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玄關的燈是冷白的, 照在秋果的臉上，顯得她面無血色。

祢爾玉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緊, 神情更加擔憂。

秋果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向他解釋才好。

“我真的沒問題，只是每月都會遭遇一次的情況, 你懂嗎？”

她被逼得沒辦法, 只好慢慢吐露。

祢爾玉盯着她, 好像還沒反應過來, 過了會兒,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

“啊！”他短促的叫了一聲，冷白皮泛起微微的紅。

秋果無奈說：“既然你知道我是什麽情況了，可以松開手了吧？”

祢爾玉搖頭, “不行，你……我雖然知道的不多, 但我也上過生理衛生課，你這個樣子不能亂走。”

秋果：“現在還可以, 我還要下去買東西。”

祢爾玉：“我可以幫你買。”

秋果搖頭，“不成不成，你不知道怎麽買。”

祢爾玉執拗地盯着她, “我可以學。”

秋果“哎呀”一聲，簡直被他逼得狼狽不已。

“你知道我要買什麽嗎？”秋果瞪着他。

他目光清澈, “嗯，我大概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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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果捂着額頭，一副頭疼不已的樣子，“那你又沒有經驗, 你怎麽就知道你能買對？”

祢爾玉拿出兜裏的手機，朝她亮了亮，“我可以搜一搜，學一學。”

秋果簡直是怕了這個弟弟了。

兩人在電梯門口對峙良久，秋果肚子還隐隐作疼，最終敗下陣來。

“行，你去吧。”

祢爾玉認真地點點頭，“嗯，我會好好學習的。”

這種時候就不要擺出那麽認真的表情啊！

秋果一臉羞恥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

秋果在沙發上坐着，腦子裏卻一直想着祢爾玉會怎麽買。

男生買這個一定會覺得尴尬的吧？

秋果頭疼地捂住臉，“啊啊，你幹嘛非得要去啊。”

沒一會兒，她聽到電梯運行的聲音。

秋果立刻擡起頭。

祢爾玉從外面回來，拎着一大塑料袋的東西。

秋果立刻起身去門口迎接他，“你怎麽買了這麽多？”

祢爾玉看着等在門口的秋果微微一愣，嘴角微微揚起，眼神柔軟的像是一泓春水。

“嗯，多買了些。”

秋果去接塑料袋，祢爾玉身子一轉，避開了她的手。

他将買回來的紅棗、枸杞、紅糖等物放在廚房料理臺上，又拿出了保溫杯、充電熱水袋，最後才将袋子裏的東西遞給秋果。

他一臉平靜說：“日用的、夜用的我都買了，不知道你的情況，我還買了安心褲，還有……”

“求你別說了啊！”

秋果臉頰又熱又紅，手一伸，擋在了祢爾玉的嘴。

祢爾玉垂眸，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乖巧地凝視着她。

秋果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總之，謝謝你了，一共多少錢？”

祢爾玉皺了皺眉。

如果他說不用付錢，她肯定不願。

祢爾玉捏住秋果的手，攥在手裏，

他對她說：“等高考後再說吧。”

秋果掙了一下手，沒掙脫開。

她看了他一眼，他下意識松開手，秋果忙鑽進客房裏的廁所。

祢爾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這才擡起手，用兩根手指勾了勾領口，讓自己可以更得以呼吸。

……

秋果從廁所裏出來，發現祢爾玉給她泡了一杯紅棗枸杞紅糖水，熱水袋也被他充好了電。

秋果抱着熱乎乎的熱水袋，看着紅糖水上袅袅白氣，忍不住感慨：“同桌，你真是太賢惠了。”

祢爾玉同樣抱着一杯紅糖水走了過來，坐在她身旁。

秋果瞧了一眼，“你怎麽也喝紅糖水啊？”

祢爾玉看了看水，輕聲說：“與你有難同當。”

秋果“噗嗤”一笑，“你真是太可愛了。”

祢爾玉一下子擡起頭，呆萌萌地注視着她，臉頰一點點紅潤起來。

秋果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麽。

“啊，這暖水袋還挺好用的，嗯，挺好用……”她顧左右而言他。

祢爾玉重新垂下眼，沒有多說什麽。

……

高考當天，秋果一早就醒來了，大概是因為晚上抱着熱水袋睡了一個晚上，肚子雖然還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是以往那種翻江倒海的痛法了。

她洗漱完，一開門便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家政阿姨看秋果出來，笑說：“快點來吃飯吧。”

祢爾玉早已經在桌子旁坐好，正拿着平板看着什麽。

見她出來，他放下手裏的平板，看了過來。

秋果咳嗽一聲，在椅子上坐好。

她發現今日的菜色都是些比較滋補的，早飯用的粥也是紅棗黑米粥。

她低下頭，也不說話只是吃着飯菜。

吃飯途中，她察覺到祢爾玉的視線時不時落在自己的臉上。

……

吃完飯，秋果開始檢查起自己的文具和準考證。

祢爾玉将用透明杯子裝好的紅糖水放在秋果身旁，這透明杯子還穿着一層厚實的外衣。

祢爾玉囑咐說：“考場裏只讓帶透明水杯，不知道這種帶着保溫套的讓不讓拿進去，不讓的話你就直接把套子扔在外面，帶着水杯進去就好。”

秋果低着頭，假裝忙，“嗯嗯”兩聲。

祢爾玉又将兩盒藥放在一旁，說：“我還給你買了兩盒藥，你如果實在不舒服就吃些藥吧。”

秋果掃了一眼，發現那兩盒藥，一盒是元胡止痛片，一盒是布洛芬。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祢爾玉一眼。

她怎麽覺得他比她這個痛經多年的女生還要專業啊。

秋果露齒一笑，“謝謝你，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好多了。”

