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主線劇情

關靈道聽得渾身難受,坐立不安地用被子捂住頭,聲音卻不是透過耳朵而來,想停止也束手無策。

花落春不是活得好好的,怎麽會以魂魄的形态與人做那種事?

還是個男人!

花落春究竟修行的是什麽邪術?

不受控制地開始胡思亂想,關靈道用被子把頭纏了一圈又一圈,包成一個白色巨大的粽子。

男人跟男人怎麽做那種事?從什麽地方,那什麽……以前雖然好奇過,他卻沒心思細想,今天不想聽也得聽,不容得他不去想!

花落春不愛說話,只是隐約能聽到他的喘息,但另外陌生的男人卻低吟不停。關靈道苦不堪言地聽着,心想花落春不是不允許花家的弟子娶親麽,怎麽自己又做這種事,還是青天白日的在花彩行的畫澗裏?

那聲音許久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關靈道捂着頭扔掉被子,把門狠狠拉開,頭發也淩亂着來不及打理,徑直朝着竹舍外而去。

“你去哪裏?” 石敲聲自樹下擡起頭問他。

“找酒喝。” 關靈道憋着怒氣在竹舍周圍亂刨,“這裏有沒有酒窖?我要喝酒。”

大白天沒事喝酒做什麽,就算有也不在地裏埋着,刨什麽?石敲聲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微開唇看着他,忽見關靈道緊皺着眉,滿頭冷汗,又朝着竹舍臺階上剛出來的年輕男子跑過去:“師父,師父。”

那語調讓石敲聲冷不丁地抖落一身雞皮疙瘩……這是什麽,小鳥依人?

石敲聲臉青唇白地看着關靈道,這小子剛才還不顧形象地亂刨發怒,沒有半點弱氣,怎麽見了計青岩就委屈得跟什麽似的?

計青岩見他衣服頭發淩亂,面色疲憊不堪,似乎不知受了什麽重創,轉身進了竹舍:“随我進來。”

關靈道垂頭喪氣地跟上去。

竟然,就這麽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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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敲聲心裏輕嘆,拉着窩在地上睡覺的君墨道:“我們換個地方曬太陽。”

計青岩看不出麽?關靈道平時在別人面前幹脆得很,調皮搗蛋一肚子壞水,也不會為了什麽小事就覺得委屈,只在他面前像是沒了骨頭似的,屁大點事也要計青岩摸頭才罷休。

就你話多,哪天被計青岩讨厭也活該。

君墨一聲不吭地被他抱起來,那只色彩斑斓的松鼠也爬着跟上來,往畫澗深處走去。

往竹舍後面走了十幾丈,幾乎到了畫澗的盡頭,石敲聲遠遠望去,忽見參天古樹後露出個木質尖角,好奇走近一看,竟是間不大不小的小木屋,靜谧地隐蔽在樹林裏,看似是個無人居住的地方。

石敲聲見這木屋古樸雅致,年代久遠,不由得想進去看看。他生性謹慎些,不敢妄自推門而入,在外面遠遠站着,透過窗戶的縫隙望進去。

有些暗,隐約見到牆上挂了一幅畫。

被窗棂擋着,看不太清楚。

剛要走近兩步細看,忽然間衣服裏有什麽東西緊推着他,生拉硬拽不讓他前行。石敲聲心生古怪,正要從衣服裏掏出那東西來看看,忽然間背上一陣發涼。

木屋裏傳出來若有似無的均勻呼吸聲,很淡,幾乎察覺不到。

有人,木屋裏有人。

是什麽人暫且不說,他如今在花彩行的畫澗裏住着,如果被人發現他擅自進入這木屋,那也是非常尴尬。屋裏那人的修為高深,好在睡得正沉,沒有發覺他的存在,石敲聲鎮定地、悄無聲息地往後退,轉身前又不經意地瞄了那挂着的畫一眼。

只是這一眼,猶如驚雷劈下,石敲聲額頭冒着汗,不能動了。

就在水墨畫上題字的旁邊,有個紅色的刻印,以古篆體工整地寫了兩個字,有些模糊不清,換作別人也許不會記得什麽,但石敲聲卻無論如何不會認錯。

這兩個字是“上清”,不是當今的上清,是幾百年前的上清。這刻章,他曾經在藏書閣裏留下來的前上清殘卷中見過!

這幅畫,是前上清的畫。

窗戶的縫隙有些小,石敲聲看不清楚那幅畫上有些什麽,只模糊看到畫裏面似乎是個房間,有張書桌,上擺有筆墨紙硯,一只手正在桌前執筆。

這畫裏是個人,似乎是個正在寫字的年輕男子,卻被窗棂擋着,石敲聲什麽都看不清。

這畫是上清宮出亂子時,不小心流落出來的?

石敲聲轉念想了想,心裏倒也釋懷了,這畫已經是幾百年了,花彩行喜歡搜集古畫,想必是從不知什麽地方尋來的,挂在這木屋裏面時不時看看,也算不得奇怪的事。

那麽久的事了,前上清也已經不在,這畫既然是花彩行找到的,那便是花彩行的,與他無關。

一時間只顧着想這幅畫,石敲聲倒是險些忘記自己懷裏的東西,靜悄悄地退開走到竹舍附近,這才随意掏了掏。這東西比他警醒,竟然早一步察覺到木屋裏有人,要不是及時把他拉住,只怕現在已經釀成災禍。

緊接着他愣住。

本以為懷裏掉進來什麽小動物,說不定就是花彩行的白毛松鼠,想不到卻不是活物。

懷裏什麽也沒有,是一只毛筆,是那只他從小時候就帶在身邊,用了許多年的舊毛筆。

就是這只毛筆阻止他剛才進入木屋的?

