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輕吻

顧語是在天蒙蒙亮時才淺淺睡着，外面是雪白的世界，雪早已停了，沒有風，卻不妨礙寒氣在這片世界流竄。她睡得淺，思緒似乎一直在轉，那一個人的聲音，在這冷冷的夜裏，帶着沉沉的力量一直在她夢裏徘徊不去。

“顧語，這不是承諾。”

那帶着蠱/惑的低沉的聲音，似含着無窮的磁力，吸鐵一般将她吸住，一點一點，魅/惑着她，令她止不住地想靠近，卻越想靠近越心慌。

“語兒，安心睡，媽媽一直都在哦……”

暖暖的帶着安撫意味的話從腦海深處破土而出，劃過一道令人心驚的白光，本就睡得不安穩的人白光劃過的瞬間，猛然睜開雙眼。

心髒，在這冬日刺眼的陽光下，咚咚咚地狂跳。

顧語擁着被坐起來，手握拳抵在胸口，似做了噩夢般微喘了呼吸。

媽媽…… 媽媽……

突然的傷感，彙聚在一起，浸染了眼眶，她仰看棚頂，眨眨眼，不讓眼淚流下來，慢慢平複着呼吸。

“顧語，安心睡，我會一直都在。”

“顧語，這不是承諾。”

呼吸被平複，那種心慌卻一直壓不下去，顧語在床上坐了一會，最後一把掀了被子，走進洗漱間，開了冷水，一捧捧澆在臉上。

冰冷的涼意漸漸地澆平了內心的躁動，顧語擡起頭，看着鏡子裏挂滿水珠的臉，緩緩地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

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顧語将将收拾好自己，淺淺裝了兩件衣服，蘇旭便已經到樓下了。

她站在鏡子前最後拾掇了下自己，拍拍自己的臉，微調了下呼吸，這才背着包下樓。

Advertisement

蘇旭長身玉立地靠在車前，看着地面的眸子漆黑濃郁得似化不開的墨，顧語剛出單元樓，那一雙墨瞳便鎖向了她，那濃郁的黑在這瞬間似化成了網，牢牢将她鎖住。

從昨夜便盤踞在心頭的慌亂，此刻又有作祟的意向，顧語心尖跳了跳，揚起唇角，強裝自若地朝他微笑點頭，似一夜間回到最初時那般淡然疏離。

她走向他，朝他點頭，“早。”微笑似初見時那般完美。

墨瞳鎖着她的眸，辨不出情緒，顧語的心跳越來越快，心慌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她止不住地想低下頭，逃跑。

蘇旭沒給她這個機會，在她眸子止不住四下晃動時，唇角微微翹了翹，卻壓抑着聲音，波瀾不驚地開口，“不早了，再磨蹭，要趕不上飛機了。”

顧語怔了下，擡眼去看他，對上的卻是他的後腦勺，絲毫辨不出他說這句話時的情緒。

在她怔愣間，蘇旭已經替她拉開了副駕的車門，這時正回頭看她，那目光依舊辨不出情緒，卻能品出裏面的意味，在問她還愣着幹什麽。

顧語恍然地點了下頭，微慌地快走兩步坐進車內。

蘇旭替她關上門，透過車窗看她不自在地攏着頭發，深邃的眼底浮着清淺地笑意，就像……在看一個小孩子鬧脾氣般，縱容着，包容着，卻也掌握着。

車子駛出小區，顧語做烏龜狀縮在副駕駛座上靜默不語，蘇旭靜靜開着車，眼角餘光卻時不時地掃向她，眼底的笑意清淺晶亮。

“後面有吃的，墊墊肚子吧。”

“嗯？”他突然開口，顧語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轉頭看他。

蘇旭認真地看着路況開着車，沒有看向她，卻解釋，“時間來不及，不能帶你吃午飯，先吃點，墊一墊也好。”

“哦。”顧語呆呆應聲，反轉身看向後座，果然有一個粉白色的食品包裝盒，她剛伸手去拿，動作又頓住了。

他怎麽知道自己沒吃飯？

“怎麽，夠不到嗎？”

蘇旭淺淺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內響起，顧語即刻回神，又一伸手将盒子提過來，同時應聲，“哦，不是，能夠到。”話落時她已抱着盒子正身坐好，還朝他的方向笑笑。

