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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胤白覺得自己可能做了一場噩夢。

直到睜開眼睛,發現四肢重新被束縛了自由,他才不得不回到現實。

他的目光混沌又迷茫,掃視過房間,他察覺到了這裏的陌生,這不是一直以來待的地方了。

随後有門響動的聲音傳來,他看了過去,頓時全身僵愣,血液也冷了下來。

“陳……”艱難的張口,他似乎想叫這個名字,卻又不敢,終于他攥緊了拳頭,又狠又沉的一字一頓道:“陳微揚。”

周胤白無法克制情緒,他痛苦也憤怒,“你騙我……你一直在騙我!”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背`叛,還是被自己深信不疑的人。

陳微揚的臉和往常無異,平和的,帶着淺淺笑意。

“我沒有騙你。”他一開口,說的理所當然:“我把你照顧的那麽好,給你希望讓你活下來,你不記得了嗎?”

“你不是!”周胤白低吼着打斷:“你把我關在這裏,你假裝成另一個人……你……你是,”他竟然充滿了絕望:“你到底……是誰?”

“我已經沒有關着你了,你看,這裏是我的醫療室。”陳微揚走到周胤白身邊,低頭看着他:“我是誰啊……嗯,每個人,他都會有很多種不同的樣子。人之所以被稱為高級動物,是因為,我們更會察言觀色,善于僞裝。你覺得,我是誰?”

這是一場騙局吧……

周胤白躺在那裏,他的腦袋空白:這應該是陳微揚設下的一場騙局。可是,為什麽?

他不懂,為什麽偏偏是自己?

像是洞悉了對方的想法,陳微揚把手輕輕放在那人的臉頰,輕柔的撫摸着:“你一定不明白,我這樣費盡心思把你困在療養院,又不殺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周胤白被說中了心事,擡眸緊緊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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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有人能陪着我。”陳微揚臉上有了些深遠的思緒,“困在這裏這麽久,太寂寞了。你像一道久違的光,聯通了我和外面的世界。我喜歡你,可我又走不了,”他語氣有了些小孩般的哀求:“你不能陪陪我麽?”

“……別說了……”周胤白心口一團亂,他不想承認又無法不承認,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太深了,或者說,陳微揚所做的一切對他的影響太深。他曾經那麽信任陳微揚,把對方當做在療養院的唯一精神寄托。只要是陳微揚說的話,他都深信不疑。可是現在,他已經亂了方寸,他知道自己接近真相,卻本能的産生了抵觸,他非常害怕,不敢想象精神支柱崩塌後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周胤白幾乎拒絕再開口,他只是一味的忍着,用沉默做最後的自我保護。

陳微揚喜歡揣測人心,而到了此時此刻,他根本無需費神,只要想想怎樣讓對方崩潰的更有趣就好。

“有時,”他對周胤白說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像有兩個人同時存在着,我是一個被提着線的木偶。”陳微揚露出一個笑容:“你體會不到這是一種什麽感覺。”

周胤白愣住了。

這間療養院是一座精神病人的牢籠,他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陳微揚說的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人格分裂症是真實存在的,只是周胤白無法把這種病狀和眼前的人牽扯在一起。

從始至終,他都認為陳微揚和自己一樣,再正常不過。對方那麽溫柔,也友善。可是現在,一部分事實血淋淋的擺在面前,讓他對過去的所有認知都産生了懷疑。

一個在精神病院工作的醫生,他的本質會更傾向于病人嗎?

周胤白不敢再想。

“我的媽媽,”陳微揚告訴周胤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她有精神病史。後來,我被騰杉的父母收養。但即使這樣,我還是和那個瘋子過了很多年呢。”

“對了,”陳微揚笑道:“忘記和你解釋一下,騰杉,他是我弟弟。”

早在陳微揚說出被收養的話時,周胤白就差不多都明白了,他驚懼的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瞪着陳微揚。

而門外,鄢樓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瞳孔緊縮,随後強迫自己很快冷靜下來。他小心的離開,沒有讓人發覺到這裏曾有人來過。

本來,電影快結束時,他先離開了,雖然擔心陳微揚,但也沒貿貿然去打擾,臨近房間時,他聽到了樓上的開門聲。鄢樓有些奇怪,要知道今晚所有人都在放映室,會是誰這時候出現在樓上?

