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主線劇情
水行門的弟子立即從四周而上,列成劍陣面對着雲洛山,氣氛緊張,劍拔弩張,殺氣淡淡在空中散開,誰都能覺出他們的滔天怒意。有水行門弟子蹲下來看着戚寧,岑木衣卻早就從他懷中站起,低下頭從小瓶中取出一枚紅色丹藥,放在戚寧的唇邊:“吃了。”
戚寧渾身都是血跡,捂着受了傷的腰臉色慘白如紙,連氣息也極是微弱,卻還是笑了笑:“你心疼麽?”
岑木衣沒有說話,一聲不吭地把紅色丹藥塞入戚寧的口中,那邊的雲洛山看着兩人這般模樣,卻已經淚流滿面,嘴唇哆嗦,口中輕聲念着:“奸夫淫婦,奸夫淫婦……”
岑木衣以靈氣幫他化丹藥,戚寧奄奄一息卻還是擡頭看着岑木衣,這時的場景當真是極為尴尬的。
岑木衣與雲洛山有婚約在身,可是岑木衣被岑家人打傷跌落高臺,前來相救的卻是戚寧。戚寧被雲洛山刺了一劍,岑木衣連理也不理雲洛山,只是低頭查看戚寧的傷勢。兩人這般旁若無人,當真是不把雲洛山放在眼裏。
可是雲洛山這當衆流淚,也實在難看了些……
雲洛真冷如冰霜地喝斥:“下去,忘年山上豈容你随便傷人!”
岑家高臺上這時也飛落下來一個男人,四五十歲,身長挺拔,雖然已入不惑之年,眉眼卻是俊逸,氣質出衆。他繃緊了臉低頭吩咐一聲,旁邊幾個岑家弟子把岑木衣迅速拉了開去。
岑家的家主岑訴秋也惱了,惱的卻是自家人岑木衣。
雲洛真低聲罵道:“戚少主不過是為了救人,你如此不知好歹,還不快些認錯?”
雲洛山這時候卻是非常委屈的。昨夜他派人去抓岑木衣,不想迷昏抓來的卻不是岑木衣,而是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雲洛山厲聲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她是客棧裏的一個燒火丫頭,岑木衣讓她代替自己在床上睡覺,趁夜從窗戶中飛了出去,不知去了何處。
雲洛山那時心裏面只如天地崩塌。戚寧傷重,岑木衣連夜消失,還能去了哪裏?那時雲家的弟子們看到雲洛山又青又白的臉色着實吓人,雲洛山在樹林裏呆坐着想要喝酒,想要岑木衣,弟子們連忙去百花樓請了姑娘、抱了酒過來,讓他喝得酩酊大醉,尋歡作樂。
關靈道在樹林裏找到他時,正是他神智不甚清晰,錯把那青樓女子當成岑木衣的時候。
昨夜沉浸在嫉妒和痛苦中,清晨傷沒有完全好就上了忘年山,不想方才又看到戚寧打橫抱着岑木衣,他心中的痛苦委屈難以言喻,這才沖動地恨不得将他殺了。
戚寧閉着雙目躺在地上,嘴角仍舊笑意不斷,仿佛身上的傷半點也不痛,只是在暗中回味:“大敵當前,雲公子的劍殺不了魂修,卻只是要對付自己人,是何意思?”
雲洛山恨恨而望。昨夜的事是他不對在先,他自然不敢說把岑木衣迷昏捉走的事,更不能指責岑木衣深夜與他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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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行門的弟子正色道:“少主本就受了傷,今日不過是救人,卻忽然被雲公子刺了一劍,傷上加傷。這事還要向雲公子讨個說法。”
雲洛山受不了這種屈辱,咬着牙不肯認錯,雲洛真哪能容他如此,手上輕推,雲洛山的背脊如同火燒般痛楚。他頃刻間疼得滿頭大汗,回頭嚷道:“哥,他們欺負我!我娘親對你那麽好——”
話音未落,背上傳來鑽心似的疼痛,雲洛山身子一軟。
雲洛真把他攬在懷裏,低聲道:“都是我這弟弟不長進,在下回去必定好好教導,戚少主受了重傷,雲家願送療傷聖藥回真丹——”
“用不着,水行門裏還有些丹藥可以療傷。”戚寧扶着身邊的弟子緩緩站起來,似笑非笑着。
“戚少主想要什麽?”
戚寧扶着身邊的弟子擡眸,看一眼滿臉不服的雲洛山,緩慢地說:“我只想問他一句話。”
雲洛真冷淡地掃他一眼,站遠了些。
戚寧以幾不可聞的聲音在他耳邊道:“聽說你昨夜在百花樓宴請岑家的岑回,是何用意?此事木衣知道,我也知道,你可知道她昨夜在我那裏過夜?”