蘇旭卻一如既往的認認真真開着車，似乎沒怎麽注意她。

顧語蹙蹙眉，拿着盒子的手指不自覺地翹動着，有些困惑迷茫。

他昨日的話，應該是那個意思吧？

難道，是她理解錯了？

他不是……并不是……喜歡她？

她困惑地愣在那，手指不自覺扣着紙盒發出“咔咔”的聲音都沒發覺，蘇旭瞟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翹起。

“不吃？不喜歡？”

“哦……不是。”顧語回神，動手打開盒子，然後，動作頓在那，裏面是一塊很精致的蛋糕。

“墊一墊吧，你不是很喜歡甜食？”

顧語手指微動，淡淡應了聲，拿起叉子，小小吃了一口，甜膩的口感，一種觸動掩蓋了最初時的心慌。

“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個。”

她低着頭，小口小口吃着蛋糕，認真的仿若那句話不是她問的。

“你冰箱裏總有一些類似這種的存貨。”他第一次打開她的冰箱為她拿冰塊敷臉時便看到裏面一些甜品，當時還很詫異，沒想過那樣一個女人竟然會像小孩子般喜歡甜食，後來，越來越了解她後，倒是理解了些。

或許，她不是喜歡吃甜，而是喜歡甜到心底的那種感覺。

顧語眉頭跳了下，有些好笑，她倒是忘了這茬兒了。随後她又更低的低下頭。

或許，他只是比普通男人更細心些罷了。

或許，只是比較同情她罷了……

嗯，大概是這樣，她不該胡亂想的。

蘇旭側目看了看她，她偏低着頭，長發擋住了側臉，看不出表情，他卻敏銳地察覺車內陷入了一陣低壓得沉默中，這是來自她的情緒，他，有些掌控不了的情緒。

他微攏了眉心，調了擋，駛上高速。

一路沉默。

因為臨近元旦，在快到機場的路上堵車十分嚴重，到機場時，候機大廳已響起航班登機提醒，顧語轉過身，對着蘇旭微笑，她是一名職業女性，隐藏情緒早已熟能生巧。

“謝謝你特地送我，麻煩了，”她手指了指登機的方向，“我要登機了。”

蘇旭看着她，眉頭還淡淡蹙着，沒有說話。

大廳裏又一次響起登機提醒的語音，顧語向後看了眼，也顧不得太多，“那我先走了。”說着她向他一笑，轉身就要離開。

手，下一秒被拉着，一股力量順着手腕傳過來，身體一個輕轉，人已被拉了回來，原本在身後兩步遠的人瞬間近在咫尺，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氣息将她包圍，顧語微怔，下意識擡頭，額頭卻傳來溫軟的觸感，她渾身一顫，僵在當場。

那是一個，溫熱輕盈的吻。

濕熱的觸感在額頭足足停頓了五秒，唇帶着依戀守禮地離開，主人卻仍未後退，微熱的氣息，順着額頭緩緩向下，撲在額角，臉頰，帶來微微的癢，酥酥的麻。

明明沒有再碰觸，那親昵的熱度還是一分不少地傳了過來，顧語僵着，不能思考，臉頰卻敏感而誠實地發燙。

低沉而性/感的聲音在吵雜的候機廳，穿透一切，帶着絕對的蠱惑力，傳入她的耳裏。

“顧語，若是還在懷疑，我可以再、做得更明顯一些。”

顧語猛然擡頭，鬓角的發擦過他的側臉，帶起一陣微微的麻癢感，濕漉漉的眸子，似受驚的兔子，帶着驚慌與訝異。

男人的呼吸微促了幾分，大手覆上她的眼，警告，“不要這麽看着我。”

顧語眨着眼睛，長睫毛刷過他的手掌，那癢意，直達心底，蘇旭的喉結處滾動了兩下，然後，濕熱的唇再次靠近，印上那染着紅霞的臉頰，輕起牙齒微咬一記，惹得身/下人輕輕一顫後，再守禮的退開。

他向後退開一步，放下捂在她眼睛上的手，看着她明顯慌亂的模樣，勾唇微微笑着。

他說，“顧語，不要逃。”

他說，“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章的最後才覺得寫出了一點心目中男主應有的樣子，噢……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