他走上了樓梯,慢慢的經過一個個緊閉的房門,在陳微揚辦公室外,他找到了聲音的來源,于是就有了後面聽見的那些事。

目光動了動,鄢樓心裏越來越平靜,沒有再表現出任何多餘情緒,他掩飾的很好。

沒關系,這樣也無所謂,自己早就看出來陳微揚對周胤白很特別了不是嗎?唯一驚訝的不過是陳微揚和騰杉的關系而已。

傅藍發現鄢樓在電影還沒結束時就離開了,他皺眉等了一會,始終不見人回來,便很快按捺不住了。

他怕鄢樓偷偷溜去找陳微揚。

又想耍小聰明了。傅藍在心裏憤憤的想着。他也不管病人都未散場,直接就去找鄢樓。

鄢樓是在樓梯拐角遇到傅藍的。

他看到傅藍一臉興師問罪的樣子就知道對方是為了什麽事,肯定是因為自己先行離開的緣故。但他懶得搭理。

正打算無視的時候,鄢樓突然心下一動有了個好主意。

傅藍不是喜歡陳微揚嗎?他覺得那就讓這個人再多受一點打擊好了。

畢竟對手這種東西,少一個是一個。

不等鄢樓開口,傅藍先質問道:“你去哪裏了?你知道電影還沒結束嗎?”

鄢樓也很誠實,“我去看陳微揚了,因為我擔心他。”

這話說的明目張膽,讓傅藍頓時冷下了臉,怒氣也上升着。

“病人就該好好待在該待的地方。”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傅藍的語氣和對待病人的觀念愈加靠近了趙源,而他自己卻忽略了這種明顯的變化。

“是,我知道我不對。”鄢樓倒沒怎麽反駁,“但你呢?其實你也想去找陳微揚吧?”他笑道:“又有什麽資格對我指手畫腳。好心告訴你,陳微揚不在房間,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裏。”

鄢樓的笑容挑釁又狡黠,他對陳微揚的位置了若指掌,這更讓傅藍惱火。傅藍确定鄢樓肯定已經見過陳微揚了,趕在了自己之前,也許鄢樓前一秒正一臉惡心表情的關心着陳微揚。

傅藍想起了在那個密閉的地方,陳微揚和鄢樓做的那些親密的事情。他差點當場失控,恨恨道:“你給我滾回自己房間。”

鄢樓知道傅藍肯定立即就會去找陳微揚,那麽,這個人就能聽到陳微揚真正喜歡的是誰了,也是該醒醒了。

目的達到後,鄢樓不再多說,只是給了傅藍一個嘲諷的目光,離開了原地。

果不其然,傅藍去了陳微揚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越靠近那個房間,他心裏越不舒服。這個房間稱之為他的噩夢也不為過。

陳微揚怎麽可以和除自己之外的人那麽親密?

他傷心生氣,又無可奈何。

他舍不得對陳微揚發脾氣。

而且,這也不是陳微揚的錯啊,都是鄢樓,都是這些不安分的人,他們喜歡引`誘別人。對……這全是他們的錯!

房間裏,仍舊是陳微揚和周胤白。

“很難相信對嗎?”陳微揚說:“他是我弟弟這件事。”

“他……”周胤白聲音有些嘶啞:“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陳微揚微笑:“知道什麽?知道你在這裏?”

周胤白咬緊了下唇,沒有回應,但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陳微揚相當惡劣的說道:“他當然知道啊,是他默許的。要不然你以為自己怎麽會在這裏這麽久?”摸了摸周胤白的眼尾,似乎一臉心疼:“騰杉對你好,那都是做做樣子。你看,我在療養院這麽久,他都不常來看我,又不準我離開。從小到大,他就是這樣,我了解他,他只顧着自己。”

“想知道他為什麽不救你走嗎?”陳微揚問。

周胤白痛苦絕望的搖頭:“不要……我不想聽。”

“他有我這樣一個精神異常的哥哥,他覺得很厭煩。我是家裏的一個污點,他總是對我冷眼相向。就因為這些冷暴力,我在大學的時候做了一件事,你應該聽說過的。”陳微揚緩慢道:“在你第一次來療養院時,曾經提過醫科大學教授被害的事情。是,是我做的。但我本意不是這樣。”

陳微揚有點不開心:“我就是想引起他們的注意,我不是故意的。”

周胤白已經是完全的茫然和失神,他怔怔的看着陳微揚,看着那個人的嘴唇張合,吐出一句句可怕的話語,他混亂到再分不清任何真假。

“騰杉害怕你知道我和他的關系,害怕你知道的更多,比如四年前醫科大學的案件。你知道的越多,對他就越不利。他就想把你關在這裏。”陳微揚壓低聲音,在周胤白身邊說道:“你也看到了吧,白雪是怎麽死的?就是因為她看見了我的臉啊。如果被騰杉發現,你已經什麽都知道了,你猜……會有什麽後果?”

