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冬眠

她看着腳邊吃着正香八戒,眉眼微彎,好奇地問,“它為什麽叫八戒啊?”

蘇旭那邊正在準備早餐,聞言皺了下眉,“老爺子給起的,說什麽要想龜壽,就要戒了喜怒哀樂愛恨嗔癡,如此方可長命,然後就叫八戒了。”

顧語聞言倒是抿唇笑了,“你爺爺倒是見解獨到。”某種程度上确實很有道理。

蘇旭卻不茍同,話裏別有深意,“說說也就罷了,這世上誰能戒得了這八個字,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有人能做到不喜不怒不哀不樂不愛不恨不嗔不癡,那人生又剩下了什麽?”他頓了頓,似在給那邊的人接收這段話的時間,然後又用他那低沉帶着磁性的聲音蠱惑,“歲月再長,百年如一日的單調,那再長的時光都變得沒有意義。”

所以,顧語,你明白麽,将自己縮在殼裏,确實保護了自己,但同時生命裏也失去了很多色彩,那殼內的黑和靜,時間長了,也是會令人害怕的。

顧語那邊靜了靜,蘇旭看不到她的表情,不曉得她此刻的情緒,只有靜靜地等,片刻過後,那邊傳來女子輕柔帶笑的音線,“蘇旭,你今天怎麽這麽感性了。”

蘇旭靜了一瞬,勾唇,“唔……大概是想你了。”

這前後完全搭不上的答案,通過話筒傳過來,讓顧語渾身的毛孔都顫栗了一下,她靜了良久,才壓下心底的悸動,不以為意地開口,“什麽嘛,工作太閑?還有閑情捉弄我。”

蘇旭在那端低低淺淺地笑,對她的說法不置可否,心裏的某一角卻越來越躁動起來。

挂了電話,他想了想,給遠在A市的老爺子撥了個電話,先是傭人接的,待電話換了人,還未等他吭一聲,那邊中氣十足的吼聲便傳了過來。

“你個不孝子!還知道回電話,我的老夥計呢?八戒呢?你把它弄哪了?”蘇老爺子氣呼呼的,臭小子搬出去住後幾天不回趟老宅,好不容易回去一趟還是抽他不在時把他養了十幾年的老夥計帶走了,“你個混賬,人去美國了把我的老夥計放哪了?”

蘇旭将手機拿遠,待那邊吼完了才放回耳邊,淡淡笑着,一片雷打不動的樣子,語氣戲谑卻親近着,“老爺子,您那邊可是大晚上,別把房蓋掀了。”

電話裏呼哧呼哧地喘,“你個不孝子,沒人管得了你了是不是!”

快八十歲的人了,蘇旭還真怕給氣出什麽毛病來,馬上坦白從寬,“爺爺,您不是總念叨着抱重孫嗎,您老想想重孫,暫時先忍痛割愛一把,将八戒借孫子幾天吧。”

這段話着實有些繞,那邊靜了好一會才傳來如洪鐘般渾厚的聲音,“你小子竟然讓我的老夥計幫你追媳婦兒?”

蘇旭挑挑眉,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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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默認,那邊哼哼哧哧了半天,才哼唧出一句讓蘇旭哭笑不得的話,“沒追到人你小子別回來見我,丢人現眼。”

蘇旭笑,換了另一只耳朵聽電話,“您就不問問是什麽樣的人?”這麽好說話?他也沒特殊愛好啊,怎麽沒被虐反而有點不真實的感覺呢。

“哼,給你安排了那麽多名門閨秀你都瞧不上眼,我倒要看看你自己看上的是什麽樣,告訴你個臭小子,到時候我瞧不上眼,一樣不準進蘇家的大門。”

蘇旭在這邊誇張地向下拉拉唇角,心裏卻是松了一口氣,只要沒有門戶之見,其他的都不算問題,他笑笑,“您老先別操心這個,等孫子成功把人帶回去您再說這個吧。”現在八字連個撇還沒有呢。

想想确實是龜速了些,怎麽辦,他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

“瞧你那點出息,白瞎你那張臉了。”長得好看有什麽用,追個媳婦都追不到。

臉?

