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
“你去不去?”
語帶威脅, 呼吸就在唇畔,能聞到淡淡的香味。
謝朔蹙了蹙眉。
下一秒, 唇上覆下兩瓣柔軟。
只是輕輕貼住, 并無其他舉動。
謝朔一貫冷淡的臉上終于浮現一絲愣怔。
他看不見, 但感知卻清晰, 黑暗中鼻息溫熱,芬芳淺淡。
勾在後頸處的手指用了些力度, 指尖緊按着凹處。
周遭沉寂無聲。
就在他回過神,想推開她時,唇邊的柔軟卻主動離開了。
葉谙摟着他的脖子, 腦袋往下,臉貼在他頸側, 再開口時, 嗓音沮喪,像是要哭出來。
“你就不能哄我一次嗎?”
纖長的眼睫掃過肌膚,隐約帶了點濕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謝朔動作微頓。
心仿佛被什麽輕撓了一下, 死水泛起微瀾。
許久,他松開眉頭, 淡淡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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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葉谙沒想到他還不肯改變主意, 氣性一上來,索性跟他拗到底,“你今天不答應我,我就不下去了!”
纖細的胳膊緊緊摟着他, 一副寧死也不放開的架勢。
謝朔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此時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只能依據她蠻橫不講理的語氣想象幾分。
胸口突然生出些許狀似無奈的情緒,他不得不承認,她确實很會磨人,威脅、裝可憐、撒嬌……來回切換自如。
沉默片刻,謝朔淡聲開口:“不下去,是想我抱你出門?”
……?
是她理解的那樣嗎?
驚喜來得太快,葉谙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謝朔忽然擡手攬上她的腰,似乎真想抱起她。
男人修長的手指隔着布料落在腰間,葉谙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這個姿勢過于暧昧,趕忙松開手,從他身上下來。
視線掠及他兩瓣薄唇時,腦中閃過剛剛的畫面,臉不由微微一熱。
剛才血氣上頭,只想着跟他較勁,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冷靜了,反倒不自在起來。
——這一回,真是下血本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又看了他一眼,心道,感覺好像還不賴?
這一想,臉越發燙了。
謝朔沒她那麽多心理活動,神色平靜,起身慢慢往外走。
葉谙跟在一旁殷勤地問:“要不要給你拿墨鏡?”
謝朔:“不用。”
---
正如葉谙所說,今天天氣很好,日光明媚,鋪滿整個花園。置身于日光下的剎那,謝朔的眼睫和指尖都動了動,有些不太習慣這樣強烈的感覺和溫度。
葉谙生怕他臨時反悔,忙挽住他的胳膊,扶着他往前走。
兩人穿過碎石小徑,走到花園裏專供休息的桌椅前坐下。
天高雲淡,風中散開花草清香,葉谙用手肘撐着桌子,托腮望着眼前人:“怎麽樣,出來走走,是不是感覺心情開闊多了?”
謝朔神情淡淡,沒回她。
葉谙也不生氣,沉浸在“終于成功把他哄出門”的愉悅中,對着他的臉欣賞了一會兒美色,轉頭望向四周。
暮春時節,園子裏大部分花都過了盛期,只餘一小部分還在肆意張揚地爛漫着。
姹紫嫣紅,嵌在滢滢綠意中。
葉谙忽然側頭問:“想不想知道你眼前都種了什麽花?”
不等謝朔回答,她便自顧自描繪起來——
“你的右前方,種的是玫瑰,紅色的;再往前,有一株海棠樹;左邊角落裏,開紫色花的,看着眼熟,但是不知道名字……”
兩人身後不遠處,花架上藤蔓纏繞,青蔥綠意間幾朵小花冒頭,随風荏弱地打着顫兒。
說着說着,葉谙覺得有點安靜,突然又靈機一動,學了兩聲貓叫。
“好可愛的貓咪!”她故作驚喜。
謝朔毫無反應,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葉谙又學了兩聲鳥叫。
謝朔還是沒反應。
葉谙不由有些洩氣:“我這麽賣力地表演,你好歹給點反應行不行?”
聽見這話,謝大少爺終于掀了掀眼皮:“你當我三歲小孩?”
葉谙氣結,順着他的話道:“你不是三歲小孩,你是成年人……”頓了頓,小聲嘀咕,“可也沒見你有成年人的需求。”
她以為自己聲音很小,然而失明後的謝朔聽力好得出奇,偏偏就聽清了最後那句。
他十指交叉,對着她這邊,問:“什麽需求?”
