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VIP] 25 (1)
溫慶富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這會兒溫慶平在收拾東西準備去縣裏,明?天?一早他班次要去省城。
“大哥,運輸隊真?沒招人啊?”
他靠着廂房門問裏面正在收拾東西的溫慶平。
杜月蘭在小偏房裏洗頭, 聽見溫慶富的聲音後, 微微側了側頭。
“沒有, ”溫慶平十分平靜地回?着,“要真?有我不會不知道的, 最近利用這種騙人的不少, 你別聽風就是雨,小心上了當。”
“我不會, ”溫慶富癟嘴, “咱們?家?有你這個頂梁柱, 我還去運輸隊幹什麽?我就是好奇問一問,對了,你們?運輸隊有叫李長貴的人嗎?”
“有。”
溫慶富雙眼一亮, 繼續追問, “是領導嗎?”
“也算是領導。”
溫慶平直起身轉過去看他,“老三, 你是個聰明?人,可有時候也得仔細想想, 這天?上沒有白掉下來的餡餅。”
“大哥這話我聽不懂, ”溫慶富打了個哈欠,“我回?房間?補個覺, 昨晚和我朋友一起聊太久, 都?沒睡好, 大哥你出門慢着點。”
“行,你去睡吧。”
溫慶平轉過身搖頭, 他也提醒了,信不信就是老三自己的事兒了。
溫慶富回?到房裏躺下後卻有些感慨,看來大哥是真?不想拉他一把,李哥可說了,他大伯就在運輸隊做領導,現在也找大哥确認過,運輸隊确實有這麽一個領導,那接下來就只有錢的事兒了。
李哥那邊說了,他還要收一筆介紹費,加起來要給?六百六十塊錢。
确實是一筆大錢,該怎麽讓爹娘幫着湊錢呢……
想着想着,溫慶富就睡着了。
這邊杜月蘭用幹毛巾擦着長發,從小偏屋出來,“看來他搭上的是這位李姓領導的人?”
“這李長貴就是走後門進的運輸隊,”溫慶平過來幫她擦拭頭發,“也沒給?他重要的活兒,就在後勤處當了個小組長。”
“難怪你說半個領導。”
杜月蘭撲哧一笑,“我看接下來老三就要和爹娘說湊錢的事兒了。”
“湊呗,反正我們?一分錢也不會給?,”溫慶平聳肩,“而?且爹娘他們?心裏也憋着一股氣,這事兒或許想先瞞着我們?,等老三進了運輸隊才跟我們?炫耀。”
這種情況,他們?是咬牙也不願意?透露一點消息,自然不會找他們?要錢。
“有道理,”杜月蘭反手拉住他的手,“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點。”
溫慶平彎下腰親了一下她的唇,“我知道的。”
一直到四點左右,溫慶平才離開。
杜月蘭将人送到生産隊口,看着溫慶平一步一步遠去。
晚上吃過飯杜月蘭就早早地洗漱進廂房休息了,而?溫慶富則是拉着溫父還有溫母進了他們?房間?商量事。
溫慶美看了一眼房門,扭頭對在一旁不知道搞什麽的溫慶強道:“二哥,你就不好奇三哥找爹娘說啥事兒嗎?”
“老三能說啥?”
溫慶強有聽沒有想,順着她的話問道。
“會不會是想娶嫂子了?”
溫慶嬌猜測道。
這話一下就讓溫慶強站起身,“我當二哥的還沒娶媳婦兒呢!老三可不能跑我前面去。”
說完就去大力拍爹娘的房門,把正聽溫慶富說要六百多塊錢的溫父二人再次吓一跳。
“誰啊!”
溫母惱怒道。
“我!”
溫慶強大聲道,“我還沒娶媳婦兒呢,老三可不能在我前面啊!”
“誰說娶媳婦兒了!”
溫父也罵,“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娶媳婦兒!沒說娶媳婦兒的事,你睡覺去吧!”
一聽不是那個事兒,溫慶強高高興興地回?房間?睡覺了。
看見這一幕的溫慶美嘴角一抽,轉頭對溫慶嬌道:“二哥真?笨。”
“你知道三哥跟爹娘說什麽嗎?”
溫慶嬌好奇問道。
“就姑那天?過來說的……”
溫慶美跟溫慶嬌說了後,溫慶嬌覺得三哥有些太自以為是了,“都?說騙人的,他還會信?”
