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試探

把顧信良的事情處理完畢，辜明廷主動送榮懷謹出了門，他本來準備給榮懷謹叫一輛黃包車，但卻被榮懷謹拒絕了。

“我走着回去就好了，正好散散步，黃包車坐久了颠地我尾骨疼。”榮懷謹一本正經地淡淡敘述着一個原本看起來很好玩好笑的事實。

辜明廷看了他兩眼，忽然道：“我也想散散步了，我們順路吧，正好我有話跟你說。”

這句話說出口，辜明廷一下子又想起榮懷謹在過來的路上說的那句話，于是他問道：“你說你有話對我說，是什麽話？”

榮懷謹聽到這，微微愕然，然後道：“現在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辜明廷略顯不悅地哦了一聲，卻也沒追問，只道：“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路上，榮懷謹落後辜明廷一點，辜明廷總想着要跟他說點什麽，但回過頭便又覺得太顯眼，于是就放慢了步子，一點點跟榮懷謹并肩了。

就在辜明廷準備開口的時候，榮懷謹忽然動作十分細微地往後退了一步，辜明廷當時便愣住了。

随即他反應過來，鼻子都氣歪了。

“榮懷謹！”辜明廷忽然頓住腳步轉身道。

榮懷謹擡起頭，眼神清澈且有點無辜地看向辜明廷，他明明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就是不說。

辜明廷被榮懷謹的眼神看得有點沒底氣，但他還是冷冷開口道：“為什麽不願意跟我走到一起，是嫌丢人嗎？”

榮懷謹目光動了動，“不跟長官并肩行路不是尊重長官嗎？”

……

“現在我又不是你的長官。”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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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明廷覺得再往下說就真的把話說死了，所以他沒做聲，擡腿就走，榮懷謹這一次卻是聽了他的話，走到他身側半尺遠的距離，不緊不慢地跟着。

“軍長。”就在辜明廷思索着要怎麽開啓話題的時候，卻是榮懷謹意外地開了口。

“什麽事？”辜明廷立刻接道。

辜明廷的回應太快，讓榮懷謹有些愕然而辜明廷自己反應過來也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不過随即榮懷謹便神色如常地道：“我之前在您府上沒有問，是因為怕隔牆有耳，現在我可以問了。”

“你要問什麽？”辜明廷很是好奇，甚至有些隐約地覺得榮懷謹會問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

結果榮懷謹想了想，道：“我想知道，在軍長眼裏，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榮懷謹這句話問出來，辜明廷十分意外，他先是沉默了一會，接着腦子裏便發酵一般膨脹出了許多東西來。

對榮懷謹的印象？

一開始是覺得這個纨绔子弟固執好面子，而且蠻不講理，漸漸地接觸下來發現其實纨绔子弟還有點本事，然而偏偏榮懷謹一點都不在乎他，經常會在下面跟他耍一些小手段，還腹黑。

可是……

辜明廷現在莫名就是看着榮懷謹覺得順眼，那種漫不經心的，有點逞強有點雷打不動的全世界都不能奈我何的淡定氣勢。雖然很欠揍，但卻異常吸引人。

歸結到一句話，辜明廷說出口的是，“你還不錯。”之後他又覺得這句話似乎有點敷衍，于是補充了一句，“比很多人都不錯。”

然而這補充的一句話又瞬間讓辜明廷後了悔，有時候辜明廷真的是個很矛盾的生物。

榮懷謹微微揚起了一邊的好看眉毛，對于自己得到這麽高的評價表示意外，然後他垂眼笑了笑，道：“多謝軍長。”

“那你呢？”辜明廷忍不住追問道。

“我？”

榮懷謹遲疑了一秒便反應過來辜明廷的意思，他認真地琢磨了一會，是真的認真琢磨了一會，然後回答道：“軍長在我這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這句話在辜明廷聽來是非常高的評價了，但在榮懷謹這卻不然，他的潛臺詞無非是——你這個人不騙人我可以跟你做交易。只不過他換了個好聽的說法。

而辜明廷則是瞬間有些動容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那個後悔有點不應該，思索了一下，他道：“其實你很聰明。”

？？？

“多謝軍長。”

榮懷謹有些摸不着頭腦地謝了。

于是，辜明廷又把天聊死了。

這一路上辜明廷心裏是有點潛藏的激動和膨脹感的，而榮懷謹則是一路的莫名其妙和小心翼翼，走到了榮公館門口，榮懷謹臨走前客氣地道：“軍長要不進去坐坐？”