“……”
該接話的時候半個字都撬不出來,不該接話的時候,接起來比誰都快。
“沒什麽。”葉谙飛快轉移了話題,“我剛剛模仿得像不像?”
謝朔垂眸,未予置評。
……果然,該接話的時候又不搭理人了。
葉谙托着下巴同他抱怨:“其實,我們當配音演員很不容易的,什麽都要學,什麽都要會,給人配,給小動物配……經常一進錄音棚,就得呆到半夜……”
大概是看她說得太凄慘,謝朔終于大發慈悲地搭了腔:“既然這麽辛苦,為什麽還要幹下去?”
葉谙随口接道:“為了生活啊,不工作你養我呀?”
謝朔:“葉家難道還養不起你?”
謝朔話音一落,四下裏陡然安靜下來。
眼前原本一直說個不停的人突然間消了音,半晌都沒有出聲。
氣氛漸漸變得不對。
謝朔這才想起一件事——她是葉遠年前妻生的女兒,不在葉家長大。
葉谙的相關資料,早在結婚之前,謝朔就了解過,卻沒怎麽放在心上,葉家既然能把她推出來聯姻,必定對她許了利益,對她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去。
可看她現在的反應,似乎又不像他想的那樣。
難道葉家苛待了她?
良久的靜默,周遭只餘風聲。
謝朔腦子裏甚至閃過了“她是不是在哭”的猜測,心裏起了一絲波動。
他蹙了蹙眉,正想說點什麽,忽然又聽葉谙開了口:“這種時候你難道不應該接一句你養我嗎?”
語氣正常,沒有半絲哽咽和哭腔。
“……”謝朔瞬間覺得自己剛才的擔憂完全是多餘。
“一點思想覺悟都沒有,嫁給你真不如嫁個紙片人。”葉谙小聲吐槽。
謝朔臉上神情淡下去,沒再接話。
葉谙吐槽了兩句,歪頭看着他,忽然又道:“老這麽坐着也挺無聊的,我們來幹點什麽吧?”
她想了想,拿起擱在桌上的手機,纖細的手指輕劃過屏幕。
“玩游戲怎麽樣?”她擡頭問。
謝朔面無表情地對着她,又恢複了先前的沉默。
“不玩要操作的,玩那種知識問答的小游戲,你不用看,我念給你聽就行。”
葉谙打開一個小程序,剛準備念題目,想到什麽,又将手機放下。
“你渴不渴?我去拿點水果過來。”
不等謝朔回答,她已經起身。
腳步聲飛快遠去,四周再次安靜下來。
微風拂面,陽光落在身上,暖意融融,漸漸有些熱。
謝朔微微垂眸,沾染輝澤的眼睫纖長,投下淡淡的陰影。
他安靜地坐着,隔了許久,擱在桌上的手指才輕微地動了一下。
回到別墅內,葉谙直奔廚房,從冰箱裏拿了新摘的草莓,到水池邊洗淨。
周姨見狀忙過來:“夫人,我來吧。”
葉谙擡頭一笑:“沒事,馬上就好了。”
周姨看着她,眼神慢慢變得溫和柔軟起來。
洗完草莓,葉谙又急匆匆出了屋。
遠去的腳步聲重新返回,謝朔眼睫一動,往上掀了掀。
“洗了點草莓,你要是想吃別的,我讓周姨幫你準備。”葉谙在他旁邊坐下,将洗好的草莓放到桌子上。
謝朔沒哼聲。
葉谙默認他不想吃別的,用叉子叉了一顆草莓到他嘴邊:“來,嘗嘗,我剛剛吃了一顆,還挺甜的。”
謝朔唇未動,擡起手,估量着距離,握住她的手腕,慢慢往上捋,最後拿走了她手中的叉子。
葉谙:“……行吧,你自己吃。”
她拿了另外一個叉子,往嘴裏塞了一顆草莓,單手将手機解鎖,打開小程序,将草莓咽下後,開始念題——
“開始啦!《齊民要術》的作者是李時珍,孫思邈還是賈思勰?”
謝朔一臉高冷,明顯不願意參與。
葉谙急道:“快說啊,這個有時間限制的!”
