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突然有了個兒子

易杭把人撩完之後,掉頭就走,留下來再多作糾纏也沒什麽用。

他現在腦子的狀态估計跟床上那個人一樣,是個漿糊。

幸而兩個人昨晚上的動靜沒吵到誰,不然今早的狀況就更好看了。

若要問他的态度轉變為何如此之快?告訴你答案,因為他也不知道。

經歷了三個世界,每一個任務對象都要來給他添堵,可他也不欠誰什麽,沒必要一有人跟他表達感情,他就得有所回應。

畢竟,心軟跟心動并不一樣。

而易杭是個極易心軟的人,他還分得清兩心之間的區別。

面對秦淮時,對于這個男人而言,在最後時他确實是有一絲不由自主的心動跟心軟,可那及時被系統和他自己扼殺掉了。

而對于在這個世界的鐘初譯,易杭的心境就更為複雜了些。

他暫時還沒理清那些混亂的思緒和感情。

鐘初譯現在不過十八歲,他的人生還很長,在鐘赫的有意保護下,對外界的五光十色,各式各樣的誘惑還知之甚少。

易杭摸了摸有點發紅的耳朵,唉聲嘆氣。

第一次聽見那麽認真的情話……說實話,他還真沒招架住。

“恭喜玩家順利完成支線任務,現在等級為20級哦~”

“……哦。”

“玩家不開心嘛?”

“開心。”易杭說,語氣生硬,“我開心到現在迫切地想換一個系統了。”

“嘤……不要嘛~”

易杭沒有回應,呵,你以為你假哭撒個嬌老子就再會跟傻逼一樣心軟了嗎?

“我還有多久才能完成這個任務?”他問道。

“沒有完成哦~”la說,添了四個字,“只有失敗~”

“……”易杭的情緒頓時有點激動,“卧槽你逗我呢?!?”

他在這個世界待了好幾個月,這麽長的時間腦細胞廢了那麽多,一句失敗就總結了?!

“這是玩家自己造就的結局走向哦~”la回答。

“又是我自己?”

“是呀。”la的語氣很無辜,“還記得我跟玩家說過不要在游戲裏動感情嗎?”

“……”這個提示瞬間讓易杭回憶起游戲成功的關鍵,他一時啞口無言。

所以呢?這是說明他已經對鐘初譯産生感情了?就因為幾個月的相處,上了兩次床?

“其實……”la頓了頓,“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也沒有玩家理解的那麽難以生成哦~”

“玩家之所以自欺欺人不願相信,大概是還不能立即接受自己即将被掰彎的事實叭。”

聽到這裏,易杭更加覺得操蛋,他答應這個游戲的初衷是什麽?不就是為了滿級以後來個女朋友嗎?

現在告訴他,哦,兄弟你快彎了這個事情真的……真的是一言難盡啊!

難道滿級以後改變想法,暗戳戳地去要個男朋友嗎!?

這樣一想,立刻覺得天旋地轉,易杭沉默一會兒,穩了穩心神。

“只是結局走向,還沒有到最後一步,所以還是有拯救方法的是不是?”

la回答他:“正确哦~”

果然如此,易杭還來不及放下心,只聽la的聲音響徹整個腦海,甚至心房。

“可是這樣一來,玩家就要對任務對象造成徹底的傷害了哦~”

“……”

易杭呼吸一滞,琢磨着la的話,繼而慢慢冷靜下來,涼了心。

la的意思很好懂,若要想任務成功,他就必須狠下心來,為一己私利,而去傷害另一個人。

“玩家還有考慮的時間哦~”

說完這句,系統就遁走了。

此刻易杭沒有心思去管la,他現在整個人都有些躁動不安。

“爸爸?”身側的聲音喚回他的思緒。

鐘初譯表情很淡,可眉裏眼裏都有真切的暖意。

易杭回神,面對明顯與往常不同,仿佛被賦予了新生命的養子,他沉了沉眼。

就因為一個意味不明的吻,這個人竟然能這樣開心嗎?

