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送別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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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要住一兩旬日,但其實到第三天午前,王磐便領着妻兒弟妹告辭歸家了。
丞公府從上到下都到大門口相送,王家的車馬已經整裝待發。
牟氏握着大娘的手細細叮囑着保重話兒,而男人們看起來就一點兒離愁別緒都沒有,謝丞公背着手說了幾句諸如“好好待大娘”之類的話,王大郎自然也是肅容應了。
華苓覺得最有趣的是王三郎,他依然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齊齊的,今日穿一身圓領滾邊黑緞袍,白玉帶束發,腰懸白玉佩,猶如觀音座前童子。王三郎一看到七娘就死瞪了她一眼,七娘又怎會忍氣吞聲,當下眉心一點朱砂也都殺氣四溢,然後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塊白白的糕點,狠狠地朝三郎晃了晃。
王三郎的臉色一下全黑了,紅黑紅黑交錯,一下子連身子都有些打晃。
華苓目瞪口呆,她從來不知道七娘也這麽記仇啊!
兩邊王砗、謝大郎、二郎都将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各各無聲大笑。
王霏也抿唇笑,原本就是自家弟弟有錯在先,又技不如人,居然讓比他小了幾歲的謝七反擊成功,然後身為堂堂的王家子弟還敢記仇,這般小心眼兒——這種事說出去她都嫌丢臉,怎麽可能幫弟弟說話。
王霏上前兩步,親熱地牽住二娘的手:“葦妹妹,待我回去,得了空閑便下帖子請你來,我們再一道撫琴。”謝二娘淺笑着點頭。
謝四娘領着八娘,拉着王霧說話,依依不舍得眼眶兒都有些紅:“霧妹妹,真舍不得你走。這個扇套是我親手繡的,盼你勿要嫌棄。”謝八娘嬌嬌地拉着王霧的手,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甜甜的說:“霧姐姐,你可不要忘了我和四姐姐哦,有機會我們再一起打雙陸呀。”王霧點點頭,神态不怎麽親熱,接過了四娘贈的扇套,很快回到了王霏身邊。
四娘暗暗跺了跺腳,她和妹妹使盡了渾身解數,陪王霧玩了兩天,怎地王霧現在看起來還是不冷不熱的?王霏都說出了要請二娘去玩的話,王霧怎麽也應該和她說一兩句才對啊……
王磐看着兩家孩子們感情這般好,依依不舍眉來眼去的,很是樂見其成,笑道:“無需這般不舍,過幾日便令蓉娘在家中辦起賞花宴,把妹妹們都請過去耍一日豈不是好?”
牟氏眼神掃過家裏這一群大小女孩,颔首笑道:“如此卻正好,這幾年我事忙,宴會也辦得少,他們小孩子家正是好玩的時候。”
眼看着一行人就要告辭了,華苓一指王家的馬車輪子說道:“霏姐姐家的輪子,不一樣。”
華苓雖然還小,但長得可愛,又愛笑,王家衆人對她的印象都很好。當下連王磐都注意到了華苓的話,回身看看馬車輪子,展顏笑道:“九娘眼神兒真好,确實是不一樣的。這幾輛馬車的輪子上裝了棉膠輪套,卻是晏河長公主收攏的那些西域工匠新近研究出來的奇物,裝上之後,車架行駛起來格外平穩。”
晏河長公主,華苓立刻記住了這個名字。
“竟這般好?”謝丞公立刻就有些注意了起來,他那一日不坐馬車?雖然金陵城裏處處鋪了青石板,但其實石板和石板之間是以灰泥填塞的,所以總做不到完全的平穩,偶爾跑快些便能叫人颠散半架骨頭。
王磐笑道:“只是此物還有一個不好處,若是承物太重,便易斷裂,浸水太過,又易斷裂。”
謝丞公一下又失去了興趣,擺手道:“罷了,心思倒是新巧,只是不堪推敲。你們這便去罷,又非生離死別,不必作小兒女态。”
王磐笑笑,對謝丞公的反應早有預料。于是便不再多說,令諸人上車,驅動車架去了。
因為客人的到訪集體活動了三天,丞公府的大小主人們早就累了,送走王家一行人便作鳥獸散。
華苓回到竹園,想了想,問金瓶道:“金瓶姐姐,晏河長公主是皇帝家的小娘子嗎?”