“反正大哥和大嫂說他一定會信的。”
溫慶美點頭。
“搞不懂,”溫慶嬌打了個哈欠,拉着她回?房睡覺去了。
房裏。
煤油燈下,溫父和溫母的神情十分嚴肅。
“老三,你知道你說的是什麽嗎?”
溫慶富舉起手,“我當然知道!人沒問題,就缺錢了!”
“六百六十塊呢,我們?家?哪有那麽多錢。”
溫父皺眉。
“可我一旦進了運輸隊,那就和大哥一樣有錢,家?裏也不用再看大哥他們?的臉色了!”
溫慶富急切道。
這話倒是觸動了溫母二人的心。
但?六百多塊呢。
溫父看向溫母。
見此溫慶富趕緊把他問溫慶平那領導的事兒說了,“說明?李哥這人沒有問題,那領導就是他親戚!”
“老大都?說有那個人,那一定沒假,不過花錢找別人進去,還不如纏着你大哥,讓他……”
“他不會的,”溫慶富打斷溫父的話,盯着對方的眼睛道,“大哥是什麽人,您比我清楚,他和我們?根本沒有什麽感情。”
溫母抿了抿唇,這話也說得……沒錯。
“爹,只有我出頭了,才能壓一下大哥,不然我們?一家?子都?要看大哥大嫂的臉色過日子!”
溫慶富摸着自己的胸口對他們?道,“我是你們?養大的,你們?對我也很偏愛,我一定會孝順你們?,我比大哥更親近你們?,這一點是一定的!”
“這話沒錯,”溫父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他在外人面前是一家?之?主,其實說話辦事兒全得看老大的臉色,什麽惹他不高興就減生活費,不該全部?給?他嗎?
“家?裏還有多少錢?”
他問溫母。
在大事面前,溫母向來是聽溫父的,比如當初送走溫慶平。
她起身掏出鑰匙打開櫃子,然後在裏面又拿出一個小箱子。
溫慶平趕緊把煤油燈端到她跟前。
溫母拿出一個灰撲撲的荷包,然後溫父也湊了過來,三人在煤油燈下數錢。
一共是四百一十八塊六毛兩分。
“這是這些年我們?家?攢下的錢,裏面也有你大哥給?的生活費,我全部?省下來攢在一起了,本來是給?你和老二娶媳婦兒用的。”
“還差啊,”只念了兩年書就念不下去的溫慶富努力算了一下,“差三百多。”
“差這麽多啊。”
溫父猶豫了,“這借也借不了三百多塊錢啊。”
“找舅舅,舅舅一定會借,”溫慶富抿了抿唇,“再找杜叔叔,看在咱們?兩家?剛結親的面上,咱們?開口,他也不好意?思拒絕。”
“你舅舅和杜叔叔他們?也不能一借就是幾百吧?”
溫母覺得懸。
“舅舅那邊一百塊應該沒問題,杜叔叔這邊五十總行吧?還有一百多……”
溫慶富看向溫父,“爹去找大姑借,大姑向來對你和二伯都?好,一百多也能拿出來。”
“問我借來幹什麽我怎麽說?”
自知在大姐面前說謊容易被?發現的溫父道。
“那就把話頭引在大哥身上,說大哥需要錢用,大姑一向喜歡有出息的,大哥要用錢,她一定給?。”
溫慶富很肯定。
溫母還是覺得會出事,“可你大哥要回?來的啊,他回?來知道我們?用他的名義借錢了怎麽辦?”
“我問了,他這次出門怎麽也要半個月才能回?來,那時候我早就進運輸隊了,”溫慶富一臉自信,“借了錢我自己還呗,就用了一下他的名聲而?已。”
“這倒是,”溫父覺得可行,“那就這麽辦。”
溫慶富松了一口氣,想要把錢自己收着,卻被?溫母攔住,“等錢全部?借到手,我再一起給?你。”
“到時候我跟你一道去見那個人,”溫父也說。
“好。”
溫慶富想了想,這麽多錢拿到房裏萬一被?二哥發現也說不清楚,于是點頭。
還不知道他們?把主意?打到自己娘家?的杜月蘭,此時剛把針線收了,櫃面上放着一雙嶄新的男布鞋。
等下一次溫慶平回?來就能帶過去穿了。
杜月蘭打了個哈欠,掀開被?子熄了燈,沒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杜月蘭就覺得溫慶富和公婆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她垂下眼就當沒看見,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月蘭啊,你爹一般什麽時候從肉聯廠回?家?啊?”
