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戚未晨話音剛落，宿舍突然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三秒鐘之後，戚慕陽艱難開口：“你喝酒了？”

“沒有。”戚未晨淡定回答。

戚慕陽才不管他回答什麽，直接扯着他的衣領把人拽了過來，皺着眉頭湊了過去。戚未晨看到他的唇越離越近，表情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可瞳孔都開始微微震動了。

好在戚慕陽沒有那麽禽獸不如，停在一個危險的地方仔細聞了聞後，發現确實沒有酒味，頓時炸了起來：“你沒喝酒還跟我說這種話，你他媽為了泡我妹妹，這種喪心病狂的話也說得出來？！”

“你就沒想過，為什麽我和褚晴的名字和你父母一樣、長得也和你父母年輕時一樣嗎？”戚未晨撥開他的手，冷靜的将衣服整理好。

戚慕陽還在爆炸：“你們遺傳得比我好行了吧！”

戚未晨沉默一瞬：“我和褚晴來自2019年年末，原本在一個公園中，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導致時空錯亂，意外來到2042年，根據41歲的我給的提示，我們會在一年多以後穿回去。”

“……你到底在說什麽屁話，你不會腦子有問題吧？”戚慕陽原本還只是生氣，冷靜之後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

以戚未晨的性格，就算是要追褚晴，也不太可能找這麽扯的借口，所以真相只有一個……

“你媽那邊是不是有什麽遺傳性精神病？”戚慕陽皺着眉頭一臉沉重的問，“現在到歲數了，就病發了？”

“……這是41歲的我寫的信件，你看一下。”戚未晨将一直夾在書裏的字條拿了出來，那是他和褚晴初到2042年時，從宿舍門衛那裏收到的，也正是這張字條，注明了回去的期限。

戚慕陽狐疑的看他一眼，接過來随便掃了一眼，看到熟悉的字跡後愣住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這上面的字，确實是他爸寫的。

“你模仿的？”戚慕陽眼神沉了下來，“你到底是精神病還是臆想症？”

“這就是我寫的。”戚未晨認真道。

“放屁！你的字我又不是沒看過，跟我爸的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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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跡會随着歲月發生改變，但是用筆習慣和重心不會變，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做個鑒定，”戚未晨說完頓了一下，“說起鑒定，還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我們去做親子鑒定，兄弟和父子的基因相似度不同，只要做了鑒定，就可以證明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了。”

戚慕陽見他說得這麽篤定，心裏突然打鼓。

戚未晨的目光溫和了些許：“我出生于不得光的淩晨，你的母親是晴空暖陽，遇到就終身難棄，這就是你名字的含義。”

“……如果你是我爸，那我的名字就是你取的？”戚慕陽表情古怪。

戚未晨點了點頭：“沒錯，是我和她在一起那天取的，男女皆宜。”

“呸！露餡了吧！”戚慕陽氣哼哼，“我媽最讨厭小孩早戀了，她一直都跟我說自己高中不可能談戀愛，要是按你的意思，你們現在也是上高中的年紀，她怎麽可能跟你在一起？！”

戚未晨：“……”

“行了啊，趕緊閉嘴吧，這次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也少來招惹我妹。”戚慕陽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直接倒在了床上。

戚未晨沉默許久看向他：“你媽真跟你這麽說的？”

“你有問題？”戚慕陽眯起眼睛，“再說了，我媽從小品學兼優人見人愛，成績一直很好，褚晴才考個倒數第二，怎麽可能是一個人？！”

“……你媽還說什麽了？”戚未晨的表情微微透着古怪。

戚慕陽很為自己爸媽驕傲，聽到他這麽認真的問，索性也直說了：“我媽說她上學的時候從不逃學從不去網吧，也從來不罵髒話……最後一條我覺得不太着準，她什麽時候被得罪的很了，還是會叭叭罵人的，但是！總的來說她就是完美女性的典範，除了偶爾腦子轉不過彎，其他的沒有任何缺點。”

戚未晨陷入了長長的沉默，戚慕陽奇怪的看他一眼，又一次癱在了床上。

“我知道有的父母，會因為信息不對等欺騙孩子，以塑造自己完美的形象，但沒想到你媽媽會這麽嚴重。”戚未晨的聲音有些輕。

戚慕陽皺眉：“你在這兒陰陽怪氣什麽呢？”