謝朔默然兩秒,勉為其難地開了口:“賈思勰。”
“‘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評價的是誰的作品?”
“司馬遷。”
……
---
謝朔回答的正确率相當高,答完一輪,葉谙整個人熱情高漲,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盛滿了細碎的光。
新一輪游戲開始,到某一題時,題目有點長,等葉谙念完,時間已經所剩不多,她急忙催促:“快!”
謝朔只停頓了一秒,就立刻給出了正确答案。
“對了對了!”
葉谙一個興奮,忍不住将手裏叉的一顆草莓遞到了他唇邊。
謝朔可能也覺得自己弄太過麻煩,沒再拒絕,張嘴咬下。
驀地,葉谙瞥見了草莓上的缺口。
她突然反應過來,這顆草莓……她剛剛咬過一小口。
然而,想要縮回,已經遲了。
葉谙:“……”
對不起。
葉谙眼睜睜看着謝朔将她咬過的草莓吃下去,動了動唇,糾結一番,最終沒忍心告訴他實情。
算了,要是他知道,估計又得黑臉,還是別讓他知道吧。
不知不覺,果盆裏的草莓只剩下兩顆,葉谙心裏有愧,關了手機,“不玩了,休息一會兒。”
肚子被草莓撐得有點飽,她環顧一圈,提議道:“要不要起來走走?”
謝朔沒動。
葉谙伸手去拽他的衣袖:“坐久了容易長小肚子,而且我們剛剛才吃了草莓。”
她說着,探頭往他腰腹處瞄了瞄。
“說真的,你成天這樣在屋子裏坐着,都不鍛煉,就不怕你的腹肌保不住嗎?”
謝朔今天穿的是件休閑襯衫,腰間的布料堆起褶皺,看不出到底有沒有腹肌。
葉谙又瞄了幾眼,好奇問:“哎,你有八塊腹肌麽?”
謝朔冷着張臉,完全不想理會她這種無聊的問題。
見他不說話,葉谙回想了一下新婚那天晚上的驚鴻一瞥,忍不住有點擔憂:“不會以前有,現在沒有了吧?”
她脫口道:“要不我幫你看看?”
謝朔:“……”
謝朔扶着桌子站起來,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好像她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虎狼之詞。
看一眼而已,至于這個表情嗎?葉谙腹謗兩句,伸手扶住他,往旁邊花.徑上走。
“我說的都是實話,坐久了真的容易長小肚子,為了你的腹肌,你最好多出來走走……”
日頭漸高,投下兩人的身影,幾乎融在了一處。
別墅門口,謝老爺子不知何時從屋裏出來了,聽着遠遠傳來的說笑聲,蒼老的臉上神情舒展。
他站了一會兒,轉頭沖身旁的周姨道:“進去吧。”
---
晚上吃飯的時候,這幾天鮮少回家的謝柏言突然回來了。
得知謝朔今天有出門走動,他十分高興,看向葉谙的眼神也變得格外和藹。
葉谙估摸着差不多了,趁着這個時機,假裝不經意地提了一嘴她從明天起要開始跑錄音棚的事。
聞言,謝柏言臉上的笑容淡了淡。他斟酌着語氣,說:“谙谙,你既然已經嫁進了謝家,就沒必要再那麽辛苦,這份工作早出晚歸,你一個女孩子也不适合……”
葉谙早料到不會那麽順利,将事先準備好的措辭說出:“大概十來天就能配完,耽誤不了太長時間,以後我也會盡量少接一點劇。”
謝柏言微微蹙眉,還是不太同意。
“爸。”一旁的謝朔突然開了口。
他放下筷子,淡淡道:“這事她跟我說過,我答應了。”
葉谙一愣,擡起頭,詫異地看着他。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竟然會幫她說話?
就算轉性,也太快了點吧?
謝朔開了口,謝柏言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默許了。
吃完飯,回到樓上,葉谙看了謝朔好幾眼,忍不住問:“你剛剛……為什麽幫我說話?”
謝朔沒回她,兀自去了書房。
???
剛說他轉性,又開始不理人了。
葉谙實在搞不懂他的想法,她忙着回工作群裏的消息,沒跟過去,一個人在卧室裏呆着。
約莫半個小時後,謝朔從書房回來,突然将一張黑卡遞到她面前。
葉谙愣了愣:“你……”
謝朔道:“這張卡你拿好,工作不想幹就辭了。”
葉谙回神,詫異地睜大了眼:“你終于幡然醒悟,意識到自己對我有多惡劣,決定彌補我了?”
