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愛情故事

隔天到學校, 中?午阮蓓便?讓琛麗陪着,去詠樂門找徐爵興還錢。

十二?樓的辦公室裏,徐爵興依舊保養得宜, 雍容儒雅地抽着雪茄。

周一學校規定穿校服,夏制服是白色襯衫與青黑色半長裙, 豎起的領口打着X式領結,襯得阮蓓像一朵純澈的白玉蘭。

徐爵興深深打量阮蓓, 心嘆仙女已?經被?采撷了,還能怎麽辦。原還想把梁笙弄去別處忙, 先?和阮蓓相處一陣感情,誰料那?素來不沾葷的楚勳竟捷足先?登。楓幫也插手送照片了、梁笙人也搶了, 這都攪和不開?,徐爵興心頭的不痛快自是不表。

阮蓓掏出支票要還他三萬。

聽得徐爵興卻?說,上午楚勳已?經把錢送過來了, 八千。

他慢道:“那?個花瓶後來送去修補,明?眼師傅看出是個前朝的仿品,只值八千, 我也是被?賣家蒙了一道。生意場上來來往往的,阿蓓既是楚二?爺女友,又是阿笙妹妹,我本來沒想讓還。楚勳還就還了吧。這世界說大大說小小,廣東有個慶餘班, 還有個沁玉班, 我上次也未認真聽,還真沒想到你竟是阿笙妹妹。”

說着桃花眼精亮含光, 呵呵地笑起。

仿品……阮蓓眼簾眨了眨。

早上楚勳才送自己出門,竟然上午就能打聽到她欠的賬, 直接把錢還了。這人辦事速度真是每每驚人。

她看了眼身邊的琛麗,便?與徐爵興客套了一番告辭出來。

走到電梯門口,梁笙剛從電梯裏走出。他身軀高大魁梧,頭戴黑色紳士禮帽,給人一股風流惬意的氣宇。赫然瞥見阮蓓,綽約的姿容,杏眸桃腮,每次看到這般出挑的妹妹,他都有些?恍然,記憶裏的樣子仍在小姑娘。

梁笙眼睛不由一亮:“小蓓,你來找我?是想明?白了?”

阮蓓看見他就沒好臉,她自小有脾氣也愛記仇。梁笙比阮蓓大六歲,阮蓓很?久前是對哥哥親切的,聽他話、也會對他傲嬌耍性子,有時懶得走路了還賴在他背上叫他背。但自從梁笙頭也不回、義無反顧跟梁泰走,阮蓓就把他劃上了叉號。

阮蓓應道:“我是來還徐爵興錢的,之前和嚴怡上他家吃飯,不小心滑了一跤,碰碎花瓶。得知楚勳已?替我還掉,這就走了!”

碰碎花瓶……梁笙睇着她娉婷姿貌,他幹爹的嗜好他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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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可是梁笙他親妹。

江灘一片繁花似海,真是多純粹的也能情不得已?陷染泥淖,只怪自己沒早發?現小蓓來申城。

他瑞葉眼斂起,卻?又想到楚勳那?活閻王,語氣頓時不好。

生冷質問:“你跟姓楚的還在一起?他有哪裏值得你喜歡他?世界上的男人并非這一個,貪他皮相也得先?想想保命。他水深得很?,何止楓幫,幾次霓人的案子跟他都有牽扯,沒誰知道他背地裏搞的貓膩,危險莫測。別怪我沒提醒你,跟着他小心把自己坑進去了!”

他尚沒把阮蓓的事告訴梁泰,那?老貨最近帶着官太?太?去泰國旅居了。若是知道小蓓攀上楚勳,絕不會想着勸阻,而是琢磨怎麽利用她從楚勳身上撈足夠好處。

在梁笙心裏,梁泰和阮雪青都是自私自利的,沒資格也沒必要給他們摻和。但他是小蓓的親哥,可不能看她被?楚勳那?閻王哄瞞。即便?學校裏随便?樸實男學生,都好過跟楚勳那?官門前貴的滿腹心眼。

阮蓓下?意識竟怕提起這個,急忙地為楚勳辯解,蹙眉兇道:“梁笙你在說什麽?上次你已?經坑過他了,該調查的委局都查得達根知底,他清白一生意人,這次可別再栽贓他。你說的兩次我都在場,難道也要拖累我不成嗎?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

說着氣哼哼拉過琛麗進電梯。

這位梁大少和楚二?爺,手段各有各的厲害。琛麗驚詫于阮蓓的強硬态度,真是對楚二?爺也能嬌蠻,對梁少也敢頤氣指使,厲害哦我同桌。

邊走邊幫腔道:“就是。楚勳他還為工會活動館捐資贈物呢,他怎麽能是壞蛋。”

電梯門關上,梁笙氣得重?重?抿了口煙。

旁邊小弟嗫嚅道:“早上看見董銘虹往藍鶴路一套公寓擡東西,打聽了下?是楚二?爺新租的。梁哥看……這事難道就算了?”

