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VIP] 30
“噢喲, ”杜月蘭揚眉,“這兩人鬥起?來還挺可樂。”
“要不是他兩天沒露面,大夥兒擔心他出事, 記分員也不會去家裏看他, 這一看, 他就把你們家發生的事兒說了個幹淨,好家夥, 現在生産隊都傳遍了!”
劉思諾啧了一聲。
“向着誰的多一點?”
杜月蘭問。
“老一輩的叔叔伯伯都向着你公公, 有些?婆婆向着你們姑,嬸子和嫂子們還有我這種, 都向着你婆婆。”
劉思諾挽着她的手臂笑道, “反正我是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 我就是不嫁人,也不要嫁給那種男人。”
“打了你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以?後稍微有點不順心的事, 可能就會拿你出氣,這種男人真不能嫁。”
說到嫁人, 杜月蘭又想起?溫慶平向穆水陽打聽的事,她把劉思諾拉到人更少的地?方說話。
“關于?二伯後邊那戶人家, 平哥找和他幹過幾個月活的人打聽過了。”
劉思諾臉一紅, “怎麽樣?”
“人大毛病沒有,很愛收拾, 心比較軟, ”杜月蘭盡量簡單說, “不過有一個特別?重要的事,你可能得斟酌斟酌。”
“什麽事兒?”
劉思諾提着心。
“說他時常帶着一姑娘用的頭?繩, 時不時就拿出來看。”
杜月蘭小?聲道。
劉思諾的心一下就涼了,“有主了啊?”
“啊,”杜月蘭見她臉一垮,趕忙又道,“也不一定,你看他這麽久也沒成家,也沒聽見定親什麽的。”
“算了算了,”劉思諾擺手,“沒緣分。”
杜月蘭無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男人都在後面。”
“欸,”劉思諾擡起?頭?看了看天,“感覺要下雨,你買完東西沒?”
“買完了。”
“那行,等你回?生産隊咱們再好好說說話。”
劉思諾沖她揮了揮手,便往公社?那邊去了,她和劉思承一起?騎自行車來的,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她趕集回?家都回?騎自行車回?去,不然家人不放心。
“好!”
杜月蘭看得出她挺難過,可眼下在大路邊也不好多聊,只能使勁兒沖她揮手。
等劉思諾進了公社?後,杜月蘭也轉身回?家了。
她來的時候是和隊裏幾個嬸子一起?來的,現在也一起?回?去。
路上?嬸子們總套她的話,想知道為什麽她在娘家住着,杜月蘭只說婆婆也回?了娘家,所以?讓她也回?娘家看看爹娘。
這理由讓嬸子們沒法再問。
畢竟人家婆婆都回?自己娘家了。
剛到家門口,就見狗娃颠颠地?跑了過來,“姑!”
“慢點兒。”
杜月蘭笑道。
狗娃咧嘴笑着,腳下的速度卻沒有因為慢下來,他跑到杜月蘭身旁,一把抱住對?方的腿,“姑,賣酥糖的叔叔今天沒有被?水攔在河對?面吧?”
這是哄孩子的話,告訴孩子賣酥糖或者賣餅子的叔叔因為過不了河,所以?被?攔在了河對?面,不能去集市上?,自然就買不到糖了。
但其實全都是供銷社?賣的。
“沒有,今天他過河了,”杜月蘭晃了晃背簍,“走,咱們回?家。”
狗娃高興得不得了,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跑。
“奶奶!吃酥糖咯!”
“聽見了,”杜母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她正在晾衣服,見杜月蘭二人進來,她側過頭?,“這小?子一上?午跑出去好幾趟,就想看看你回?來沒有。”
“我本來想等爹和大哥一起?回?來的,但他們說今天要忙一些?,中?午飯都不回?來吃了,看着天要下雨的樣子,我就先一步回?來了。”
杜月蘭放下背簍,從裏面拿出一包酥糖,在狗娃亮晶晶的眼神下道:“跟姑姑去洗手。”
“好!”