下一秒,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以後在外面別弄得那麽凄慘,傳出去,還以為謝家苛待了你。”
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
葉谙:“……”
這人怎麽連給張卡都是這麽副高高在上的嫌棄模樣?
葉谙胸口一堵,突然有種被侮辱的感覺。
要換了平常,天降巨款,她肯定會欣喜若狂地接下,可這一回,她實在是被他仿佛施舍一樣的态度給氣到了。
士可殺不可辱!反正謝柏言每個月會給她打五十萬,這錢,她不要了!
葉谙擡眼,用同樣高冷的語氣回他:“不用了,我有錢。”
聽出她話中的不高興,謝朔蹙了蹙眉,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賭氣。
葉谙也沒等他想明白,徑直拿着手機去了陽臺上。
謝朔一個人留在屋內,揣着張卡,身影冷清,表情帶了那麽點兒茫然和不悅。
葉谙怒氣未平,倚着扶欄給施雙雙發消息,纖細的手指飛快在屏幕上動作着。
葉谙:【假如有人用很欠揍的語氣将一筆巨款甩到你面前,羞辱你,你會不會打爆他的頭?】
施雙雙:【???還有這種好事???】
施雙雙:【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就憐惜我!來吧!盡情地用錢來羞辱我吧!】
葉谙:【……】
施雙雙:【等等!誰用錢羞辱你了?你的高富帥老公嗎?】
施雙雙:【卧槽!真·霸道總裁!】
施雙雙:【多少錢?說出來讓我檸檬一下。】
葉谙:【不知道,他給我一張黑卡,我沒要。】
施雙雙:【???】
施雙雙:【為什麽不要?你清醒一點啊!他是你老公,給你錢你不要你是想讓他把錢花在外面的小妖精身上嗎?別傻了!】
施雙雙:【扶額.jpg】
葉谙噗嗤一樂,轉頭往屋內看了一眼。
她倒是不擔心謝朔會在外面養什麽人,就他那樣,別說小妖精了,天仙下凡在他面前裸奔都沒用。
對于他來說,估計所有女人都一個樣兒。
被施雙雙這麽一打岔,葉谙的氣差不多消了,想到剛剛遞過來的那張卡,她還真有點後悔。
人生在世,為什麽要跟錢過不去呢?
她吐了一口濁氣,關掉手機,重新回到卧室。
謝朔又坐在他最鐘愛的沙發上,沉默無言地杵着,長長的眼睫微微往下耷拉。
葉谙突然生出幾分錯覺,感覺他像被抛棄的小動物,頗有些可憐。
“卡呢?”她走到他面前,伸手問。
謝朔擡頭:“你不是說不要?”
葉谙梗起脖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理直氣壯:“我反悔了。”
謝朔卻沒再理她,神情冷漠。
……呵,還擺起臉色來了。
“你說了給我的,不能說話不算話。”葉谙挨着他坐下,探頭看他随意擱在腹部的手。
指骨修長素淨,原本捏在指間的卡不知去了哪裏。
從先前到現在,沒見他出過屋,卡應該還在他身上。
葉谙想了想,視線往下,落在他的褲兜處。
兜口沒露任何東西,窺不到究竟。
她趁他不注意,飛快将手伸進去掏了掏。
左邊褲兜,空的。
難道在另一只?
纖細的手指隔着薄薄一層布料在大腿處來回摸索,激起酥麻,謝朔眉頭一蹙,猛地按住了那只作怪的手。
“幹什麽?”
葉谙還沒意識到不妥,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找卡啊!你藏哪兒了?”
等看清謝朔發青的臉色,感受到按在手背上的力度,以及手下溫熱的觸感,她才反應過來,這動作……似乎有點暧昧。
她的身子微微往前傾,白皙纖巧的下巴幾乎要扣在他肩頭,呼吸拂過他頰邊。
空氣突然安靜得詭異。
葉谙的耳根漸漸泛起薄紅,她用力掙了掙,将手從他兜裏抽出來,表情微窘,幸好謝朔看不見。
“不給算了,不稀罕。”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葉谙小聲道。
謝朔眉頭緊蹙,沉默片刻,從另一只兜裏掏出了卡,遞給她。
葉谙本來還想傲嬌一下,但又怕他當真收回去,沒再跟他鬧,擡手接過了。
看着眼前铮亮的黑卡,她很快便高興了起來。
有錢的感覺真好!
