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時來運轉把家還

上次祁默來的時候買了一壇酒,想跟他們一塊喝兩杯。可三個女人都沒喝過酒,沒人陪他一起喝,祁默自己只喝了一碗,剩下大半壇還在家裏放着。

晚飯吃得歡喜,芸娘興致頗高,把那半壇酒抱了來,給每人倒上一小盅:“今兒高興,咱們破個例,不管會喝的不會喝的,都喝上一杯。”

“好!”蘭月第一個起來響應:“看祁大哥喝酒,每次都那麽開心,我早就想嘗嘗酒是什麽味道了。終于找到我爹了,我要陪着爹好好喝一回。”

範複來高興地哈哈大笑:“好閨女,來,咱們一塊兒幹了這一盅。”

小酒盅不大,裏面的酒也就一口的量,衆人舉杯相碰,全都一飲而盡。

“哇!好辣好辣……”蘭月長這麽大第一次喝酒,被辣得龇牙咧嘴,用兩只手在唇角飛快地扇着。

婁慕臺放下酒杯,捏起一個油酥餅遞了過去:“你扇有什麽用,又不是熱的,快吃口東西,就沒那麽辣了。”

蘭月只覺得嗓子眼兒裏在冒火,情急之下也沒顧上什麽男女大防,低頭就在那餅上咬了一口,吃完之後才從他手上把餅接過來。

婁慕臺就那樣笑吟吟地幫她舉着,小餅不大,她狠狠咬了一大口,嘴唇差點觸到他的指尖,讓他心中一跳,眉眼更加溫柔。

範複來靜靜地瞧着,越看越覺得這兩個小家夥之間好像不僅僅是青梅竹馬那麽簡單。感覺有一種特殊的情愫在二人身上流淌,雖然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可那種親昵卻如影随形。

芸娘卻沒有發現什麽異樣,自小他們便在一起念書玩耍,婁慕臺寬厚溫和,就像親大哥一樣呵護着蘭月。

“哎呀!我們女人的酒量終究是不行,一杯下肚就有點暈了。慕臺,還是你陪着你叔多喝幾杯吧。”芸娘扶額說道。

“好,蘭叔,我敬您!”婁慕臺雙手捧杯,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來敬酒。

這一杯,範複來喝的痛快。狀元郎敬的酒啊,不是誰都能喝到的。今日距離瓊林宴也不過一個月,回想那日觀望狀元郎游街的盛況,也曾暗自感慨,腰纏萬貫也有買不來的東西,正如那清貴的狀元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可是,人生就是這麽玄妙,短短數日,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狀元郎竟然在給自己敬酒,還有可能成為東床快婿。範複來心裏就一個字:爽!

歡歡喜喜地吃完飯,蘭月送婁慕臺回去。今晚他喝的不少,卻還不至于到醉的程度,反倒是蘭月,只喝了一小杯,就有點暈了。

“送到門口就可以了,回去吧。”婁慕臺停住腳步,站在門樓的陰影裏,悄悄握了握她的小手。

“慕臺哥哥,你喝了那麽多酒,一個人回去行嗎?要不你就別走了,住在祁大哥的房間。”喝了酒的蘭月膽子大了很多,搖晃着他的手臂,撒嬌一般說道。

婁慕臺特別喜歡她這般小女兒情态,擡手寵溺地摸摸她的頭,遺憾道:“罷了,今日我先回去吧,收拾好東西,明天咱們就回蘇城了。真想念咱們住一個院子的時候,不過還好,以後就可以……”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話說一半,把頭湊到她耳邊,呼吸中噴灑着酒氣和男人的味道,啞聲說道:“以後可以住得更近。”

蘭月被他口中的酒氣所迷,身子微微一晃,卻又被他趁機抱在了懷裏。“慕臺哥哥,你……”小姑娘嬌羞的紅着臉,說不出話來。

婁慕臺收緊手臂,用力把她在懷裏按了按,然後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手,喃喃自語:“再等幾日吧。”

蘭月重獲自由,好奇地問道:“等什麽呀?”

婁慕臺輕笑,忽地俯下身子,雙唇湊到她嘴邊,低聲道:“你說呢?”

