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交錯

本來榮懷謹的手還放在門把上，他只要一擰就可以推開門直接闖出去，但辜明廷貼在他耳邊的那句話，卻忽然讓他不忍心起來。

何苦？

榮懷謹不是沒有喜歡過人，他喜歡的人是他們殺手組織的二把手，人人都叫他‘七爺’。

七爺雖然叫七爺，但并不老，還很英俊，身高一米九，肩寬腿長，當然，他也有很多殺手的通病——風流成性，不談感情。

榮懷謹至今還在後悔當初在臨死之前沒有對七爺說過一句愛，那個時候榮懷謹很傻地認為既然自己已經要死了，就不能去困擾別人，可他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重生。

想到自己當年那斷無疾而終的暗戀，榮懷謹忽然有些同情眼前的辜明廷了。

那雙手臂抱得很緊，貼着的身軀微微泛着溫熱，榮懷謹一直覺得辜明廷很瘦，現在才發現也許是因為辜明廷太高了——辜明廷的肩膀環過來可以将他完完全全地環住。

但是，辜明廷貼過來的肩胛骨硌地榮懷謹有些疼。

越想，榮懷謹的心越亂了，辜明廷身上那似有若無的煙草味和皂莢味交錯在一起傳到他鼻子裏，竟然讓他的心有些亂。

微微閉了閉眼，榮懷謹深吸一口氣，道：“夠了嗎？”

辜明廷心裏自然是不夠的，但榮懷謹這麽說了，他便乖乖松開了手。

身子驟然被松開，榮懷謹乍一下不能适應，甚至跌了兩步，辜明廷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榮懷謹這一次沒有主動去掙脫。

“謝謝。”

榮懷謹站穩之後如是低聲道，然後他有些躲閃地不去看辜明廷的眼神，擰開門把手，扭頭就走。

看着榮懷謹走遠的模樣，辜明廷站在原地愣了愣，忽然就轉身去拿了一件大衣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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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懷謹大步走出了辜明廷的府邸，一路上都沒有回頭，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太快，這不是什麽好的征兆。

走到大街上，榮懷謹正準備攔黃包車，辜明廷追了過來，手裏拿着大衣。

“等一等。”

辜明廷一只手按住了榮懷謹的肩膀，榮懷謹微微一驚，扭頭退後一步，看向辜明廷。

辜明廷見到榮懷謹這麽退讓，心裏有一瞬間的黯然，但很快他便恢複了鎮定，将手裏的大衣遞過去，道：“你的大衣我弄壞了，這件賠給你。”

榮懷謹低頭看了辜明廷手裏的大衣，除了毛色稍微有些差異，樣式和大小都是一模一樣，看得出來辜明廷用了心。

他目光動了動，伸手接了過來。

“我确實不知道毛呢大衣不能用熱水洗。”辜明廷忽然道。

榮懷謹沒料到辜明廷會這麽說，啞然失笑道：“軍長不用知道這些，自然會有下人幫您做的。”

辜明廷看着榮懷謹清秀而帶着淡笑的面容，目光凝聚，低聲道：“我看着體面，但沒讀過多少書，只知道一些粗淺的道理。你是讀書人，如果你願意到我身邊來幫我，我會很高興的。“

辜明廷是第一次這麽和顏悅色地跟榮懷謹說話，榮懷謹看着辜明廷的眼睛，一時間甚至有些松動，他有那麽一秒是想答應下來的。

但最終榮懷謹垂了垂眼，道：“讓我考慮一下。”

“好。”榮懷謹的不拒絕已經讓辜明廷很高興了，這件事不急于一時，辜明廷這麽告訴自己。

榮懷謹轉身欲走，卻自己忽然想起一件事——唐榮征那天來找他。

“軍長。”榮懷謹轉過頭看向辜明廷的方向，卻沒料到自己對上了一雙無比深邃的眸子，一時間榮懷謹有些發愣。

看到榮懷謹叫自己，辜明廷不由得上前兩步，道：“什麽事？”

榮懷謹抿了抿唇，把唐榮征的事跟辜明廷說了一遍，辜明廷聽完思忖片刻，“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榮懷謹微微一愣，随後哦了一聲，道：“我覺得軍長應該知道，畢竟這事是因我而起，唐榮征也不是什麽小人物——”

“謝謝。”辜明廷忽然道。

榮懷謹有些不明所以了。

“謝謝你關心我。”

……

榮懷謹微微咳嗽了一聲，覺得辜明廷又有點發瘋了。

見到榮懷謹不說話，辜明廷便見好就收，笑了笑，道：“好了我知道了，這事我會妥善處理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

