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并非籌碼
清晨七點多鐘, 寶利驿館的?客人大?都還在休息。本就是供貴人的?私享酒店,住客也?不雜。
院子裏幾個做工的?仆傭,有客房的?保潔, 或在掃灑、澆花的?。
阮蓓步子邁得碎,不願讓楚勳當庭廣衆抱自己。遇到小臺階, 便扶着他手臂放慢。
楚勳修挺身軀走在旁邊,卻是氣宇軒昂, 潇灑凜逸。低頭看她:“這點也?邁不開了,還不要我抱?”
院子裏那麽多雙眼?睛呢, 阮蓓嗔怪道:“你還說?,慶幸我還能活着下樓。”
都是首嘗奧妙的?彼此, 從初歡隔到昨晚才見?面,一下子沒?忍住多纏了幾回。戲班子開腿也?沒?這樣練法,中間幾次把阮蓓匍坐而上, 那窒滿的?寵溺只得她情不自禁地碾磨。
天亮起來,這樣面對面的?對視,阮蓓忍不住窘意。仰頭觑又挪開, 楚二爺在某些事上簡直肆意透頂了。
楚勳抵在她馨香耳畔低語:“你怎不問問我,還能有命活到早上!”她的?蜜柔多汁,才是叫他情難自控。鋪滿的?鮮豔玫瑰花床,都被軋出?了落英缤紛,滑落在地上。
楚勳偏不管, 當着庭院一臂将阮蓓兜抱了起來。
都這樣了, 公?開便公?開吧。她就是他楚勳的?太太,難道她還想?再離開他?
女人穿深克萊因藍刺繡底的?旗袍, 袍邊用絲綢滾邊。昨晚楚勳給她提前準備好的?衣物,他做事審慎, 想?着今天她的?校裙估計是穿不上了。不知是新買沒?穿過?還是別的?緣故,怎的?感覺今天頸下與臀都變得更緊翹。他勾唇戲谑,阮蓓輕輕揪他,楚勳昨晚把半瓶紅酒都澆在她頸渦。
旗袍膝彎被他手臂兜得縮起,深藍本就襯膚色,只見?女人纖細的?小腿露出?,勾勒着白雪般的?致美線條。她長發微卷過?肩,在風中缱着幽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新晉的?女明星呢。
好生?招惹眼?球,當真?是美得驚心?動魄。而旁邊那個寬肩窄腰的?男人是誰,怎的?那麽眼?熟?寶利驿館對楚二爺并不陌生?,經常是這裏應酬的?常客。
楚二爺竟然領女人來宿夜了!那昨半夜不停休的?動靜,就是從他房裏出?來的?。
旁邊做工的?傭人謹慎不敢張望。
申城誰都知道楚勳作風,生?得氣度不凡,偏卻克謹禁欲,眼?裏只謀生?意不容情]事,令多少紅顏望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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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電影女明星筱莉,在橄榄枝抛給梁笙以前,很是崇慕過?楚二爺。甚至某次借着酒醉,半真?半假地說?心?目中的?理想?應是楚公?子那類型。楚勳愣是毫無回應。以致不久筱莉便和?梁笙好上了,梁笙更視楚勳為目中釘。
這次竟帶了個從未聽說?過?的?大?美人。啧,這身段和?容貌,看哪哪皆是一等一的?姿韻啊。
驿站雖然卧房大?,到底是中式,隔音比不上現代的?水泥鋼筋大?樓板。半夜淩晨,值班的?茶室剛好正對樓下,便聽到那二樓廊盡的?套房裏,還彌漫着交彙聲,動響隐匿而繁盛。夜裏本就安靜,那麽久,把人耳朵都聽醉了。
