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VIP] 22 (1)
溫慶平将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肩膀上, “這種人不值得?同情。”
“我知道。”
光是李來娣幫着李大寶禍害姑娘這一條,就讓杜月蘭對她完全?沒有好感。
“五丫頭,你大哥他們回來了吧?”
院子裏傳來溫大姑的聲音。
“回來了, ”溫慶美剛要喊溫慶平他們, 溫慶平就先從廂房出?來了。
“姑。”
溫大姑笑眯眯地說道:“我家?的雞蛋攢好了, 是現在給你送過來,還?是等你走那天給你?”
“我走的那天吧, 早上我過來。”
溫慶平說。
溫大姑為啥對他這麽好?還?不是因為他能幫着“銷”一點家?裏的東西?, 攢點家?用。
當然溫慶平也不是白給“銷”的,他跑車的時候拿到大城裏“銷”也能賺一些。
“行, ”溫大姑笑眯眯地離開了。
杜月蘭把之前伯娘給的鞋面拿出?來, 坐在廂房門口做鞋, 溫慶美湊過來看。
“會嗎?”
杜月蘭随口問?道。
這個年代,自己做鞋做衣服是常有的事兒。
她十歲開始就跟着杜母學?這些了。
“不會,娘沒教。”
溫慶美說。
“不學?也好, 以後有本事了, 就自己買已經做好的。”
杜月蘭笑道。
溫慶美也笑,“嫂子, 我很早就聽說過你了,不管是針線活, 還?是做飯, 你都?是出?了名的好。”
“都?是別人傳的,到底怎麽樣我自己心裏還?是有數, ”杜月蘭說。
“那怎麽樣才能被人傳呢?”
溫慶美叽叽喳喳地問?了好多問?題, 杜月蘭也很耐心地為她解答, 一直到溫慶平進竈房做晚飯時,杜月蘭才收起裝有針線的竹籮兜。
三人做飯倒是快, 溫母他們回來洗了手就能上桌吃飯了。
“昨天你們是去潘家?幫忙了?”
溫父問?道。
潘紅英的事已經傳開了,溫父可比溫母要聰明,想到潘家?和杜家?在一個生産隊,那老大他們回去只能是去潘家?。
“對,”溫慶平點頭,“都?認識,家?裏出?了事,能幫一點是一點。”
“也是可憐,”溫母得?知潘紅英的事時心裏也不是滋味,“剛生呢,就被丢了,她怎麽受得?了?”
她也是失去不少孩子的人,将心比心,十月懷胎,要是生下?來沒活成還?算能接受,被婆婆和丈夫丢下?河,那……
杜月蘭看了她兩眼,發現她确實說的是真心話,本想着這人到底還?有幾分良心,結果對方下?一句話就讓她差點翻了個白眼。
“所以啊,還?得?生兒子!四?丫頭,五丫頭,你們可得?記住,以後嫁人了,生兒子就是你們的頭等大事。”
“什麽年代了,還?重男輕女呢?這可要不得?,屬于封建思想,”溫慶平直接打斷她的話,“擱在外面是要被□□的。”
“我在家?裏說,又沒出?去說,”溫母嘀咕着,“而且誰家?不重男輕女?面上都?虛僞地說男女一樣,但其實愛兒子的多得?很!”
這确實是實話,但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其實只要是我的孩子,男女都?無所謂,”溫慶強有些羞澀地表示。
“你無所謂,我有所謂!老子還?想着你們給我老溫家?開枝散葉呢!”
溫父急了,瞪着溫慶強就開始罵。
“瞧瞧你們二伯家?,子孫多,湊在一起吃飯也香!”
“人家?養得?起,”溫慶平淡聲說,“咱們家?,要不是把我要回來,怕是頓頓都?喝稀粥。”
這話讓溫父的臉一陣紅一陣黑。
溫母看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杜月蘭,趕忙道:“吃飯吃飯,哎喲今天這野芹菜嫩得?喲,五丫頭,你在哪兒找的?”