狗娃使勁兒點頭?,跟着杜月蘭去了竈房,打了水洗了手,杜月蘭還給他擦了擦小?臉,拿上?菜刀再來到堂屋,切下兩塊酥糖,“給奶奶拿一塊。”
“好。”
狗娃看了看兩塊酥糖,“這一塊大點,奶奶吃大的。”
說完就把那塊稍微大一丢丢的酥糖拿到杜母面前,“奶奶吃。”
“真乖,”家裏的日子還過得去,杜母也不會太省着,她蹲下身把狗娃小?手裏的叼住,這酥糖嚼勁大,一小?塊能吃好一會兒呢。
狗娃又跑回?去,此時杜月蘭又切了一塊,和狗娃那塊差不多大。
“我看看。”
狗娃卻使勁兒踮起?腳看兩塊的大小?。
杜月蘭依着他,自己把剩下的酥糖包起?來,待會兒大嫂他們回?來才?好吃。
“姑姑吃這塊,狗娃吃這塊。”
狗娃總算又看出大小?,把大的給了杜月蘭。
“姑姑今天牙有點疼,所以?狗娃吃大的,姑姑吃小?的,”杜月蘭親了親他的小?臉蛋,“等姑姑牙不疼了,再吃大的。”
“好。”
這個理由狗娃常從長輩嘴裏聽見,他一邊吃着酥糖,一邊擔心道:“你們的牙咋都不怎麽好呢。”
杜母聽得悶聲笑。
杜月蘭也笑,“所以?你就得乖乖用牙粉刷牙,不然你以?後也會疼的。”
“我會的。”
狗娃嚴肅點頭?。
被?他一臉嚴肅再次逗笑的杜月蘭,蹲下身又親了他好幾下。
“月蘭!”
“喲,是紅果的聲音,”杜母看向院門,“在家呢!”
潘紅果快步進了院子,“嬸子好,呀,狗娃吃什麽呢?”
狗娃張開嘴給她看,杜月蘭又切了一塊酥糖給潘紅果,潘紅果笑眯眯地?吃着,和杜月蘭坐在堂屋門口說話。
“我今天得閑,所以?過來找你說說話。”
“我正想下午去找你呢。”
“那咱們想到一塊兒去了,”潘紅果從兜裏拿出兩張手帕,“我繡的,咱們三一人一張,你把這張交給思諾。”
“行。”
杜月蘭接過後,把屬于?自己那張手帕放在身上?,另外一張拿回?房間放好。
她愛做荷包,潘紅果喜歡繡手帕,二人經常交換。
劉思諾喜歡做鞋,那東西就麻煩多了。
潘紅果來這邊坐了一個小?時左右,便回?去了。
杜月蘭也挽起?衣袖準備做午飯,等午飯快做好的時候,杜大嫂他們回?來了。
“差點出人命。”
“是啊是啊。”
聽見她們的議論?聲,杜月蘭和杜母都好奇地?看向竈房門口。
很快洗了手的二人就進來了。
杜二嫂還扭頭?對?剛進門的杜二哥道:“你抱一捆柴進來。”
“好。”
杜二哥應着。
“出什麽事兒了?”
杜母問。
杜大嫂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就咱們生産隊的林嬸和她娘家嫂子打了起?來,好家夥,鋤頭?都用上?了!”
林嬸就是他們生産隊很潑辣的一位嬸子,之?前還跟着去潘紅英那邊打罵了幹老婆子。
“她娘家嫂子?咋回?事啊?”
杜母聽得更懵了。
“這麽一回?事,”杜二嫂拿起?抹布擦了擦竈臺上?的水,“林嬸家的二丫頭?不是在相看對?象嗎?”
“這我知道,”杜月蘭應着,“我回?來的時候,聽李嬸子她們提過,林二丫相看了好幾個,都黃了,也不知道啥原因。”
“這個原因就在林嬸那娘家嫂子頭?上?呢!”