溫母在她晾衣服的時候湊過來問道。
“這說不清楚,如果?是市集日,那前一天?和那天?都?會很忙,要下午才回?家?,一般都?是十二點左右到家?。”
溫母把時間?記下,然後轉身就走了。
杜月蘭提起木桶,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心想怕是要找她爹娘借錢,不過她早就跟爹娘說過了,不是她和平哥開口借錢,溫家?誰去也不好使。
溫母出了門就跟等待的溫父說了,溫父立馬道:“那我現在就去杜家?。”
“你也不能空手去啊,去公社買點東西,他們?家?還有個孩子呢,買些孩子愛吃的。”
“成?。”
溫父伸出手。
溫母疑惑地看着他,“幹什麽?”
“給?錢啊。”
“咱們?還得借錢呢,哪裏有多的錢。”
溫父一想也是,“那就不買東西,誰上門借錢還大包小包的?就是窮才借錢嘛!”
溫母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溫父就這麽掐着點,大搖大擺地去了杜老三家?。
杜老三父子到家?時,便見溫父坐在堂屋門口,杜老三一愣,低聲對杜大哥道:“他怎麽來了?”
“月蘭說了,上門沒好事兒,咱們?啥都?不借就是了。”
杜大哥說。
“你去竈房幫你娘做飯,我去跟他說說話,”杜老三整理了一下衣服,先一步進了院子,然後大笑着走向溫父,“哎呀親家?!我說今兒出門時咋聽見喜鵲叫呢,原來是你今兒要上門來啊!”
溫父聞言也哈哈大笑,起身道:“親家?可真?會說話,我啊,也是有急事兒,所以忽然上門,親家?啊,你可得幫幫我。”
杜老三就當沒聽見,反而?大喊着狗娃,狗娃從竈房跑出來後,他摸了摸孩子的腦袋道:“去請你大爺爺過來,說家?裏來了客。”
“好。”
兩家?離得不遠,狗娃小跑出去了。
“親家?你說啥?”
杜老三坐下問。
溫父:......
剛才那一段話已經在心裏來回?了好幾次了,這已經把着急的神情都?表現完了,忽然來這麽一下,他都?憋了回?去,現在他只覺得腦子都?是空的。
于是就那麽傻乎乎地跟杜老三對視了一會兒。
溫父慢慢坐下,正要醞釀情緒重新開始時,狗娃牽着一個人進來了,正是杜大伯。
“我說誰來了讓我來作陪,原來是親家?啊,”杜大伯勾起和杜老三相似的笑,上前熱情招呼對方。
溫父沒辦法醞釀情緒,只能繼續和杜大伯打招呼。
接收到弟弟眼神,又清楚溫父兩口子是什麽東西的杜大伯,不等溫父把話題帶在錢上面,就忽然轉頭向杜老三張口借錢。
“既然你叫我過來了,那我正好有話跟你說,親家?也不是外人,我就不避着了,借我點錢。”
杜老三一臉“震驚”地看向他,“前不久不是剛借給?你三十塊錢嗎?”
“花光了,不然我能再過來向你借嗎?知道你日子過得也緊張,這些年老大和老二結婚,家?裏又起了房子,手裏緊吧,可我是你親大哥,你不幫我,誰幫我?”
杜大哥端着搪瓷杯過來時正好聽到這話,當時就差點沒憋住想笑,好在他快速垂下頭。
溫父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借錢呢,倒是被?杜大伯捷足先登了。
可這兄弟二人說上話後,他一時半會兒也插不上嘴,于是就在一旁靜靜聽着。
“我這也沒錢啊,”杜老三臉皺起來,“昨天?姐夫還來找我借了點,我哪裏還有?”
“二十。”
杜大伯伸出兩根手指。
“只有五塊錢,你要借我就給?你。”
杜老三拉下他的手,嘆了口氣道。
“那我成?什麽人了?五塊錢我都?借,那我真?不是個東西,是吧親家??”