後面溫父一直黑着臉沒再說話。
等溫慶平他們收拾好回廂房後,他才在堂屋小?聲罵。
溫慶嬌拉着妹妹回了房,溫慶強兄弟早就回房睡覺了。
這會兒堂屋裏只有溫母和溫父二人。
“五丫頭說今天下?午你姐又來找老大了,肯定是為了雞蛋的事兒,你說那雞蛋賣給誰不是賣?為啥老大不買給我們吃。”
溫母說。
“老大不是我們身邊養大的,和我們不是一條心,也是你哥嫂疼你,不然他不會回來。”
溫父實話實說。
“那也是你當初狠心,送走了那也是我們的孩子,又是我哥嫂養着,親近親近怎麽了?你偏偏怕他害了老二他們,一個好臉色都?不給他。”
溫母抱怨着。
溫父也不高興了,“這個時候你來說我了,當初你不也害怕他煞氣重?”
夫妻二人開始互相指責,聲音越來越大。
杜月蘭撐起身,溫慶平親了她一下?,然後起身穿好衣服,啪地打開廂房門走到堂屋門口。
“大半夜不睡覺吵什麽呢?看來上工還?不夠累,要不明兒我請隊長給你們調到耕地組去?”
耕地組的工分高,但是累。
都?是些青壯年在裏面。
溫父二人都?老胳膊老腿了,自然吃不消。
“沒吵,沒吵,這就睡了。”
溫母擺手,推着溫父讓他回房去,接着把堂屋門關上。
溫慶嬌翻了個身,心想只有大哥敢這麽跟爹娘說話。
“二哥,你聽見了嗎?”
溫慶富雙手枕在腦後,聽完外面的動靜後問?溫慶強。
“咋了?”
都?快睡着了的溫慶強被他這麽一叫,瞌睡都?往下?壓了。
“你說我以後要是比大哥還?出?息,那大哥和爹娘是不是也得?聽我的?”
溫慶富說。
黑夜裏對方久久沒說話,就在溫慶富以為對方睡着了的時候,便聽到對方充滿疑惑的聲音。
“……老三,你是不是被大哥罵傻了?還?沒睡就開始做夢,比大哥有出?息,真是笑死我了!”
接着便發出?一陣嘎嘎笑聲。
溫慶富:......
他憤憤地裹着被子轉過身,氣死了!
這就算了,第二天早上吃飯時,溫慶強還?把這事兒當成笑話講給家?人聽。
溫慶富恨不得?鑽土裏去。
溫母倒是忍不住為他說了一句,“也不是沒可能。”
“笑死我了,怎麽可能!老三和我一樣,一年級都?沒讀完!”
溫慶強嘎嘎樂。
杜月蘭笑得?肚子疼。
“吃飯的時候少說話。”
溫父冷聲道。
溫慶強立馬閉嘴。
“我就喜歡說大實話的人,今天我和你們大嫂要去縣裏辦事兒,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燒雞,老二多吃些。”
溫慶平笑道。
溫父氣得?很,這孽子就是和他對着幹!可是燒雞好香,配着高粱酒那就更香了!
“我确實在做夢,怎麽可能比大哥有出?息,咱們家?大哥是最有出?息的,沒有之一!”
溫慶富一副大哥最牛批的樣子。
“大哥和大嫂都?好。”
溫慶嬌說。
“是啊,我最喜歡大哥和大嫂了。”
溫慶美也點頭。
溫母咽了咽口水,“老大當然是最有出?息的。”
溫父:一群沒出?息的東西?!
溫慶平看過去。
只見溫父深深吸了幾口氣後,扯出?一抹笑:“我也這麽覺得?,老大,一只燒雞怕是不夠吃,能不能再買一只?”