蘇旭一手撫上自己這張俊臉,摩擦了幾下,突然想起那篇專訪後面她寫的手記了,她不是說,被他勾、引,會萬劫不複嗎?唔……他似乎被這段時間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擾了心智,把這麽一個先天優勢給忽略了。

勾、引?

唔……到目前為止他還沒用心勾、引過,或許可以試試。至于她心中的結,嗯哼,先勾了再說。

想通了這一點,心情愉悅的蘇少又跟自己爺爺調侃了幾句,滿心歡愉地挂了電話。

因而,又一天晚上,某人再次給顧語打電話,可電話剛接通,某人剛剛想好的勾/引大計便被對方一盆冷水澆得寸步難行了。

顧語:“啊,蘇旭,天氣轉冷了,八戒這幾天進入冬眠期了,我已經将它冬眠所需的條件安排得很好,确保它明年春會平安醒過來,所以這段時間你不用過度操心它了。”這段時間她也看出來了,這只老龜對他的意義似乎很不一般,讓他打電話的頻率增加了不止一星半點,美國公司應該很忙才對,發現這只龜要進入冬眠期了,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可以讓他不用過多分心了。

而遠在美國的蘇旭,差點因她這句話吐出一口血來。

冬眠?

Shit!

他怎麽忘了烏龜這種生物是會冬眠的。

蘇旭懊惱地伸手耙了耙頭發,真是失策。

他算了下日子,已經在美國這邊呆了将近一個半月,而手裏的項目才進行了一半。

然後他又懊惱地發現,這一個半月來,他似乎太依賴那只龜了,平常的電話內容大多半都是在說它,它這麽突然地一冬眠,他似乎還真沒特別的必要經常和她通話了。

Shit!

“蘇旭?”他那邊久久沒說話,顧語有些不解,她看了眼電話,沒挂斷,信號也很好,于是,“你那邊是很忙嗎?”

“哦,不。”蘇旭有些洩勁地揉揉眉心,“只是手裏剛想好的一個計劃因夥伴的不給力被迫延遲,有些精神不濟。”

他說的煞有其事,顧語甚至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懊惱與疲憊,想了想開口安慰,“嗯……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也不要太着急,只是延遲幾天而已,會好的。”她也不清楚他所說的計劃是什麽,這種大衆化的言語安慰應該不會跑太偏。

蘇旭揉按眉心的動作頓住了,本還緊抿的薄唇漸漸地揚起一抹弧度,他放下按在眉心的手,握着手機笑意深深地回:“嗯,說得很有道理,我确實是心急了些。”被計劃的對象都這麽說了,他還有什麽好想不開的,徐徐誘之,溫水煮青蛙,也是策略的一種。

顧語聽出他聲音裏的愉悅,對他能這麽快相通有些微的詫異,更多的卻是欣慰,作為朋友,她自然是希望他沒那麽多憂愁的。

可憐的顧語,自己把自己賣了,還替對方數錢數得歡快。

自那天起,蘇旭的電話果然來得少了,偶爾一個電話顧語卻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比以往疲憊甚多,沒有八戒讓他分心,他似乎更忙了起來。

又一個月後,當顧語打開門,看到消失了三個月之久的蘇旭時,着實驚詫了一把,那張讓她熟悉的俊臉帶着疲憊出現在她面前,對她熟昵地溫溫而笑,更讓她沉靜已久的心在那瞬間蕩起圈圈漣漪。

蘇旭眸色幽深地看着她,彎着唇角溫溫地對她笑,在她怔愣間,上前一步,擁抱她,淺淺地聞着她身上暖暖的味道,用疲憊卻低沉魅、惑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我回來了,顧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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