戚未晨看他一眼，扭頭到自己桌子上搗鼓些什麽，半天拿了一個之前裝文具的透明密封袋給他。

“有事？”戚慕陽揚眉。

戚未晨淡淡道：“我知道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信，所以用最直接的辦法證明，我給你有毛囊的頭發，你拿去做鑒定。”

說着話，他便當着戚慕陽的面拔了幾根頭發，放在了袋子裏，然後放在了他床上。

“……髒死了。”戚慕陽嫌棄的不行，可說不出什麽原因，竟然沒丢掉。

這一晚他睡得一點也不好，滿腦子都是戚未晨那句‘我是你爸爸’，好不容易睡熟了，又突然夢見戚未晨頂着那張18歲的臉，溫柔的給他喂奶，結果一下子就驚醒了。

他醒來時，天還沒徹底亮，戚未晨還睡着。

戚慕陽煩躁的揉了揉頭發，好好的順毛被他揉的亂七八糟，他打着哈欠給小胖子發短信：幫我做點事。

等小胖子醒來看到時，立刻叭叭的跑了過來：“老大，什麽事啊？”

這個時候戚未晨已經在洗漱了，戚慕陽刻意放大聲音：“你叔叔不是在研究所嗎？去給我做一下親子鑒定。”

“什麽親子鑒定？”小胖子有點懵。

戚慕陽冷哼一聲，把兩個文具袋給了他，其中一個是他剛翻箱倒櫃找出來的，裏面是他自己的頭發：“你就直接辦就行，回頭告訴我結果。”

“哦……好。”小胖子懵懵的拿着兩個袋子出去了。

戚未晨恰好進來，戚慕陽斜了他一眼：“等老子發現誰在撒謊，就把他的腦袋打爆。”

戚未晨和他對視一眼，并沒有說話。

2042年的效率要高出許多，早上小胖子把東西同城快遞到研究所，下午就出結果了。

下午第二節 課的大課間，第三節課是體育，大多數學生直接到了操場上玩。小胖子和戚慕陽坐在背陰處，誰也沒有說話，明明還是秋老虎最厲害的時候，小胖子卻被戚慕陽盯得渾身發涼。

半晌，他終于撐不住了：“老、老大，你說話啊，到底這是誰跟誰的親子鑒定？”

“你确定是父子關系，不是兄弟？”戚慕陽陰沉開口。

小胖子咽了下口水：“父子和兄弟的鑒定結果是不一樣的，這個明顯是父子。”

“會不會是研究所搞錯了，直接把我……把一個袋子裏的兩根頭發，當成不同人的來鑒定了，畢竟每個袋子裏都有好幾根頭發。”戚慕陽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小胖子愣了愣：“那不就成自己跟自己對比了？可那樣基因相似度該是百分之百才對，這個明顯不是……”

“一定是這樣的！”戚慕陽突然炸毛，“我不信是父子關系！”

小胖子吓了一跳，結結巴巴的開口：“對對對，是老大你說的那樣沒錯……”說着話，他就跑走了，留戚慕陽一個人坐在那裏崩潰。

正在操場溜達的褚晴看到他一個人在那裏，有些好奇的走了過去：“你怎麽了？”

戚慕陽頓了一下，好半天擡起頭看她，眼底閃過一絲堅定。

褚晴：“？”

當他的手突然伸向她的腦袋時，褚晴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拔掉了一根頭發。褚晴嘶了一聲，皺起眉頭問：“你精神病犯了？”

“你才精神……”一想到她有可能是誰，戚慕陽瞬間閉嘴。

褚晴樂了：“不反駁啊，今天怎麽了？”

“閉嘴！”她一定不是他媽，他媽是世界上完美女性的典範，勵志人生的代言人，才不是這個混日子的褚晴！

褚晴見他狀态不對，幹脆在他旁邊坐下了，結果就看到他把自己的頭發包在紙巾裏，小心的樣子看起來簡直不要更詭異。

褚晴沉默一瞬：“你是不是想回去紮個娃娃詛咒我？”

“呸！”戚慕陽暴躁的瞪她一眼，“我才沒那麽惡毒！”

褚晴一臉膈應：“那你現在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把我頭發裝起來？”

“不要你管！”戚慕陽說完就沖了出去。

褚晴呆站半晌，莫名其妙的自語：“吃木倉藥了？”