“哎呀……”陳微揚柔柔的哄道:“別哭啊,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不會有事的。”

周胤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會落淚。

他接受不了這些真相,他無法想象騰杉是陳微揚描述的那種人。

雖然當時隔了一面鏡子,他不能切實聽到另一個房間的對話,但是,他的确親眼看到了騰杉做的所有事。他看見對方殺了一個人。

“我會做這些事,是因為我不受控制。而他做的這些事,全部都是精心設計。”陳微揚煽動着周胤白,“騰杉知道我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他就喜歡逼迫我做一些我承受不了的事,導致我徹底失控。都是他的錯。”

“你想要自由對不對?”他對周胤白說道:“我也很想要。”

陳微揚坐在了周胤白旁邊,“你幫我一個忙吧。”

周胤白看向他。

陳微揚說:“你幫我把騰杉留在這裏,這樣我們就能走了。”

“……他不會的。”周胤白喃喃道:“他不會留在這裏。”

“所以你要幫我啊。我知道,你一定對他還抱有希望,這一次不止是幫我,也是幫你自己。”陳微揚蠱惑着他:“你就親自去驗證,我到底有沒有騙你。看看他是會保全自己的面子,還是選擇救你。”

周胤白眸光近乎碎裂,他掙紮着,搖擺不定。

“這有什麽好猶豫的呢?”陳微揚在他耳邊低語:“如果他能救你離開,對你而言最好不過。如果他放棄了你,也很好,你能真正認清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雖然之前關着你,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啊。周胤白,聽我說……”

這是只有他們倆才知道的計劃。

沉默很久,周胤白終于出聲,他問陳微揚:“要是他真的帶我離開呢?”

“我說了,”陳微揚笑道:“這樣對你最好不過。”

“他……騰杉,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說的話你不相信,那就只能靠你自己去找答案了。”

“陳微揚,你說的是不是真話?”

陳微揚的唇角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他回道:“當然。”

周胤白不再說話。

看對方似乎妥協,陳微揚笑容更深。

是不是真話?

當然,不是。

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包括四年前的殺人案。

四年前,陳微揚選擇對班上一半的同學進行無差別的藥劑實驗。用那些人不會察覺的方式将藥物投放在水裏或食物裏,所以才有了謀殺案之前的醫科大學學生集體中毒事件。為了逼真一點,他自己也吃下了少劑量的藥物。但後來,他以為的天衣無縫還是出現了裂口,這件事被他的老師發現了,對方想去告訴警`察,于是陳微揚只好殺了那個人。

而他的養父,也就是騰杉的父親,那時在安全廳知道了這件事,硬生生把消息壓了下來。

某方面看來,陳微揚說自己是家裏的一個污點,倒不是随口胡說。他的養父母都是正直善良的人,騰杉也一樣。只有他,把一杯清水攪的污濁不堪。

即使是這樣,騰家的人也從來都沒怪過他。

陳微揚确實有精神疾病,這是一種無法擺脫的遺傳。

可是他知道,自己是個異常清醒的瘋子。

周胤白,我得好好謝謝你。

我撒了這麽多謊,不過只有一個目的,想讓你幫我留住他而已。

沒別的。

******

傅藍跌跌撞撞的下了樓。

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周胤白沒有失蹤……白雪死了……

這都是陳微揚做的嗎……

不是不是!傅藍搖頭,在心裏瘋狂否認:不是陳微揚,陳微揚說了……他是不得已的,都是被人逼的……

傅藍根本不能接受陳微揚殺人的事實。陳微揚是一個很好的人,是很溫柔很有責任心的人,那個人對病人都那麽好,怎麽會殺人?

傅藍勉強笑了幾聲,笑聲刺耳詭異。陳微揚不會殺人的,不會的。

是騰杉……

是從小到大的冷暴力!

對,一定是這個原因!他怎麽能這樣對陳微揚……都是他不好,是他讓陳微揚變成了這種樣子。

傅藍全身都在發抖,他恐懼又生氣,心裏也在隐隐作痛。

這些人就不該來打擾自己和陳微揚啊……

如果換做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那個人的。

他們都太惡毒了……

“砰砰砰!”

門被敲響的時候,騰杉有一瞬間的怔愣。

剛經過了一些事情,他心裏還有點亂。這麽晚,除了陳微揚,他想不到還會有其他人。

只是,敲門的聲音并不像陳微揚的習慣。

饒是這樣,騰杉還是去打開了門。

門外,傅藍臉色慘白,眼睛通紅的站在那裏。

他目光有些奇怪,帶着死氣又帶着些憎恨,和平時的他大相徑庭。

騰杉以為他遇到了什麽事,問道:“你怎麽了?”