一時間?除了杜月蘭外,其餘人都?眼巴巴地看向溫慶平。
“可以啊。”
就在溫父和溫母露出?笑時,溫慶平沖他們伸出?手,“燒雞錢。”
“……其實一只燒雞也夠了。”
溫母趕緊拉了一下?溫父的衣袖說道。
杜月蘭要被這一家?子笑死,和溫慶平在去縣裏的路上時,她道:“他們真的又慫又愛跳。”
“特?別是爹和老三,”溫慶平勾起唇,“我最喜歡看他們言不由衷的樣子。”
他們到公社?外面的大馬路等去縣裏的班車,一個小?時一趟,一個人一毛錢。
也是運氣好,剛到大馬路,班車就來了,二人先後上了車,杜月蘭掏出?兩毛遞給收錢的大姐。
然後和溫慶平找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下?,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溫慶平還?把車窗推開了些,能夠透透氣。
這也是前後都?是年輕人的情況下?才好推開,要是帶着小?娃娃或者老人在周邊,這個天推開車窗,那肯定是要起争執的,孩子和老人都?受不得?風。
杜月蘭打了個哈欠,打算靠着溫慶平的肩膀眯一會兒。
剛把腦袋靠過去,那收錢的大姐就走了過來,“兩位同志注意影響。”
“我們是夫妻。”
溫慶平道。
大姐聞言不再說什麽,見杜月蘭這是靠着溫慶平,沒有做別的後,才又走回原來的位置。
路不是很好,所以班車在行駛中?有些颠簸,這種情況下?,杜月蘭沒多久便睡着了。
溫慶平小?心地把外衣脫下?來,然後蓋在杜月蘭的身上,隔壁一對年輕人看見後,那姑娘小?聲道:“看看人家?的男人。”
“那你靠着我,我馬上脫衣服蓋在你身上。”
“呸,說了再做有屁用。”
還?沒有到縣車站,就有人陸續下?車,車子一停一走的,杜月蘭很快就醒了,“下?車吧。”
他們沒坐到車站,而是在縣中?學?門口就下?了,從縣中?學?往裏面走,就是溫慶平他們的單位。
溫慶平他們這次來縣裏,就是想請要好的同事吃頓飯,也趁此機會讓杜月蘭和他們認識認識。
先去國營飯店把菜定了,再去運輸隊看看都?有什麽人在,幸運的是和他交好的都?沒出?去,全?在單位。
見他帶着媳婦兒,一時間?大夥兒都?圍了過來,中?午飯吃得?很是熱鬧。
吃過飯後,那群人就回單位了,有些人下?午就要跑車,得?趕緊回去。
溫慶平和杜月蘭在縣裏逛了一個小?時,買了燒雞和一些餅子便坐班車回去了。
他背着一個背簍,東西?全?部放在裏面,杜月蘭空着手走在一旁,偶爾會碰見一兩個認識的人,便停在腳步和對方打個招呼。
到家?時溫母和溫慶美都?在家?。
溫母是特?意沒去上工的,就想着老大兩口子要去縣裏,那回來買了什麽東西?,她也想看幾眼。
結果溫慶平直接把背簍背進了廂房,她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于是溫母走到正在洗手的杜月蘭身旁問?道:“縣裏今天熱鬧不?”
“挺熱鬧的,”杜月蘭回道。
見她沒想多說別的,溫母又問?,“吃午飯沒?我給你們煮面吃。”
“吃過了,“杜月蘭說。
溫母:......
吃過了?吃的什麽?肯定是背着他們吃好的了!
溫慶平提着燒雞和兩斤肥肉走出?來,“五妹,去弄點野韭菜回來,晚上炒肥肉吃。”
這個年代的人都?愛吃肥肉,不愛吃瘦肉。
主要是吃葷腥的次數少,加上幹活兒多,瘦肉不抵事兒。
屋子後邊的土坎上就有好幾窩野韭菜,溫慶美提着竹籃拿起鐮刀高高興興地去了。
“把根留下?,下?一次還?會長起來,別往下?割得?太狠曉得?不?”
