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戚慕陽嚎完這一嗓子，周圍安靜了下來，他好像有一瞬獲得了超能力一般，只一眼就看清了褚晴臉上的血是鼻子裏流出來的，雖然看着慘兮兮，但她并沒有受傷。

空氣解凍，有小風輕輕從開着的門外吹進來，一切好像都活過來了一樣。戚慕陽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沒有感情起伏的結巴：“媽、媽呀！你的鼻子怎麽流血了？”

褚晴：“……”你可以演得更假一點。

“很疼嗎？”戚未晨微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說話間便已經伸手撫上了她的鼻子。

褚晴吓了一跳，忙道：“我我沒事，你別碰，髒……”

“骨頭沒問題，應該只是把毛細血管磕破了。”戚未晨眼底泛着冷光，看了被戚慕陽踩在腳下的壞猴一眼後，從兜裏掏出一包手帕紙，一點一點的幫褚晴擦拭。

褚晴本來想自己來，但跟戚未晨結了冰霜的眼睛對視後，還是乖乖的不動了。此刻的她被戚未晨半抱着，上半身和他貼着，動作有些親密過頭。因為整個大廳只有幾部手機照明，非常的暗，戚未晨要離得極近才能看清，所以戚未晨在幫她擦的時候，近得快要湊了上去。

褚晴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臉，渾身都緊張起來，不自覺的咬住了下嘴唇，呼吸都不敢大幅度。戚未晨一頓，動作都慢了下來。

在氣氛不受控制的往奇怪的方向發展時，已經調整好的戚慕陽無語的開口：“你們兩個覺得現在做這些事合适嗎？褚晴我提醒你一句，你現在可是一臉的血。”

褚晴猛地清醒，趕緊推開了戚未晨站起來，結果因為不舒服又差點摔倒，被戚未晨再次扶住。

戚未晨幽幽看了戚慕陽一眼，什麽話都沒說，他就已經慫了。戚慕陽想到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稱呼，憤憤的一腳踹在壞猴腿上，壞猴頓時慘叫一聲。

“你給褚晴用的什麽藥？”戚未晨的聲音攜裹着冰霜而來。

壞猴疼得哼唧時咧開嘴笑了一下，露出了發黃的牙齒：“想知道啊？先放我走，只要放了我，我就告訴你們。”

“你他媽想的美！”戚慕陽又是一腳，壞猴臉上的笑立刻變得扭曲。

他撐着一口氣咬牙道：“你們可想好了，那藥只有我知道，要是解開的晚了，小心她變成傻子……”

“剛才不是還說，只會讓我有點難受，對身體沒有影響嗎？”褚晴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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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戚慕陽明顯感覺到腳下的壞猴一僵，當即氣得又踹一腳：“你個王八蛋，這種時候了還跟老子撒謊，活得不耐煩了？！”

壞猴疼得鼻涕都流出來了，看到門口那女生還傻站着，不由得怒吼：“還站着幹什麽，他媽的給老子去叫人！”

女生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忙點了點頭要走。

“你這個時候走了，以後就得被他控制一輩子，到死都別想解脫。”褚晴冷冷道。

女生猛地僵住。

“我不信你是心甘情願幫他的，如果你留下，我們也許能幫到你，”大廳不夠亮，女生又站得遠，看不到她的表情，褚晴只能盯着她的輪廓開口，“當然，你也可以走，到時候把學校領導叫來，一查監控就會知道，是誰把我帶到了這裏，又是誰從外面鎖了門，到時候你和壞猴勾結的事，即便我們不說，全世界也會知道。”

她說完頓了一下：“藝術樓斷電，監控也停止工作，留不下證據沒錯，可藝術樓外面，還是有電的，學校這種地方，你不會覺得只有藝術樓內部有監控吧？”

女生的身影晃了晃，最終無力的跪到了地上，啜泣着哀求：“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們不要說出去……”

“你他媽求他們幹什麽？！還不趕緊滾去叫人，有我在你有個屁的事！”壞猴眼睛都紅了，“你可別忘了，你照片還在老子手上……”