天亮起來一看,原來是楚二爺和?一個絕色女子。
這陣子只傳聞楓幫和?詠樂門在較勁。楓幫施老爺子遍請各部門官貴,楚勳陪同着施老爺子,分外維持局面應酬。
楓幫大?姑爺龔彧為人忠心?,夠殘夠狠,可應付這種對外的?交涉,施老爺子還真?須仰賴楚勳。楚勳表現運籌帷幄,贏得衆宴客追捧,都說?楓幫俨然要促成一樁喜事了。
前幾天剛好還在寶利驿館請了一桌海鮮全宴,轉頭這當口,楚二爺卻背着二小姐施妍馨,在外面和?女人交纏。
但或者也?許就是施二千金呢?沒?準人家從國外回來了,俊男靓女正值年歲,忍不住缱绻也?在所難免。
寶利驿館有個規矩,無論見?到多大?的?人物幹了多大?的?事,都當做不聞不問。更何況還是無人敢觸逆鱗的?楚二爺,傳出?去別說?被整,沒?準楓幫也?會把自己弄死。因此個個低垂着頭,只當做沒?注意。
回廊上一個戴草帽穿開衫,吹着口哨提鳥籠的?男人路過?,楚勳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哼。
分明他還未喚名字,卻莫名只覺一束寒光淩厲。
那人叫麥奎,步子一頓,迅速轉回頭。馬上又哆嗦地扭過?來,潸然道:“楚、楚爺,您怎麽在這兒?”
掃了眼?他懷裏的?阮蓓,還有楚勳清逸縱-欲的?氣場。被楚勳瞪,吓得立時趴跪在地。
楚勳本不欲搭理,讓他走了就算,省得破壞興致。既都跪下了,便淡漠道:“打擾你遛鳥了,最近都在這裏潇灑?”
“哪敢啊?”最怕就是楚二爺笑?面春風地悠慢不羁,麥奎“叭”地伏在地上,磕頭道:“不是,饒命、楚爺饒命。那次是梁笙抓了我的?姘]頭,讓我往楚爺場子裏放幾個人,我沒?辦法,心?想?幾個大?活人盯着緊點應該沒?什麽,這就放了。哪想?到,害得楚爺被弄進去拘了一星期,我自知有罪,無顏見?人,只、只好躲驿館來了!”
“是蒼天有眼?,讓我在這裏遇見?了,好有個機會和?楚爺賠禮。看在美人在場的?份上,求楚爺你,萬萬寬宏大?量!”
楚勳凜眉,把阮蓓放到地上,站至自己身後,不稀得被打量。
他也?不裝客套,冷郁道:“你還不夠格提她。恐怕沒?說?的?簡單,驿館價錢不便宜,你還收了他不少錢吧。我花錢雇人看場子,講究的?素來忠心?二字,這種吃裏扒外的?,都知道什麽下場!”
最後一句話驀然森寒了語氣,冷隽臉龐狠戾浮現。
其實被委局抓去,楚勳倒也?有好處。人與人合作,若能讓對方抓住些弱處,更易于信任,譬如施老爺子。
早都知道這貨躲在附近,只他最近忙着別的?事,懶得出?面收拾。今日正好碰見?,那就別怪撞到槍口上。
對面的?嗷嗷求饒:“我、我是收了點,收了一丁點。心?裏想?着,人放都放了,不收白不收。是我錯了,我聽憑楚爺懲戒,但求楚爺繞我一條生?路,腳趾頭拿去,留下手指好摸牌!”
楚勳懶得置詞,不耐煩地偏了偏頭。然後亭子下兩個翹二郎腿的?夥計走過?來,恭敬問:“二爺吩咐。”
楚勳:“轟出?城去別讓老子再看見?。”
手下略感詫異,看了眼?二爺旁邊的?阮蓓,遂明白了點頭,人就被拉出?去。
麥奎先還慶幸不用受皮肉苦,轉瞬明白轟出?城,那連營生?的?買賣都沒?法做了,姘]頭還在城裏呢,急得一路呼求。
楚勳置若罔聞。
坐到車裏,取出?一支煙,打轉方向盤。阮蓓并腿坐在副駕,剛才聽得梁笙陷害他,不由問道:“梁笙和?你之間有哪些過?節,他為什麽要這樣設計你?”