杜大伯擺了擺手,表示看不上他那點錢,還順帶把溫父拉扯進來。
溫父幹巴巴地笑了笑,“五塊錢确實……”
完球,五塊錢都?借不出來,還不說五十塊錢了,看來今天?是沒戲了。
溫父是個心大的,既然借不到錢,那就吃呗,能吃多少吃多少。
杜母倒是沒小氣,取了一截臘五花燒上,加上杜大哥帶回?來的豬肝,用酸蘿蔔、酸辣椒一炒,那叫一個香。
杜二哥三人回?來後就開始吃飯,有肉又有酒,也是給?足了溫父面子。
溫父下午離開杜家?時,臉頰微紅,走了一晃一晃的。
“親家?,你一個人回?去真?沒事兒嗎?”
杜老三把人送到外面岔路口。
“沒事兒,我、我沒事兒。”
溫父大力揮手,“我走了,下次再來啊親家?!”
“好好好,”杜老三也揮着手。
等溫父人影從岔路口那邊轉過去後,杜老三擡起手揉了揉眉心,轉身進了院子。
“我就猜到他是來借錢的,大哥也機靈,先一步向我借錢,”杜老三沖杜大伯豎起大拇指,“果?然是親兄弟,你懂我。”
“他一個人忽然上門,不是借錢借糧,就是告狀,咱們?家?月蘭有啥狀可以告的?所以只有前面的可能。”
杜大伯輕輕搖頭。
“可他借錢幹什麽呢?”
杜二嫂疑惑道。
“會不會是妹夫不給?生活費了?”
想起之?前杜月蘭說的扣生活費的事,杜母接話。
“反正不管怎麽樣,閨女沒開口,我是一分錢都?不會借的。”
杜老三一拍大腿。
“對!”
其餘人點頭。
溫父走到溫大舅家?時,酒氣已經散了三分之?二了,他依舊啥也沒買,啥也沒帶上門。
結果?家?裏一個人也沒有,于是他就去地裏找,随便問了一個人,得知溫大舅今天?在哪片地上工後,便找了過去。
“那不是姑父嗎?”
溫表哥和溫大舅正好在樹下休息,溫表哥眼尖,一眼就看見小路那邊過來一個眼熟的人,仔細一看發現是溫父,于是扯了一下溫大舅的衣服。
“欸?”
溫大舅眯起眼仔細看了看,“還真?是,走,咱們?去看看。”
二人往小路那邊走。
溫父也站在小路上大喊着溫大舅的名字。
“別喊了,我們?下來了。”
溫大舅應着。
“大哥我找你有急事兒。”
溫父又改口叫大哥了。
溫表哥翻了個白眼,嘀咕道:“不是借錢就是借糧。”
“胡說啥,慶平回?去後,他們?就沒借過了。”
溫大舅尴尬道。
“是啊,把弟弟弄回?去了,一大家?子都?賴着他吃喝,當然不來了。”
溫表哥對爹娘讓溫慶平回?那邊的決定是有點怨氣的,在他看來,弟弟小小的一團來到家?裏,那就是他們?家?的孩子,憑什麽送到他們?家?,又要回?去?
溫大舅沒說話,他何嘗舍得呢?
到了溫父面前,父子二人果?然聽溫父說借錢的事兒。
溫表哥磨了磨牙,上前道:“姑父,說起借錢的事兒,我們?正想找你們?呢。”
他背在身後的手沖溫大舅揮了揮,原本準備說話的溫大舅閉上嘴。
“找我們??”
溫父一臉疑惑。
溫表哥忍了又忍,“是這樣的,我準備和我媳婦兒再要兩個娃,所以得準備點錢,這些年……姑姑回?家?借的糧食我們?就先不清賬了,這借了的錢,能不能先還給?我們??我記得有八十六塊了,還挺吉利的數。”
看着溫表哥臉上的笑,以及溫大舅閃躲的眼睛,溫父便知道這要賬的不是溫大舅,是這個侄兒。
溫父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又尴尬又難堪。
畢竟之?前欠下的錢還沒還呢,現在又想借。
得虧他沒開口,不然又要一百塊錢,不得臊死人!
這個時候溫父在心裏猛罵溫慶富,但?嘴裏還是道:“這家?裏要是有錢,這不就早還了嗎?主要是慶平他……他那錢不交大頭我也沒辦法。”
溫表哥差點被?氣笑了,聲音也提高了些,讓豎着耳朵聽這邊動靜的村民能聽見。
“姑父,我也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我弟弟慶平當初是怎麽來我們?家?的,姑父自己清楚,我們?也清楚。”
“慶平腦瓜子聰明?啊,能念書,還記得他上高中的時候吧,娘病了,用了點錢,家?裏一時半會兒湊不上他的學費,我爹上門請你們?還一點錢,你們?是一分都?沒還啊。”
“後來慶平出息了,哎呀,”溫表哥一攤手,“姑父和姑姑就帶着人上門,又是哭又是跪又是求的,讓爹娘把慶平還給?你們?……”
“別說了!”