他話沒說完，女生身體又是一震，戚慕陽察覺到了什麽，一腳踩在了他嘴上，壞猴哀嚎一聲就說不出話了。

“照片？”褚晴皺眉。

“他、他拍了我的照片，威脅我……”女生抽泣着開口，聲音裏帶着濃郁的絕望，“對不起……我也不想這麽做，可是如果不這樣，我只能去死了……”

在場的其他幾個人，臉色頓時有些不好了，任他們怎麽想，也沒想到在學校這種幹淨的地方，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艹你大爺，剛才是不是也想對褚晴這麽做？”戚慕陽徹底沒了理智，一只手抓着壞猴的領子，另一只手握拳砸向他的臉，一拳又一拳的絲毫不打算停下。

壞猴起初還慘叫，後來直接嗚咽着吐出兩顆帶血沫的牙，癱在地上不動了。戚慕陽還想再打，卻被戚未晨叫住：“夠了。”

“他差點害了我媽……同桌！”戚慕陽怒吼着回頭，氣得嘴都吐嚕了，正打算犟一下時，卻和戚未晨冷靜的眼睛對上了。

戚未晨定定的看着他：“真的夠了。”

戚慕陽和他對視片刻，憤憤的站直了身體，重新把壞猴踩在腳下。

褚晴作為女生，心裏也是膈應極了，所以戚慕陽揍人的時候她沒有阻止，等他揍完之後才開口：“戚慕陽，把他手機給我。”

她這句話一說，壞猴立刻掙紮起來，戚慕陽下死手狠狠捶了他一頓，按着他用指紋解了鎖，這才把手機遞給褚晴。褚晴打開相冊，直接就看到一個專門的分類，她打開一看，全是女生受侵犯的照片。

“傻哔，你真覺得他們能幫你？老子不止是手機上有，電腦也有，你能讓他們找到嗎？！”壞猴被踩在地上，吭哧吭哧豬一樣說話。

女生嗚嗚的哭，跪在地上不起來。

褚晴皺了皺眉：“別哭了，我們去報警。”

“不能報警……他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女生嗚咽着開口。

褚晴深吸一口氣：“那就這麽算了？”

女生激烈的搖了搖頭，卻也只能搖頭，顯然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褚晴下意識的看向戚未晨，想讓他給點意見。

“沒用，看照片日期，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了，如果當時沒留證據，現在報警也不行，還可能被反咬一口，對她更不利。”戚未晨聲音清冷，說完看了門口的女生一眼，“再說，如果她想報警，一開始就報了。”

連戚未晨都這麽說了，看來報警也整不了他，褚晴氣得渾身出汗：“那怎麽辦，就拿他沒辦法了？”

壞猴吐了一口血水，癫狂的看着他們：“你們今天除非殺了老子，否則老子一定要把你們弄進監獄，報警？我倒要看看，到最後是誰被抓起來！”

戚慕陽厭惡的看着他：“你他媽在說什麽廢話？”

“他說得對，他現在的傷已經構成輕傷以上，如果他要報警且不和解，我們的确面臨牢獄之災。”戚未晨淡淡道。

戚慕陽和褚晴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會這樣。

壞猴得意的看着他們，摻了血的口水順着嘴角往下流：“也不是不能和解，只要你們讓褚晴跟我睡一覺……”

話沒說完，就被狠狠踹了一腳，直接身體順着光滑的地板滑出去些許，癱在地上動不了了。戚慕陽怔怔的看向戚未晨，顯然沒想到他動起手來，竟然比自己還狠，褚晴也是意外，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做這種事。

戚未晨站定，冷靜的看了門口的女生一眼：“我可以幫你擺脫他，但你要對今天的事永遠保密。”

女生怔怔的看向他，半晌猛地點了點頭。

褚晴突然生出些許擔心：“你想做什麽？”