若是再次被無情拒絕,那麽,這雙眼睛裏的星辰是不是也要堕入黑暗,再也不會發光?

“不用,我自己來。”他避開對方的手,拿起衣服套上。

這個生疏客氣的動作,直接讓想要幫他的鐘初譯身體僵住,而後,斂下眼簾,遮住眼裏的暗色。

易杭仿佛也感受到了空氣的凝固,他沉默地抿了下唇,還是什麽都沒說,擡步走到玄關處準備出門上班。

他的精神不是很好,這讓鐘初譯心裏很不好受,一時間那點被主動親吻的歡喜煙消雲散。

“爸爸。”

“什麽事?”

依舊冷淡的聲音,鐘初譯垂下眼,低聲道:“今天會下雨,記得帶傘。”

本來這些瑣事輪不到他操心,但他實在找不出什麽話題能和男人說。

“……”果然那個人沉默着,不知是不是在心裏嘲笑他。

将頭也低下,不敢去看對方的表情。

時光靜止,直到耳畔似是想起一聲輕輕的低嘆,按捺住窘迫的鐘初譯視野裏重新出現一雙腿。

接着,他的側臉似有一片羽毛掠過,留下微涼的觸感。

“知道了。”

“……”詫異擡眼,看見的只是男人轉身留下的背影。

一旁的管家對此見怪不怪,他老人家以前看少爺親先生也好多次了,這次不過是反過來了而已。

一天時間就在鐘初譯不自覺的嘴角上揚而度過了。

真是慶幸啊……之前的關系還宛如薄冰一碰就碎,而今卻是這樣地讓人高興到連指尖都在顫抖。

——

“玩家确定要執行快進功能嘛?”

“……少廢話,快點。”

“嘤,好兇。”

“……”

時間被易杭主動要求快進到三十年後。

他躺在病床上,身體無力,呼吸困難,已是這個馬甲的彌留之際。

就在病床的右邊,有一個垂着頭靠着椅子睡着了的男人,西裝革履,頗像鐘赫當年的樣子。

在易杭理清馬甲存有的記憶後,微微睜開的眼睛裏情緒格外動容。

鐘初譯居然真的甘心陪他一個老男人就這樣走了三十年……

還以為……他還以為年紀輕,繁華未看透,在之後的日子裏,對方的想法總會産生變化。

可他明顯猜錯了。

有時候,少年人的心也是很堅韌的啊……

再看鐘赫年輕時奮力拼搏工作,完了老年時才知道各種病來找他來了。

病魔總是會在人最虛弱的時候趁虛而入。

這時,門被人打開,兩個頭上已然夾雜白絲的老年人相攜而進。

不大的動靜卻驚擾了因為疲累而正在休息的鐘初譯。

半睜開眼的易杭認出了來人,那是老年後的謝逍和他的伴侶。

一下子物不是人亦非的感覺讓易杭一度茫然,而後他理解到這可能是馬甲快要死亡的一些不良影響。

鐘初譯起身,謝逍給他比了個安撫的手勢,問道:“情況怎麽樣了?”

鐘初譯沒有說話,只不過臉色很落寞。

謝逍拍拍他的肩,“放心,他不可能會放得下你。”

三人圍過來,易杭頓時看清了三十年後的鐘初譯長什麽樣。

他暗嘆一聲,果然跟記憶中的一樣還帥着。

在他感嘆的同時,另外三個自然也看見了他微微睜開的眼睛。

最驚喜的莫過于是鐘初譯。

易杭沒法說話,只能靠呼吸機維持氣息的他動了動手指,立刻被一雙有力的手掌握住。

鐘初譯直直地看着他,目光關切而滿滿的擔憂,“爸爸……你醒了,能聽見我說話嗎?”