溫父無法忍受旁人看向自己的視線以及各種議論?聲,“大哥,我看你們?家?的當家?人也不是你了,今天?算我來錯了,至于那些糧食和錢,我早晚都?會還上的!”
說完就氣呼呼地走了。
溫大舅哎一聲,剛要追上去,就被?溫表哥拉住。
“爹,現在慶平不是一個人了,你得為他和弟妹多考慮,那個家?給?了他什麽啊?只知道從他身上吸血,現在他有了自己的小家?,那咱們?就不能拖他後腿!”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
但?溫表哥不得不這麽說,因為他太知道父母對姑姑的感情了。
“爹您放心,姑姑我們?該孝順就孝順,但?也不能一家?子都?靠着弟弟養,要是一直這麽下去,那我和我媳婦兒,還有核桃,以及出嫁的妹妹都?歸慶平養得了。”
“你放屁!”
溫大舅生氣了。
溫表哥撲哧一笑,拉着他往地裏走,“所以嘛,您聽我的沒錯,我不會害弟弟和弟妹的。”
上午溫慶富幹活兒都?魂不守舍的,鋤頭還差點砸到腳,中午吃飯時得知溫父不在家?,便知道對方去杜家?還有大舅家?了。
他又期待又害怕,心中一直在設想,借到錢了該怎麽做,沒借到錢又該找誰借去。
下午幹活的時候直接溜號,跑到生産隊門口外面等溫父回?來。
結果?就等回?來一個罵罵咧咧的老父親。
他笑臉相迎,結果?被?罵得狗血淋頭。
得知兩家?人都?沒借他們?一分錢,而?且大舅那邊還催他們?還錢後,溫慶富慌了。
“那、那咋辦啊?這錢要是不給?,那我之?前搭進去的介紹費也拿不回?來了啊!”
溫父追問,“多少介紹費?”
溫慶富撒了個謊,“三十塊。”
“你哪來這麽多錢?”
溫父氣得很。
“向二牛借的。”
溫慶富繼續扯謊。
溫父哎呀一聲後,追着溫慶富打,溫慶富一邊跑一邊大聲吼着:“還有姑!咱們?還有姑呢!”
杜月蘭提着籃子剛到家?門口,就見溫父跟着溫大姑後面滿臉讨好,本想進院子避開他們?,結果?溫大姑叫住她。
“月蘭啊,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溫父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走在後面的溫慶富也慌了。
他們?以大哥的名義借錢,這姑要是問了大嫂,那不就暴露了?!
“姑,什麽事兒啊?”
杜月蘭笑着走過去。
“你和慶平最近缺錢啊?”
溫大姑問。
溫父和溫慶富同?時向杜月蘭使眼色,杜月蘭眨了眨眼,“錢這個東西,都?缺嘛。”
溫父二人松了口氣。
“老大媳婦兒,你先去忙吧,老大交代給?我的事兒,你不一定清楚,”溫父趕忙把她支開。
杜月蘭沒反駁,提着籃子便回?家?了。
溫慶富輕撫了兩下心口,好險好險。
“到我家?去說。”
溫大姑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好好好,”溫父聞言立馬點頭,帶着溫慶富跟了上去。
杜月蘭從院門口探出腦袋,見他們?三人進了隔壁院子後,才把頭縮回?去。
“嫂子,你在和誰說話呢?”
溫慶美從堂屋跑出來問道。
“和爹還有姑,”杜月蘭把籃子放下,“老三也在。”
溫慶美跑到院門口往那邊看,卻只看見緊閉的院門,她又想起大哥大嫂那天?的笑容,頓時聳了聳肩,也把院門給?關上了。
“什麽?三百五十塊錢!”
原本坐着的溫大姑忽然站起身來,臉上全是震驚,“這麽多錢拿來幹什麽?”