“事到如今，只能殺了他。”戚未晨平靜開口，好像他即将要做的只是解決一張數學卷子這麽簡單的事。

然而在場的其他人，卻被他的話震到了。

戚未晨有條不紊的安排：“你們三個等一下假裝害怕的往外跑，他交給我來解決，等明天警察找你們問詢，你們就把所有責任推到我身上，為了避免慕陽有指紋留在他身上，我會在殺了他之後燒了他的屍體……”

“你先等一下！”褚晴趕緊打斷他，目瞪口呆的問，“你瘋了嗎？！”

“沒瘋，這是最簡單的處理方式。”戚未晨緩緩道。

壞猴：“……”并不想這麽被處理。

戚慕陽咽了下口水，咬咬牙道：“不行，我不同意，我打的人，我負責。”

“案底會毀了你的一生。”戚未晨冷聲道。

戚慕陽不服氣：“那你的一輩子就不重要了？！”

戚未晨沉默一瞬：“不會，我們只會在這個時空停留一年半。”

褚晴愣了一下，懂他的意思了，等他們離開的時間一到，那麽不管是這個世界的什麽，都無法關住他們，等回到19年，他們還是普通的高中生，不會對未來的人生有任何影響。但是――

“那也不行，我不允許你這麽做！”褚晴出言制止。

戚未晨淡淡道：“這是最簡單的解決辦法，”他說完頓了一下，“我要保護我們的孩子。”

褚晴愣住，一股酸澀從心間溢出。

戚慕陽眼睛更是一紅：“爸……”

戚未晨看向他，聲音緩了下來：“別怕。”

“爸！”戚慕陽沖過去抱住他，戚未晨僵了一瞬，兩只手下意識的揚到半空，半天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地上的壞猴見他們一副商量好的樣子，不由得開始心慌：“你、你們不能殺我，我手上還有很多照片，如果你們殺了我，照片被翻出來，那個女人的下輩子就毀了……所有人都會說她是個蕩婦，所有人都會辱罵她，逼她去死……”

這句話像是提醒了女生，她跌跌撞撞跑過來，跪在褚晴面前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我爸有心髒病，他不能知道這件事求求你……”

褚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壞猴，拍了拍女生的肩膀：“先起來，我幫你想辦法。”

女生絕望的看着她，見她還是如剛才一樣冷靜，不知怎的好像又有了一點希望。她怔怔的站了起來，目光随着她移動。

褚晴在壞猴頭邊蹲下，看到他咧嘴笑後，也忍不住輕笑一聲：“蕩婦羞辱，你玩得這麽溜，應該是從心裏認同這個理念的吧，女孩子被傷害，一定是因為她穿得少，女孩子被拍了照片，一定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你應該很信奉這些話吧？”

“難道不是嗎？都是她們的錯，跟我沒關系。”壞猴說着，又開始咧着嘴笑。

褚晴淡定的翻着他的手機，看着他社交賬號上跟各種狐朋狗友分享的髒東西，那種将女人當貨物一般評價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她看着看着就笑了。

“你笑什麽？”壞猴警惕的看着她。

褚晴掃了他一眼，扭頭想叫戚慕陽幫自己做點事，結果一回頭他還在纏着戚未晨不放，她嘴角抽了抽，只好看向旁邊的女生：“你能幫我去超市買點東西嗎？”

“好，你說。”女生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褚晴笑眯眯的跟她說了三個字，她就直接跑出去了。這邊戚慕陽終于從戚未晨懷裏鑽出來了，疑惑的看着她：“媽，你要番茄醬幹什麽？”

“……誰是你媽，別亂叫。”褚晴警告的瞪他一眼。

戚慕陽收到她的警告愣了一下，有點不敢說話了。女生很快拿着一瓶500毫升的番茄醬跑回來了，氣喘籲籲的把東西遞給褚晴。

褚晴心情愉快的道了聲謝，戚慕陽忍不住又問一遍：“到底要這個幹什麽？”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褚晴說完，勾起唇角。

戚慕陽更加不解，褚晴朝他勾了勾手指，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一臉惡心的看向褚晴：“你這個辦法真髒。”

“趕緊的，真想讓戚未晨殺人啊！”褚晴瞪他一眼。

戚慕陽只好不情願的蹲下去解壞猴腰帶了。壞猴震驚：“你要幹什麽？！”