易杭緩慢地眨眨眼皮。

人清醒了,以為度過危險期的他們都不禁松下心口提着的那口氣。

趕來的醫生來檢查時也是緩了口氣,說要好好照顧調養調養。

易杭閃了下眼睛,手指戳在鐘初譯的掌心裏。

“想看郁金香。”

寫字的速度一度很慢,可鐘初譯都在十分認真地看完他寫的每一個字每一畫。

雖然沒明白對方怎麽突然有這樣的想法,但是鐘初譯還是笑着道:“好。”

易杭頓了一下,繼續寫:“要紅色的,你去買吧。”

鐘初譯沒有脾氣地答應他。

但是心裏還是不放心對方一個人留在這裏。

易杭略微半擡手掌,搖了搖。

“等我回來。”鐘初譯說。

“……”

房門被關閉,易杭轉動眼珠,惆悵不已。

這個世界的結局快要到了……而他,是最快退出的那一個。

至于最後想表達的心情,希望鐘初譯可以懂得。

他慢慢閉上雙眼。

鐘初譯捧着對方想要看的花回來,腳步加快,像是一個得了獎狀急需讓家長開心的孩子。

只是在接近病房時,心髒倏地一抽,猝不及防。

花束從他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

他快速打開門,發現來搶救的醫護表情皆是遺憾悲痛。

腦中轟然炸響,僵直而木讷的視線緩慢落在床上那個已經停止了呼吸的人身上。

“……”

“來的時候就沒呼吸了。”醫生遺憾道。

“患者他自己拔了呼吸器。”

……很多很多,都是在告訴他,他愛的那個人已經死去的消息。

明明離開之前還好好的……

明明說過等他回來……

明明……為什麽?為什麽要突然放棄?為什麽……

不對……是他就不該離開,他應該守在這個人的身邊……

“爸爸?”

手已不再溫熱,一片冰冷,他哽咽,想不透……他想不通這個人為什麽要以那樣的方式離開。

難道就那麽……不想再他身邊多留,哪怕只有一秒?

陪伴這個人那麽久,他心甘情願。男人打造他,把自己的公司交給他,一輩子都沒結婚,而他也遵守心中的承諾,只想待在對方身邊。

男人性子沉靜淡漠,比起有一腔愛意訴說的他,更加顯得沉悶。

在一起後甚至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喜歡。

可他感受得到對方的感情,即使那人不說,內心卻也總是渴望着能确切聽見一句。

“陳雯說你是個騙子……”

“看來,真的沒錯……”

口是心非,買花不過是支開他的借口!

——

“明天白色情人節,這玫瑰花又得大漲價了吧?”

“可不止玫瑰,郁金香也漲啊。”

下午工作時間,兩個職場小姑娘閑聊着。

“啧啧,只能看着別人互相送花了,單身狗就是這麽寂寞啊——”

“同感。”

“對了,情人間送郁金香也可以?”

“是啊,你不知道嗎?”

“……我只懂俗氣的玫瑰。”

“……好吧,跟你解釋一番,這郁金香可不輸于玫瑰呢,它本身就代表着告白的意思。”

“……哦,然後?”

“紅色郁金香代表着我愛你,而紫色的是無限的愛……啧,哎呀反正各種顏色花語不同,都挺浪漫的。”

“嘭——”

“幹嘛,手沒拿穩杯子掉啦?”

“不是我的。”

說完,似有同感,兩個姑娘齊齊轉頭,驚悚。

#摸魚時被不知何時出現的老板抓到怎麽辦?急!在線等!#

兩個姑娘又齊齊低頭,看着地上被摔碎的咖啡杯,很奇怪老板怎麽會親自來泡咖啡。

還把杯子摔了。

唯唯諾諾地招呼了一聲,兩個姑娘趕緊跑開了。

期間邊跑一人邊小聲道:“哎,剛剛你看清楚了嗎?”

“看見了,老板他眼睛發紅,整個人感覺有點——有點傻。”

“哦……估計是杯子摔了在心痛吧哈哈哈。”

“……我倒覺得是在傷心,不是聽別人說老板的父親……”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

聲音很快遠去。

就在公司一臺飲水機旁邊,直直地站着一個人。

“原來你想說的……是這個意思。”

“我竟然這麽久才懂……”

一聲苦笑嘆紅色花朵枯萎,人亦不再。

作者有話要說:

(: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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