她偏頭,重新看向身側男人,燈光靜靜灑落,勾勒出冷峻的側顏,連睫毛上也鍍了一層輝澤。
這位大少爺今天還挺好的,又是陪她出去散步又是給她錢,晚飯的時候還幫她說話,雖然态度不那麽令人愉快。
心裏起了一個念頭,葉谙趁機湊過去,輕聲道:“從明天開始我就要跑錄音棚了,我不在的時候,你每天自己出去走走好不好?讓周姨陪你也行。”
謝朔面無表情,仿佛沒聽見她的話。
葉谙伸出手指點了點下巴,繼續試探:“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錄音棚?我不介意的。”
謝朔終于有了反應,将臉轉向她這邊,突然開口:“想知道我先前為什麽幫你說話?”
葉谙:“?”
謝朔:“你在家,太吵了。”
“……”
謝朔說完,一臉冷漠地起身。
葉谙盯着他的後腦勺,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剛才的愉悅心情瞬間消散無蹤。
就不該對他這種人抱有希望!
他要是會說人話,海水都能倒流!
……
---
次日,天晴微風。
大概是看到孫子有人照顧,老爺子放了心,決定回老宅那邊,謝柏言親自送他過去。
葉谙目送兩人的車子離開,心裏松了一大口氣。
老爺子走了,謝柏言忙着公司的事,平常也不怎麽回來,以後這偌大的謝宅,她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了!簡直不要太爽!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謝朔,差點沒忍住勾出一抹邪惡笑容。
想到手裏的兩張卡,她強行扼制住了,問道:“你真不跟我一起出門?”
謝朔沒理她,轉身進了屋。
葉谙懶得跟他磨,叮囑了周姨幾句,匆匆趕去錄音棚。
一到錄音棚,竟然又撞上了呂弘。
“葉小姐來了?”呂弘看着她,表情有些微妙。
葉谙頓足,想起上次兩人的不歡而散。
項泉見情況不對,趕緊上前低聲解釋:“呂總代表烜夢那邊,過來監督配音進度和效果。”
之前葉谙打電話給鐘覆說這個項目的時候并沒有提到呂弘,所以烜夢繼續讓他負責配音事宜,倒也不奇怪。葉谙心下了然,自動掀過上次那一頁,禮貌地回應了一聲:“呂總。”
項泉的計劃是在十天之內趕完所有配音,時間很緊,衆人都不敢耽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開始錄制。
中間,呂弘故意挑了兩回刺,葉谙想着早些錄完回家,也沒跟他計較,好脾氣地忍了。
下午六點左右,呂弘耐不住錄音棚的枯燥,終于離開了。
他一走,葉谙感覺整個錄音棚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同大家一起點了份外賣,吃完繼續趕工。
一直到将近十一點,錄制才結束。
家裏的司機已經在樓下等了半天,葉谙收拾好東西,急匆匆乘電梯下樓。
出了商業樓,沒走兩步,前面的一輛車突然閃了閃車燈。
葉谙擡手擋住刺眼的光,随後,車子在她身側停下。
車窗降下來,出現呂弘那張臉,五官有些模糊,揉成了一團,像沒和好的面餅。
“葉小姐,這麽晚了,我送你一程?”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一開口,酒氣熏天。
葉谙皺了皺眉,維持着最後的禮貌,婉拒道:“不用了,我家司機就在前面,謝謝呂總好意。”
她擡步欲走,呂弘卻又叫住了她:“葉小姐和我們袁總……很熟?”
???袁總?
葉谙聽得一頭霧水。
哪個袁總?