阮蓓知道,楚勳和?梁笙都是申城數一數二的?公?子爺。楚勳相?貌更勝一籌,出?身世貴,無人觊觎。梁笙則是全然不同的?花間風流,占着一副好英姿,引得女人比肩接踵地往他懷裏跌。
不知這兩人之間到底有何淵源。
楚勳諷蔑一哂,冷笑?道:“那雜/種生?意做不過?我,又想?獨吞一整片的?場子,便三番五次設計構陷。這次找了幾個說?不清的?身份進去,連累我蹲了七天的?局子。”
“不過?我也?沒?容他快活,出?來後把他也?送進去了,估摸近兩三天該出?來。”
他喚粗口,阮蓓還是聽不舒服。
她方才目睹了這男人淩厲的?一面,他能言辭無害,卻把人吓得跪在地上瑟瑟顫栗。比上一次她在江灘看見?,楓幫幫頭對他的?卑躬屈膝更要真?實。
他絕非什麽善茬。
可他私下面對她時,卻又無比體貼溫柔,像恨不得把所有的?寵溺都給到她一絲不剩。
阮蓓略感迷離,便做冷淡道:“我并不愛管你們的?事,還有你的?生?意。他們九年前離婚,梁笙跟着梁泰走後,基本都不聯系。我不會利用誰做籌碼,也?不必成為誰的?籌碼。”
楚勳攥起她纖瑩手腕,沉聲安撫:“還用太太提醒?這些做事上的?規矩,我自有分寸。這次送他進去,除了讓他嘗嘗苦頭,未嘗不是幫他。他和?江西做的?生?意早被仲局暗中釣魚,現在送進去,頂多蹲幾天局子,拖得晚了怕不得累積一波性?命。”
他鳳眼?含光,剛說?不是善茬,忽而卻又斂了邪氣變得正派起來。是怎樣的?男人,能把正邪莫辯融彙得一毫不茍。
“放心?,看在阮阮的?份上,只要他今後不是太過?分,我都對他放一馬!”
阮蓓才不是想?兜着梁笙呢,算了,懶得糾扯他們之間的?事兒。她便抿唇看窗外。
車行到過?橋的?路口,只見?前面攔起了黑褐色的?橫木,幾名穿着黃綠制服的?霓兵和?警察在設障檢查。突如其來,沒?有任何防備,剛好又是七點多鐘,要進菜場、商鋪的?,要上班路過?的?,排隊排了老長。
“站住,你,把手打開!”
檢查得十分嚴苛,個高的?尤其不放過?。幾只兇惡狼犬虎視眈眈的?,仿佛随時都要撲向人群中,把人們嚇得不寒而栗。
看到林業局長夫人的?車子都必須停靠檢查,後備箱要打開翻看。
局長夫人帶着幾個兒女本不欲下車,那霓兵架着槍,探頭看看車裏有高個的?,命令全部下來。
局長夫人不高興:“是我大?女兒,她高了點,一米七五,可今年才十七!”
霓兵長官用夾生?的?漢語:“是高個地,都要檢查。”用手摸姑娘有無喉結,又讓張開手臂,氣得局長夫人敢怒不敢言。
楚勳握着方向盤,濃眉稍蹙,處之泰然。
阮蓓不知發生?了什麽,聽見?窗外面幾人小聲低語,議論道:“聽說?瞞了一天,淩晨才把這樁案子曝出?來,報社的?連夜通宵趕稿改版。今天開始嚴查了,估計不止這個地兒查,到處都在查!”
“小霓人這次被狠狠刺激到,勢必要把刺殺的?兇手揪出?,都閉着點嘴小心?點。”
阮蓓看見?有賣報的?,便伸出?窗買了兩份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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