杜二嫂搖頭?,“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她居然在外面敗壞林二丫的名聲,說人家好吃懶做,還有個厲害潑辣的娘,娶了這樣的姑娘,以?後家宅不寧!”
“怎麽能這麽編排人家姑娘呢?還是做舅娘的呢!”
杜母氣道。
“林二丫人不錯啊,”杜月蘭也為她委屈,“那她舅娘怎麽來咱們生産隊了?”
“這個不清楚,反正兩個就在路邊打了起?來,林嬸一邊打一邊罵,咱們才?知道什麽情況。”
杜二嫂說。
“林嬸也發了狠,那鋤頭?差一點點就把她娘家嫂子的腦袋弄到了!”
杜大嫂做了一個揮動鋤頭?的動作。
“那确實差點出人命啊。”
杜母聽得心驚膽戰,“可不能這麽幹,這樣二丫頭?的名聲不就坐實了嗎?”
有個弄死自己娘家嫂子的親娘,哪能嫁個好人家?
杜二哥抱着柴進來,“我們走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被?拉開了,隊長和副隊長也去調解,不過看林嬸的樣子,調解不了。”
“這是擱我身上?我也不會聽調解的,”杜二嫂呸了一聲,“不跟我解釋清楚,我還得鬧,鬧到娘家爹娘和哥哥面前去!”
“對?!”
杜大嫂點頭?。
“對?!”
狗娃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竈臺旁邊,這會兒跟着大力點頭?。
“你懂個什麽?”
杜二哥一把将他抱起?來,“小?娃娃少聽這些?。”
狗娃被?舉高高激動得很,“二叔再來再來!”
“咱們去院子裏,”杜二哥抱着他往外走,結果狗娃放了個響屁,杜二哥連忙把人放下。
“你竄稀了?”
杜二哥大叫。
捂着屁股臉通紅的狗娃也大叫,“沒有!就是放屁屁。”
這一鬧,倒是讓杜月蘭幾人笑的不行。
杜老三他們是下午三點多回?來的。
“這幾天我們暫時不去肉聯廠了。”
他一句話就把杜月蘭和杜母驚住了。
“發生什麽事兒了?”
杜母緊張地?問道。
“娘,沒事兒,”杜大哥一邊吃酥糖一邊道,“是這樣的,最近鬧豬瘟,送過來的豬都少了,要不了那麽多屠戶,所以?我和爹就申請在家休息。”
“這樣啊,”杜母松了口氣。
“豬瘟鬧得很厲害?”
杜月蘭問。
“很厲害,”杜老三表情嚴肅,“前幾天還只是有點風聲,今天就說好些?豬都病死了,我看咱們的雞也得看緊點。”
“這我知道的。”
杜母點頭?,讓他們去洗澡,鍋裏悶着熱水。
豬瘟鬧得越來越厲害,一大早去肉聯廠都不一定能買到肉了,實在是太多人要,但豬肉供應不多。
于?是大夥兒就開始買魚吃。
本來還算便宜的魚,經過這一鬧,還漲價了。
“沒鬧豬瘟前,五分錢一斤的魚,現在兩毛錢一斤了。”
杜老三搖頭?。
“這要是再鬧久一些?,魚價還會往上?漲。”
豬價沒上?漲是因為肉聯廠屬于?公家的,公家不漲就不會漲。
但魚多是生産隊自己養來賣的,屬于?集體私産,生産隊每年?交稅就成,價錢随着市場變化往上?漲。
“那是肯定的,”杜母點頭?,“不說魚,就是雞蛋也跟着漲了,以?前多少錢一個?”
