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大饅頭
迷死人把手裏捏着的粉筆頭撚了撚, 撚掉上面一層灰,忽然朝上一抛,随即一張嘴, 粉筆頭叭的一聲, 掉進了迷死人嘴裏。
整個動作,完成的還挺潇灑。
苑陽和梁越都懵逼的看着迷死人, 這賭局還帶反轉的?
倆人離的最近,看的也最清楚, 甚至連迷死人嚼粉筆的咯嘣聲都能聽見, 卻實在不明白, 發生了什麽事。
“我輸了,咳……”
迷死人皺眉咽下嘴裏的粉筆沫沫,認真的說:“那個賭有失教德, 所以從一開始我就輸了。老師今天吞下這截粉筆,是想證明一下,苑陽同學的59分警醒了我,不是你們沒救, 是我錯了。”
迷死人這段話說完,教室裏像沒了活人一樣,寂靜的都快能聽見自己的眨眼聲了。
又矮又黑又胖又損人的迷死人, 竟然還有這樣的優點,坦誠、激昂、很帥氣!
“你倆,回去認真聽課吧。”迷死人随手指了指苑陽和梁越。
苑陽一步邁下講臺,走到講桌前停下, 面對着迷死人,抱歉的笑了笑。
迷死人納悶的看着他,以為他要說什麽。
苑陽忽然伸手從粉筆盒裏捏出一截粉筆頭,一抛扔進嘴裏,咯嘣脆響的嚼着,轉身走了。
梁越也和苑陽一樣,一句話都沒說,捏出截粉筆頭扔進嘴裏,一邊笑着使勁嚼,一邊往回走。
迷死人瞪大眼睛看了他倆半天,才眨了一下眼,笑了。
原來粉筆也不是那麽難吃,就是有點幹,嚼爛了就化的很細膩,沒渣子,也不嗆,帶着點清甘味,跟嚼鈣片差不多。
當老師的,一輩子要吃進胃裏多少粉筆灰,吸進肺裏多少粉筆灰,小小的一截粉筆頭,迷死人當然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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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苑陽和梁越不這麽想,
尊重,是相互的,這截粉筆,他們吞的心服口服。
下課鈴聲一響,迷死人麻利的收拾講義,板擦敲敲講桌,“嘿同學們,起床了。”
教室裏一片黑黑的腦瓜殼,齊刷刷仰起頭,“老師再見。”
迷死人扁扁嘴,拎着東西朝教室門外走,帶起一陣小風兒揚着粉筆細灰,挺有意境。
頭一次覺得迷死人還是有點迷人的資本的,主動承認錯誤這件事上,不是哪個當老師的都撕得下臉皮。
迷死人前腳剛走出教室,後面的苑陽和梁越就被幾個同學圍觀起來。
苑陽的成績快速提升,連帶着他身上原本有限的幾個閃光點,都開始發揚光大。
他在美7班的形象,從無可救藥的劣等生,一躍成為有藥可醫的劣等生。
雖然還算個劣等生,但是,同學們都不再遠離他。
苑陽被圍觀,身上長毛兒似的不自在,沒梁越那種早就習慣了你看你看你随便看的自然。
他甚至有點郁悶,教室後方這片原本安靜的角落,怕是以後再也安靜不成了。
但他沒表現出來,畢竟這種感覺,還是讓他覺得有那麽點兒,得意?
被禁锢許久的同窗情,因為這一場努力過後的測試,忽然開放,這種感覺,确實久違了。
而這一切的功勞,屬于梁越、丁媛媛,還有那些給于了苑陽幫助和肯定的人。
苑陽回身,朝向梁越。
梁越也正一臉微笑的看着他。
苑陽胳膊搭在梁越課桌上,臉上的表情是那種從未出現過的舒心笑容,“謝了,梁越。”
“謝個屁啊謝,咱倆誰跟誰啊?”
梁越揚手,大喇喇的一巴掌蓋住苑陽搭在他課桌上的拳,使勁兒攥了一把,笑着說:“實話說,你要是不夠聰明,我就是帶你一整月……”
梁越把手蓋在苑陽手上,純粹是無心之舉,使勁的攥那一把,也并非出自有意。
可就是這麽個沒經過大腦分析的自然舉動,在手與手的觸感傳遞之間,忽然變了味。
梁越發僵的說不下去了,手雖然沒挪地兒,可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苑陽本來還沒太大反應,梁越又不是第一次摸他的手。可對視間梁越的表情變化,才使他意識到自己的手被梁越攥的太緊。
苑陽的視線掃了一眼梁越的手,又迅速挪回到梁越愣怔的臉上。
倆人漆黑的眸底近距離對穿,僅僅相視片刻,梁越突然抽回手,不自覺的垂下眼,恢複了笑容。
“我是說,你其實要肯努力,不會比我差。”
苑陽沒說話,雖然梁越垂了眼,苑陽還是仔細的盯着他看。
他想确認,他是不是看花眼,梁越的臉,剛才紅了。
“哎,哎?”郝甜伸手在苑陽眼前晃了晃,“怎麽回事?是不是有什麽貓膩,我怎麽覺得你倆有點不對勁?”
苑陽擡頭看向郝甜,笑了聲,“班長你想說什麽?”