傅藍擠出一點僵硬的笑容,“騰杉哥哥,我能去房間裏和你說話嗎?”

“……可以。”騰杉沒多想,就讓人進來了。他剛把門關好,轉身時,傅藍便給了他一個耳光。

這一聲很響也很重,看得出是對方壓抑了很久的怒氣。

騰杉愣在了那裏,他幾乎沒回過神。

“我讨厭你!”傅藍叫道:“你是一個騙子,你太惡心了!”說着,他又擡手要去打騰杉。

這一次騰杉及時扣住了傅藍的手腕。他皺眉道:“你在幹什麽?”然後使勁甩開了對方。

傅藍被這股力道弄得後退了幾步,他站定後冷笑道:“你應該問問自己,你都做過些什麽,你對陳微揚做過些什麽!”

一聽到陳微揚的名字,騰杉沒有再出聲。他不懂傅藍的意思,但看到對方這麽生氣,肯定也不是全無原因。到底是為什麽,騰杉不解。

傅藍憤恨的盯着他,說道:“你這種人,是該被關在這裏一輩子。他才應該自由。”話音落下,他沖了過來推開騰杉,拉開門跑了出去。

騰杉看着傅藍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動作。

第二天早上,騰杉沒有下去吃飯,他沒什麽胃口,而且他的臉還有點紅腫,不太适合見到陳微揚。

但陳微揚卻來找他了。

“怎麽不去吃飯啊?”陳微揚端了早餐上來。

騰杉稍微側了側臉,說道:“一會就打算去的,你正好來了。”

“你睡懶覺了。”陳微揚把早餐放在桌上,他們之間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騰杉随口應着,仍舊略微低着頭。

陳微揚多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麽,只是朝椅子那邊走了幾步,似乎想坐一下。卻聽到“哎呀”一聲,陳微揚捂着膝蓋,仿佛撞着了。

騰杉趕緊過去扶着他,還蹲下`身幫他揉了揉。

陳微揚一只手捏着他下巴,讓人擡頭,這時,就清楚的看見了騰杉臉上的紅印。他看了片刻,問道:“怎麽弄的?”

“昨晚不小心摔到了。”

陳微揚笑起來:“別告訴我是從樓梯上摔的。”

騰杉也彎了彎唇角:“就是磕了一下。沒什麽事。”

他想看看陳微揚的膝蓋,陳微揚抓着他的手說道:“我也沒什麽事。”又低頭,親着騰杉的臉,還輕輕吹了吹:“這樣就不痛了。”

“不痛。”伸手摸上陳微揚的臉頰,騰杉揉了揉:“不算是傷,別記着。”

“好。”陳微揚答應道。

******

休息室,陳微揚坐在那裏看書。

他手上拿了一支鉛筆,不時圈圈畫畫,很認真的樣子。

鄢樓走近,坐在了他身邊,伸手摟住陳微揚的腰,欣賞着他專注的側臉。

“怎麽了?”陳微揚也不擡頭。

“沒事啊,”鄢樓笑道:“就想靠着你坐一會。”

有些意外的,陳微揚這次對鄢樓的小玩笑沒什麽反應,連眉眼都不動一下。

鄢樓敏銳的發覺到對方好像不太開心,就問:“是不是遇到事情了?”

陳微揚說,“只要你們乖乖的,就什麽事都不會有。”

鄢樓眸光晃了晃,他掃視了一眼周圍,然後将下巴擱在陳微揚肩上,輕聲細語道:“昨天,看完電影回房間的時候,我看到傅藍從你辦公室那一層下來。”他故作不知:“是去找你了嗎?”

陳微揚聽後,垂下眸子看着他,突然笑了:“你看到了?你還看到什麽了?”

“因為你讓我多看着那些人,別讓他們去打擾你嘛。”鄢樓語氣軟軟道:“我就多留心了一下,發現他後來好像又去了那個警`察的房間,就不知道去做什麽了。”

陳微揚和他四目相交,随後收回了視線,說道,“哦,原來是這樣。”

鄢樓笑嘻嘻的親了陳微揚一口,問道:“我乖不乖?”

“乖——”陳微揚勾唇,和鄢樓交換了一個吻:“還是你最乖。”

鄢樓走了之後,陳微揚繼續坐在那裏。

他依舊平靜,似乎不受任何影響。

手中的筆一下一下的劃着,細看過去,發現他此刻正毫無章法的在書上亂畫。

一道又一道,越來越深。

直到筆頭被他手中的力道折斷,在書頁裏留下了一道破爛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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