“我記得兩分錢一個,現在都四分錢一個了。”
杜大哥抱着狗娃道。
“這日子難過喲,”杜月蘭嘆氣。
又想起?好些?天都沒回?家的溫慶平,“也不知道平哥在外面怎麽樣。”
溫慶平忙得很,因為豬瘟的關系,他們接到了不少任務,這邊送完那邊送,連着好幾天都在車上?睡的,也沒地?方洗澡,吃的也是幹糧。
他也想家,更想杜月蘭。
這會兒正和搭檔一起?啃着幹巴巴的菜餅,忽然他耳朵一燙,溫慶平笑嘻嘻地?說:“我媳婦兒肯定想我了。”
“你咋知道?”
搭檔疑惑地?看過來。
溫慶平側頭?讓他看自己的耳朵,“看見沒?耳朵越紅,就表示最親近的人有多想你。”
“歪理,”搭檔癟嘴,“就不愛和你們結了婚的人搭檔。”
“林哥,你也二十好幾了,咋還沒動靜呢?”
溫慶平好奇地?問了一句,這位兄弟和他剛搭不久,在運輸隊的時候也只是點頭?之?交,搭檔後才?熟悉起?來。
“我有個青梅竹馬,”林保國勾起?唇,“她有一雙大眼睛,看着我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酥的。”
溫慶平吃着餅子靜靜聽着。
“……本來兩家都在商量婚事了,結果她忽然暈倒,送到縣醫院後,大夫讓我們送到市醫院去,我們開了介紹信,連夜找車去了市醫院。”
林保國眼睛通紅,“那個病莫名其妙的,短短幾個月就把她帶走了,走的時候身上?沒有幾兩肉,就像一把骨頭?架子。”
溫慶平沉默地?捏着餅子。
對?方深深吸了口氣,擡起?頭?看了一眼星星點點的天空,“她走了後,家裏人也勸我放下,好好過日子,可我做不到啊,我一想到我的姑娘眼裏全是我的樣子,就沒有辦法去找別?的人。”
溫慶平點頭?,“能理解。”
林保國擦了擦眼角,“讓你見笑了。”
“不會,”溫慶平搖頭?,“這麽重情義?的人,我很佩服。”
林保國微微一笑。
等林保國去林子裏方便時,溫慶平擡起?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沒事兒問那麽多幹什麽!
溫父沒去上?工,又得知鬧了豬瘟,手裏沒有一分錢的他日子過得很艱難,又喝了快半個月的粥後,溫慶平回?來了。
他回?來就燒水洗頭?洗澡,再把換下來的衣服清洗幹淨。
溫父就看着他忙來忙去,一直到對?方把廂房打掃完鎖上?,準備出門的樣子才?問道:“你去哪裏?”
“去舅舅家。”
溫慶平道。
“我也去。”
溫父磨牙。
溫母不願意向溫大姑低頭?道歉,溫大姑也不願意這事兒就這麽過去,溫父剛開始還偏着溫大姑,可這一個多月一個人孤零零在家的日子是真不好過啊。
要錢沒錢,吃的糧食還是在溫大姑家借的。
不去上?工天天在家的日子更難受。
溫父開始想溫母和孩子們了。
于?是就跟着溫慶平來到了溫大舅家。
溫舅娘和溫母正在處理魚,今天買了四條回?來,個個都是兩斤。
“自從鬧豬瘟後,就沒給孩子們做一頓好的,今天讓他們吃個夠。”
溫舅娘笑道。
“要我說還是破費了,咱們就吃青菜也一樣的。”
溫母不好意思道。
“那怎麽行,孩子們正長個呢,”溫舅娘餘光瞥見進門的溫慶平,臉上?露出大大的笑,開心得不得了,“慶平回?來了啊!”
“嗯,舅娘,”溫慶平把提着的東西放在堂屋,“娘,我來吧,爹過來了。”
話音剛落,溫舅娘和溫母就見溫父進來了,溫舅娘臉上?的笑頓時消失,“你又來幹什麽?”