溫母見此趕忙叮囑着。
“知道了。”
溫慶美蹦蹦跳跳地往外走,整個人都?洋溢着快樂,又要吃肉咯!
杜月蘭也借着去竈房幫忙的機會躲開了溫母。
一想到晚上有燒雞吃,溫父幾人幹活都?比平時麻利,一下?工父子三人就扛着鋤頭快步往家?裏走。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溫慶富一把拉住溫父:“爹,今天咱們就自己吃,別給姑送去了呗?”
前面的溫慶強聞言轉過身,“是啊爹,大哥只買了一只燒雞,總共也沒多少肉,咱們自己吃還?不夠呢。”
“姑姑家?人也不少……”
溫慶富拉着他就不松手,生怕對方不答應。
“行了,我心中?有數,走,快回家?。”
溫父恨不得?現在就進家?門。
“不行,爹得?答應我們,不然我們不松手,”溫慶強也跟着拉住他另一只手。
“不送不送!”
溫父有些惱火。
兄弟二人這才滿意松手。
甚至在進院門後,一同把院門關好扣上了。
溫慶嬌比他們早到家?,此時正幫着端碗筷。
今天晚上的飯菜比較豐盛:手撕燒雞,野韭菜炒肥肉,豌豆尖雞蛋湯,鹹菜肥肉渣,以及涼拌野蔥還?有紅薯飯。
不等溫父招呼,溫慶富就已經跑到他房間?,鑽到床下?把過年時大姑送的高粱酒抱了出?來。
“大哥,大嫂,”溫慶富先給杜月蘭夫婦倒酒。
再給溫父以及溫母倒。
溫母把碗一收,“我不喜歡喝高粱酒。”
那裏是不喜歡喝高粱酒,是不喜歡送高粱酒的人。
“我、我們想喝一點。”
溫慶嬌舉起手小?聲道。
溫母剛瞪眼準備罵人,溫慶平就點頭道,“你們年紀小?,老三,給她們少倒一些。”
“欸,”溫慶富趕忙照做。
除了溫母外,所有人面前都?有酒了,溫慶平端起酒碗站起身道,“我過兩天就要出?門忙去了,老二你為人最踏實。”
被誇的溫慶強臉一紅,也趕緊端着酒碗起身。
“老三,你是咱們家?腦子最靈活的人。”
溫慶平又笑看着溫慶富。
溫慶富雙眼一彎,也跟着端起酒碗站起身。
“我不在家?,你們大嫂還?有兩個妹妹,托你們多照看,我不是不講情義的人,等我回來,一定給你們帶好酒好肉!”
說完又看向溫父他們,“爹,娘,作為一家?之主,我想你們一定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一家?人就該和和樂樂的,別鬧得?那麽不愉快,否則吃虧的是誰,就不好說了,那我先幹為敬。”
說完便仰頭把酒喝了。
被表揚以及被在乎的老二老三老四?老五,此時也激動得?不行,跟着喝了酒。
只有溫父二人幹巴巴地坐在那。
“是我說的不夠清楚?”
溫慶平疑惑地看過來。
飯桌下?,溫母踢了溫父一腳,溫父趕緊端起碗喝酒,“清楚,清楚得?很,快吃飯,燒雞涼了可不好吃。”
杜月蘭笑着給溫慶平夾了一塊燒雞,“多吃點。”
溫慶平給她夾稍微瘦一點的肉放在她碗裏,“知道你不喜歡太肥的。”
二人相視一笑,看得?對面的溫慶強羨慕極了。
睡覺時,溫慶強對溫慶富道:“我以後娶媳婦兒,也要娶我自己喜歡的,看大哥大嫂感情多好啊。”
“我也這麽想,”溫慶富嘿嘿一笑,“你知道化平生産隊大梨下?那戶人家?吧?那家?有個叫梨花的姑娘,我就很喜歡,我想娶她!”
