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空氣

【不要給影帝介紹對象】

李肖然跟着周铖混了幾天劇組，直接刷新了他對演員這個職業的認知。雖然片酬很高，可是對于周铖這種幾乎不用替身的演員來說，很多高危的動作都需要自己完成。

雖說李肖然自己也在寒冬臘月中伏擊過嫌疑人，最危險的時候也被人用槍抵過腦袋。

可是看着周铖從寒潭裏爬上來，牙齒還打着顫，莫名地火氣就上來了。

“你錢還不夠多嗎？”李肖然想起自己看過他卡裏的餘額，忍不住磨牙，“你這是在給曾孫子攢老婆本？”

“連兒子都沒有，哪來的曾孫子？”周铖凍得連聲音都發着抖。

一張大浴巾從天而降蓋在了他的腦袋上，“你還想生兒子了？”

隔着厚實溫暖的浴巾，周铖聽着李肖然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耳邊模模糊糊地響起，心就飄乎乎地就落了地。

“我怎麽就不能想生兒子？”周铖唇角挂着笑。

“呵。”李肖然冷笑，手掌粗暴地揉了一下他濕漉漉的頭發，“老婆都讨不到就想生兒子了？”

“你要給我介紹嗎？”

李肖然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無名火，當下道：“好啊！”随即掏出手機，快速地翻着通信錄，“局裏仰慕周影帝的人可多了，我看看，女的不少，男的也有，我給你發個相親廣告，保準你明年連兒子都有了。”

一雙骨結分明的大手捏住了他的手機。

周铖撩起浴巾蹲在了他的面前。

“肖然，我逗你玩的。”

李肖然抿着唇死死地盯着手機屏幕，良久，才擡頭看他，“抱歉，我只是擔心你。”

黝黑的瞳孔，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等周铖再次進入拍攝狀态時，李肖然目光茫然地追随着他背影。

他沒說，剛剛他是真的生氣了，氣得想用槍托砸人的腦袋，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周铖的錯。

看着自己的手掌，李肖然握緊又徐徐地放開，他不是沒有發現自己對于周铖近乎于詭異的占有欲。

那樣的感覺似乎只有在年幼時有人想給他找後媽時才會出現的情緒，但是那也只是年幼的時候，後來他也期盼有人能走進他父親的心。就算是不結婚，跟沈叔一起喝酒吃肉，對父親來說似乎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是因為這是第一個人這麽深入地走進他的生活裏嗎？可若要說室友，監獄的宿舍他也是有舍友的，關系好到可以去他們家吃年夜飯，可這跟他對周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那個同事結婚的時候，他不僅是伴郎還封了個大紅包，從頭到尾都是滿心的喜悅，一絲一毫別的念頭都沒有生出來過。

而他和周铖就像是兩株生長在不同區域的大樹，被陰差陽錯地挪到了同一塊土地上，有太多的不一樣，可枝條卻在生長中不知不覺地纏繞在了一起。

就像他中槍後周铖扔掉工作，無視整日跟在他身後的狗仔，無微不至地看護他。

就像他其實大可以留在家裏靜養，可是一想起片場還有個神經不大對勁的女人虎視眈眈盯着周铖，他就無法安靜下來。

李肖然還沒有自欺欺人地覺得這和普通的朋友關系能畫上等號。

可是，不是朋友又是什麽呢？

或許是家人？李肖然心底有個模模糊糊的答案。

這對于已經沒有家人的他來說這是件好事，可對于周铖來說呢？

連周铖娶老婆的事情都要幹涉，都會介意，李肖然覺得這樣的自己沒勁透了。

“想什麽呢？”

紀明抛了瓶水給他。

李肖然憑着條件反射接了過來，将他從紛雜的思緒中砸了出來。

“沒什麽。”

“你們這些人啊，一個兩個的都一樣，心裏有事卻都不說。”紀明搖搖頭，“你們可能希望不讓別人擔心你，可真正關心你的人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你的情緒，而你又不肯說，其實是更增加了別人的煩惱。”

“哪有什麽煩惱，就是突然閑下來，不習慣。”

紀明沒有對此做任何評價，只是碰了碰他的肩示意他看綠幕前的周铖。

“第五次被喊卡。”紀明只能感慨愛情的情緒讓一向以實力著稱的周铖也失了水準。

“有可能他沒有休息好，再厲害的人也有狀态不好的時候，周铖前一場戲剛從寒潭出來，你們對他的要求太過嚴苛了。我覺得他比那些只有臉沒有演技的明星好太多了……”

紀明：“……”他硬生生地把這只是個簡單的片段憋了回去，他還什麽都沒說呢，李肖然就替周铖辯解了這麽多，他要真說了，他估計今天得交代在這。

紀明叮囑了一下李肖然可別把拉仇恨的話往外說，末了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話，“真在乎一個人，就別讓他離開你的世界，離開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李肖然怔愣地看着他。

“別這麽看我，你不是說我喜歡斯明嗎？其實……”紀明搖搖頭，“我也說不好，如果當初繼續下去，沒準我還真彎了，可是他這個大直男連讓我變彎的機會都沒給我。”

“可能是那時候老是粘在一起，他離開後仿佛把一部分空氣都帶走了。”紀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這裏，挺難受的。”

難受嗎？

李肖然想象了一下早起沒有人睡眼朦胧吃他做的早餐，回家看不到那人的身影，看電影也再也不用去考慮他的審美，他不會再被自己身上的血吓到，自己也不會比媒體更早地知道他的動态……

真的很難受啊。

比起在高原特訓時，憋氣後帶上防毒面具奔跑三公裏後的窒息感更讓他感到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