“反正你們不跟我回?家,”溫父對?溫母耍無賴,“我也不回?去了。”
“家裏沒你睡的地?兒。”
溫舅娘不耐煩道。
家裏是有客房,可都住滿了,而溫慶平和杜月蘭的房間,溫舅娘一直鎖着,沒讓人進去。
“那我就睡堂屋,睡院子,睡柴房!反正你們不回?去,我也不走!”
溫父大聲道。
接着又對?溫母訴苦,溫慶平接了溫母的活兒,溫母就被?溫父拉着不停地?說。
“我這些?日子苦啊,你看我,都瘦了。”
溫母看了看,确實瘦了。
“我每天都喝粥,好久都沒沾葷腥了。”
溫母把錢都帶走了,當然也知道他沒錢,“你姐沒讓你過去吃飯啊?”
溫父抿了抿唇,“偶爾去還好,天天去,姐夫就提起?咱們欠錢的事,我就不去了。”
溫母冷哼一聲,“我還是那句話,讓我跟大姐低頭?認錯,我是不會回?去的!你還不清楚大姐那個人?我一旦低了頭?,我這輩子都得低頭?!”
溫父不說話了。
這邊溫慶平二人把魚處理好以?後就進竈房了。
溫父見此低聲道:“那你們先跟我回?家,咱們不提那件事就成了。”
“那她要是來家裏堵我呢?”
溫母皺眉。
“大姐愛面子,不會的。”
溫父說。
溫慶美?他們回?來就看見坐在堂屋門口的溫父。
她暗叫不好,“看來咱們得回?家了。”
溫慶嬌抿了抿唇,“嗯。”
溫慶強兄弟看見溫慶平就高興,倒沒想那麽多。
果然吃過飯後,溫母就讓他們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溫慶嬌轉頭?抱住溫舅娘。
溫舅娘心頭?一軟,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想舅娘了就過來。”
“嗯。”
溫慶嬌點頭?。
溫慶美?也牽住了溫舅娘的手。
溫舅娘摸摸這個,挨挨那個,倒是比溫大舅忙。
溫大舅這會兒就拉着溫父再三叮囑,再動手,他就不讓溫母等人回?去了,反正家裏人多也熱鬧。
溫父舉手發誓不會了。
還讓溫慶平見證。
溫慶平往後一退。
“你什麽意思?”
溫父被?他的動作搞得有點懵。
“我怕天打雷劈。”
溫慶平平靜道。
溫父還沒明白他的意思,旁邊的溫表哥撲哧一笑,“姑父,不要随便發誓,你挨劈就算了,見證的人也會遭殃。”
“你這小?子!”
溫父這才?明白溫慶平什麽意思,臉一下就臊得通紅。
“行了,都幾十歲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點?”
溫大舅皺眉道。
溫父不再說話,眼神狠狠瞪着溫慶平。
等他們走後,溫慶平坐下和溫大舅他們說了說話,便去杜家了。
他到杜家的時候,杜月蘭并不在家,她和潘紅果去撿柴了。
溫慶平聽杜母說了大概位置後,也背上?背簍,拿起?柴刀往那邊去找人。
“二哥來信說,讓爹娘先別?着急給我相看,”潘紅果說起?家裏的事兒,“等他回?來再說。”
“他什麽時候回?來?”
“就是啊,把爹娘氣得夠嗆,”潘紅果笑得不行,“你也知道他那人說話總愛說一半。”
潘二哥就是有這個習慣。
“我記得他還在生産隊的時候,”杜月蘭想起?一件往事,“潘叔讓他跟我爹帶話,大概就是他有點事兒,就不來找我爹了。”
“我記得我記得,”潘紅果連連點頭?,“他腦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只記住了前一句,跟杜三叔說我爹有事兒。”
就這麽半截話,杜老三還以?為潘叔出了什麽事兒,趕緊來到潘家,結果潘叔正悠哉哉地?躺在竹椅上?。
二人說完就笑得不行,聽見笑聲的溫慶平快步爬上?山坡,“月蘭!”