溫慶強一驚,老三都?有想要娶的媳婦兒了,他還?沒目标呢!這可不成,得?抓緊。
而溫慶嬌姐妹這會兒也在被窩裏叽叽喳喳說話。
“大哥和大嫂真好,會給我們吃肉,還?會護着我們。”
“就是,我以後都?聽大哥大嫂的話。”
溫慶美甚至想得?更多一些。
“我們以後還?要嫁人,爹娘肯定會選給彩禮多,人不管好壞的,但只有大哥他們護着我們,那事兒就成不了。”
“不害臊,這麽小?就想着嫁人了。”
溫慶嬌紅着臉戳了她一下?。
“我不想和表嫂一樣,那日?子太苦了,你說我要是沒生兒子,不僅和表嫂一樣苦,說不定,”溫慶美打了個寒戰,“還?會和剛沒了那人一樣。”
想到潘紅英的事,姐妹二人都?沉默了。
而溫慶平此時和杜月蘭剛洗漱好上床休息,煤油燈還?亮着,杜月蘭一邊梳着頭發一邊問?:“飯桌上,你故意拉攏老二他們的?”
“嗯,只要讨了我們的好,就能吃好的喝好的,就沖這一點,他們也會在爹娘面前維護你。”
溫慶平上前給她揉肩,“不過最讓我放心的,還?是你回爸媽那邊住。”
“我既然嫁到這邊,就不會逃避,”杜月蘭擡眼道,“回娘家?招些閑言碎語倒也算了,但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想要在家?過得?舒服,那就得?和他們硬碰,讓他們知道,我和你一樣不好惹。”
“小?辣椒。”
溫慶平彎下?腰将她手裏的木梳放在櫃子上,吹滅了煤油燈後,将人抱上床……
兩天後,溫慶平離開家?去單位。
溫母和杜月蘭把人送出?家?門,見溫慶平往溫大姑那邊去,溫母癟嘴道:“他大姑就愛讓老大幫忙銷東西?。”
“是嗎?”
杜月蘭随口接了一句。
“可不,”溫母接着就是一頓抱怨,最後還?來了下?拉踩,“你二伯娘就不會這麽幹。”
杜月蘭嘴角一抽轉過身進院子,“我還?得?洗衣服呢。”
“老大昨天不是把該洗的全?洗了嗎?”
溫母指了指滿院子晾着的衣服褲子以及床單被套等。
“哦對,”杜月蘭點頭,“那我繼續做鞋。”
“你不跟着我上工了?”
溫母想帶着她一起去上工,多個人上工,家?裏多一點工分,年底就能分到更多的糧食了。
“平哥說單位的糧票補貼夠我們吃了,”杜月蘭笑道。
“……娘也不是想帶你去上工,主要是想帶你去熟悉一下?嬸子嫂子什麽的,都?在一個生産隊,低頭不見擡頭見 ,不得?多認識認識?”
“待會兒思諾要來找我,娘放心吧,我在這邊也有熟人說話,至于別的嬸子和嫂子,有的是機會認識。”
杜月蘭油鹽不進,讓溫母很是惱火,偏偏這個時候溫慶美過來拉着她進堂屋。
“娘,大哥人還?沒出?生産隊呢,您就這麽對大嫂,小?心他回來瞧見了,看您咋說。”
話音剛落,二人就聽見院門口傳來溫慶平的聲音,“媳婦兒,來把這個拿進廂房放好。”
“什麽呀?”
杜月蘭沒想到他又回來了,于是小?跑到院門口。
“雞蛋,這次也沒多少,我就不拿去外面銷了,你放在房裏,想吃了就煮。”
說完又看向從堂屋出?來的溫母她們,他問?溫慶美:“我走了後娘沒拉着你大嫂說去上工吧?”
溫慶美看了一眼對她使眼色的溫母,笑着回道:“沒有,娘還?讓大嫂就在家?幫我做點輕巧活兒就成。”
“是啊,我會照看好月蘭的,你就放心吧。”
溫母的手心都?捏出?汗了,要是剛才老五沒有拉着她,她一定會給杜月蘭一個下?馬威,把人硬拉着去上工。
老大要是看見了,那一個月五塊錢不得?打水漂?
