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醋海浮沉

“說笑了，豈止是一面之緣。”董早因青腫變得狹窄的眼眸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惡意，“段澤的大名誰不知道，看來網上流傳的不假，能進這家餐廳來……段澤，你偷偷告訴我，用的是你父親竊取的巨額贓款還是你的賣身錢？”

謝欣一聽這話陰陽怪氣的，不由得嗔怒道：“董早，你這瞎說什麽呢？”

“什麽我亂說？”董早一副義正言辭、苦口婆心的派頭，“你這朋友父親手腳殘疾，每天起早貪黑幹着最辛苦的活，在街邊食不果腹，而他呢？錢財來源不明不說，吃穿用度無一不鋪張浪費，這種白眼狼你少跟他來往。”

“什麽……”看董早說得铿锵有力，不了解段澤為人的謝欣一時也有些猶疑，但霍廷軒看不得董早這樣诋毀段澤，他憤怒地站起身斥責道：“董早，你再敢這樣血口噴人……”

“你就如何？”這是霍廷軒第一次正面反抗董早，後者雖然感到驚奇，卻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我說的都是實話，霍廷軒，我猜今天是你付賬吧？我也奉勸你一句，就你賺的那點錢，還不夠段澤男神買一個包的，還不如留着嫖點便宜又爽快挨操的鴨子，或者留着給自己治治腦子也行啊。”

話越說越過分，謝欣臉上有點挂不住，她急忙把董早拽回座位上，卻因為無法判斷自己男朋友話語的真假，尴尬地沒有再和段澤與霍廷軒講話。

“行了行了，坐下吧。”段澤喝了一口剛送上來的百果茶，服務員除了太過耿直之外簡直專業至極，董早一通亂噴之時，他就跟聾子瞎子一樣面不改色地給段澤上茶，甚至還關切地詢問一句：需不需要叫安保請這位先生女士出去？

當然不用，把人趕走了段澤還怎麽看戲？

“段澤！你當時為什麽阻止我澄清微博上的謠言？”霍廷軒真是不明白了，當初他被羅勒拿走幾張紙，段澤都能揍得對方生活不能自理，後面甚至還直接把人搞退學了，而現如今董早就差蹲他頭上拉屎了，他竟然還無動于衷。

是董早的後臺太硬只能忍氣吞聲？但看段澤的反應又不像是這個原因。面前人始終端着憑空而來的游刃有餘，任董早如何叫嚣潑髒水都無動于衷，急得霍廷軒就想揪他領子質問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餐前的點心和水果沙拉很快端了上來，色澤以及香味無一不令人胃口大開，段澤興致滿滿地嘗上一口，發覺味道确實不錯，于是又挑了幾塊他覺得最好吃的放進霍廷軒碗裏，但後者遲遲未動筷子，段澤又吃了半塊小番茄，擡眸就看見霍廷軒右手緊緊攥住叉子，欲言又止地望着他，眼睛裏複雜濃郁的情感幾乎要溢出來。

“咳。”段澤知道他不把話挑明，霍廷軒能一直這樣‘含情脈脈’地看着他吃完整頓飯，“過來，給你看樣好東西。”段澤神秘兮兮地解鎖手機主界面，點開微信推給霍廷軒。

“……”霍廷軒默默放下叉子接過段澤的手機，屏幕中是一位昵稱為：三寸蓮☆的女性與段澤的對話，對方頭像是金發大胸的自拍照，聊天欄最頂端是四點零五分時的系統提示：您已添加三寸蓮☆為好友，接下來則是五點一刻的一條訊息

——衣服真合身，喜歡死了呢~走在大街上好多人回頭看我~~

——【麽麽噠吻.jpg】

然後便是三張自拍照：遮住右半張臉的，露出上半邊胸的，露出整張臉和幾乎整片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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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廷軒的臉色有點陰沉，他默不作聲地繼續往下看，段澤回複她的時間為六點零五：你在哪？

三寸蓮☆：市中心逛街呢~好多想買的，但人家怕拎不動都不敢買，你來不來幫人家一下嘛？

段澤：吃飯沒？

三寸蓮☆：沒有呀，肚子餓扁扁了。【發送小心心.jpg】

段澤：來柚子林旋轉餐廳，我請你吃飯。

段澤：【定位】

對話終止，霍廷軒看得肝火外冒，先是氣到眼睛都紅了，接下來喉嚨裏又泛出一波又一波的酸氣，他努力把不能宣洩出口的陳醋咽回肚子裏，做了長達十秒之久的心理建設，這才僵硬地勾起一邊嘴角：“這算什麽好東西？你撩個妹給我炫耀什麽？”

“什麽撩個妹？”段澤探身點開那張露出全臉的自拍照，“你仔細認認。”

霍廷軒恨不得把這女的撕了，段澤竟然還敢讓他看？！

“你不認識？”段澤疑惑道，“這楊步蓮。”

“……”霍廷軒一愣，低下頭發現确實是董早的女朋友楊步蓮，他驚訝過後垂着眼眸，神色不明地說：“所以你是把董早給綠了？這就算報複……過了？”

“……他看上的女人不是賤就是蠢，我不敢要。”段澤忍不住敲敲霍廷軒光潔的小腦門，“我說你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麽今天跟個二愣子似的。謝欣說她和董早是朋友，他們就真的只是朋友了？楊步蓮還不是前任呢。”