“欸!”
杜月蘭聽見他的聲音又驚又喜,趕緊往那邊跑,“你回?來了!”
“嗯,我先回?家收拾了一下,再去舅舅家待了一會兒,然後再過來的,”溫慶平把自己的路程交代了。
杜月蘭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笑顏如花道:“我可想你了。”
潘紅果在旁邊用力地?咳嗽,“我還在呢。”
杜月蘭臉一紅,“那你背對?着我們,不要看。”
潘紅果翻了個白眼,真的背過身,甚至還捂住了耳朵。
杜月蘭踮起?腳尖,溫慶平順勢彎下腰,然後被?杜月蘭捧着臉親了一下,“我很想你。”
“我也是。”
溫慶平擡起?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很想很想。”
“那就允許你再親我一下。”
杜月蘭紅着臉道。
溫慶平看了眼背對?着他們的潘紅果,抱住杜月蘭的腰,将人攬入懷中?,垂頭?吻住她的唇。
潘紅果捂住耳朵站了好一會兒,都快忍不住問他們是不是走了的時候,杜月蘭拍了拍她的肩膀,“叫了你半天了,咋不回?頭?呢?”
“真叫了我?”
潘紅果一臉疑惑地?放下手,她什麽也沒聽見啊。
臉不紅心不亂跳的杜月蘭點頭?,“叫了的。”
溫慶平此時正在砍柴。
潘紅果癟嘴,“那你就大聲點嘛。”
“好好好。”
杜月蘭心情好得不得了。
潘紅果自然感覺出來了,她給了杜月蘭一下,“我先走了,反正我的柴也夠了。”
“走吧走吧。”
杜月蘭小?手揮揮。
潘紅果捏了捏她的臉,便背着背簍走了。
溫慶平回?來就只看見杜月蘭一個人,杜月蘭湊過去挨着他,“我跟你說哦……”
她把最近發生的事兒告訴溫慶平,溫慶平也跟她說了林保國的事,“我當時後悔極了,就不該多問的。”
杜月蘭聽得眼睛都紅了。
“咋這樣啊,好可憐。”
溫慶平點頭?,“難怪他也不成家。”
接着又提起?溫父把溫母他們接回?去了,“別?說,這一次還算是娘贏了。”
“那咱們明天也回?家吧。”
杜月蘭紅着臉道。
溫慶平耳根也一紅,“好。”
因為在杜家他們是分開睡的,但是回?家嘛,就住廂房,可以?沒羞沒臊。
第二天二人吃了早飯就回?家了。
杜大嫂還調笑道:“走這麽急,看來爹娘再等段時間就能抱外孫或者是外孫女了。”
杜二嫂也笑。
回?到家的時候家裏沒人,溫慶平道:“我去燒水。”
杜月蘭臉紅紅的,“好。”
中?午是溫慶平和溫慶美?做的飯,杜月蘭一覺睡到晚上?。
溫大姑知道溫母回?來了,她還收拾了一番,就坐在堂屋等對?方過來給自己低頭?認錯。
結果一直等到吃晚飯也不見人過來。
第二天早上?吃過飯繼續在堂屋坐着等,沒人來。
吃完中?午飯,沒人來。
吃完晚飯,還是沒人來。
溫大姑黑着臉,“這什麽意思?”