他不明所以地在草地上坐下來,緊皺着眉細看。剛才前胸的觸感太過于清晰,絕對不是他想象出來的,他不能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過。

這毛筆略微舊了些,狼毫已經脫落過一次,他兩年前換了新的,柔軟厚實。筆杆多年來被他握得光滑,手感舒适,輕重也好,用得很是順手,但他無論怎麽看都普通得很。這麽一只普通的筆,剛才怎麽會阻止他進入木屋?

石敲聲閱覽群書這許多年,自以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直到今天才突然發覺,他其實還是有許多都不懂。

死物變活,之前的書籍中可有記載過?

他心思不定,輕輕在筆杆上摳着。

這毛筆自然不是關靈道,他沒心情,也沒時間。

“出了什麽事?” 計青岩走進關靈道的房間裏,在桌前端坐。

那羞恥的聲音還是不停歇,關靈道擋也擋不住,低着頭在床上坐下來。他現在什麽都想不了,也沒法仔細思考,只想把自己灌醉。

“師父,想喝酒麽?” 他笑了笑,模樣比哭還難看,“咱們出谷去喝壺酒可好?”

“你是不是聽到什麽了?” 計青岩攏起長眉。

關靈道把臉蒙在被子裏,不出聲也沒動作,只是靜靜地趴躺着。計青岩從沒見過他這麽安靜,心中生疑,站起來掀開他的棉被:“聽到什麽了?”

就這麽一眼,他的心頭猛跳。

關靈道的臉酡紅如同醉蝦,杏色的單衣領口開了些,側面躺着倒在床上,露出一段白皙的頸項。頭發散亂,幾縷青絲落下來,襯着身上的衣服,無端端地讓人想起窗外無邊的四月春色。他的身上倏然間沒有遮蓋的東西,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收不及,立刻低下頭捂住臉:“師父。”

計青岩的長眉微微動了動。

這平時從來不知恥為何物的徒弟,臉上的表情……是在羞澀?

“師父。” 關靈道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突然間又捂住自己的左眼,聲音有些急,卻還是勉強地笑,“師父,你打暈我吧,好麽?”

計青岩拉過他的左手,還未做什麽,關靈道發出一聲難受的輕哼,身體微有些顫,站起來往旁邊跳開:“師父要麽打暈我,要麽出去吧。”

“有什麽話好好說——你左眼下又有紅色痕跡了。”關靈道躲去房間的角落裏,計青岩不敢緊逼,卻也站着沒動,聲音微有些幹啞,“你在想什麽?”

這兩片痕跡出現了,他還能想些什麽?

“沒什麽。” 關靈道捂住左眼蹲下來,眼圈紅紅要哭似的,又擡起頭來看着他,“師父我沒事了,出去吧。”

“靈道,有什麽話好好說。” 明知他的情緒不對勁,計青岩卻不敢輕舉妄動,心情也随着他起伏不定,“別擔心。”

他此刻不知該如何是好,輕輕走到關靈道的跟前蹲下來:“究竟是怎麽了?”

手指剛碰到他的耳朵,關靈道立刻被燙了似的站起來,計青岩怕太急把他吓到,立刻收手退開來:“不要怕,你聽到了什麽?”

關靈道捂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地發出慌張的輕哼,求饒似的微顫:“師父。”

手指輕輕摸上他的頸項,關靈道又是慌了,突然間轉身站起,朝着緊閉的窗戶飛出去。計青岩不想傷了他,只得任他擦身而過,窗戶頃刻間破了,緊接着只聽見窗外竹枝斷裂的聲音,竹舍旁邊的竹子倒了一小片。

不偏不倚,他正壓在舉着毛筆的石敲聲身上。

石敲聲惱怒的聲音傳來,狠狠把他推開:“關靈道你小心點!這支筆陪了我好多年了,你敢弄壞我就跟你拼命!”

“啊,別生氣,別打!”

關靈道往後退,還沒站起來,手肘不小心壓在君墨的身上。君墨老實睡覺也被他壓痛,怎肯善罷甘休,不聲不響地擡起頭來看着他:“咝——”

糟糕,君墨生氣了。

關靈道狼狽地看一眼計青岩,呼吸又是微有些急促,突然間把手指塞入君墨的口中,毒牙立時深深刺入。

先讓君墨報仇,順便睡個天昏地暗。

毒液湧入,他的眼前一陣發黑,不消片刻便不省人事地仰面倒在地上。身邊似乎有人在說話,他卻渾身軟軟綿綿的像是飄在天際,什麽雜亂的聲音也聽不到。

終于什麽也聽不到了,真好。君墨的毒叫人舒舒服服的,半點也不痛。

他以前被君墨的毒弄暈過幾次了,都沒死。

這次石敲聲應該也會把他救活吧,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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