事情的處理結果發送給了姜枳。

【抱歉,姜同學,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沒能在第一時間将危險杜絕在宿舍外,讓你受驚了。李離離同學因違反校規,按照條例規定被開除,在國慶假期結束前宿舍就會清空。因現在每個宿舍都是兩人,所以在明年新學期前,你都需要一個人住。】

明年新學期沒到她就畢業了。

這正合姜枳心意:【可我看八樓還有空宿舍,給我調一個新宿舍吧,畢竟有男人睡過的床板就算消了毒,我也住不下去。】

對方沒有過多猶豫,失職的宿管阿姨本就心懷愧疚,在姜枳走到自家單元時,手機叮叮響了兩聲。

她沒看另一條短信,直接點開了宿管的短信。

看到【好的】的字樣,姜枳才終于覺得身心舒暢,不僅彎了眉眼,連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微微上勾。

破産又怎麽樣,你姜小姐還是你姜小姐。

想要的總會弄到手。

可姜小姐的開心,落在他人眼裏,又成了另一種意思。

“哎呦,我差點就以為你真的鐵了心不想理我呢。”

懶洋洋的男聲從姜枳的對面響起,這熟悉的聲音激的她立馬擡起了頭,雙手緊攥手機。

是何遇!

他居然堵在她家門口!

高大的男人無論是穿着還是長相,皆與該小區格格不入。

他懶散地倚在樓門洞前,對着姜枳揚了揚手中還亮着屏幕的手機,低笑道。

“原來你不僅每一條都看了,還在背後偷着樂呢。”

作者有話要說:  麗芝課代表站在講臺上,對臺下的衆配角說:“來跟我念——你爸爸永遠都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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