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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入職前一周,岑司祁回了一趟徽省的老家,去看他的父母和奶奶。

他父母出意外早逝,合葬在一處,奶奶的墓地也和他們的在一塊,岑司祁買了兩束花在墓碑前放下,走上來之後他才發現,這裏似乎之前就有人來過,相鄰的兩塊墓碑前都擺着水果盆,周圍的雜草也清理幹淨了,并不像是好幾年都沒有人過問過的樣子。

他在老家已經沒什麽親人了,岑司祁想不到還會有誰來看他的父母和奶奶,唯一的可能……忽略掉腦子裏一閃而過的念頭,他不願去深想。

他的心裏并不好受,當年奶奶去世前拉着他的手一直合不上眼,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說還沒有看到他畢業工作沒有看到他成家立業,岑司祁回想着當時的自己是怎麽答應奶奶的,說一定會讓自己過得很好,但是現在,他卻覺得糟糕透了,反反複複糾纏在同一段感情裏,既割舍不斷,又裹足不敢向前,連再試一次的勇氣都沒有,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在墓碑前靜默站了片刻,岑司祁撐起傘,轉身離開。

原本還只是淅淅瀝瀝的小雨,等到他走出陵園到公路上時,雨勢瞬間就大了,來這裏的公車一小時才一班,還要等很久。

在公交站臺看着廣告欄上面貼的全縣旅游地圖發呆的時候,岑司祁忽然想起之前霍隆庭給他的資料裏,他投資的那個山間民宿項目似乎就在這附近,是這個縣這幾年引進的重點項目,這份旅游地圖應該是剛更新過的,他在上面仔細找了找,果然找到了标識,确實離這裏不遠,轉一趟公交車就能到。

涼風卷着冷雨打濕了他的發梢,也攪亂了他的心。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二十分鐘後他去對面站臺坐上了反方向的車。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太陽又出來了,思祁山莊建在山林裏溪水之上,他拾階而上,很快就看到了山莊的概貌,老派徽式風格的建築糅合了現代美學,在青山綠水中,與自然完美地融為一體,和照片裏的一模一樣,也和當初他們的設計一模一樣。

在前臺辦了入住手續,岑司祁要了一間清淨的單人間,推開窗就能看到山上緩緩淌下的溪流,四周山巒起伏林海茫茫,嗅着雨後清新的芳草香味,他閉上了眼睛深呼吸,腦子裏了那些紛繁複雜的思緒似乎都被屏除了,只餘心曠神怡。

簡單吃了一點東西,睡了個午覺,下午岑司祁再次出門,沿着山路往上走,偶爾停下來拍一兩張照片。這一整片山林都被恒庭拿下整體開發,沒有破壞大自然原有的筆墨,只是将之修剪得更加動人了而已。

他走到溪邊蹲下喝了一口冰涼的溪水,在溪邊的大石頭上坐了下來,舉目四眺,目光落在前方不遠處橫亘在山崖間的木橋上,瞳孔微微瑟縮了一下。

霍隆庭正被人簇擁着從木橋上而過,人群之中岑司祁一眼就看到了他,之前出門的時候就聽到山莊的服務生說他們集團總公司的董事長今天來了這邊視察,沒想到真的是霍隆庭。

不知道這是他有意的安排還是又一個巧合,岑司祁心情複雜,視線卻一直沒有從霍隆庭的身上轉開。

他停在橋上似乎正在與身邊的人說着什麽,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精神奕奕的樣子,如果不是親眼看過他的診斷書,岑司祁也不會相信他其實病得那麽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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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離開醫院沒多久霍钊霖就再次給他打來了電話,說霍隆庭已經醒了沒有什麽大礙第二天就能出院,他胡亂應付了幾句慌張地挂斷了電話,那之後便一直強迫自己別再去想霍隆庭的事情,沒想到今天會又在這裏碰到他。

岑司祁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麽辦,五年前離開時,甚至是剛回國的這段日子,他都是下定了決心不想再跟霍隆庭糾纏的,他并不相信霍隆庭對他的執着是因為愛,也害怕自己再次彌足深陷只能遠遠躲開,但現在,他有些不确定了,只是他依舊不敢回頭。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專注,橋上的霍隆庭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也朝着他這邊看了過來,岑司祁下意識地低下了頭,站起身迅速鑽進了一旁的山林裏去,擋去了對方的視線。

“董事長?”

身邊的下屬輕喊他,霍隆庭收回目光,輕抿了一下唇,他剛才,似乎看到了岑司祁?是他的錯覺嗎?

這裏建成之後他今天也是第一次過來,對這個思祁山莊,他的感情一直很複雜,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想着幫岑司祁把作品轉變為現實,幾年下來對岑司祁越是求而不得,這個地方就越是讓他在不知不覺間加注了諸多的情感和意義,他卻一次都沒有來過,既想看又不敢看,睹物思人那一套,其實并不适合他,只會讓他瘋得更厲害。

他想要的,自始至終都只是岑司祁這個活生生的人。

那天他在醫院裏迷迷糊糊醒來時其實已經看到了岑司祁匆忙離開的背影,至少岑司祁還肯來看他,他也并非當真如嘴上說的那樣絕情,對霍隆庭來說,這或許還算是因禍得福了。

無論如何,他還不想就這樣放棄。

岑司祁已經沒有了再繼續閑逛下去的心情,回了房間去,原本打算現在就離開,外面卻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雨霧蒙蒙,窗外的景致看着都蕭條了許多,他只能打消了回去的念頭,先在這裏住一晚再說。

那一整晚他一直都心神不寧,睡得很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半夜裏輾轉反側間忽然感覺到床下一陣震動搖晃,起初他還沒反應過來,但當同樣的震動再次出現,外面似乎已經響起了慌亂的腳步聲和嘈雜喊聲的時候,岑司祁才終于驚醒,地震了。

有人來敲他的房門,他顧不得許多,随手扯了外套披上就下了床,拉開房門,門外是緊鎖着眉滿臉嚴肅的霍隆庭,見到他立刻拉過了他的手,焦急道:“地震了,你趕緊跟我走,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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