哼,梁笙折斷煙,心裏絞了楚勳的念頭都有。

“怎麽可能,我跟姓楚的勢不兩立!”一次霓報社副主編的槍]殺,他車開?在附近;一次手指恰好符合霓人線索,能有這麽巧的事?

說着,走去了幹爹辦公室。

電梯到樓下?,阮蓓問琛麗,是不是她告訴楚勳自己欠徐爵興錢的事兒。

琛麗瞞不住,只好從實招來:“早上他開?一輛大吉普,堵在我出門的路上,問你欠了誰的錢。我磨叽說不了解,他就要挾我,如果不說清楚,我爸批場館、我哥留學的事兒都別想有着落。天耶,沒想到他是個這麽卑鄙、不折手段的人。但你也知道他本事的厲害嘛,我、我就只好照實說了。再則看,他如此緊張你,沒準你幾時就成楚太?太?了,他的和你的還不是都一樣?”

聽得阮蓓詫然,佯作不在意:“胡說,誰要成他楚太?太?了,我可沒準備。”

琛麗瞄了眼她纖娜的身段:“虛僞呀就,你都和他那?個過了,都見你揉胸,起不來上課,幾次請假了你數數?‘阮阮’上下?哪都寫着快當楚太?太?呢,聽說他們那?種前貴望門,結婚還要上族譜的,楚阮氏,年十九,粵籍生女子也……”

琛麗搖晃着腦袋,文绉绉起來,偏逮住阮蓓的痛點說,說完就往大街上的人群裏跑。

昨晚楚勳铯氣凜然地縱情,把最後抵在阮蓓豐雪釋放,許是那?清濯發?澀,她花暈敏感嫣紅。阮蓓上午坐在座位,只不自覺揉了下?,竟然這都能被?琛麗捕見。

還拿昵稱取笑人,聽得阮蓓臉頰羞燙,凝眉氣惱撲過來:“再說哎,琛麗你不害臊,快給我打住……”

下?午放學,她就打電話去楚勳鍍美公司的辦公室問。響了許久沒人接,他場子那?麽多個,她也不曉得他在何處忙,遂作罷。

路上在報刊亭順手買了幾份報紙。

阮蓓回應的那?篇投稿,周日晚報上刊出了。因?着她的筆名正值風口浪尖,又是個争議點大的新人,報社收了稿件速度就給發?表。

阮蓓翻了翻,果然又是幾篇守舊派的繼續抨擊。

大概她的行文犀利細膩,風格獨樹一幟,表達的立意又與舊派相左,且又恰是趕在時候,便?被?拿來樹典型了。

理由則變更為:沒想到現在的女學生變得這般放肆大膽,前輩的話也敢針砭反駁。說陳貝蒂此女,仗着會點文字花樣,玩弄辭藻迷惑人;強詞奪理,離經叛道,傲慢無禮,不知背後何許人也,興許自己便?是舞池常客,諸如此類。

真是,阮蓓若不吱聲?,則說她羞愧龜縮,人還是要有點臉皮,想明?白再出來賣字。她氣定神閑回應了,又成為寡廉鮮恥。

但她竟看到有篇女作家給自己的點評鼓勵,說原本作為一個新人,她四天沒回應,以為畏懼了,還甚感可惜。看到阮蓓能繼續勇敢出來陳述觀點,真是件欣慰快然之事。“表達”誠如貝蒂所言,是件個人的事,沒有誰一定是對的,希望大家暢所欲言。