雲洛山低低地哭了起來,凄婉傷心,猶如心被撕開,已經失去了期待。那聲音如此可憐哀怨,讓人聽着也是不忍。他低着頭什麽也說不出,只是低喃着“退婚”“我想退婚”,眼淚啪嗒落地,雲洛真輕聲嘆了一口氣。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岑木衣與雲洛山的婚事來來往往已經鬧過幾次?在場的最生氣的莫過于岑訴秋,氣得臉色暗沉猶如陰雨密布,低聲對身邊的弟子們道:“走。”
雲洛真把雲洛山拉在身後,淡淡道:“戚少主與岑木衣的過往我不知,但你如此欺侮我弟弟,在下将來絕不能輕易罷休。”
說着,他把猶如木雕泥塑般的雲洛山拉了拉,牽着走了。
戚寧虛弱地笑着,腰間後背早已經被不知是血水還是汗水浸透,痛得全身發顫,轉頭望了望岑家的高臺。岑木衣早已經被岑家人帶走,只怕從此要被鎖起來,再也見不到了。
他剛要轉身下山療傷,忽覺身邊似有人站着看他,衣帶飄動,似乎已經站了許久。
戚寧笑着:“計宮主,你也有話想要教訓我?”
“你能娶岑木衣?”
“我要娶誰計宮主擔心什麽。”戚寧欠打似的笑,扶着身邊的弟子往前走,“計宮主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我的婚事,要是哪天你做了我的大舅子,我再給你磕頭吧。”
計青岩默默地看着他離去。他以前以為戚寧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纨绔子弟,對他只有厭惡和瞧不起,可是幾番相處下來,卻又不像是那麽回事。無論如何,岑木衣不能嫁雲洛山,這事總不會錯。但這戚寧使手段讓雲洛山退婚,他又能娶岑木衣?
他悄然無聲地望着一路而去的岑家弟子,垂下頭不再多想。既然早已經離開,何苦要想那許多,如今有許多事刻不容緩,岑木衣的婚事倒是能暫且不用放在心上了。
不知不覺地到了下午,各門派的領頭之人如同前幾日那樣聚在湖邊的小木臺上,或者閉目打坐,或者低聲私語。戚寧受了傷,水行門便無人過來了,只派了一個弟子留在這裏聽消息。
青衣悄然無聲地走了過來,打着手勢:聽說紫檀宮主今日要來。
計青岩輕微點頭。
這消息已經來來回回地流傳了四五日,都聽說要來,卻誰也沒有見到。紫檀宮主十年中有九年半在閉關,誰也不曾見過他的真面目,這次聽說他要來,自然是想一瞻仙顏。據說紫檀宮主是南北朝中修為最高的人,與歸墟神宗的前掌教并駕齊驅,這些得道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有幸相見,免不了有些殷切期待。
青衣說他今日要來,那麽他今日必定是要來。
紫衣壇主先開了口,繼續商議在何處安置聽魂陣一事。各門各派都想先清理掉自己門派附近的魂修,卻也守規矩不能亂來,一切聽從調派。紫衣壇主在臺正中而坐,深紫衣衫,頭戴紫冠,廣袖垂落在身體兩側。他的長眉微蹙,不緊不慢地說:“聽魂陣在紫檀宮,一日便探出附近七十裏的十二個魂修,幾個月來已把紫檀宮附近的魂修殺得一幹二淨——”
話說到這裏,遠處傳來龍吟之聲,飄蕩山谷。不多時,附近陣陣清風吹來,落葉撲飛,木臺上坐着的人頭發飄動。一位鶴發老人從天而降,身着老舊樸素的道袍布衫,本來是青色,卻像是經年日久洗得褪得白了。這老人長得清瘦,雙目似乎洞穿一切般掃向在坐的人,唇邊挂着淡淡微笑:“在下顏無。”
木臺上的人紛紛恭敬地起身,不敢怠慢,唯有那花家的花落春獨坐在角落沒有迎身。計青岩是小輩,也随着衆人起來,卻也不像別人那般谄媚,不動聲色地之事看着紫檀宮主顏無道人。
顏無道人微笑望向花落春:“花家家主,多年不見,安好?”
花落春颔首:“承蒙道友記挂。”
顏無道人豁達地笑:“前些日子閉關時煉制出一味藥,那時便想起花家家主的體質來了,于三陽之體極是有益,改日親自煉制些送到花家。”
“承蒙費心。”
“應該的,當年你我聯手破敵,歲年代久了,但交情仍在。”
花落春沉靜片刻,終于站了起來。
計青岩暗自垂下眸。顏無道人果真心思細密,只這麽幾句話,花家也不好意思正面作對,紫檀宮在各門派中安置奸細的事,竟然就這麽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顏無道人笑了笑:“此番上山在百花城中停了半個時辰,不想剛巧碰上一個年輕的魂修。我把他抓住時,他還十分不服,使出魂器要與我作對。當時街上的人不少,我生怕他傷了什麽人,不得已把他打傷捉了起來。這魂修身上的衣服似曾相識,一身淺淺杏色,似乎是個藏在門派中的弟子。不知你們可曾見過此物?”
說着,他攤開手心,四片帶血的葉子自他的掌中現出來。
計青岩一動不動地望着那四片翠綠色的葉子,心中如同被重擊般一沉,忽然間像是天地間什麽都消失了似的,耳邊的聲音也越來越遠。
捉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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