“慶平回?來了,”溫姑父道,“可能在老大面前拉不下臉。”
“那我就等,”溫大姑深深吸了口氣,“等慶平去單位後,我看她來不。”
溫慶平回?家的第三天,一大早就去肉聯廠買了幾斤肥肉回?家。
他把熬出來的豬油全部放在廂房,油渣當天中?午給大家煮着青菜一起?吃。
溫母和溫父眼睜睜地?看着豬油罐子被?端進廂房的。
可他們不敢說什麽。
其他人能吃到油渣就很滿足了,再說豬油,只要大嫂高興,會給他們炒菜吃的。
這一點比溫母和溫父靠譜。
很快溫慶平就要回?單位了,這次溫大姑借着請他銷雞蛋來到這邊,溫母也在家,她聽見溫大姑的聲音後,就讓溫慶美?出去看看。
溫慶美?出去了。
只見溫大姑一直往堂屋看,見溫慶美?從竈房出來,便猜到有些?人肯定在竈房。
“我現在是氣不得,可有些?事兒是越想越生氣,”溫大姑把二十幾個雞蛋給溫慶平後,就在那大聲道,“就說之?前那個事,我要個認錯不過分吧?可到現在為止,我都沒見人上?門。”
溫慶平把錢數給她,“現在外面查得嚴,這雞蛋我買了。”
“這樣啊,那你給我兩分錢一個就成了,咱們不算外面那種價,”溫大姑道。
“那就謝謝姑了,”溫慶平把錢數好給她,“這個事兒啊,我覺得還得看爹,他是中?間人啊。”
溫大姑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後對?溫慶美?道:“等你爹回?來的時候,讓他過我家吃飯。”
“欸。”
溫慶美?應着。
杜月蘭把雞蛋放在櫃子裏,又把溫慶平的衣服收拾了一下裝好,“好好開車,不要分心。”
“記住了。”
溫慶平親了親她的臉。
把溫慶平送走後,杜月蘭就回?房睡覺了。
溫慶美?跟溫母說了溫大姑說的那些?話,溫母冷聲道:“你現在就去跟你爹說,他要是敢去找你姑,我們就回?你舅舅家。”
于?是溫慶美?就去地?裏給溫父傳話,溫父的臉一陣青一陣紅的,旁邊的李順聽得清清楚楚。
等溫慶美?走後,李順一臉同情地?看着溫父,“看來你家的日子也不太平啊。”
“你說她們為了這個鬧有什麽意思?”
溫父不明白。
“女人嘛,”李順一副很了解女人的樣子,“就喜歡逮住一些?小?事不放。”
“愁啊。”
溫父不想讓溫大姑難受,可也不想過家裏一個人都沒有的日子,那日子就好比打老光棍一樣。
中?午快下工的時候,溫大姑讓小?華
在岔路口那邊等溫父回?來。
小?華在岔路口和溫慶美?遇上?了。
二人對?視一眼後,紛紛聳肩。
“你說這回?我爹聽誰的?”
溫慶美?看熱鬧似的說道。
“我奶奶吧。”
小?華說。
畢竟三舅向來聽她奶奶的。
“那我猜聽我娘的。”
溫慶美?一臉肯定道。
“那我們打個賭。”
小?華說。
“好啊,輸了的給對?方撿一捆柴!”
“沒問題!”
二人盯着小?路,最先出現的是溫慶嬌。
溫慶嬌得知她們打了賭後,也跟她們一起?等溫父。
結果第二個是溫慶林他們,再後來是溫慶強兄弟。
“你們三在這幹什麽呢?”
溫慶富疑惑道。
“我們等爹呢。”
溫慶美?說。
“我奶奶請三舅去家裏吃飯,”小?華道。
“娘不準爹去。”
溫慶美?嘿嘿笑。
“所以?她們打了個賭,我賭聽姑的,”溫慶嬌也笑。
溫慶強和溫慶富對?視一眼後,溫慶強指了指小?華,“我跟着她。”
“我跟着老五。”
結果幾人等了大半天,都沒等到溫父。
杜月蘭雙手環臂靠着院門口,見此笑道:“十有八九去別?家吃午飯了。”
“李順叔家!就他和爹的關系最好,”溫慶富大聲道。
小?華聞言嘆了口氣,對?溫慶美?道:“我的柴火沒了。”
“我的柴火也沒了。”
溫慶美?同樣失望。
“吃飯了。”
溫母站在堂屋門口高聲道。
“回?去了回?去了。”
“早知道我就不等了,爹也真是,這麽大個人了,還會跑。”
“跑也不知道跑遠一點,跑李順叔家能待多久?”
