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喂, 媽。”
“谙谙。”夏瑾壓了一下情緒,才繼續開口, “你最近在外面, 是不是遇上什麽事了?”
葉谙心下莫名一慌, 難道她知道自己結婚的事了?
應該不可能啊, 她又不玩微博,更不會和葉遠年聯系。
“沒有啊, 我挺好的,怎麽了?”
“沒什麽,媽就是有點不放心, 想過去看看你。”
葉谙心頭一跳,立馬道:“不用了媽, 我真的挺好, 您別擔心。”頓了頓,“過幾天中秋節,如果有假期的話, 我回去看您。”
夏瑾沒再說什麽, 沉默片刻,應了聲“好”, 挂了電話。
葉谙站在花園裏, 看着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總覺得有點不安。
這幾年,因為葉遠年的緣故,母女倆生了嫌隙, 有很長一段時間,夏瑾甚至都不願意跟她說話,現在卻這麽主動地關心她……難道是終于想通了?
葉谙忐忑了一會兒,收起手機,轉身原路折回。
謝朔已經從躺椅上起身,葉谙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問他:“中秋節我們是不是要去爺爺那邊?”
謝朔“嗯”了一聲。
葉谙同他商量:“應該不用留宿吧?我想出兩天遠門。”
結婚這麽久也沒見她單獨出過遠門,謝朔覺得奇怪,多問了句:“去幹什麽?”
葉谙斟酌了下,說:“我想去探望一位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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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葉家那邊的長輩,她應該會直說,或者軟磨硬泡讓他陪同,這麽遮遮掩掩,想必是她媽媽那邊的親戚。謝朔心下了然,沒再多問,淡聲道:“不用留宿。”
葉谙放下心來。
是該回去看看了,要不然她媽估計得起疑心了。
唉,她真是太難了。
這頭,夏瑾握着手機,立在玄關處出神,過了許久,才往裏走。
她沒有去廚房做飯,而是去了卧室收拾行李。
……
----
翌日,天陰微風。
夏瑾從車站出來,找了家酒店安置妥當,下樓在路邊攔了輛車。
到葉宅外時,已經是下午五點。
天色昏暗,秋風瑟瑟而過,入骨生寒。
這個地方,她太久沒踏足過了,眼前場景熟悉又陌生。
她按響門鈴,很快有傭人過來開門,傭人不認識她,問道:“您是……?”
夏瑾攏了攏身上的暗紅色披肩,語氣冷硬:“我找葉遠年。”
傭人見她态度不善,不敢放她進去,說:“這位女士,請問您——”
夏瑾耐心告罄,懶得跟她廢話,徑直推開大門,踩着高跟鞋,氣勢洶洶往裏闖去。
傭人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是先生在外面養的花花草草找上門了?可這年紀看着也不太對啊!
夏瑾闖進客廳,沒看見葉遠年,卻撞上了剛從樓上下來的姜絡。
兩人同時一頓。
來這裏之前,夏瑾特地在酒店換了身衣服,化了個妝。她與姜絡溫婉的畫風不同,眉眼生得豔麗精致,年輕的時候也是難得的美人,爽利飒氣,朱瑾花一般,只是這些年經歷太多變故,整個人憔悴蒼老了不少。
兩人這一對上,就有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感。
“太太……”傭人追了進來,對着姜絡解釋,“她非要闖進來。”
姜絡往下一步,吩咐道:“去倒茶。”
夏瑾神色冷冽,直接打斷她:“茶我就不喝了,葉遠年呢?”
姜絡瞥見她臉上怒氣,差不多已經猜到她是因為什麽過來的,說:“他不在……”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腳步聲。
葉遠年見到客廳裏多出來的身影,腳步一頓,面色也變了變。
“你……怎麽過來了?”
夏瑾轉身,看着他,冷諷地扯了下嘴角:“我為什麽來,你心裏不清楚?”
葉遠年一滞,中年發福的臉上青白一陣,精彩紛呈。
夏瑾見他這般反應,語氣越發冷諷:“不敢說?”
葉遠年有些心虛地開口:“谙谙結婚的事,你知道了?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聽到“結婚”兩個字眼,夏瑾心口梗得難受,差點沒忍住直接上去給他一巴掌。
“我沒那個閑工夫跟你慢慢說,葉遠年,我問你,你是不是逼着谙谙嫁給了一個瞎子?”
