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拍馬屁

離家越來越近, 苑陽又開始不安,他拿不準夏未初的态度,會不會毫不留情的把梁越趕出去。

如果真這樣, 那他就和梁越一起走, 就算和夏未初翻臉都無所謂。

他覺得現在,梁越在他心裏, 比夏未初更重要。

家門打開,苑陽先進去, 梁越後腳跟了進來。

和丁媛媛不一樣, 梁越進了夏未初家, 并沒有好奇的東瞅西看,而是簡單掃視附近一周,什麽都沒說。

畫案前, 正在畫畫的夏未初,聽出響動異常,向門口投來一瞥詫異的眼神。

旋即,眼睛就疑惑的眯縫起來。

陌生的氣息, 陌生的人,夏未初立刻繃起警覺的弦,就差‘汪’一聲。

苑陽一眼就判斷出, 這是夏未初不悅的前奏。

夏未初确實很不高興,可陌生人已經進了他的家門,他再朝外攆,又不太符合身份。

“我同學, 梁越。”苑陽面無表情的做介紹,“他也是來幫我補習的。”

補習?

梁越詫異的看了苑陽一眼,他是來玩的,沒說是來幫苑陽補習,可見苑陽是在撒謊。

至于苑陽為什麽要撒謊,梁越不清楚。

但是從這句謊言裏,梁越聽得出來,苑陽和他舅舅夏未初,有點不對付。

果然,夏未初一句話都沒回,自始至終都在沉着臉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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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略顯僵持,靜的能聽到牆上鐘表裏的秒針跳動聲,還有陽臺上的畫眉對着蝈蝈撩情歌。

梁越卻忽然朝夏未初燦爛的一笑,彎腰低了下頭,清脆的打了聲招呼。

“舅舅好!”

夏未初一怔,那天在公園裏聽見一個半大小子吼他一聲爹,他都沒放在心上。

但是這聲舅舅……

他是有多久沒聽到過有人喊他舅舅了?

苑陽在他這裏住了兩年多了,直到今天,他才又聽到一聲親切的舅舅,竟然還是別人喊出來的。

夏未初心裏五味雜陳,苑陽欠他一聲舅舅,他又何嘗不欠苑陽一個做舅舅的責任。

苑陽卻是又驚又惱,他實在想不到,梁越竟然不喊叔叔而是喊了聲舅舅,這他媽太反倫常了。

然而,就是這聲舅舅,讓夏未初忽然暖化了心。

原本想汪一聲的防備和猜忌統統都随着風兒飄遠,臉上蕩漾起一絲喜悅。

“好好好,媛媛已經過來了,你們去樓上學習吧。”

夏未初竟然破例的妥協并接受了。

“嗯。”苑陽皺眉應了一聲,扯緊梁越手腕,拽着他朝二樓上走。

“等會兒。”梁越瞅見夏未初畫案上未完成的作品,掙脫手腕,“苑陽,你先去吧,我在一樓看會兒舅舅畫畫。”

“你大爺!”苑陽瞪着眼,幾不可聞的低聲警告他,“再亂稱呼,我他媽掐死你!”

梁越憋着笑,“知道了,我喊叔叔還不成嗎?”

見苑陽還朝他瞪眼,又補充說:“你放心,我不會在叔叔跟前亂說話的。”

苑陽這才拎着書包,自己去了樓上。

丁媛媛已經在房間裏等着了,苑陽一進門,丁媛媛就發現他神情不對。

苑陽臉上挂了一層霜似的,剛才又聽到一樓有說話聲,丁媛媛還以為他被夏未初訓了。

“苑陽,你怎麽了?”

苑陽把書包撂在課桌上,一本一本的朝外掏課本,皺着眉說:“沒什麽,梁越來了。”

“梁越來了?他人呢?”丁媛媛期待驚喜似的,回着頭朝門口看。

苑陽坐在桌前,帶着氣的翻翻作業,“一樓看畫呢。”

丁媛媛笑了,“哦,他也是來給你補習的吧?你倆關系還真是不一般。”

苑陽心裏的氣差點引發火災,現在不承認關系不一般都不行了。

不要臉的梁越,竟然連舅舅都叫上了。

“舅舅。”

梁越坐着個紅木椅子,勾着腿,半趴在夏未初畫案對面,“您這大寫意菊花畫的真好,幹枝帶力,濕葉豐潤,花瓣勾勒的特有神.韻。”

夏未初停筆,擡頭看向梁越,滿臉驚喜神态,“呵,你看得懂國畫?”

“啊,認識苑陽以後,跟他學了點。”梁越嘿嘿着傻笑。

夏未初了然的點點頭,滿意的笑着,“苑陽啊,跟我學了兩年多了,他還是挺有天賦的。”

“那必須的。”梁越羨慕的說:“也是您技藝高超,名師才能出高徒嘛!”