幸好幸好……
溫慶平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溫母,轉頭問?杜月蘭,“娘真是這麽說的?”
杜月蘭忍着笑,在溫母緊張的眼神下?點頭,“是啊,你就安心去單位吧,爹娘要是對我不好,我又不是傻的,不跟你說,還?不會跟我爹娘,還?有哥哥嫂子說啊?”
“也對,那我真走了?”
“好,一定要好好開車,”杜月蘭想起那個夢,追上前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放溫慶平離開。
這回溫母啥也沒說,扛着鋤頭就去上工了。
溫慶美蹦跳到杜月蘭跟前,“大嫂你放心,我以後會把爹娘欺負你的事兒全?部記下?來,然後等大哥回來告訴他。”
“我謝謝你哦。”
杜月蘭笑着點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見她提着竹籃便問?道,“要去找野菜?”
“嗯,初春的野芹菜還?有野蔥都?好吃,吃不完還?能泡酸菜,我想多找點。”
“那你等着,”杜月蘭把廂房門鎖好,“我們一道去。”
“你不等思諾姐姐了嗎?”
“我們現在就去找她。”
在去找劉思諾的半道上,幾人遇見了。
巧的是劉思諾也提着竹籃,拿着鐮刀,“喲,想到一塊兒去了。”
“心有靈犀啊。”
杜月蘭笑眯眯地點頭。
“什麽叫心有靈犀啊?”
溫慶美好奇追問?。
杜月蘭便給她解釋意思,三人一道往山坡上走,路上遇見人,溫慶美和劉思諾都?會介紹這是誰家?的嫂子,誰家?的婆婆爺爺等等。
溫母帶着氣來到地裏,和她交好的柳二娘立馬扛着鋤頭湊過來,“你們家?老大走了?”
“走了,”溫母立馬叽叽喳喳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她,“……這兩口子真是把我當成賊一樣防着!”
柳二娘聽完後比自己兒子兒媳婦不聽話還?要生氣,她跟着罵了一陣後,忽然放下?鋤頭對溫母說:“你不能這麽讓他們壓在頭上,不然以後的日?子可咋過!”
“可我不順着老大,老大就會減給家?裏的錢,”溫母也很苦惱,“之前十五塊錢呢,現在被減得?只剩下?五塊錢,你說要是再惹急了,怕是五塊錢都?沒有。”
柳二娘眼珠子一轉,看了眼記分員,見對方沒注意,便又往溫母那邊移了移,“老大那麽護着他媳婦兒,那錢肯定是交給她管了,你把老大媳婦兒收拾好,那錢還?不放進你們兜裏。”
“有道理,”溫母雙眼一亮,接着便和柳二娘叽叽喳喳起來。
記分員視線掃到她們那邊,見她們腦袋湊在一起,鋤頭都?不揮動一下?後,便輕咳一聲:“有些同志不要偷懶啊,幹沒幹活兒我眼睛可看着,到時候可別又說我扣你們工分了!”
“還?說呢,記分員在點你們!”
旁邊幹活兒的一嬸子,見溫母二人還?在那埋頭說話,似乎沒聽見記分員說的什麽,于是趕緊提醒道。
“啥?”
柳二娘茫然地擡起頭,溫母倒是機靈,急忙拉開和柳二娘的距離,揮動着鋤頭繼續幹活兒。
中?午溫母到家?的時候,飯菜已經上桌了,杜月蘭和溫慶嬌姐妹坐在一起,姐妹二人特?別黏她,也愛和她說話。
溫父看了杜月蘭兩眼,又看向溫慶強和溫慶富,結果發現這兩兄弟只知道埋頭幹飯。
于是溫父看向溫母,關于溫慶平買了溫大姑的雞蛋,卻沒交給他們,而是放在廂房的事,溫母已經跟溫父說了。
溫母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吃吧,我知道怎麽做。”
“什麽事兒啊?”