“別廢話，你以為我想碰你啊！”戚慕陽不耐煩道。

壞猴掙紮着想跑，卻被他按了回去，褚晴興致勃勃的在旁邊看，卻突然被捂住了眼睛，什麽也看不見了。

“喂。”褚晴不滿。

身後貼着的人緩緩道：“髒。”

戚未晨說完，便一手捂着她的眼睛，一手扶住她的胳膊，一直到把人帶到藝術樓外面，他才松開手。

女生也跟在後面出來了，在路燈下小心的看向褚晴：“為什麽要扒掉壞猴的衣服，還把番茄醬淋在、淋在他屁股上？”

“你剛才都看到了？”褚晴眼睛一亮。

女生怯怯的點了點頭。

褚晴笑了起來：“他既然從心裏認同那套理論，覺得照片能控制你的人生，那我們就用同樣的方式呗，那麽昏暗的環境，誰知道那是番茄醬還是暴力留下的血，有這些照片在，他就說不清了。”

擅長羞辱，是因為知道羞辱是多鋒利的刀，所以當刀懸在他自己頭上的時候，他也會比所有人更恐懼、更擔心。因為有這把刀懸在上面，所以他不敢再威脅女生，也不敢因為今天的事報警，一切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裏吞，并且時時擔驚受怕刀有落下的那一天。

“只是可惜了，他付出的代價終究太小。”褚晴嘆了聲氣，還是覺得這種人，該關進牢裏才對。

“會有報應的。”戚未晨淡淡道，眼底是別人看不懂的情緒。

褚晴點了點頭，安靜的站在那裏，三個人等了一會兒後，戚慕陽一臉嫌惡的從裏面出來了，一看到他們就開始嚷嚷：“以後這種髒活兒別找我！”

“行了，小孩子家家的，幹點活兒怎麽了？”褚晴嫌棄的看他一眼。

戚慕陽哼哼一聲，把手機丢給她：“趕緊把照片弄走，我要永久删除，太惡心了。”

“給我看看拍得怎麽樣。”褚晴饒有興致的要點開，手機卻被憑空奪走了，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戚未晨裝進了兜裏。

褚晴：“……”

“走吧，回宿舍。”戚未晨平靜道。

褚晴嘴角抽了抽，看着女生道：“他手機裏那些照片我已經全删了，以後他如果再威脅你，你就用他的照片威脅他，看他還敢不敢這麽做。”

“……好。”女生吶吶的應了一聲，眼圈又一次紅了。

褚晴嘆了聲氣，想安慰她兩句，又覺得自己沒立場，于是轉身朝宿舍走去，沒走多遠兩個胳膊就被一左一右的攙扶住了。她看一眼左邊的戚慕陽，又看一眼右邊的戚未晨，抿了抿唇後沒有說話。

因為晚會還沒結束，所以路上依舊安靜，三個人走着走着，藝術樓的腌H事好像就離他們遠了，只剩下一點随意散步的平靜。

三人無聲的走到褚晴宿舍樓前，左右護法這才放開了她。

“我上去休息了啊。”褚晴扭頭對二人道。

戚未晨颔首：“不舒服了叫我。”

“好。”褚晴應聲。

戚慕陽吸了一下鼻子：“那，媽媽晚安。”

褚晴：“……你留下，我有話跟你說。”

戚未晨的視線從二人臉上掃過，沉默一瞬後緩緩道：“是該聊聊。”他說完就走了。

褚晴微笑着目送他離開，等他的背影一消失，臉上的笑瞬間沒了。

“媽，你叫我留下幹什麽？”戚慕陽心裏有點不安。

褚晴眯起眼睛，擡手就揍：“媽什麽媽！我叫你媽！叫你媽！老子裝這麽多天了，你媽一聲我全毀了！讓你還媽，還叫不叫了……”

戚慕陽直接被打懵了，腦子成漿糊之前抓住了關鍵信息：什麽叫她裝這麽多天了，難道她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