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鹹菜

分寶碑的來歷，在去的路上，相判官的三個腦袋你一言我一語給晁凡講得相當清楚。

當初各界神仙妖怪跑的跑，逃的逃，人沒剩下幾個，道場寶貝倒剩得不少。地府的大BOSS幹脆廢物利用，拆了淩霄寶殿，收刮了西天靈山，掃蕩了奧林匹斯……把所有奇珍異寶，不管高階低階，一鍋亂炖，讓他們自由組合，練成了一塊石碑。有資格摸碑的人，都能去碑前試一試運氣。

分寶碑是個大寶貝，可沒藏在政務處理中心，兩人出來後，一路坐有軌靈車到了城東，那是忘川河流經城內的地方。兩人叫了一條官船從碼頭逆流而上，一路霧氣森森，船底黑水翻騰。

晁凡站在甲板上，好奇的朝船底張望了一眼，什麽也沒看到，烏漆墨黑的。

船離了城，向上開了一裏多，便有一座光禿禿的小山。晁凡看了直咋舌：“相判官，咱能給上頭提個意見不？這地府的綠化也太差了。城裏沒個植被養眼就算了，怎麽城外的山也是這副鬼樣子？光禿禿的？”

相判官沒有好話同他說，直接帶他棄舟登岸，指着山巅對他說：“你自己上去，摸摸山頂那塊碑。”

“摸一下就成？”晁凡詫異道，“都不用念咒？”

怎麽一點儀式感都沒，這麽敷衍的話，分寶碑能給自己好東西？

“随便你，焚香沐浴，跳舞祈福，裝瘋賣傻都成。”相判官倒是看清他的心思，開玩笑道。

晁凡讪笑，一腳踩上了山。等他踩上去，才發現——诶，好像有點不同。他這幾天走路都靠飄，整個人好像瘦到了人生最低水準，輕盈得不得了。走兩步，都能跳到空中劈個橫叉（并不能）似的。結果一上山，他就踩到了實地上，消失的體重一下回來了。

“這——”晁凡回頭看，卻發現相判官在下面對他微笑，似乎早料到了這一幕。

他只好按捺下好奇，像生前為人一樣，一步一步向上攀爬。一鼓作氣爬了兩個多小時，晁凡氣喘籲籲，他伸手拿袖子擦了擦額頭，結果臉上光滑細嫩，這才反應過來，哦，他已經不流汗了。

“真是見鬼了！”晁凡叉腰站在石頭上自言自語，“明明從船上看，比個土坡高不了多少，怎麽爬這麽久還沒到？”他回頭一看，卻見忘川河水寬如一條玉帶，相判官那三顆碩大無比的腦袋已經是看不到了。

有古怪！晁凡心裏一時冒出許多念頭來，本來想休息一下，這時也不敢休息了。他可是看過不少修仙小說的人，這種情景也太像為考驗主角心性而設的關卡了吧？

“這是要考毅力啊！”晁凡深吸一口氣，只好繼續地朝山頂狂奔。這一奔又是兩小時，晁凡是真“爬”山了，手腳并用的樣子太像一只烏龜。

“我……我的……毅力……還能堅持……可……我的身體！不……是我的……靈魂……堅持……不了了。”晁凡慘白着臉，一口氣用完，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一陣清風拂過，晁凡眯了眯眼，等他睜開眼時，遠望不可及的山巅，突然出現在了他眼前。這時，猜對機關的欣喜半點不剩，晁凡只覺得，卧槽，管他是誰，想出這主意的鬼真TM缺德。