他只是客氣，也覺得辜明廷跟着他走了一路已經夠了，結果辜明廷聞言，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坐坐也沒關系。”

在榮懷謹微微張嘴，有些不知所措間，辜明廷已經跨步上了臺階，

榮懷謹扭頭，看着辜明廷挺拔卻有些異常興奮的背影，覺得這個軍長大概今天是被下了降頭了？

·

榮公館裏誰都沒有料到有一個軍長會突然‘大駕光臨’，頓時就忙成了一團，榮懷文正在跟黃小姐坐在沙發上斯斯文文地一邊吃點心一邊交流學術知識，就看到自己家的二弟帶了個軍長回來，當即吓了一跳。

辜明廷見到這情狀，也不是不識趣，他沖着起身的榮懷文比了個坐下的手勢，然後扭頭對榮懷謹道：“我只是來坐坐，就不打擾你的家人了，你書房在哪？”

榮懷謹難得見到辜明廷這麽識趣，心裏那一點不情願也就消散了，他點了點頭，便把辜明廷往樓上引。

榮家二少是個纨绔子弟，自然沒有什麽書房的，棋牌室也不能招待客人，所以榮懷謹把辜明廷帶進了自己的卧室，他不覺得這有什麽，反正卧室裏也沒什麽可看的。

辜明廷進了榮懷謹的卧室，目光掃了一圈，覺得布置很是簡單，便輕車熟路地自己拉了一個高腳凳在梳妝臺前坐了下來。

這個梳妝臺是以前榮二少很喜歡的，因為現在的少爺們都從小就受到貴婦人的那些耳濡目染，所以長大了自己對穿衣還有外表都講究了起來，榮二少以前的頭油都是法國牌子的，現在常年不用就落了灰。

榮懷謹出門去倒茶的空當，辜明廷覺得沒什麽有意思地便随手抓過一盒頭油仔細地研究了起來，上面都是法文，辜明廷也看不真切。打開盒子一看，裏面是淡黃色膏油狀的東西，帶着一股馥郁的香氣，辜明廷當時就笑了，猜測着應該是榮懷謹之前哪個相好的女子送給他的，畢竟平時的榮懷謹頭面幹爽，也不像是會用這些東西的人。

一想到相好的女子，辜明廷卻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榮懷謹原本是愛好美男子的，比如那個阮玉貞。

想到這，辜明廷便不由得将手裏的盒子捏緊了幾分，莫名覺得自己看中的東西被什麽糟踐了一番。

榮懷謹再端着茶進來的時候，辜明廷便很有興味地晃了晃手裏的頭油，道：“這是什麽？像雪花膏一樣。”其實他是想問，這是誰送給你的。

榮懷謹知道那是以前榮二少的東西，但時間久了，具體是什麽他也記不太清，這會也有點好奇，便走了過來。

就着辜明廷的手，榮懷謹盯着盒子看了好一會，末了他道：“這是法文。”

“那是什麽東西？”辜明廷有點好笑。

榮懷謹搖搖頭。

“你的東西你自己都不知道？”辜明廷挑了挑眉，心情忽然有點愉悅。

“即便是我的東西我也不能件件都記得。”榮懷謹如此答道。

辜明廷放下頭油，忽然又問，“之前我送你的那瓶香水呢？”

榮懷謹目光一動，想起了一些不太友善的事，但他什麽樣沒說，低頭就抽開了屜子，從裏面拿出那瓶香水來遞給辜明廷，“我不喜歡弄這些東西，軍長要是覺得可惜，就收回去吧。”

辜明廷剛才摸那頭油盒子上一層灰，現在看着這香水盒子包裝嶄新完好，不由得有些高興，于是他一擺手道：“我也不用這些東西，既然送你了，你不用拿去送別人也沒關系。”

榮懷謹摸不太清辜明廷的脾氣，點了點頭，便又将那香水盒子收了進去。

接着，他給辜明廷倒了一杯茶，榮懷謹側面對着辜明廷，辜明廷看着他，只覺得他脊背挺直，身材瘦削挺拔，就像一株青竹一般，垂着眼的樣子也十分清秀冷靜，心頭動了動，不由得脫口而出：“你跟那個沁梅園的戲子是鬧着玩呢？還是真的？”

榮懷謹在聽到辜明廷的這句話時，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他便淡淡道：“我跟玉貞是朋友關系，軍長想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