“這老大交代的事兒,我也不敢問,”溫父一副全聽大兒子的模樣。
“是啊是啊,姑您也知道,大哥在家?說話向來是這個,”溫慶富豎起大拇指,“我們?只辦事兒,問多了……”
溫大姑抿了抿幹煸的唇,接着緩緩坐下,“三百多塊錢,我哪有這麽多……”
“姐,就靠你了,”溫父咬牙道,“不瞞你說,杜家?和他們?舅舅家?我都?去過了,可杜家?那邊錢吃緊,他們?舅舅……不僅不借錢,還想讓我把之?前借的還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所以只能來找你了。”
溫慶富聞言在一旁幹着急,這話怎麽扯了那麽多?不是說好只把事兒賴在大哥頭上就行,不說別的嗎?
溫大姑眯起眼,“杜家?和慶平舅舅不借錢給?慶平?老三啊,你這話不對啊,說實話,這錢是你借,還是慶平要?”
完蛋。
父子二人呆愣愣地看向溫大姑。
溫大姑見此心裏更确定這錢不是慶平讓他們?來借的。
“我、我們?……”
溫父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句屁話,溫慶富更是埋着頭當自己不存在。
“三百多塊錢呢,你拿去幹什麽?就算是慶強和慶富結婚辦事兒,也用不了這麽多,”溫大姑審視地看了眼溫慶富,接着又看向自己的幺弟,“說實話我還能幫着你湊,你不說實話,我一分錢也不會借給?你。”
“姑,”溫慶富咬了咬牙,“這錢其實是幫我借的。”
“你?你拿這麽多錢做什麽?!”
溫大姑質問道。
于是溫慶富就把自己搭線成?功的事兒說了,溫大姑聽完後愣在那。
“你大哥說運輸隊不招人,那些都?是騙人的!”
“他就是不想幫我們?,雖然騙人的也有,但?我找的這個絕對是有能力的,”溫慶富說話還算老實,把那李哥和運輸隊的李領導關系交代出來。
溫大姑聽得心裏一陣陣的,“只能拉一個人進去嗎?能把你慶林哥弄進去不?”
“姑,只要我進去了,我保準找機會把表哥也帶進去,到時候你們?一分錢都?不用花!”
溫慶富把胸口拍得啪啪響。
“姐,這孩子實誠,他說話我能保證!”
收到溫慶富眼色的溫父趕緊補充了一句。
溫大姑沉默了一陣,“這事兒我要和你姐夫商量商量,這樣,你們?晚上再過來。”
“好。”
父子二人便先回?了家?。
溫大姑坐在院子裏想了許久,一直到丈夫回?來,她跟溫姑父說了這事兒後,溫姑父摸了摸下巴。
“這件事對我們?來說不虧。”
“我知道你的意?思,”溫大姑可是個人精,“把錢借出去,慶富要是真?進了運輸隊,還拉我們?慶林一把,這錢又能還給?我們?,是一件對我們?好的事。”
“就算錢借出去,慶富被?騙了,這錢老三也會想辦法還給?我們?,再不成?還有慶平。”
“對,”溫姑父點頭,“你怎麽想的?”
“我就怕傷了兩家?人的情分,”溫大姑嘆了口氣,“你也知道,三弟妹和我的關系非常不好,老三本來就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要是因為這個錢再鬧騰,怕是會和老二一樣,迎面過都?不會打招呼了。”
溫大姑是真?心待兩個弟弟的,她不想鬧成?那個地步。
“這有什麽,欠錢的是他們?,理虧的也是他們?,”溫姑父笑了笑,“我們?不逼得太緊,是不會出事的,再說,有了這一筆債,三弟妹看見你還不得拉出笑?”
這倒是。
他們?家?其實有些閑錢,拿出三百多,家?裏還剩下一些。
溫父二人回?到家?就鑽進溫慶富兄弟的房間?裏了,房門緊閉,不知道在裏面說什麽。
杜月蘭也沒問一句,坐在廂房門口和溫慶美說話。
“這麽說咱們?生産隊好些人都?喜歡去河裏撈魚?”