休息了好一會兒，他才攢夠一點力氣站起來去碰那塊古樸無比的石碑。

之前滿心打算的什麽潛心跪拜，誠心禱告全沒了，跪個屁啊跪！搞完了事，就算分寶碑給他分個通廁器他也不管了，最多翻個白眼。

他有氣無力地想着，手直接穿過了石碑。

晁凡瞪大了眼，感覺手指像浸在了流淌的河水裏，無數細小的游魚從他手指間嬉戲而過，調皮的啄着他的指甲與皮膚。癢死了！他下意識伸手一抓，捉住了個滑不溜秋的東西。

一剎那移形換景。

“你去的可夠久的，不累嗎？”相判官突然出現，拍了一下晁凡肩膀，把他拍醒了。

“我去，吓死我了！你怎麽在這裏？”晁凡愣神之下，驚得跳了起來。

“你看看這是哪裏？”相判官左中右三顆腦袋都露出了笑眯眯的模樣，十分欠揍。

晁凡四下一望，竟然發現自己還在山腳，小土坡騷眉慫眼，像是一副嘲笑他想太多的樣子。

“其實整座山都是分寶碑，你踩上去的一瞬間，它就已經在考驗你了。”相判官解釋道，“在裏面撐得越久，得到的寶物品質就越高，但是晁凡，來之前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權限已經對你放開了，你就算爬一秒立馬休息，也照樣可能摸到曠世奇寶的。”

晁凡氣都吐不勻了，指着相判官：“你！你！你……”

“我什麽啊？”相判官搖搖扇子，“我可是早就告訴過你的。”

報複！赤/裸/裸的報複！不就是诓了你十個月工資嗎？又不是你出的錢，太锱铢必較了！太小肚雞腸了！晁凡火冒三丈，差點就要破口大罵。就在這時，相判官指了指他的手掌：“诶，還不快看看你抓到的寶貝？”

晁凡想起這回事來，沒空和相判官計較，趕緊張開手掌。

然而，兩人呆呆的望着他手裏的東西，愣住了。

“這是……什麽？”相判官合上扇子，皺起眉頭。那東西躺在晁凡毫無血色的手上，顯得又髒又破，酸巴巴的皺成一團，一點品相也沒有。

“好像是……鹹菜吧？”晁凡風中淩亂。

誰能告訴他，為什麽他抓到的寶貝是一把鹹菜？難道就因為他剛剛在忘川河裏想吃酸菜炖魚嗎？喂！這個報應未免也來得太爽快了吧？

相判官用一種“我覺得此事不簡單”的眼神，研究了半晌，覺得好像……也許……可能……晁凡說的沒錯。看樣子，這東西真的很像人間老婦冬日腌制的鹹菜。只是，分寶碑裏怎麽可能有鹹菜？判官的三個腦袋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摸不準哪裏出了錯。他的記憶裏，好像沒有神仙妖怪是以腌制鹹菜出名的啊！難道有人逃跑時，将東西忘在洞府，被BOSS煉進了分寶碑裏。

“咳咳咳，那什麽……萬事萬物皆有緣法，這東西也許有其他妙用，你好好鑽研鑽研說不定就知道了……”相判官盡力安慰道。

晁凡用一種“你編，你繼續編”的眼神望着他，整個人無精打采極了。

相判官撐了一會兒，招架不住，只好閉口不言語，兩個人默默的原路返回。

回到城東後，相判官交代晁凡，從明天起，每天去政務處理中心培訓半天時間，盡量多學點東西。只要時機成熟，單位馬上就會把他送到其他世界為地府開疆辟土。

晁凡興致缺缺的應了，與相判官轉身道別。他此刻的心情，猶如他手中的鹹菜一般，皺巴巴，亂糟糟，啥也不想關心。

回到宅子後，他把鹹菜扔在還沒裝修的廚房，整個人意志消沉了一整天，幹什麽都沒勁。那副衰樣弄得傲嬌的大白貓都不敢離開了，蹲在牆角暗中觀察，生怕他弄出什麽傻事來。

結果睡了一晚後，晁凡又活蹦亂跳了。

一夜未睡的大白貓氣得扭頭就走。

晁凡也不管它，直接拿着新詐來的錢去找裝修隊，打算再收拾出兩件屋子來，一間用做會客室，一間用來做書房。忙活半日，他又趕着時間去培訓班報道，和一群新鬼一起學習地府常識，勾魂竅門，以及如何修煉陰氣，增長鬼力等知識。

說老實話，課程和裝修都排得滿滿的，晁凡每天奔波兩線，累得連狗都不如，連金鎖陽和趙如海都見得少了。那株鹹菜似乎就這樣被他抛之腦後。

連續忙碌了半個多月，這天睡覺前，又有人敲門，給他遞了消息。

“把要帶的東西準備好，明天一早來辦公室見我，你得開工了。”相判官的口信如此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負責任的告訴大家，私事忙完了，明天可以恢複日更了，不會兩天更一章了。這四天，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