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秘辛

榮懷謹心裏很亂，他承認榮懷文的話确實有幾分蠱惑人心的作用，在某一秒的時候他确鑿是動搖了。

被人戳脊梁骨這種事，無論是不是防患于未然，更甚者只是捕風捉影，這都讓榮懷謹些微有些畏懼。

榮懷謹自認為自己這次重生已經夠糟了。

但他私心裏其實更渴望能夠自己闖出一番事業來。

他想帶兵，想要站在辜明廷那個位置，甚至是比辜明廷更高的位置。

之前那麽多人都覺得榮懷謹只是個纨绔，榮懷謹礙于家庭，也只有默默忍耐着，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顧慮和退路，為什麽不索性灑脫放手一搏。

至于榮懷文……

榮懷謹思忖了一會，決定暫時不要去觸榮懷文的黴頭，把他留在阮玉貞這裏也好，玉貞心細，應當可以幫助自己開導他。

就在榮懷謹打算先含糊着把這件事遮掩過去的時候，他扭頭一轉身，便看到辜明廷遠遠地站在對面的那株樹下，默默地抽煙。

其實這會天已經黑了，一望過去只是黑魆魆的一團，根本看不清人的面貌，但榮懷謹看着那身形，那明明滅滅的煙頭，便知道是辜明廷了。

想着辜明廷剛才也受了不少氣，榮懷謹抿了抿唇緩緩邁步走了過去。

辜明廷現在很是心緒不寧，他看出來榮懷謹被榮懷文說動了，可他這個時候又沒有任何的立場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越說越糟。

抽完一根煙，辜明廷把煙頭扔到地上，兩下用腳碾熄，根本就沒覺察到榮懷謹走了過來。

“怎麽出來了？外面又沒有燈。”榮懷謹如是淡淡說。

辜明廷聽到榮懷謹這話，心中一動，他偏過頭來把榮懷謹看了一眼，榮懷謹俊秀清淡的眉目間襯着不遠處屋子裏發出的亮光，蒙着一層柔和的色澤，并沒有夾帶任何的負面色彩。

這樣的目光和神情莫名就使得辜明廷鎮定下來，他搖了搖頭，道：“沒什麽事，出來抽煙而已。”

第一句話分明有點畫蛇添足，榮懷謹怎麽可能聽不出來辜明廷的意思，不過辜明廷不提，他也不想去刻意揭破什麽，只道：“我大哥心情不好，你體諒他一下吧。”

辜明廷聽着榮懷謹這句話，難得覺得榮懷謹向着自己的一次，便抿了抿唇，道：“好，聽你的。”

榮懷謹很淡地笑了一笑。

辜明廷本意是想說話地偏過頭來，結果看到榮懷謹這個笑意他倒是愣住了。

這次，榮懷謹倒是很大方地又對他笑了一笑，然後道：“抽完了嗎？”

辜明廷微微一怔，随即道：“完了。”

榮懷謹點點頭，“那先進去吧，外面冷。”

說是冷，不過辜明廷倒是一點都不覺得，他看着榮懷謹的神情，只覺得心中一陣舒爽，方才生的那些氣早就全部扔到爪哇國去了。

于是這會辜明廷便很松快地點了點頭，二人便一同朝屋子裏走去。

走了兩步，榮懷謹想到什麽，忽然頓住了腳步，然後他回過頭來看向辜明廷。

“？”

榮懷謹難得的出現了幾分為難的神情，然後他道：“一會你不要表現的太高興吧，我怕我大哥——”

話說到這，都是聰明人，辜明廷怎麽會不懂其中的道理，随即把臉一沉。

榮懷謹見狀，知道自己的要求是有些過分了，正想說什麽，辜明廷卻勾了勾唇角，道：“要我不高興倒是比要我高興容易地多了，這沒什麽。”

榮懷謹看着辜明廷這個表情，才反應過來方才辜明廷只是跟他鬧着玩，倒是忍不住低頭笑了一笑，不過這次他的笑很短暫，随後他便擡起頭，神情帶了幾分嚴肅地道：“走吧，別讓我大哥擔心。”

“嗯。”

·

進了房間，榮懷謹一眼便看到阮玉貞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跟榮懷文講些什麽，繪聲繪色，還擡手比劃着。

榮懷文倒是也聽得入港，一直靜靜側着頭看着阮玉貞，唇邊還挂着幾分笑意。

榮懷謹見狀微微一愣，随即他便默默退後了一步，辜明廷倒是更精明，一把就将榮懷謹拽了出來。

“他倒是挺會來事的。”