把楊步蓮叫過來怎麽可能是請她吃飯，請她來唱戲的還差不多。

霍廷軒被嫉妒蒙蔽的思維終于繞過了彎，楊步蓮性格強勢，拜金又潑辣，因為長得漂亮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麽虧，見到董早和另一個妹子約會肯定是要鬧翻天的。

人生的大起大落讓他忍不住痛飲杯中果茶，爽快之後又忍不住酸道：“你從哪裏加到的楊步蓮微信，她為什麽會給你發自拍？”你是不是出賣了色相，你是不是故意勾引了這個女人？

段澤的确是勾引了，不過是用鈔票勾引的。“我之前走路和她撞了一下，弄髒她的衣服，所以給她賠付了件新的，然後今天四點下課後她突然來找我，讓我加她微信，就這樣。至于她為什麽給我發自拍，我怎麽知道她腦子裏都是什麽東西。”

“那你……”“兩位先生！”

霍廷軒還想問什麽，卻被走到他們身邊的經理打斷，笑容可掬的經理身後跟着七八個貌美的女服務生，她們站成一個梯形，每一個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段先生，您的這張黑卡，确實是柚子林餐廳的會員三折卡，由于我們的工作疏忽，給您用餐帶來了若幹的麻煩，對此我們深表歉意。”經理說着招招手，示意服務員們把手裏的東西都擺上桌，“這是我們為補償二位所贈予的餐品。”

鮑魚，龍蝦，蟹……所謂贈品簡直比正餐還要豪華，霍廷軒愣怔得像一只傻狗子，目瞪口呆地看經理擺了滿滿一桌，桌面不夠，又拉來兩輛三層餐車，不要錢地往上面擱。

經理利落地帶人把廚房搬空，接着整齊地彎腰道：“恭祝二位用餐愉快。”然後就要遞還黑卡再領其他服務員離開，但霍廷軒還沒真的傻透頂，他在段澤伸手之前飛快地搶過黑卡，正面只有金色暗紋空無一字，背後則僅是在右上角标有一串小小的代碼：004

“零零四？”這是什麽神秘代碼？大內密探嗎？

段澤就知道霍廷軒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他微笑道：“你喜歡？那送你好了，反正這家餐廳就算打三折我也來不起第二次。”

真來不起這裏的霍廷軒悻悻把卡還給段澤，猶然不放心地再三詢問道：“真是你微博抽獎抽到的？”

“這還有假？官微□□十張卡，001-010，我抽到的004……”段澤切開鮮嫩多汁的黑椒牛肉，吃得津津有味，“你是不是從來沒中過獎所以不信？我們不一樣，我運氣可是向來很好的。”

“……”霍廷軒不知道他是應該打段澤一頓，還是肉麻地告訴他遇見你就是我這輩子得到的最高獎。糾結良久，他選擇先吃再說，這麽多菜，打完三折還要好幾千呢。

二十歲的年輕男生正是餓起來連自己都敢吃的年紀，但也經不住這種喂豬的上菜方式，他們兩頭老公豬哼哧哼哧地悶頭苦吃，吃得滿頭大汗嘴都瓢了，活脫脫把高級旋轉餐廳吃成了街邊燒烤店。

霍廷軒一開始還很精細地挑幹淨每一根螃蟹腿，後來一擡頭，還有萬千帝王蟹等他解決，怒從心頭起，惡向單邊生，撸起袖子奔着金燦燦的蟹黃就去了。

像這類幽靜的餐廳，一般會來這裏的人都是為了約會交流，而不是吃，所以菜品都是少而精，簡單來說就是貴的要死，結果上來兩根金子做的豆芽菜。

但段澤這一桌的畫風明顯與其他桌都不一樣，菜量多到發指，服務員還表示所有飲品皆可免費續杯，雖然霍廷軒最初的目的也是約會聊天，但他們現在真就是來吃飯的，啃得一嘴的油，話都沒工夫說。

旋轉餐廳始終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變換着窗外的風景，忽地段澤眼角滑過一道流光，他看向窗外，随後放下刀叉，用紙巾擦了擦唇角的醬汁，“霍廷軒，看江邊有人放煙花。”

方才變暗的夜空中，一朵又一朵的煙花燦然升空，綻放在段澤漆黑的瞳孔之中，變成一道道流光閃爍，霍廷軒等段澤用眼神詢問他怎麽看自己不看煙花的時候才轉移視線，邊用濕巾擦過手指邊看着亮起了點點漁燈的江岸。

盞盞星光逐漸灑滿城市，繪作人間的銀河，浩浩蕩蕩鋪滿整座城池，耳邊炸開煙火騰空的聲音，同心跳交織，構成了今夜記憶的旋律。

“幹杯~”段澤微笑着舉起茶杯，輕輕地與霍廷軒的相觸，清脆的碰撞聲敲在霍廷軒耳畔，如滴水入深潭，潺潺餘紋連綿不絕。

作者有話要說：  咳，因為正在準備入v事宜，所以明天再次請假。

但是我發誓這是本篇文最後一次請假，再斷更我就剁刁

群裏已經罵過我是虛僞的入v當天三更了，我接受批評（——但死不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