蘭月被他突然的親近吓了一跳,趕忙擡手捂住嘴,悶聲說道:“你別鬧了,快走吧,我送你到門口,卻總也不回去,芃錦肯定要笑話我了。”

是啊,兩個人躲在陰影裏,就算有些親密的小動作,別人也瞧不見。可是時間在那擺着呢,她一會兒還要進去見爹娘,婁慕臺知道現在不是肆意的時候。

依依不舍地松開手,婁慕臺闊步走出,囑咐她插好門。蘭月想站在門口望着他走出巷子,可婁慕臺不肯,一定要她先插好門他才肯走。

最終,還是蘭月乖乖地依了,聽着他沉穩地腳步聲遠去,才回到後宅。

芸娘鋪好了床,幫範複來脫下外衣,讓他上床睡覺。老範心裏雖是基本上認了這母女倆,可是頭一天就要睡在一張床上,還真讓他有點難為情。轉念一想也無所謂了,反正洗澡的時候都看光了,現在還怕什麽。

不過,躺在一張床上可以,要讓他真的做點什麽,他還是不敢。萬一這不是自己的妻子,要是把人給睡了,以後再碰上人家丈夫怎麽辦?好在今天喝酒了,他可以裝醉。

西間裏,蘭月和芃錦也躺下了,二人頭挨着頭,低聲說着悄悄話。

“芃錦,今天慕臺哥哥買的宅子,居然也讓我簽字按手印了,我覺得特別不好意思。可是,心裏還挺甜的。”

何芃錦還真吃了一驚:“行啊,狀元郎真是大手筆,這麽舍得下本錢啊。你知道嗎,好多人在京城做了一輩子小買賣,也買不起一座宅子的。狀元郎掙錢還真很是容易,不過有錢人多了,可未必都這麽舍得,看來他是認定你了,不管婁尚書是否同意,都要娶。這樣的狀元郎,我佩服。不過,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就怕他以後變心。”

蘭月嘿嘿一笑:“不會的,慕臺哥哥才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是最好,他若真是,你也不用擔心,姐姐我幫你報仇去,我非宰了他不可。”何芃錦豪氣沖天,握緊了小拳頭在被窩外面晃了晃。

蘭月伸手按下了她的胳膊:“行啦,女俠,有你在,他不敢欺負我。快睡吧,明天要回蘇城了。”

一夜好夢,夢中都是兒時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歡樂時光。

蘭月早早起來收拾東西,吃完早飯之後,婁慕臺就趕着馬車來到了門口。範複來原本以為他會去找尚書府的馬車,卻沒想到上車的時候,發現徽記上寫着“林府”。莫非這是借來的馬車?

很快,他心中的疑問就被蘭月問了出來:“慕臺哥哥,這是哪來的馬車呀,真寬敞。”

“我去林侍郎家裏借的,沒借車夫,我來趕車就好了。若是咱們四個人都坐在車裏,有點擠。”婁慕臺幫他們裝好東西,放下車簾。

“好,那我也坐外面,跟你學趕車。”蘭月笑吟吟地坐在了車轅上。

婁慕臺就是這麽打算的,其實這輛大馬車坐四個人沒有問題。可是當着她爹娘的面,既不能拉小手,也不能說半句過分的話,連眼神都得控制着。這一路,還不得憋死他。如今的座次剛剛好,一對長輩坐在車裏,聊聊以前的事情。一對年輕人坐在車轅上,一邊欣賞着路邊的風景,一邊聊着天嬉笑打鬧。

王瑟和馬闖默默上馬,跟在遠處,暗中跟着馬車。

走在回家的路上,芸娘心情激動,不停地跟範複來說着以前的事情。事無巨細,也沒有章法,想到什麽說什麽。有溫馨的,也有難過的,聽的範複來一會兒想哭,一會兒想笑。

車簾外的兩個人說的卻沒有那麽多,只是婁慕臺會趁着馬車颠簸的時候,往她身上靠一下,或是伸手攬住她的小蠻腰,讓她倒在自己懷裏。

每到這時,他會低頭看她,她也會擡頭瞧他。四目相對,碰撞出的都是溫柔的火花,甜蜜又癡纏。

晚上住客棧,芸娘和蘭月住一間,畢竟出門在外,讓閨女單獨睡一個房間不放心。可範複來在芸娘眼中比閨女更脆弱,自然不能讓他單獨睡,只能委屈婁慕臺跟他睡一間。

于是,範複來得到了比提洗澡水、敬酒更親密的待遇——同榻而眠。

不過,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夜深人靜之後,婁慕臺竟然起身穿衣,反鎖了房門,只身離去。

他的腳步聲消失以後,範複來飛快地起身走到窗邊,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王瑟很快湊了過來,低聲道:“老爺。”

“讓馬闖跟着他,看看他怎麽回事,要去幹什麽?”範複來低聲吩咐。

“是。”王瑟領命去了,範複來回到床上繼續睡覺。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婁慕臺回到客棧,脫下外衣上床,這次再也沒有出去。

次日,馬闖找了個上茅廁的機會,跟主子彙報了狀元郎的行程。他是去見了一個衙門的師爺,拿走了一本薄薄的冊子,看樣子像是賬本。

這下範複來就明白了,難怪皇上會給他半個月的探親假,原來是另有密旨。看來這狀元郎不是個文弱書生,倒是頗有些膽識,範複來對這個姑爺越發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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