看得阮蓓大受鼓舞,她把那?些?抨擊丢在一邊,不去搭理。采納趙太?太?的建議,開?始嘗試寫短篇小說。

她心中?像是有湧湧冒出的故事,信手拈來便?可撰寫成稿。

新租的公寓尚在布置,她仍住在角堇別墅這邊。

晚飯後楚勳打來電話,說他晚上要忙,就不回來睡了,讓阮蓓乖點早早休息。

這男人是真忙,初在一起時每天五點就醒起出門。後面突破了關系,因?為貪戀情]事才纏綿悱恻不起。但見一次面也是要隔上幾天,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自從答應楚勳給他留一間?書房,正式與他同居住一塊後,這男人說話都帶着寵溺。早上送阮蓓出門時,阮蓓都準備下?車了,還被?他抱在懷裏親了好幾分鐘。親得阮蓓本就櫻紅的唇更加潤澤,也不曉得有沒被?同校女生看到。

阮蓓驀地記起梁笙說的,但她并非不信任楚勳,心知一次是他出去給她買夜宵,偏巧距離地點近了。一次是她被?他寵得熱烈而咬的手指,次日引來霓人路上的盤查。

只下?意識問道:“既不回來,那?你要告訴我忙什麽?”

語氣怎似妻管嚴的老婆質問丈夫去向?。

楚勳電話那?頭聽得惬适,女人慣常做着舒心大意,能偶爾緊張一下?他都樂得接受。

男人靠在皮沙發?上,掌心玩轉兩顆核桃。睇了眼空蕩的指節,那?枚墨玉扳戒他已?裝在盒子裏送了阮蓓。戴戒指時他并無玩核桃的喜好,現在去掉戒指,摩挲起來倒不必擔心損傷玉面。

楚勳蹙眉反問:“想我摟着你睡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之後沒有丈夫溫暖的懷抱,太?太?會更不習慣。”

更不習慣的是他,分明?溫姨私下?說過,楚勳幼時被?劉家扔到三樓獨處,大夫人連溫姨都不讓靠近,怕老爺怪她溺愛不成器。如今有了阮蓓作伴,才一夜安穩睡至天亮,沒人能像阮蓓這樣貼近過二?公子身邊。

這兩天阮蓓住在別墅,溫姨同她說了不少楚勳的事。又譬如他才氣斐然,前去國外進修留學,幾年回來卻?自己開?設娛樂賭場,讓溫姨好不嘆惋等等。

阮蓓又想起白天琛麗的調侃,嬌惱嗔怪說:“少來,誰和楚老板妻子丈夫了。在你床上睡才記起你,在我那?可不會。只是忽然想到了梁笙,他還是那?般态度,你或許多提個心眼。”

楚勳便?複了正色,沉斂應道:“最近風聲?是挺緊,幾個重?要場子得盯緊着,免得暗中?又出岔子。但前陣子已?經把人都清理過一遍,不會出什麽問題,阮阮也不必擔心。”

阮蓓聽得了然,咬唇輕語:“那?你忙吧,注意別太?累了,還要想我。”

楚勳電話那?頭親了她一口:“遵太?太?命,明?晚應酬結束就回去陪你!”

正好他不回來,阮蓓便?伏在書桌上寫了篇兩千多字的愛情故事,隔天出門投了稿。

趙太?太?家的書架阮蓓已?整理妥當,這周起便?沒過去。中?午在角堇別墅歇息,小董打來電話問,說正命人往公寓廚房安冰箱,是否她樓上也要安一個?

現時的冰箱都從美國進口,價格昂貴,一下?竟配兩個。

只是套租住的公寓,小小二?樓幾步臺階而已?,楚勳這是當做他們的家布置嘛。

阮蓓答說不用,簡單點就可以。

小董連忙殷勤道:“可不敢簡單,對阮小姐的事,不用勳哥吩咐都必須盡心盡力。”

又唏噓說:“今天開?晨會,勳哥眉眼間?都掩着笑。勳哥對阮小姐的一片癡情,我跟在他身邊這麽久,從沒見他對人如此上心過。”

阮蓓臉紅,卻?又掩不住的甜意,她已?經早就見識過楚勳哄人的本事了。從起初他們的第一眼相識起,他便?逮着角度和辭藻的恭維她。現下?這般明?目張膽地表露,不怕他冷峻寡絕的人設崩塌嘛。

竟然堂堂楚二?爺,還是個有點戀愛腦的家夥。她便?作泰然地應道:“有麽,我見他對每件事都這樣認真。那?随便?你好了,看着布置。對了,陽臺上記得給我放張藤椅。”

“诶,沒問題!”小董欣然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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