金瓶抿嘴一笑,九娘子的話總是很有意思。她手上在飛針走線,給華苓做着一套深秋穿的厚襖裙,點頭道:“九娘子說得不錯,晏河長公主殿下是皇帝陛下的長女,皇後殿下所出。太子殿下是她的親弟弟。”
看看華苓很有興趣聽下去的樣子,金瓶回憶了一下,繼續說道:“如今是顯聖十七年,婢子沒有記錯的話,太子殿下是陛下登位之後第三年出生的,長公主殿下比太子殿下年長一兩歲。大家都說,皇後殿下極美,她所出的長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相貌都很好,又很聰慧孝順,所以陛下最寵愛他們。”
金瓯端着一碟糕點進來,後面跟着辛嬷嬷。聽到華苓在問天家的事,辛嬷嬷臉上立刻露出了崇敬的表情:“陛下是英明神武的明君,自從他登位之後,年年各地都風調雨順,邊關也很安穩,日子好過着呢。”
原來辛嬷嬷是皇帝陛下的死忠粉呀,華苓聽得津津有味,招手道:“嬷嬷來小九身邊坐,再多說一點兒吧,這些小九都不知道。”雖然後來的金瓯金瓶都比辛嬷嬷得用些,但華苓總是會對辛嬷嬷更親近些。
辛嬷嬷眉開眼笑,在榻上華苓身邊坐下,話匣子大開地把自己所知道的皇家的事說了一大堆,加上做着針線的金瓶金瓯也時不時插一兩句,總算讓華苓對皇帝一家子有了些認識。
現下的皇帝家是姓錢的,皇後出自洛陽大姓陰氏,為皇帝生了長公主和太子,都很受寵愛。除了長子長女外,皇帝還有不到兩位數的妃嫔,為他生了另三位皇子和三位公主,四子四女,十分整齊。
“采辦上的何執事曾經見過太子殿下和長公主殿下,在直通金光門的平安大道上!”辛嬷嬷說得煞有介事:“那一日太子殿下和長公主殿下要到城外的菩提寺去為皇後殿下祈福,前後都有儀容嚴整、威風凜凜的侍衛開道護駕,太子殿下騎着高頭大馬,穿一身繡了飛龍的圓領袍服,以金鑲玉扣束發,是堂堂的好相貌,路邊的娘子們都看住了!如若不是軍士們十分威嚴,許是還有小娘子要上去擲與他香囊玉佩呢!”
華苓聽得很樂,眼睛閃閃發亮地追問:“那公主呢,長公主呢?長公主也騎馬麽?”這年頭連秦夫人那樣身份高貴的夫人都能自由騎馬上街,公主應該也可以吧?
“長公主卻不曾騎馬,她坐在馬車裏呢。”辛嬷嬷又細細的描述道:“長公主殿下坐的馬車不僅雕龍畫鳳,鎏金嵌玉,連垂挂的帷布都是千金一尺的天青錦,怕是世上再沒有第二輛的。何執事有幸在公主掀起帷簾觀看街景的時候遠遠看了她一眼,嗳!那可真是九天仙女下凡來了。”
華苓已經習慣在聽完了辛嬷嬷的話之後轉頭去問金瓯或者金瓶,只因為這兩個侍婢總是能比別人知道更多的信息:“金瓯姐姐,長公主和太子去祈福,是什麽時候的事呀?”
金瓯想了想:“這個……婢子記不太清了,大約是去歲四月間,說是皇後殿下有恙在身,久不痊愈,所以長公主和太子殿下就去香火最盛、最靈驗的菩提寺為皇後殿下祈福。菩提寺當時閉寺相迎,連閉關修禪的九定大師都被驚動了,親自為皇後娘娘解了一簽。”
光這麽聽,根本看不出那位長公主殿下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若是以後有機會,希望可以見她一面……
想到這裏,華苓不由又有些無奈,見了又如何,即使那位長公主和她一樣又如何?她現下已經在這裏了,已經是謝丞公府的九娘子,日日看着的都是這副身子,掐自己會疼,跌倒了會痛,餓了會難受,難道還會有回去的一日?
華苓輕輕地對自己搖頭,然後托腮認真地看了金瓯金瓶幾眼。
這個年代的世家大族,基本上使用的仆役侍婢全部都是從小采買、培養起來的。她現在真不太能确定了,金瓯金瓶這兩名侍婢在來到她身邊之前,到底是被謝丞公培養來做什麽的?不僅服侍人的活兒樣樣麻利精到,思維也非常敏捷,見識頗廣。如果只需要在府裏服侍主人,華苓不認為她們會被教導這麽多的知識——以金瓯和金瓶的能力和氣度,便是立刻成為大官之妻,也完全能夠勝任自如。
難道,丞公是準備培養她們來使美人計麽?
華苓的腦袋裏一下子出現了無數稀奇古怪的情節,什麽贈婢刺殺政敵、将美婢嫁給得力的下屬籠絡人心,林林種種,于是看兩婢的表情都古怪了起來。
金瓶第一次覺得在華苓面前有些不自在起來,小主人一直是天真單純的,但現在那雙烏溜溜的眼睛裏竟露出了幾分沉靜得像睿智的神色。
她不由側了側臉,微笑着問:“九娘子怎地了,一直看着婢子呢。”
金瓯倒是依然淡定,微笑着不說話。
華苓笑眯眯地問:“金瓶姐姐,你們來到我這裏之前是作什麽的?”
“婢子本是要伺……”金瓶順口就要說什麽,一看到金瓯的表情忽然打住了,頓了一頓才垂下視線說道:“婢子和金瓯往前是丞公老爺院子裏的二等丫鬟,丞公老爺後來就将我們給了九娘子,令我們好好伺候九娘子呢。”
本是什麽?華苓眨眨眼,也沒有再問,既然她們不願說,那也自然有她們的道理,更何況,她謝九不過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而已,沒有大人會失心瘋到把秘密都告訴小孩子的。
反正,憑自己的能力解謎也是一種樂趣呢,華苓微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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