榮懷謹點點頭，轉身走了。

·

辜明堂今天聽了榮懷謹的一番話，覺得自己大有希望，思來想去有點站不住，就親自帶了人去榮公館，說要請榮懷謹聽戲。

說巧也巧，說不巧也不巧，辜明堂這邊剛一到，榮懷謹後腳就踏進了榮公館的大門。

因為不知道辜明堂的事所以榮懷謹也沒有刻意躲避，所以二人撞了個正面。

榮懷謹：“……”

辜明堂本來還猶豫着要不要等，結果看到了榮懷謹立刻眼前一亮，一撩衣擺站起身來笑道：“懷謹你可來了！”

榮懷謹眉頭微微跳了一下，道：“大公子有什麽事？”

辜明堂這邊早就想好了措辭，笑道：“我跟景桓商量好了晚上約你出去看戲呢。”

榮懷謹‘唔’了一聲，有些尴尬，不知道該怎麽推辭，若說他有事，卻是實在沒事，更何況辜明堂還找到了家裏。

這會榮懷文陪着一旁，看着自己家弟弟有些難為情的樣子，不由得道：“懷謹這幾天戒煙很辛苦。”言外之意就是榮懷謹的狀态不适合赴宴。

辜明堂聽到這話，目光動了動，沒回話，只扭頭看向榮懷謹。

榮懷謹知道辜明堂這個人是比辜明廷還不講理一百倍的，但想到方才他說容景桓也要一起去，覺得這兩人在一處自己應該反而不會有什麽危險，所以他這會便笑道：“聽個戲而已，我去去就回。”

榮懷文本來也并不是打算拒絕，只是看着榮懷謹似乎不樂意，現在榮懷謹自己又說了樂意他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辜明堂見狀，當即起身笑道：“這樣就太好了，懷謹我們走吧，正好可以去鴻慶樓吃鮑魚。”

榮懷謹對吃鮑魚什麽的全沒興趣，所以也不回答，只是淡淡勾了勾唇角。

可這會他的敷衍看在辜明堂眼裏卻變成了若有若無的溫柔了，辜明堂饞的受不了，感覺自己馬上就可以把榮懷謹撲倒在地，但顧忌着這是榮公館便沒敢動作。

上了汽車，辜明堂便主動坐到了榮懷謹身邊，榮懷謹裝作一副很困的樣子，打了個哈欠便開始閉目養神。

榮懷謹這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讓辜明堂想搭話也有點搭不上，頓時他便有點後悔自己之前看錯了人。

以前覺得容景桓氣質非凡，人又溫和，現在到了手才發現原來也就那樣。榮懷謹以前瞄着是油頭粉面不讨人喜歡的小白臉，現在看着卻是格外的俊美動人。

辜明堂一邊嘴饞一邊盤算着等會怎麽把榮懷謹哄上手，但他又是借着容景桓的由頭把榮懷謹弄來的，所以微微有點心虛。

到了鴻興樓，辜明堂便把榮懷謹往樓上引，榮懷謹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辜明堂在他身邊巴巴地跟着，人高馬大的硬是彎着腰彎出了幾分猥瑣的氣質。

榮懷謹到了位置坐定，他也不傻，四周一看，道：“容軍長不來？”

辜明堂沒想到榮懷謹張口就問容景桓，心裏頓時有點吃醋，以前他是吃榮懷謹的醋，現在他要吃容景桓的醋了。

不過為了穩住人心，辜明堂還是假模假樣的道：“景桓一會就來，我叫人去給他打電話了。”

榮懷謹挑挑眉，末了他悠悠地挽了挽衣袖，道：“實話實說吧，大公子現在跟容軍長關系這麽好，又何必來招惹我？”

辜明堂沒料到榮懷謹這麽刁鑽，一時間竟真是被問住了，末了他只有假笑，“什麽話，我以前是識人不明，現在才發現懷謹你是個又聰明又好的人，自然願意跟你結交了。”

辜明堂成語都用錯了，榮懷謹也只有在心裏笑笑，也不接話，辜明堂等了一會，發現榮懷謹面不改色地坐在那玩手表，便知道榮懷謹鐵了心不願理他。

不過辜明堂是在風月場的老手了，這會便恬不知恥地自己笑着湊了上來，伸手想去摸榮懷謹的袖口，還搭讪道：“懷謹你這塊表真好看，在哪買的，明天我也去買一塊。”

榮懷謹見狀，假笑一聲，眼明手快地就把那表解下來往桌上一擲，道：“大公子喜歡就送給你好了，反正也不值錢。”

辜明堂又碰了一鼻子灰，不過他可是比辜明廷要纏人地多，只見他微微一笑，伸手把那手表抓在手裏，然後自己小心地扣在手腕上，末了笑道：“那就謝謝懷謹了。”

榮懷謹還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當即眉頭一皺就準備起身出門，結果這個時候包廂的門被推開了。

“我說找了半天沒找着，原來大公子在這陪二少說笑。”一身長袍的容景桓出現在門外，他的臉色顯然有點難看。

作者有話要說： 修羅場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