在樹下站定，辜明廷如是評價道。

榮懷謹知道他說的是好話，這會倒也有些意外地道：“難得我大哥居然能跟玉貞有話說。”

辜明廷挑挑眉，“這樣倒是最好了。”

榮懷謹感覺到辜明廷話裏有話，這次就沒有理他。

之後，二人便又沉默了下來。

而辜明廷站了一會，擡腿在石階磕了磕軍靴，忽然正色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榮懷謹聽到辜明廷的語氣有些非同一般，便也扭頭看他，“什麽事？”

“容景桓最近跟海關那邊來往密切，自己的軍隊也有大動作，我猜他是想造反了。”

辜明廷這話說的輕描淡寫，榮懷謹倒是微微一驚，他一直沒覺得容景桓那樣的人會有這麽大的野心，造反？

而辜明廷說完這話，看了看榮懷謹的表情，倒有些意料之中。

“果然連你都看不透他。”

榮懷謹聽到辜明廷這話，目光動了動，沒接茬，只道：“你說正事。”

辜明廷點了點頭，道：“從幾個月之前，大帥就開始出現各種小毛病，我猜，容景桓接管軍區醫院，他說不定就在大帥平日裏吃的東西中動了手腳。”

“他動大帥？”榮懷謹臉色愈發不好看了，他不光是吃驚于容景桓的狠毒，也對辜明廷這般輕描淡寫的态度有些……

不舒服。

似乎料到榮懷謹會露出這種表情，辜明廷默默冷笑了一聲，道：“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父親都有資格當父親的。我沒有親自動手，便已經夠對得起他了。”

榮懷謹知道辜明廷性子狠戾古怪，這會嘴唇動了動，卻終究什麽話都沒說出來，他有些想勸，卻又不知道從何勸起。

而辜明廷微微吸了一口氣，又道：“容景桓的一家人都是被大帥殺死的。”

榮懷謹心頭巨顫。

而辜明廷說完這話，又頓了頓，方才接下去說，“他本來是街頭邊的一個混混，當年因為年輕生得好，所以被大帥擄去做了副官。說起來也真是好笑，他居然還真的耍了幾次小聰明讓當時的大帥得到了一些人脈勢力，大帥就有點丢不開他。偏偏容景桓這個人眼界不高，死活不願意跟大帥走，大帥就使了個手段殺了容景桓的家人，逼着他跟當時的團走了。”

辜明廷自己敘述這段往事的時候，都忍不住微微皺眉，而榮懷謹聽完更是覺得心上宛如被潑了一盆冰水一般寒冷。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大帥會是這樣一個人，也萬萬沒想到容景桓是這樣一個身世。

而辜明廷看着榮懷謹難以言喻的表情，忽然輕笑一聲道：“一個混混，能被他□□成這個樣子，你覺得他能心慈手軟到哪裏去？”

方才的話已經讓榮懷謹足夠不舒服了，而這麽一句，更是讓榮懷謹有些細思恐極。

是的，混混都是什麽貨色，榮懷謹再清楚不過。

好吃懶做，投機取巧，欺軟怕硬。往往只有最沒有自制力和自律性的人才會敢于堕落去做混混。

但現在他所看到的容景桓，時刻衣裝整潔，斯斯文文，說話也是笑裏藏刀，綿而不露。

很難想象，究竟是經歷了什麽樣的調|教和對待，才能造就現在這樣的容景桓。

看着榮懷謹的臉色異常難看，辜明廷倒也不願意再刺激他，而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幾日該部署好的事情我會部署好，你也千萬不要太過擔心。容景桓那邊我會去處理，不會讓他傷到你跟你家人的。”

辜明廷只用了家人這兩個字，而不用大哥，表示他還心存芥蒂，而榮懷謹能得到辜明廷這一番話便已經覺得足夠了。

所以他點了點頭，道：“那辛苦你了。”

說完這句話，榮懷謹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忍不住便問，“容景桓那些事，你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辜明廷聽到榮懷謹這個問話，愣了愣，随後他目光深深地看了榮懷謹一眼，“你要聽真話？”

榮懷謹見到辜明廷這個表情，直覺有些不對，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而這時，辜明廷深深吸了一口氣，末了，他淡淡道：“是容景桓自己告訴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恢複日更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