梁越剛進門的時候掃視的附近那一圈兒,其實注意的是夏未初的那堆獎杯獎證。

一個把全部榮耀擺放在進門最先看到的地方的人,套近乎的方式,就一個簡單的捧。

當然捧,也要捧對味兒。

梁越的一通馬屁拍的正中下懷,他看的出來夏未初吃這一套。

不出所料,夏未初很受用,已經樂的合不攏嘴了,研着墨汁的手比平時打圈都歡快了八度。

夏未初對梁越是越看越喜歡,他覺得梁越是個人才,開朗活潑招人待見,說出來的話讓人聽着特受用。

他甚至希望,苑陽應該跟梁越學學,這才是他想要的大外甥标準。

梁越從夏未初的表情裏,明顯的看出他對自己挺滿意,索性多聊幾句,趁熱打好鐵,省的以後再來玩被他忘了,再鬧一出尴尬的不待見。

“舅舅,您這手藝跟誰學的,太厲害了!”

夏未初徹底打開了防備,話也就漸漸多了,他一邊執筆作畫,一邊笑呵呵的講了起來:

“我小時候啊,和苑陽一樣倔勁調皮,找了幾個師父都不收我,我就賭氣,沒人教拉倒,我自學。後來在財政局做個小職員,工作清閑了就畫啊畫,堅持了二三十年,就畫成了。”

梁越眨眨眼,煞有其事的開玩笑說:“沒想到,舅舅您年少的時候,也曾走過孤獨而熱血的路啊?”

這句話,把夏未初逗的哈哈大笑“小越呀,苑陽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苑陽挺好的,”梁越晃了下腿兒,笑着說:“他只是需要鼓勵和肯定。”

夏未初意味深長的看着梁越,笑了聲沒接話茬,筆尖潤潤墨汁,勾了幾筆花瓣,“小越,你父親多大歲數了,做什麽工作的?”

忽然被問到家庭問題,梁越不自覺舔了下嘴唇。

其實剛才夏未初提到他曾在財政局做過小職員的時候,梁越的笑容就有點發僵。

在南英市財政局工作的人,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爸的。

他爸的身份和地位在那擺着,各式的照片也不知道在幾種媒體上出現過。

再加上身前的各種出色政績,身後離奇的婚姻傳聞。

梁越他爸,可謂政界一個大紅人。

梁越從不在外人面前提起他爸,但夏未初這樣問,他也只好簡單的帶一下說:“我爸今年45,叫梁靖恒。”

沒說工作,一個年齡外加名字,就足以讓人知道他爸到底是誰了。

“梁靖恒?”夏未初明顯一頓,畫筆遲疑的擱在硯臺上,盯着梁越的臉仔細的看了又看,不可思議的說:“我說看你有點眼熟,你是梁局……”

“梁越帥哥,你怎麽來我家啦?”

夏乖忽然從二樓上跑下來,直朝梁越奔過去,扯住梁越的袖子,興奮的直蹦。

“你怎麽來啦?梁越帥哥,我想死你啦!”

“夏乖!”夏未初皺眉呵斥她一聲,“發什麽人來瘋?”

夏乖只顧着興奮,竟然忘了他爸就在旁邊,聽到夏未初的呵斥,夏乖趕緊老實的放了梁越。

夏未初的話沒能說完,他大概知道梁靖恒家的情況,而這種情況又不适合多問,也就不再繼續剛才的話,只是盯着梁越又看了會兒,“梁越,以後沒事就常來家裏玩,你不是外人。”

“哎。”梁越笑着答應一聲。

夏乖朝梁越使眼色,踢踢他的腿,“走呀,去樓上找我小哥去?”

梁越抱歉的看向夏未初。

夏未初笑着說:“去吧,上去和苑陽一起學習去吧。”

“哎。”梁越又答應一聲。

見夏未初應允了,夏乖扯着梁越就朝樓上跑。

房間的門被推開,苑陽和丁媛媛一同回頭看,見夏乖拽着梁越走了進來,苑陽立刻把頭轉了回去。

丁媛媛倒是起身笑着打招呼,“梁越,你來了啊。”

“沒打擾你們吧?”梁越見苑陽有點不高興,還以為是嫌他沒打招呼就闖進來了,抱歉的說:“你們繼續,我在旁邊,不出聲。”

“沒事,”丁媛媛笑着,客氣的說:“作業已經寫完了……”

“親愛的姐姐,”夏乖忽然插嘴,笑容乖乖的看着丁媛媛,聲音甜甜的,“作業寫完了,姐姐就趕快回家吧,不早了,你家也該吃晚飯了吧?”

夏乖的話說完,三個人都沒吭聲。

苑陽無奈又無語,丁媛媛尴尬別扭,梁越摸不着頭腦的眨了眨眼。

然而他們都明顯的聽出來,夏乖這是下了客氣的逐客令。

丁媛媛覺得,夏乖的逐客令倒沒什麽,問題是梁越在,同樣可以給苑陽補習。

那自己在不在這裏,确實不重要了。

“苑陽,那我就回家了,剩下的讓梁越幫你補吧。”丁媛媛起身收拾書包,“正好讓他幫你補理科,他理科成績比我好。”

“我送你。”苑陽跟着站起身。

“小哥,你寫作業吧,我去送就行。”夏乖跑過來,把苑陽按坐回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丁媛媛。

丁媛媛忍不住笑了,別扭的笑了,忽然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超級多餘的人,再在這裏多待一秒都有罪似的。

梁越在一旁看看苑陽,看看丁媛媛,再看看夏乖。

直覺告訴他,這三個人的關系很微妙。

夏乖明顯不喜歡丁媛媛,丁媛媛卻好像對苑陽有意思。

而苑陽,似乎并不在意這種不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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