戚慕陽再一次找到小胖子時，小胖子欲哭無淚：“老大，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再做一次，”戚慕陽鄭重的把兩個裝着頭發的小袋子給他，“看是不是母子關系。”

“你到底是在幫誰查這些事啊？”小胖子無奈。

戚慕陽不耐煩了：“你幫不幫？！”

“幫幫幫，老大讓我幫忙，我肯定是要幫的。”小胖子忙道。

戚慕陽啧了一聲，東西給他後便要轉身走，剛走了一步就停了下來：“對了，這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聽見了沒？”

“任何人指的是……奸臣他們也不能說嗎？”小胖子好奇。

戚慕陽皺眉：“對，除了我們兩個，誰也不許說。”

“知道了老大！”小胖子立刻答應。

戚慕陽又想了想，見沒什麽可叮囑的了，便直接回宿舍了。

一到宿舍，就看到戚未晨又在他那本育兒筆記上寫寫畫畫，他沒忍住好奇的去看了一眼，結果入眼幾個大字：兒子不肯認我怎麽辦？

戚慕陽：“……”艹。

戚未晨察覺到他的動靜，合上筆記本看向他：“鑒定結果出了嗎？”

“哪那麽快！”戚慕陽心虛的發脾氣。

戚未晨沉默一瞬：“我查了，現在的鑒定耗時很短，幾個小時應該就出結果了。”

“你去哪查的？胖子叔叔在研究所，知道的不比你多？以後別亂查！”戚慕陽說完，倒頭就躺在了床上，拿後背抗拒的對着他，看起來不羁又叛逆，心裏卻慌得一批。

……怎麽辦怎麽辦，萬一他真是2019年穿過來的爹呢，自己這樣跟他說話，被揍了怎麽辦啊啊啊啊。

然而話已經說出口，戚慕陽小心肝再亂撲騰，也沒辦法把話收回去了，只能這樣咬牙跟他犟。

正當他忐忑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戚未晨的聲音，他吓得心跳都要停了。

“去洗一下再睡。”

戚慕陽咽了下口水，蹭的一下坐起來，态度惡劣的開口：“不用你管！”

話是這麽說，往浴室走的雙腿倒是搗騰得很快，戚未晨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這一晚戚慕陽照例是睡不好了，這回的惡夢裏不僅出現了戚未晨，還出現了媽媽。他就看着媽媽一臉溫柔的對他笑，還沒等他黏過去抱抱時，下一秒就看到媽媽突然口吐蓮花，各種髒話砸得他腦子都暈了。

最後重蹈覆轍，他又一次從夢中驚醒。

連續兩晚都沒睡好，戚慕陽眼下的黑青幾乎要遮掩不住，戚未晨看到了想和他說什麽，卻被他給躲開了。

一上午都跟游魂一樣飄着，直到中午小胖子帶來消息，他才猛地回神。

“是母子？”他聲音都虛了。

小胖子咽了下口水：“是母子。”

戚慕陽深吸一口氣，還沒開口說話，褚晴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跳了出來，兩個手一手一個烤腸。

“你們倆幹嘛呢？”她咬一口左手的烤腸邊吃邊問。

戚慕陽怔怔的看着她，半天憋出一句：“你不是說，垃圾食品不能吃太多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啊？”褚晴莫名其妙，“這種騙小孩子的話，我怎麽可能說。”

“騙小孩子？”戚慕陽睜大眼睛。

褚晴蹙眉：“你到底怎麽了，從昨天開始就不對勁。”

“我家老大就是有點不舒服，你別放在心上，”小胖子忙道，說完看着她手裏的烤腸咽了下口水，嘿嘿一笑道，“褚爺，你兩個吃得完嗎？不如分我一個……”

話音未落，褚晴就在還沒吃的那個烤腸上呸呸兩口，一臉無辜的杵向小胖子：“吃嗎？”

“……不吃，”小胖子嫌棄得不行，“褚爺你太惡心了。”

“這才哪到哪。”褚晴嘿嘿一笑，面不改色的繼續吃烤腸。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戚慕陽，晴天霹靂一般看着褚晴――

不！這絕對不是他媽！他媽才不是會吐口水在烤腸上還能繼續吃的惡心家夥！他媽媽也不是學渣！他媽媽更不是和他一樣的混混小流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