郝甜眨眼想了想,一巴掌拍在了梁越的課桌角上,“說,你倆是不是考試的時候作弊了?”
“作弊?”苑陽無奈的搖着頭笑,指尖戳戳了兩下梁越的課桌,“班長,我苑陽成績好就是好,爛就是爛,什麽時候做過弊?”
“也是。”郝甜斜着嘴角輕皺眉,看看神情不自然的梁越,又看回一臉坦蕩的苑陽。
“真的就只有一周,就把成績提上來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苑陽收回胳膊,搭在自己椅背上,指着郝甜,“下次正式考試,我上及格線給你看。”
梁越聽到這句,擡眼看向苑陽,他沒想到苑陽竟能說出這麽一句充滿自信的話來,很是意外。
圍觀的同學們也驚訝的看着苑陽,仿佛這樣的苑陽,他們從來沒見過。
“我去!”郝甜眨巴着眼驚喜的說:“苑陽,怎麽感覺你好像脫胎換骨了?”
一句褒獎,來自對苑陽并不太了解的郝甜,包括圍觀他的其他同學們。
苑陽對郝甜的這句誇張褒獎不算接受,卻也沒異議,而是把目光又移向了盯着他看的梁越。
梁越見苑陽又轉過頭來看他,竟又一次躲開了苑陽的視線。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苑陽眯眼盯着梁越看了幾秒,忽然起身,上前揪住梁越肩上的衣服,朝外拽他,“走,去廁所。”
“我不去。”梁越随口拒絕。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苑陽不容他拒絕,手上使勁,直接把梁越揪離了座位,扯着他出了教室。
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同學們,“什麽情況?”
“有貓膩,一定有貓膩!”郝甜指尖點着倆人的背影說。
“你昨天為什麽睡不着?”
苑陽站在廁所的隔間裏,差不多快尿完了,才想出一個實質性的相關問題。
隔間對面的梁越靜默了一會兒,不痛不癢的說了聲:“就失眠了。”
睡不着不就是失眠嗎?
梁越這是擺明了避重就輕,不打算解釋關鍵詞‘為什麽’。
苑陽皺皺眉,估計再追問睡不着的事兒,他也不會說清楚原因。
“為什麽剛才躲着我,不敢看我?”苑陽直接又問。
不回答那個,那你就給我回答這個!
你要再不好好回答,我就再問的尖銳一點。
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我的錯覺,還是你梁越真有什麽想法。
“不敢看你?”
梁越忽然笑一聲,推開隔間門出去洗手,“苑陽,你有什麽讓我不敢看的?你小鳥畸形,還是沒長毛?”
話還沒說完,梁越已經轉身擡起一條大長腿,砰一聲踢開了苑陽隔間的木門。
苑陽正捏着鳥抖尿滴,屯着褲子的半截屁股蛋兒,就這麽白白的暴露在梁越視線裏。
“我操.你大爺呀,梁越!”苑陽趕緊提褲子,扣腰帶。
“噗……新鮮出鍋的大饅頭!”梁越喊着,撒腿就朝外跑,“難怪叫苑軟軟,又白又軟,哈哈哈……”
“梁越我操,我他媽弄死你!”苑陽胡亂沖兩把手,蹿出廁所拔腳就追。
長腿的苑陽沒能追上長腿的梁越,倆人前後腳奔進教室裏,就不好意思再打鬧了。
懷了鬼胎似的倆人,都是一臉邪惡的壞笑,各自晃悠回各自的座位上。
梁越隔着座位抛過來一袋純牛奶,啪一聲掉在了苑陽課桌上。
“喝點吧,粉筆粘嗓子眼裏,現在還幹呢。”
苑陽捏了捏那袋奶,回頭問他:“你怎麽天天喝這個?”
“啊,這是我的早餐。”梁越使勁的嘬吧癟一袋,上課的鈴聲響了。
苑陽沒來得及喝,把那袋奶塞進了桌堂的書包裏。
今天的課聽的格外自在,苑陽滿懷着信心。
但他也清楚的明白,這次的英語測試,考核的範圍是十分局限的。
一周的惡補,補的也不過是階段性的內容。要真想在正式考試的時候上及格線,還需要花費更大的努力。
幸運的是,他不再抵觸學習,也不再分神的胡思亂想。
這對苑陽來說,已經非常難得了。
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別人的幫助上,最關鍵的,還是要靠自己。
放學後,苑陽照例收拾好書包,準備回家,“梁越,我先走了。”
“一起走。”梁越應一聲,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書包,跟在了苑陽身後。
苑陽納悶的回頭看他,“你不等楊偉了?”
“我沒自行車了,你忘了?”梁越笑着說。
“哦對。”苑陽點點頭:“那一起走着吧。”
苑陽說了句一起走着吧,梁越還就真跟着他一路走着。
走着走着都快走到地鐵口了,梁越竟然還一直跟着他。
苑陽覺得不對勁了,“你家,不往這邊走吧?”
“啊,”梁越笑一聲,拽拽書包帶,“我是有東西要給你,在學校裏同學太多,不方便。”
“給我東西?什麽東西?”
苑陽停住腳,轉臉瞅着梁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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