“就是就是。”
溫母聽見他們的話後道:“我看他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回?家吃飯。”
杜月蘭沖她豎起?大拇指,“娘,這一次我站在你這邊的,爹動手這事兒,他還沒向您低頭?認錯呢。”
溫母聞言心頭?一動,“對?啊,他也得向我低頭?認錯才?對?!”
“那我記得的,”溫慶美?說,“爹動了好幾次手,那就得認好幾次的錯!”
“對?,把以?前的都算上?,”杜月蘭應着,“娘,可不能這麽過去了,疼的人是您自己啊,讓爹再也不敢動手才?行。”
“有道理,”溫母使勁兒點頭?。
溫慶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垂頭?吃飯。
不參與不參與。
溫父中?午确實在李順家吃的飯,李順媳婦兒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們家的條件本來就沒有溫父家好,結果這人還過來蹭飯,煩死個人。
李順倒是充大方。
結果下午上?工的時候,小?華和溫慶美?又找到溫父,說了同樣的話。
溫父只覺得天都快塌了。
已經被?媳婦兒叮囑過不能把人再帶回?去吃飯的李順看了他一眼,“要我說,還是回?去吧,你也不能躲一輩子啊。”
溫父不想說話,他心裏煩得很。
傍晚,杜月蘭站在院門口,看着岔路那邊和上?午差不多的人笑得不行。
溫母心裏也沒底,她走過來,“他真過去吃飯,我可真再走了。”
“走走走,”杜月蘭點頭?,“不過我想爹不想再喝粥度日了。”
溫父拖拖拉拉,還是回?來了。
這會兒天都快黑了。
見兒女們站在岔路口,溫父嘴角一抽,“這麽多人圍在這裏幹什麽?”
“等您啊。”
溫慶美?道。
“三舅,奶奶請你過咱們家裏吃飯,吃魚呢。”
小?華說。
溫父輕咳一聲,背着手道:“再說吧,最近吃魚吃得有些?膩了,你們吃,不用管我。”
小?華一驚,看向溫慶美?,溫慶美?趕忙道:“娘讓您快回?家吃飯。”
“嗯,”溫父胡亂點頭?,也不敢看溫大姑家的院子,埋頭?就往家裏走。
小?華哎呀一聲,小?聲對?溫慶美?他們道:“真不聽我奶奶的了?”
“還是娘厲害啊。”
溫慶強豎起?大拇指。
“厲害。”
溫慶富也點頭?。
小?華跑回?家,溫大姑就在院子裏來回?走,見她回?來趕緊問:“你三舅呢?”
“回?家了,他說最近吃魚吃膩了,不過來吃,讓我們自己吃。”
溫大姑張了張嘴,最後扶住牆好半天沒說話,“老三變了。”
“把錢要回?來。”
溫姑父把旱煙杆拿下來,“吃了晚飯我就去要錢。”
溫大姑這回?沒說話。
“給他一個教訓,這些?年?我們對?他太好了。”
溫姑父又道。
溫大姑遲疑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好。”
于?是吃過飯後,溫姑父就上?門要債了。
溫母和溫父的臉色都不好看。
“姐夫,不是說好年?底我們再說嗎?”
“什麽債啊?”
溫慶強一臉疑惑,“我們家借了姑父家的錢嗎?”
“哦,老二還不知道呢,”溫姑父勾起?笑,“你爹和你三弟前段時間來家裏借了一筆錢。”
溫慶強一臉震驚和難受地?看向溫慶富。
溫慶富心裏暗叫不好,趕緊道:“二哥!那錢不是用來娶媳婦兒的!”
杜月蘭沒忍住撲哧一笑。
溫慶美?姐妹也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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