葉遠年知道她在氣頭上,只能盡量語氣平和地安撫她:“你先冷靜一點,這事是谙谙她自己同意的,況且以謝家的門第,她嫁過去絕對不會吃苦……”
“放屁!”夏瑾徹底繃不住了,直接破口罵道,“謝家這麽好,你怎麽不把她的女兒嫁過去!”
她目光指向姜絡,姜絡面色一變:“你……”
一個前妻,一個現任,場面聽着就修羅。
葉遠年生怕兩人吵起來,忙攔住姜絡:“你先上樓去,我跟她談。”
姜絡也動了氣,冷冷瞥她一眼,上了樓。
葉遠年轉過頭,重新對着夏瑾:“有什麽話,你好好說……”
不等他繼續辯解,夏瑾便冷笑一聲打斷他:“好好說?事到如今,你還想我給你好臉色?你逼谙谙嫁過去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天!”
她看着他,眉間冷意逼人,字字如刀:“拿你的親生女兒去給自己的榮華富貴鋪路,葉遠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這話說得太難聽,葉遠年被戳中了痛處,霎時臉色一白,惱羞成怒:“夏瑾!”
“怎麽,我罵錯了嗎?”
葉遠年白着臉,半晌說不出話來,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心下有愧無話可說。
怒氣發洩得差不多,夏瑾平複了一下情緒,眼角微紅,說:“我當初把她送回你這裏,是想你好好照顧她,不是讓你這樣糟踐她……”
見她這樣,葉遠年的語調也軟下來,神情透出一絲疲憊:“這件事,真的是她自己願意,我沒逼過她,我還反複跟她确認過……”
說起來,葉遠年也覺得奇怪,這兩年,葉谙幾乎很少踏入葉家,那天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回家吃了一頓飯,席間還問起謝家大少爺的事。他只當她是八卦好奇,就跟她說了說謝朔的情況,還提了一嘴謝家正在物色聯姻對象的事。
她聽後沉默了許久,忽然開玩笑似地說:“謝家對聯姻對象有什麽特別的要求嗎?如果我去的話,他們能看上嗎?”
正因為她這兩句話,他後來才當真動了念頭,跑去試探性地問她。其實,她當時但凡說一句不願意,他哪怕再想攀上謝家,也沒辦法。
夏瑾才不信他的話,不過也懶得再跟他吵,冷聲道:“謝家地址在哪裏?帶我過去。”
葉遠年忙勸道:“婚都已經結了,你現在再去鬧又是何必?萬一鬧出什麽不愉快,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谙谙,我看謝家對她——”
夏瑾毫不客氣地截斷他:“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葉遠年又說:“今天都這個點了,明天再去行不行?”
夏瑾擡眼,一臉誓不罷休的模樣:“你不想帶我去的話,把地址給我,我自己過去。”
“……”
最終,葉遠年還是妥協了:“你先等一下,我去換件衣服。”
----
謝宅。
葉谙替謝朔按完頭,扶他起身,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說:“外面好像要下雨的樣子,我們今天不出去散步了,在家看個電影好不好?”