祢爾玉微微颔首，又拿出了兩片暖寶寶，對她說：“你這個時候應該要注意腹部保暖，貼在衣服上。”

秋果看了一眼窗外六月的天。

“好。”她開開心心收下了。

祢爾玉見她把自己準備的東西都收了，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

兩人出門前，祢爾玉還特地拿了一件長袖外套給秋果。

“這個時候要注意身體。”

他揚起外套，套在秋果的身上。

秋果仰頭看他，抿唇一笑。

從小時候到現在，還真沒有人像他一樣這麽關心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理期的多愁善感，秋果心裏一酸，眼睛就想要流淚。

她忙轉過身，低聲說：“快走吧。”

祢爾玉看着她避開的動作，“嗯”了一聲。

因為住的地方離考場比較近，兩人下樓後便溜溜達達往考場走。

祢爾玉一直暗暗關注着秋果。

憋了好久，他小聲問她：“中午有想吃的東西嗎？”

秋果轉過頭，笑容明媚，“我都喜歡，你點你想吃的就好。”

祢爾玉：“嗯，我喜歡和你一起吃。”

陽光溫暖又明亮，将兩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

他們的影子分開又重合，重合又分開。

……

俗話說得好“六月的天就像是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明明上午還陽光明媚的，下午考試考到一半，陰雲就籠罩了天際，不一會兒便下起雨來。

因為光線昏暗，監考老師便将教室裏的燈都打開了。

光線明亮，教室卻越來越涼。

秋果裹緊外套，暗想：祢爾玉給她的這個外套真是有先見之明了。

連天氣預報都沒說，誰能想到會突然下起雨來了。

等到交完卷，外面的雨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秋果摸了摸外套。

她可以把外套扣在腦袋上，跑回樓裏，拿了傘再回來接祢爾玉。

祢爾玉身體不好，不應該淋雨。

秋果為自己的決定暗暗點了點頭。

剛一出校門，一股微涼的水汽便随着土腥味兒迎面而來。

秋果蹲在地上，緊了緊鞋帶。

一會兒就要沖了，可不能這個時候掉鏈子。

這時，她的視線中出現一雙熟悉的鞋子。

她慢慢擡起頭，卻見到站姿筆直的祢爾玉。

他身上微濕，正拿着一把傘，垂眸看她。

他的眉眼就像是在宣紙上暈染出的水墨，缭繞着溫柔的水汽。

秋果站起身，“你……哪裏來的傘？”

祢爾玉發絲上的水珠還在往下掉落，揉進了他的眼睛裏。

他眨了一下眼睛，将水逼出，輕聲說：“剛才出校門買的，走吧，咱們回家。”

回家……

秋果心尖兒猛地一顫。

她說：“你買什麽傘，明明屋子裏有好幾把，你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明明是一起收卷的，你的考場還在我樓上……”

祢爾玉安安靜靜地看着她，像是在說一件小事，“你這個時候不能淋雨，我都記着。”

秋果的手攥了一下褲子。

祢爾玉眉眼舒展，手握住了她的手。

秋果沒有掙紮，被他拉到傘下。

他低聲說了句“抱歉”，手臂攬住她的肩膀。

他身上微冷的氣息将她完全包裹住。

細細的雨絲濺在雨傘上，濺開細碎的銀光。

他的身子好熱。

他的呼吸在她的頭頂。

兩人擠在一個傘下，挨挨擠擠地往回走。

許是離得太近，秋果聽到祢爾玉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跳的十分厲害。

他輕咳一聲，問秋果：“你身體還好嗎？”

秋果低下頭，“嗯。”

祢爾玉看着秋果露出的白膩脖頸，以及脖頸上小小的一顆痣。

他的小指動了動。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将手掌攥緊。

他嗅到她的香氣，那是檸檬似的清爽香氣，這淡淡的香氣在水汽中浮動，醞釀成醉人的芬芳。

秋果原本正低頭看路，卻感覺到一股熱氣糊到她的後脖頸。

她猛地擡起頭，後腦勺卻跟什麽撞上了。

祢爾玉低啞“嗯”了一聲。

秋果這才明白自己撞到了什麽。

她忙擡頭看去。

祢爾玉看着傘頂，下巴紅紅的。

秋果：“抱歉，抱歉，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吧？”

祢爾玉：“沒事。”

“都紅了，要不回去用涼水冰一冰？”

“嗯。”

秋果莞爾一笑，“你剛剛在做什麽，我都撞到你下巴了。”

祢爾玉張了張嘴，神情微微緊張。

可惜，秋果沒有看到。

祢爾玉見她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既松了一口氣，又有些失落。

……

連續兩天的高考。

還沒考的時候覺得時間太漫長了，可當第一天考完了，時間就好像陡然加快了。

等到最後一門科目考完，秋果坐在座位上還久久沒有回過神。

高中真的要……結束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

秋果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放假前，班主任蘇博就通知全體同學在高考完後在教室裏集合。

秋果拿着筆袋和水杯，慢悠悠往外走。

祢爾玉早已等在了門口。

秋果無奈：“為什麽你總是會比我早啊？”

祢爾玉：“大概……我不想讓你嘗試等待的滋味兒。”

他舉着一把黑色的傘，跟她商量：“坐我家車回去吧。”

秋果舉着一把粉紅色的傘，笑眯眯道謝。

她經過他的身旁，粉紅色的傘輕輕碰了碰黑色的傘。

撞擊下，濺出了白色的雨花。

雨花落到地上，開出了一朵朵小小的花，最終化作一圈圈的波紋。

祢爾玉一腳踩進波紋，追随着秋果的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祢爾玉真的太貼心了，這樣的少年真讓人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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