呂弘眯眼看着她,嘲諷地勾了勾唇,上回在酒吧,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他的暗示,他還以為她多清高,沒想到轉頭就投了其他人的懷抱。
“我們袁總可是出了名的妻管嚴,葉小姐好膽識。”
愣了一會兒,葉谙終于意會過來,烜夢文化的總經理好像姓袁——看來是鐘覆找了烜夢的袁總,這個袁總又找了呂弘,所以呂弘誤以為她跟袁總有什麽關系。
瞥見呂弘臉上嘲諷的笑,她懶得多解釋,冷聲道:“呂總恐怕誤會了,我跟你們袁總并無交情,禍從口出,還請呂總不要妄加揣測。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說完,葉谙沒再理他,頭也不回地往前去了。
車燈昏暗,照在呂弘臉上,襯得他臉色格外陰沉。
---
回到謝宅,已經是半夜。
葉谙在車上眯了一路,進屋的時候人還有些迷糊。
今晚謝朔倒是沒有等她回來再洗澡,早早便上床躺下了。
卧室裏靜悄悄的,葉谙怕吵到他,幹脆脫了鞋,赤足踩在地上。
她到衣帽間拿了睡衣,想着反正謝朔也看不見,邊解衣服扣子邊往浴室走。
柔和的燈光落在雪白肩頭,映出姣好曲線。
洗完澡,葉谙輕手輕腳地上床躺下,剛準備關燈睡覺,身旁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幾點了?”
葉谙轉過頭,謝朔不知道何時醒了。
“一點。”
葉谙聽他語氣不悅,問道:“是不是吵到你了?”
其實她已經很小心了,可是謝大少爺的睡眠質量實在太差,有時候一晚上能醒好幾回,一點響動都受不了。
“對不起啊,下回我小聲點。”葉谙打了個哈欠,眼皮直往下墜。
謝朔難得沒有發火,只是繼續問她:“你們每天都這麽晚?”
葉谙忍着困意回道:“進了錄音棚,基本都這樣,有時候也會早一些,這次剛好要趕進度。”頓了頓,又補充,“其實下班時間還好,就是錄音棚離家裏太遠了,路上耽擱……”
謝朔問:“錄音棚在哪裏?”
葉谙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麽,報了個大概地址。
謝朔沉吟片刻,說:“那附近有一套公寓在我名下,你明天給鐘覆打個電話,讓他帶你過去,以後太晚,你就住那邊。”
“……”
葉谙被這霸氣側漏的一句驚得連瞌睡都清醒了不少,關鍵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再平淡不過,仿佛在說明天天氣很好,裝逼效果一流。
葉谙心動了一下,轉念一想,又放棄了:“還是算了,爺爺和公公叮囑我在家陪你,要是知道我夜不歸宿,會有意見的。”
她忽然靈光一閃,趁勢提要求:“除非你願意每天主動去外面走動兩個小時,那我就同意。”
謝朔的臉色冷了下來。
就知道她最會得寸進尺,給她一分顏色她能開染坊,給她一根羽毛她能直接飛上天。
“随你。”
謝朔冷漠地扔下一句,重新合上了眼。
葉谙:“……”
這人怎麽說變臉就變臉呢?
---
最終,葉谙還是沒有選擇去錄音棚附近的公寓住,而是堅持每天早出晚歸。
剛開始幾天,呂弘還時不時過來找找茬,後來見葉谙态度冷淡,可能也有忌憚上頭的原因,漸漸就收斂了。
總體來說,一切順利。
第九天下午,項泉宣布提前完工,衆人大松一口氣,紛紛歡呼不已。
最後一天,施雙雙也有過來參與客串。
完工後,往錄音棚外走的途中,她拉着葉谙,小聲道:“谙谙,你最近有沒有聽到一些八卦?”
葉谙:“什麽八卦?”
這些天她忙得昏天黑地,連吃飯都是争分奪秒,哪有工夫關注什麽八卦?
施雙雙看了她一眼,剛想說什麽,身後突然傳來項泉的聲音——
“谙谙,你留一下,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施雙雙回頭,看見項泉,笑了笑,沖葉谙小幅度地擺擺手:“那我先走了,晚上語音再跟你聊。”
錄音棚裏,人已經散得差不多,項泉走到葉谙身側才開口:“烜夢的總經理袁禾你認識?”
怎麽又一個問這話的?
葉谙有點莫名:“不認識,怎麽了?”