溫慶富聽見後随口問?道。
“一點小?事,吃你的飯,”溫母笑了笑,接着又夾了一筷子涼拌野蔥,“這野蔥脆嫩,在哪裏挖的?”
溫慶美回道:“是思諾姐姐帶着我們去挖的,她說往年那邊就愛生野蔥,好大一片呢,夠咱們吃好久了。”
“那可得?在別人沒發現的時候多挖點回來,泡吃着也好,以後做魚也好吃。”
溫母笑眯眯地點頭。
杜月蘭總覺得?她笑得?有些奇怪,明明是老五跟她說話,可眼神卻一直盯着自己。
她不再和溫慶嬌說話,吃好飯就先下?桌了。
溫慶嬌姐妹也吃得?快,反正溫母每次只拿出?那麽點糧食,吃完自己碗裏的,吃了菜,也沒別的可吃。
三人在竈房門口坐着,這會兒太陽還?不錯,杜月蘭靠着牆打了個哈欠。
“沒睡好?”
溫慶嬌問?道。
杜月蘭想到昨晚的事,臉不自覺地紅了一下?,“有一點,今晚早點睡。”
“嫂子,我覺得?娘憋了什麽壞招,你小?心點。”
溫慶嬌想到剛才溫母臉上的笑,總覺得?有些怪,于是提醒杜月蘭一句。
“我知道了。”
說話間?,杜月蘭便見溫母從堂屋過來了。
“瞧瞧你們三個,感情真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親姐妹呢。”
溫母硬是來擠了擠,坐在杜月蘭的另一邊道。
杜月蘭被她擠得?眉頭一皺,“娘,您坐這吧。”
說完她就起身把位置讓給對方,自己去院子裏把衣服被單等翻了一下?面繼續曬。
見她不怎麽搭理自己,溫母有些惱怒,于是看向溫慶嬌她們,“你們一般聊什麽呢?”
溫慶嬌姐妹怕她誤會三人一起說她壞話,于是忙說:“就一些家?常話。”
“對啊,我想跟嫂子學?做鞋,”溫慶美也随了一句。
不想溫母聽到這話頓時雙眼一亮,還?沖準備回廂房的杜月蘭招手,“月蘭你過來,娘有話跟你說。”
杜月蘭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仔細一想,可不就是她新婚之夜那個噩夢的場景嗎?
她就在院子裏站着,然後夢裏婆婆沖自己招手,笑眯眯地說着和現在對方一樣的話。
杜月蘭的心跳忽然加速,她害怕,怕這一切和夢裏一樣。
更怕溫慶平出?事。
此時她腦子都?是懵的。
“大嫂臉色不怎麽好,是不是不舒服?”
溫慶美小?聲道。
溫慶嬌趕緊跑到杜月蘭身旁,也是她這一跑,帶動了杜月蘭的視線,這和夢裏不一樣。
是啊,她現在沒有做夢,也不是夢裏那個受氣包。
杜月蘭深深吸了口氣,對跑到身邊的溫慶嬌笑了笑,然後一步一步來到溫母面前,“娘,您說。”
“坐下?說,”溫母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杜月蘭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成拳。
這話也和夢裏一模一樣,當時“她”就是聽了這個話,坐在婆婆身旁的。
“剛吃了飯,撐得?很,我站一會兒。”
杜月蘭道。
見此溫母也不好一直叫她坐,于是自己也跟着站起來,然後拉着杜月蘭的手。
杜月蘭想要掙開,但溫母抓得?緊,杜月蘭也不好動作太大,便停下?了。
耐着性子的杜月蘭聽到溫母說出?和夢裏一樣的話時,她才确定,新婚之夜的那個夢,不是一個簡單的噩夢。
“月蘭啊,你是大嫂,所謂長嫂如母,弟弟妹妹們需要你幫襯的地方還?多着呢……”
本想以讓老大媳婦兒教老四?和老五做鞋為由,拉進距離的溫母,忽然發現杜月蘭的手在抖。
她疑惑地松開手,“月蘭,你怎麽了?”