謝朔轉過頭,臉上明顯寫着“看不見不感興趣”。
葉谙摟着他的胳膊,軟着調子撒嬌:“你看不見可以用聽的呀,就當陪陪我,我都好久沒看過電影了。”邊說邊将他從沙發上拽起。
謝朔被她纏得沒辦法,最後只能默許了她的要求。
葉谙将他拽到影音室,搬着筆記本開始挑電影,挑來挑去,挑中了一部最近評分很高的懸疑恐怖片。
反正有謝朔陪着,也不用擔心會害怕。
葉谙設置好播放,同謝朔在沙發上坐着,拿了一條薄毯蓋住下半身。
很快,屏幕牆上,電影開始放映,起先畫面很暗,之後才一點點亮起來。
這部電影畫面和音效都是一流,恐怖氛圍也渲染得十足。
影音室裏黑漆漆一片,只有眼前屏幕上有光,越發顯得氣氛陰森。
葉谙盯着屏幕,神情緊繃,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懷裏原本抱了一個抱枕,電影裏突然冒出一個帶音效的恐怖畫面,她吓得抖了一下,抱枕就滾落在地。
她也沒彎腰去撿,改為抓住謝朔的手。
男人手指修長如玉,抓着還蠻有安全感。
謝朔感受到抓在手上的力度,面無表情地朝她這邊“看”了一眼,雖然看着不大高興,但也沒掙開。
片刻後,又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聲。
這回葉谙吓得直接縮到了謝朔懷裏,死死抓着他胸前衣服。
謝朔實在不明白她,既然這麽害怕,為什麽還要選恐怖片。
“好恐怖啊,你聽到那個聲音沒有?”葉谙縮在他懷裏,看着屏幕,小聲道。
懷中身體柔軟,馨香淺淡,胸前的吐息也溫熱,謝朔靠着沙發,突然生出幾分燥意來。
沒聽到回應,葉谙擡起頭,對上一張冷漠的英俊面龐,薄唇近在咫尺,呼吸可聞。
這樣暗的環境,又是這樣緊緊相貼的姿勢,太容易滋生暧昧。
葉谙感覺心口漏了一拍,臉上漸漸升騰起熱意,她擡眼靜靜看着他,都忘了還在放電影。
須臾,一只有力的手攬上後腰,順着脊背往上摸索。
晦暗中,她看到他的喉結輕微地動了一下,氣息好像也重了些。
葉谙莫名緊張起來,下意識抿了抿唇。
然而,下一秒,她就聽到低沉的一聲,仿佛冷水兜頭澆下——
“膽子這麽小,就別看了。”
葉谙:???
這種時候,正常的劇情走向不應該是天雷勾地火,然後水到渠成發生點什麽嗎?
謝朔說完,放下了攬在她肩頭的手。
沒有直接把她從身上扒拉下去,估計是他最後的仁慈。
葉谙心裏空落落的,臉上露出幾分不滿的神情。
她松開他,坐回原位,忍不住小聲吐槽:“一點情趣都沒有,真搞不懂你這種人是怎麽娶到老婆的。”
聲音雖小,但謝朔聽覺靈敏,還是聽到了。
他擡起眼睫,冷不丁說:“這個問題,得問你自己。”
言外之意,你是我老婆,我為什麽會娶到老婆,該問你。
葉谙:“……”
您這麽會杠,怎麽不去把地球撬起來呢?
葉谙簡直要被他氣死了,猛地一拽毯子:“我腦子進水了行吧?!”
腦子進水了才會嫁給你!
謝朔身上一涼,整個人都露在了外面。
葉谙将毯子揉成一團,越想越氣,抓起地上的抱枕,猛地砸過去。
謝朔被砸了個正着,沉下臉,忽然冒出一句:“你這是欲求不滿?”
“……”
葉谙當即就紅了臉,又羞又怒,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誰欲求不滿了?你才欲求不滿!”
聽到她炸毛的聲音,謝朔莫名生出幾分久違的愉悅情緒,輕輕牽了下唇。
!!!
瞥見他唇角弧度,葉谙腦中一哄,只覺得越發羞惱了,仿佛在大庭廣衆下裸奔,連腳趾都在發麻。
大屏幕上,恐怖片還在孤獨地放着,音效詭異。
她沒處發洩,一氣之下踹了他一腳:“有本事你就清心寡欲一輩子,別碰女人!”
葉谙電影也沒心情再看了,起身憤怒地将放映設備關掉。
謝朔始終沒動,在昏暗中坐着。
關掉設備,葉谙猶豫了一下,又走回他腳邊,将掉落的抱枕拾起,沒好氣地用小腿碰了碰他的腿,說:“不看了,出去吧。”
謝朔身子前傾,循着聲音擡手碰到她的腰,驀地将她攔腰一摟。
葉谙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他抱到了腿上。
她一愣,無端有點緊張:“你幹什麽?”
謝朔摟着她,忽然想起那天夕陽下,她輕聲說的那一句話。
——“你的眼睛如果好不了,我們就做一輩子夫妻。”
他略一停頓,手順着她肩頭往上去,扣住她的下巴,指尖按在她下唇上。
随後,他緩緩親了上來。
與上回不同,這次他神情平靜,眼中也沒有濃烈的戾氣。
葉谙聞着他身上幹淨的氣息,下意識拽緊了他腰間衣擺,眼睫微微垂下。
然而,就在溫軟碰觸到的剎那,敲門聲突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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