“是啊,”溫慶美點頭,“不過很多人都?撈不到,大哥就厲害,十次有八次都?能撈着。”
上游的生産隊魚塘多,下雨,特別是下暴雨時,就會有魚從上游蹿下來。
“這我知道,”杜月蘭對溫慶平的撈魚技術表示了肯定,“那等天?熱起來,咱們?也去試試。”
“好啊好啊。”
溫慶美連連點頭。
晚上溫父二人都?沒在家?吃飯,杜月蘭看見他們?提着一個籃子往隔壁去了。
“我看見了,裏面裝的是雞蛋還有酥餅。”
溫慶美小聲跟杜月蘭說。
酥餅啊,好久沒吃過了。
想到這,溫慶美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杜月蘭伸出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笑了笑沒說話。
早上起來的時候,杜月蘭也沒看見溫父和溫慶富,想着這兩人應該是昨天?回?來得晚,所以起得晚,誰知道溫慶強的話讓杜月蘭驚訝了。
“老三昨晚也不知道去哪裏了,一晚上不見人。”
“跟你爹出去辦事兒了,”溫母回?了一句。
杜月蘭這才知道二人不是晚歸,是壓根沒回?家?。
溫慶富他們?确實沒回?家?,從溫大姑那裏借到錢以後,二人就走夜路連夜去了縣城。
這個年代,走路去趕集或者是去縣裏的人也不少,從他們?生産隊走路到縣裏,需要六個小時左右。
二人到縣裏後,直奔筒子樓去找那位李哥。
李哥睡眼蒙眬的打開門,招呼他們?坐下後,又給?他們?一人倒了一碗水。
溫慶富二人道謝。
接着把錢拿出來遞給?他,“李哥,你數數。”
李哥數了一下後,把多的那一百塊多塊錢退了回?去,“只要六百六十塊錢,你給?多了。”
“啊?”
多了嗎?
溫慶富一愣。
溫父趕緊接過那些錢,然後瞪了一眼溫慶富,“這麽大個人了,算錢都?算不清楚!”
“李哥是實誠人,瞧瞧人家?,多的錢一分也不收。”
溫慶富嘿嘿一笑,給?李哥猛拍馬屁。
李哥笑了笑,提出兩瓶酒,還炒了花生米下酒。
三人喝到天?亮。
在溫慶富父子迷迷糊糊之?時,李哥笑着拿出紙筆和紅泥,“咱們?來寫張協議,你們?蓋個手指印,以後也好有個說法。”
溫父已經暈菜了,直接被?李哥拉起手指蓋了印,而?溫慶富則是自己傻笑着跟在後面蓋下了手印。
“我、我以後進了運輸隊後,大、大哥就、就不能看不起我了。”
他打着酒嗝道。
“是是是,”李哥把欠條揣進兜裏,“看你們?醉得不輕,我去借牛車把你們?送回?去。”
于是當杜月蘭和劉思諾在院子裏聊得正開心的時候,就有人把溫慶富父子扶了回?來。
“是有人把他們?送到生産隊門口的,”那人正好在村口放牛,就被?李哥招呼着,請他把這兩個人扶回?家?。
得虧溫家?就在生産隊口不遠處。
不然他一個人扶着兩個還真?怕出事兒。
“謝謝啊。”
杜月蘭讓溫慶美給?對方倒了一碗溫水,請坐下對方歇會兒。
“我先把人扶進去。”
那大哥也是個實誠人,覺得家?裏都?是姑娘,不好讓她們?扶着,于是自己把溫父二人扶進了房間?。
溫母把他們?的房間?門鎖了,所以溫父就和溫慶富睡在一起。
“坐下歇會兒吧?”
見那大哥滿頭是汗,喝了水就要走,杜月蘭連忙道。
“不了不了,我還要放牛呢。”
大哥一揮手就大步離開了。
“這人家?就住在柳二娘他們?家?後方,也姓柳,和柳二娘他們?家?是親戚,不過這家?就老實多了。”
劉思諾跟杜月蘭說起這位大哥家?裏的事兒,“我們?都?叫他柳哥,他家?裏就他一個兒子,也沒姐姐妹妹,父母走得早,家?裏就簡簡單單的一家?三口。”
指的當然是柳哥和他的媳婦兒孩子。
“反正隊裏的人有點什麽事兒,需要拿錢找人辦,幾乎都?找他。”
因為這個人實誠。
溫慶美也湊過來道:“他人好着呢,柳大嫂也好,還有那個誰也不錯。”
“哪個誰啊?”
劉思諾調笑道。
溫慶美臉一紅,在杜月蘭好奇的眼神下回?着:“就是柳聰軍啊,他人其實挺好的。”
“柳聰軍?柳哥的兒子?”
“對,”劉思諾點頭,“今年十四歲,長得可高了,模樣也好,你都?不知道,好些人都?以為他到了年紀能結婚了,不少人來打聽呢,結果?人家?才十四歲。”
杜月蘭聞言盯着溫慶美笑,“那可是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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