“有點冷,”杜月蘭順勢收回手,扯出?一抹笑說,“娘您繼續說。”
她想再确定确定。
一直到溫母說完,杜月蘭才完全?确定,那個噩夢,或許不是噩夢,而是一種提示。
杜月蘭此時左耳進右耳出?,腦子裏只有一句話:我去你的長嫂如母!
于是溫母長篇大論完滿臉期待地看着杜月蘭的時候,杜月蘭眨巴着眼睛一臉莫名道:“您還?在呢,說什麽長嫂如母的話,多不吉利。”
溫母:?
旁邊的溫慶嬌姐妹差點笑出?聲。
“而且娘,”杜月蘭有些糾結地看向溫母。
“長嫂如母的意思,不完全?是說做長嫂的要把自己當成母親一樣,去照顧弟弟妹妹,更主要一點的意思是,弟弟妹妹們,要把長兄的妻子當做母親來對待,孝敬。”
溫母整個人都?傻了。
“還?有這個意思啊?我一直以為是前面那個意思,”溫慶嬌說。
“我也才知道,原來不只是一個意思,”溫慶美點頭,也不管旁邊溫母尴不尴尬了,她就是好奇嘛,大嫂懂得?真多啊。
“再簡單點解釋,就是一大家?子裏,長輩們,”杜月蘭特?意看了一眼溫母,“爺爺奶奶啊,爹娘啊,都?不在了,都?癱巴了不能撫養自己的孩子了,那作為長兄和長嫂,才會撐起一個家?,照顧下?面還?不能生活自理的弟弟妹妹。”
“這裏重點說明一下?,像幺妹這個年紀,都?不能叫生活不能自理了,所以長嫂如母這幾個字可不能亂用,”杜月蘭一臉複雜地拍了拍溫母的肩膀。
“娘,您以後別出?去跟人這麽說,不然丢人就算了,別人還?會嘲笑您詛咒自己早死呢。”
“那确實有夠丢人的,哪有人咒自己死啊。”
溫慶美嘀咕道。
溫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扛着鋤頭上工去了。
她也是氣狠了,更覺得?自己沒文化丢人,在有文化的兒媳婦面前丢了大臉。
杜月蘭深深吸了口氣後,對溫慶嬌姐妹道:“我有事兒要出?去一趟,你們幫着收拾碗筷了。”
二人點頭。
杜月蘭把廂房鎖上,然後一路跑到劉思諾家?借自行車,見她火急火燎的樣子,劉思諾的爹娘也擔心。
“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叔,嬸子,你們放心,我就是去縣裏看看平哥,”杜月蘭騎上自行車,便往前快速前行。
柳二娘家?就在大路邊上,看見杜月蘭騎着自行車從劉家?那邊出?來,頓時眉頭一皺,聲音不大不小?道。
“這做兒媳婦啊,還?是得?聽公婆的話,別一天到晚都?往娘家?跑,別人看見了,只會說你自己的親爹媽沒教好,丢人!”
杜月蘭捏緊剎車,車一停,頭一轉過去,對着站在自家?院門的柳二娘露出?一抹笑,“喲,婆婆你這話說得?真好,以後你家?姑娘回來,可不能讓她進門,不然我都?覺得?您教得?不好,丢人!”
柳二娘一愣,接着一肚子火,“什麽婆婆?我看起來那麽老嗎?”
杜月蘭更是驚訝,“你不老嗎?看着比我家?婆婆年長二十多歲呢!”
接着又搖頭繼續往前騎車,“看來這愛管別人家?閑事的人,就是老得?快,可能是太招人恨了,所以老天爺也看不下?去,硬是讓這種人看起來比同齡人老一些。”
別以為她剛嫁過來不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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