聽到這個回答,項泉眼裏多了點疑惑:“袁禾讓我問你,什麽時候有空,能不能賞臉一起吃個飯,談一談長期合作的事。”
葉谙估摸着,是袁禾從鐘覆那裏知道了她和謝朔的關系,所以才想着約她吃飯談合作。
現在市場競争激烈,要是真能和烜夢達成長期合作,對工作室來說,确實是個不錯的機會……
“你不想去?”見她半晌不哼聲,項泉以為又跟上回呂弘的情況一樣,問道。
葉谙笑了笑:“沒有,你幫我跟那邊約個時間。”
項泉眼底閃過一絲意外,不過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他也不好多問,只點頭應道:“好。”
“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葉谙背着包,準備離開,忽然又頓下:“哦對了,我要繼續休長假,最近別給我接活兒了。”
“……”一聽這話,項泉立馬不淡定了,“你這長假到底要休到什麽時候?這都多久了,什麽急事還沒處理完?你看看你以前多積極多勤奮,再看看現在……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看他着急上火,葉谙有點想笑:“我少接點活兒,你不就能少發我點錢嗎?再說,工作室又不止我一個,總要多給其他人一點機會,要不然他們得恨死我了。”
“他們……”
他們都不如你能力強……後半句話,項泉強行咽下了,沒說出口。
他想到什麽,忽然狐疑地瞅着她:“葉谙,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碰上什麽難處了?”
“生病了?”他揣測道。
葉谙:“……沒有。”
項泉還是有所懷疑:“我們也認識這麽久了,你要真碰上什麽難處,不妨跟我說說。”
葉谙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腦補了什麽“身患絕症走投無路忍痛隐瞞”等苦情戲碼,有些無語。
最後,她說:“真的沒什麽,就是突然一夜暴富了,不怎麽缺錢,所以決定對自己好一點,生活工作都随緣。”
項泉:???
項泉頭頂冒出“你在逗我嗎”五個大字。
葉谙輕描淡寫地說完,再次提醒他:“想太多真的對發際線不友好,你注意一下。”
項泉:“……”
---
接連幾天超負荷工作,葉谙回到家,已經筋疲力竭,癱軟在沙發上,一根手指都不願意動彈。
謝朔就在屋內,看着似乎比之前又消沉了些。
葉谙也不指望他能盡點丈夫的責任關心一下自己,啞着嗓子同他道:“終于完工了,明天就不用再跑錄音棚了,天氣好的話,我再陪你出去走走。”
謝朔依舊沉默,沒說話。
葉谙忍不住掀起眼皮:“哎,我好歹也是你老婆,都累成這樣了,你就不能稍微表示一下關心嗎?”
謝朔面無表情:“你少說兩句話,養養你的嗓子,會比我的關心更有用。”
“……”
葉谙一口氣堵在心頭,差點沒吐血。
冷血無情的鋼鐵直男!
她憤憤側過身,閉上眼,直接倚着沙發睡了過去。
黑暗中,呼吸聲逐漸變得均勻綿長,謝朔靜靜聽了一會兒,轉身出屋。
剛出來,就聽見周姨的聲音:“大少爺。”
謝朔頓足:“怎麽了?”
周姨道:“夫人回來了,我問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謝朔:“她睡了。”
走出半步,他忽又偏頭,語聲淡淡:“給她炖點湯,養養嗓子。”
……
---
不知道是不是去忙其他事情了,當天晚上,施雙雙并沒有來找葉谙語音。
葉谙又累又困,也沒主動問她,洗完澡,早早便上床睡下了。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點多。
剛起床洗漱完,她就收到了施雙雙消息——
施雙雙:【谙谙,起來沒?】
施雙雙:【昨晚沉迷追更,忘了找你了。】
葉谙将頭上的發夾取下,拿着手機往陽臺上走,纖細的指尖輕按住說話鍵。
葉谙:“剛起,你昨天想跟我說什麽?”
施雙雙很快回了一條語音:“和你有關的,你知不知道,這兩天不光咱們工作室,配音圈的好多人都在八卦你的事?”
葉谙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什麽事?”
施雙雙:“就是你跟那個呂弘……他們說你潛規則上位,被老男人包養了。”
葉谙:“……”
“還有人說親眼看見你半夜上了呂弘的車……你等我一下,我發個鏈接給你。”施雙雙說着,随後發了一條鏈接過來。
葉谙點開鏈接進去,是一個八卦論壇的爆料帖。
內容跟施雙雙剛剛轉述的差不多,大致就是她靠潛規則拿到了各種資源,被老男人包養。
下面還附了一張她之前參加某次聲優線下慶典的照片,紅黑配色的漢服,畫質略糊。
這樣的話題無論到哪裏,總能引起熱議,底下樓層已經蓋了老高——
1樓:【前排吃瓜!】
2樓:【真的假的?當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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